少年陰陽師（19）：歸天之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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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數黑影翩然降落。

好幾雙眼睛注視著前方遼闊的京城。

「去找……」

響起低沉的嘶吼聲。

黑影們都屈膝跪拜。

比黑暗還要漆黑的身影幢幢晃動，像水面漣漪蕩漾般地回應：

「主人，包在我們身上。」

以人形出現的黑影微微揚起了嘴角。在無數黑影中，就以這個黑影散發出來的妖氣最為強烈。

「我一定會找出殺死那位大人的仇敵。」

被稱為「主人」的可怕妖魔聽到這句話，滿意地瞇起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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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

有聲音。

──……回……應……

是曾經聽過的可怕聲音。

──快回應……！

「……唔……！」

藤原彰子在黑暗中驚醒，全身冷汗直流。

她緩緩爬起來，聽著狂亂奔放的心跳聲，戰戰兢兢地環視周遭。

房內沒有點燈，一片漆黑，門窗又緊閉，連月光都照不進來。

不過，眼睛逐漸適應黑暗後，就隱約可以看見房內了。

眼前是自己還沒完全融入，但已十分熟悉的環境。

「……是夢……」

彰子嘶啞地喃喃自語，雙手抱著自己的身體，吐光鬱積在胸口的氣。

她撥開黏在冒汗的額頭、脖子上的頭髮後，又做了好幾次深呼吸。

「……」

但是，就算這樣重複了好幾次，心跳還是緩和不下來。

手腳末梢都異常冰冷，胸口騷動不已。

「……對了。」

在黑暗中，彰子眨眨眼睛，慢慢地站起來，披上外衣，悄悄走出了房間。

她躡手躡腳地走在鴉雀無聲的走廊上。

現在是深冬，地板十分冰冷，寒意從光著的腳底攀升上來。

看到木拉門時，她下意識地鬆了一口氣，然後輕輕地伸出手，無聲地拉開門。

然而，出乎她意料之外，房內一個人都沒有。

平安京是百鬼橫行的魔窟。

白天人類來來往往的大馬路，晚上會呈現完全不同的面貌。

一輛牛車嘎啦嘎啦作響，在朱雀大路上疾馳。

牛車通常有牛拉車，這一輛卻看不到牛。倒是車輪周圍亮著慘白的鬼火，其中一個輪子中央還浮現一張鬼臉。

妖車過了五条大路一帶之後停了下來。

片刻後，從車內跳出兩個身影。

「嘿喲！」

「哎呀呀！」

從車轅鑽出來的身影繞到鬼臉那邊，笑著伸出手說：

「謝謝你，車之輔，因為你的關係才能這麼快到家。」

「就是啊！憑你的腳程，絕對沒辦法在一個晚上之內往返貴船。」

「嗯，真的呢！」

安倍昌浩點點頭，撫摸車輪表示慰勞。牛車妖怪車之輔開心得不得了，嘎唏嘎唏搖晃著車轅。

車之輔不會說人話，昌浩又不懂妖怪語，當然需要有人做口譯。

「小怪，車之輔說什麼？」

被問的是白色異形。

「它說很高興能幫得上忙，需要時請隨時找它，它會隨叫隨到，因為它畢竟是主人的第一個式鬼……車之輔真的是以此為榮呢！」

昌浩嗯嗯地附和，哈哈大笑說：

「這樣啊，很開心聽到它這麼說。小怪，你連妖怪語都會，真不愧是怪物。」

「不要叫我怪物！」

被稱為「小怪」的白色異形猛然以後腳站立，斜吊起圓滾滾的眼睛。

「我已經跟你說過很多很多很多很多次了，但是，我還是要說，不管幾次都要說──我不是怪物！該改改你的稱呼了，晴明的孫子！」

「不要叫我孫子！」

昌浩大叫著，逼向小怪。

「我也跟你說過很多很多很多很多次了！不要叫我孫子、不要叫我孫子！你這隻怪物！」

「就跟你說我不是怪物嘛──！」

這隻齜牙咧嘴的異形，身體大小如大貓或小狗，全身濃密的白毛，長長的尾巴甩啊甩，長長的耳朵飄向後方。脖子有一圈勾玉般的紅色凸起，額頭上的花樣圖騰十分鮮豔。

比那個圖騰更紅的眼睛又大又圓，就像夕陽剪影。

它就是昌浩口中的怪物小怪。因為是怪物，所以叫小怪。任何人聽到這個命名的理由恐怕都會愣住，覺得太沒創意了。

昌浩和小怪在朱雀大路上嘰哩呱啦地展開了唇槍舌戰，看得心驚膽戰的車之輔忽然察覺有異形的氣息，移動了車身方向。

浮在車輪中央的巨大鬼臉把眼睛張得斗大。

最先察覺的是小怪，它屏住氣息，全身緊繃起來。

「小怪？」

就在昌浩疑惑地低聲叫喚時，小怪一溜煙轉身跳開了。

「咦？」

瞬間──

「哇──！」

無數的黑影啪啦啪啦從天而降。

「哇啊！」

慘叫聲被埋在小妖堆底下。小怪翩然落地，轉身看著無數黑影堆積而成的小妖山，用前腳擦拭著眼睛說：

「嗚，每次都好可憐啊……」

