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典之作全新改版全世界最受歡迎的獸醫作家50個最溫馨幽默的「狗」故事●風靡全世界,暢銷突破130萬冊!●英國亞馬遜網路書店讀者5顆星完美好評!【中華民國流浪動物花園協會秘書長】Steel˙【名作家】朱天衣˙【知名藝人、關懷流浪動物義工生命講師】郭昱晴˙【臺灣大學獸醫專業學院臨床動物醫學研究所教授】黃慧璧◎溫馨推薦吉普,是一隻從不曾吠叫過的狗,默默地陪伴或許就是牠唯一能做的事。然而,就在大家認為吉普這輩子會一直「無聲」下去時,那奇蹟似的相遇,竟讓牠情不自禁地開了口……「吉米.哈利」是刻印在我們腦海中一個溫暖
作者簡介:
吉米.哈利James Herriot蘇格蘭人,一九三七年畢業於格拉斯哥獸醫學院,並將職業生涯完全奉獻給風景宜人的北約克夏鄉間。哈利開始執業之後,雖然工作和家庭佔據了他大半的時間,卻仍一心想要寫作。但直到一九六六年,在妻子的鼓勵下,五十五歲的他才終於展開寫作之路。起先他選擇動物之外的題材,卻沒有獲得出版社的青睞。最後他決定回歸原點,以自身經驗寫出一系列動物和牠們的主人的故事,生動幽默的文筆,果然大受歡迎,不但本本暢銷,更紅遍了全世界,並被改編成電視劇集。哈利於一九八一年當選皇家外科獸醫學院的會員,在執業長達
各界推薦
名人推薦:
名家推薦︰
「這已不是我第一次公開推薦吉米‧哈利的書,他的系列著作,始終是我推薦給青少年的書單中絕不會缺少的一環!」──【名作家】朱天衣
「推薦這本書給所有的愛狗人,從這些小故事裡,讓我們學習尊重生命,面對接納跟感激這些陪伴在我們身邊的伙伴們,也請記得『或許狗狗只是我們生活的一小部分,但我們卻是牠們生命中的全部!』」──【知名藝人、關懷流浪動物義工生命講師】郭昱晴
「如果要說吉米‧哈利是大部分獸醫師年少時立志踏入這塊領域的啟蒙者,應該一點也不為過!作者在書中道盡了獸醫師的心聲,不管您早已踏入這行,或是正打算成為我們的一分子,或是您是熱愛著狗兒的主人們,相信您都會在字裡行間裡找到滿滿的共鳴。」──【臺灣大學獸醫專業學院臨床動物醫學研究所教授】黃慧璧
「於書裡意外發現,在當時已經有流浪動物花園協會開路先鋒:蘿絲修女的存在。她當時正在默默從事與我們日常作業相同的事:『救援、照顧、送養、安老』的流程。述事繼志,今古輝映,與有榮焉。」──【中華民國流浪動物花園協會秘書長】Stee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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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節試閱
只吠過一聲的狗
我低頭看著躺在我腳下的這隻大狗──吉普,牠是維爾金先生的牧羊犬,不住地痙攣。這個農夫告訴我,牠總是週期性的發作。這次意外的被我碰上,我來農場,為的是別的事。
「發作之後,就沒事了嗎?」
「對,也許有些昏眩,大約過了一小時,精神又相當好,一切又恢復正常了。」農夫聳聳肩,手一攤。「你也知道,我養過的狗多啦,有什麼毛病,我都知道原因──有蟲啦、餵食錯誤、犬瘟熱──可是這回可難倒了我,我什麼法子都試過了。」
「維爾金先生,牠得了癲癇症。」
「癲癇症?可是大部分時間,牠都是一隻正常的狗啊!」
「是的,我知道,牠的頭腦也很正常──會發生這種病況,原因相當神祕,也很可能是遺傳。」
維爾金先生揚起雙眉。「這倒怪了!如果是遺傳,為什麼以前沒有這種情況發生,一直到幾週之前才如此?牠有兩歲多了。」
「一般都是從十八個月到兩歲,才會顯露病狀。」我說。
這時吉普站了起來,搖搖晃晃地朝牠的主人走去,一路搖著尾巴;牠似乎也不怎麼在乎,事實上整個過程不過兩分鐘。
維爾金先生彎下腰撫摸著狗頭,他是個孔武有力的人,年約四十多歲,很少有笑容,瞇著眼睛看人時,給人一種脅迫感,很多人對他沒有好感,可是他對我還不錯。他的農場有一千多畝,養的動物又多,我去他那兒的機會自然也多些。
他喜歡養牧羊犬。許多農人喜歡帶狗參加預賽,維爾金先生更是此中的佼佼者。他飼養和訓練的狗,在本地比賽中經常獲獎,偶爾也參加國際性的比賽。看來,他把主要的希望都放在吉普身上。他說,他挑了那一胎中最好的兩隻小狗──吉普和威普──並訓練牠們,希望牠們在比賽中嶄露頭角。以前我到維爾金的農場來,常看到這兩隻狗玩在一起。有時候門半開著,或是牠們睡覺的紙盒微開著,我看到牠們的鼻子靠在一起,在那裡偷看,偷偷挨到主人