但是小怪裝悲哀的聲音，很快就被充滿活力的叫喊聲掩蓋了。

「好久不見啦！」

「你好嗎？」

「那幾個可怕的傢伙應該都被你消滅了吧？」

「不愧是晴明的孫子！」

只有最後一句是小妖們的大合唱。

小妖山鬆動了。

從小妖們的縫隙間，可以看到昌浩掙扎著慢慢爬出來的手。

「啊，爬出來了。」

悠哉地坐在地上的小怪身旁出現一個高大的身軀。

是十二神將之一的六合。肩上披著深色靈布的青年無聲地走向前，把手伸進小妖山裡，抓住手腳亂動的昌浩的領子，輕而易舉便把他拎了出來。

被六尺多高的六合拎在半空中的昌浩，就像從身後被抓住頸子的貓，腳不停地擺動搖晃，低聲咒罵著：「可惡的小妖……」

六合把他放下來，他半睜著眼向六合致謝，再狠狠瞪著小妖們。

「每次每次每次每次都這樣隨便把人壓扁，太過分了。」

昌浩火冒三丈，小妖們卻一點都不在乎。

「啊！對了，有件事要告訴你。」

「不是要告訴你，是要拜託你。」

「因為只有你可以依靠了。」

「你畢竟是晴明的孫子。」

「不要叫我孫子！」

三隻小妖代表所有小妖，走到怒吼的昌浩面前，它們是猿鬼、獨角鬼和龍鬼。

長得像猴子的猿鬼咂咂舌地搖晃著豎起的手指。

「不行哦！你這樣子會輸給敵人。」

「沒錯、沒錯，陰陽師需要冷靜和正確的判斷力。」

有一隻角、圓嘟嘟的獨角鬼挺起胸膛猛點著頭。在它旁邊的龍鬼是有三隻眼睛的蜥蜴，它舉起一隻前腳說：

「我們擁有京城最大的情報網，所以你要好好聽著，孫子。」

「聽了絕對沒壞處，孫子。」

「就算你不想聽，我們也要說給你聽，所以好好聽著吧！孫子。」

被連叫好幾聲「孫子」，昌浩已經氣到沒有力氣罵它們，只是顫抖著肩膀。

在一旁觀看的小怪和六合無可奈何地搖頭嘆息著。

安倍昌浩是安倍晴明的孫子。

人稱曠世大陰陽師的安倍晴明是個有點像怪物的老人，年紀都快八十歲了，卻還是十分活躍。

「有隻腳踩在異形世界裡，算是我們的同類。」住在京城裡的小妖們都這樣讚揚他，也有傳聞說他是狐狸與人類所生的孩子。

然而，昌浩知道，傳聞是真的，他的的確確是隻老狐狸。

祖父是狐狸變形怪，所以跟小妖們也能相處融洽。

問題是，自己也繼承了那隻老狐狸的血脈。

「不、不要，我絕對不要變成像他那樣的老狐狸……」

被連叫好幾聲孫子而想起祖父的昌浩悶悶不樂，猿鬼拍拍他的膝蓋說：

「有什麼煩惱就說出來，我們隨時都會聽你傾訴。」

「沒錯、沒錯，因為你是晴明的孫子。」

「有麻煩到你的地方，我們一定會報答。」

昌浩眼睛半睜，看著在這方面特別講義氣的小妖們，深深嘆息。

小怪覺得好笑地看著它們，甩甩白色尾巴說：「你們要拜託什麼事？」

「啊！對了、對了。」

離題的小妖們被小怪的話拉回了主題。

突然間，三隻小妖和聚集在後面的所有小妖好像都緊張了起來。

昌浩眨眨眼睛，視線掃過所有小妖。

「有很可怕的傢伙。」

「可怕的傢伙？」

猿鬼對昌浩點點頭，又轉向獨角鬼和龍鬼說：

「真的很可怕哦？」

「嗯，從來沒見過的傢伙。」

龍鬼揮揮前腳說：

「應該是沒見過，而且連看都看不清楚……不過……」

昌浩訝異地看著說到一半的龍鬼。

「怎麼了？」

「呃，這是我自己的感覺啦……」

支支吾吾的龍鬼看看昌浩又看看小怪，再轉向同伴們。不知道為什麼，小妖們都拚命點著頭。

「全身漆黑，看不清楚，可是，很像……以前遇過的異邦妖魔。」

好不容易說出那個名稱的龍鬼喘口氣，跟獨角鬼、猿鬼擠成一團。

「你、你們不是常說有什麼言靈嗎？所以我們雖然覺得跟那個可怕的傢伙有點像，也不太敢說出來。」

「而且，說出來可能會引來那傢伙。」

「所以我們儘可能不說。」

但是那可怕的傢伙頻頻出現，小妖們只能屏氣凝神，等著那個可怕的傢伙消失。

「幫我們想想辦法嘛！」

「拜託你。」

「好嘛，晴明的孫子！」

「我說過不要叫我孫子！」

小怪看著反射性大吼的昌浩，覺得很好笑，但是沒多久就豎起了耳朵，轉過身去。

幾乎在同一時間，六合也有了反應。

看到兩人的動作，昌浩也回過頭看，小妖們全都安靜下來了。

「什麼東西？」

颳起一陣風。

小怪的夕陽色眼睛閃起厲光，它擺低姿勢說：「昌浩，你退後。」

把昌浩擋在身後的小怪與六合向前踏出一步。六合揮舞著銀槍，小怪的白色身體被灼熱的鬥氣所包圍。

一眨眼，嬌小的異形就變成了身材高大的紅蓮，注視著黑暗的遠處。

現在是半夜三更，半月形的月亮照耀著地面，但是光靠這樣的月光，還是看不清楚遠方。

神將們的眼睛，不管夜晚或白天都看得一樣清楚。為了方便，昌浩也對自己施加了暗視術。

昌浩注視著紅蓮與六合的前方。

迎面而來的風，帶著兇險的氣味。

昌浩知道一種非常類似的氣味。

但是，立刻被大腦否決了。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擁有那種可怕妖氣的妖魔已經死了。

焦躁地調整呼吸的昌浩，眼中冒出一個小小的身影。

那身影正逐漸縮短與他們之間的距離。

「小妖們……」

紅蓮打破沉默，低聲叫喚。縮成一團的小妖們全都嚇得跳了起來。

紅蓮轉頭看著小妖們，問：「那就是你們說的可怕傢伙？」

金色眼睛指向黑色身影。被視線射穿的小妖們無聲地猛點著頭。

六合瞪著逐漸接近的身影，發出缺乏抑揚頓挫的平板聲音：

「騰蛇，那究竟是……」

紅蓮向前跨出了一步，高高舉起右手，就從手掌竄出了燃燒的鮮紅火蛇。

逐漸縮短距離逼近的身影，也在同時彈跳起來往前衝。

昌浩倒抽了一口氣。六合擋在他面前，舉起槍，從防禦轉為備戰狀態。

「對了，你沒見過那傢伙，」紅蓮對著直逼眼前的黑影放出火蛇，「光看外表，的確是那隻應該已經死掉的異邦妖魔！」

剎那間，震天價響的咆哮聲掩蓋了紅蓮的話，爆開的驚人妖氣擊碎了火蛇。

「……唔！」

昌浩聽過那刺耳的咆哮聲。

他倒抽一口氣，想起以前讀過的《山海經》裡的一小節。

「鼠身鱉首，吠聲如犬。」

如書上描寫的吠叫聲就像看不見的刀刃，將風劃開。

「蠻蠻……！」

紅蓮說得沒錯，那是應該在很久以前就已經死亡的異邦妖魔，怎麼會在這裡？

比黑暗還要漆黑的蠻蠻的眼睛，直直盯著紅蓮與六合身後的昌浩。

「找到了……找到了……！」

帶著嗤笑的聲音低沉地回響著，又像水流過般，詭異地顫動著。

昌浩覺得背脊一陣冰冷。

異邦妖魔蠻蠻散發出比當時更強烈的妖氣，彷彿鎖定獵物般盯著昌浩。

「可、可惡！」

昌浩振奮起來，甩甩頭，用力吸口氣。

「嗡阿比拉嗚坎夏拉庫坦……！」

「找到了，找到殺死窮奇大人的方士了──！」

蠻蠻帶著憎恨地叫喊著撲過來，從它小小身體噴出的妖氣掀起了漫天沙土，形成一陣龍捲風襲來。

「唔哇！」

沙土飛向眼睛，昌浩不由得舉起手臂擋住，從敲打全身的沙土縫隙傳來了紅蓮的吼叫聲。

「昌浩，退後！」

他反射性後退的腳下被什麼東西深深挖開了一個洞。有聲音在耳邊大笑著：

「在這裡、方士在這裡，我們主人的仇人！」

「休想得逞！」

灼熱的鬥氣爆發，被放射出來的火蛇劇烈擺動，衝向躲在漫天沙土中的黑影。

熱風掠過昌浩的臉，但是，地獄業火沒有傷害到昌浩。

昌浩從舉起的手臂後面定睛凝視，看到從火焰中跳出來的黑影邊大笑邊跳躍著。

「等等！」

六合以靈布揮開沙土，揮動著手中的銀槍，槍刃砍斷了蠻蠻的後腳，但沒有成為致命傷。

黑色的蠻蠻回頭對昌浩猙獰一笑，就那樣摸黑逃走了。

「喂……！」

咬牙切齒的紅蓮憤怒地放出火蛇。蠻蠻被切斷的腳瞬間燃燒起來，不留痕跡地消失了。

殘留的妖氣隨風散去。

紅蓮觀察一下狀況，嘖地咂咂舌，搖搖頭，就變成了小怪的模樣。

六合小心翼翼地環顧四周，小怪走向他，低聲說：

「到底怎麼回事？那傢伙明明死了。」

那個外型毫無疑問是蠻蠻，只差在漆黑的顏色，還有更強烈的妖氣。

「我怎麼會知道？不過，由妖氣來看，的確是異邦妖魔。」

六合皺起了眉頭。夕陽色的眼睛焦躁地看著他，但是現在對同袍發脾氣也沒有意義，小怪還沒有失去理智到這種地步。

它甩一下尾巴，就轉身走開了。

呆呆佇立的昌浩緊握著拳頭，還沒有從驚愕中回過神來。

害怕的小妖們聚集在他腳下。

「那可怕的傢伙就是以前追殺過我們的妖魔吧？」

「可是，那傢伙不是被殺了嗎？」

「那些可怕的傢伙不是都被你們殺了嗎？」

「怎麼又跑出來了？」

昌浩腳下的小妖，個個都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淚。

被無數小妖包圍的昌浩困惑地看著它們說：「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啊！」

那些妖魔的確已經死了，怎麼會再……？

「我跟紅蓮把那些妖魔都殺了啊……那個窮奇也在水鏡裡……」

昌浩看著右手的手掌，啞然無言。

當時，他全心全意地祈求貴船祭神的幫助，的確把降魔劍插入了大妖的身體。

那一晚，他連命都不要了，抱著可能再也回不來的決心。

只為了保護她。

想到這裡，昌浩忽然臉色發白，張大了眼睛。

「啊……」

心跳撲通撲通地加速。

──找到了……

蠻蠻帶著嗤笑的聲音，刺穿昌浩的胸口。

「讓、讓開，快！」

昌浩踢開腳下的小妖們，驚慌失措地轉身就要離去。

「怎、怎麼了？」

「喂！你的臉色很蒼白。」

「喂！你還好吧？孫子。」

擔心的小妖們你一句我一句地問，昌浩看也不看它們，急匆匆地說：

「我要馬上趕回去，萬一那傢伙……」

萬一蠻蠻那傢伙的目的跟以前一樣……

「昌浩……你是說彰子？」

驚訝的小怪想到這裡，瞪大了眼睛。聽到同袍這麼說，六合也倒抽了一口氣。

昌浩拋下小妖們，開始往前跑，小怪和六合也默默地緊跟在後。

「啊……走了……」

猿鬼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中，看著同伴們說：

「怎麼辦……那可怕的傢伙不會再來了吧……」

「唔……最好是不要再來了。」

「剛才不是逃走了嗎？既然這樣，恐怕會再……」

對話到此中斷，大家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緊緊靠在一起的小妖們害怕地看看四周，拚命想著該怎麼辦才好。

「對了，乾脆暫時去躲在晴明那裡吧？」

安倍家很大，以前可以自由進出，晴明和式神都不會斥責它們，現在房子四周佈下了結界。

只要不搗蛋，應該不會被硬攆出去吧！在這方面，小妖們也都知道分寸。

「就算不能進去屋內，待在戾橋下的妖車那裡，應該也不會有事。」

獨角鬼舉雙手贊成。

小妖們緊張地動了起來，爭先恐後地衝了出去。

　　　　

無數黑影翩然降落。

好幾雙眼睛注視著前方遼闊的京城。

「去找……」

響起低沉的嘶吼聲。

黑影們都屈膝跪拜。

比黑暗還要漆黑的身影幢幢晃動，像水面漣漪蕩漾般地回應：

「主人，包在我們身上。」

以人形出現的黑影微微揚起了嘴角。在無數黑影中，就以這個黑影散發出來的妖氣最為強烈。

「我一定會找出殺死那位大人的仇敵。」

被稱為「主人」的可怕妖魔聽到這句話，滿意地瞇起了眼睛。

　　　　

──……應……

有聲音。

──……回……應……

是曾經聽過的可怕聲音。

──快回應……！

「……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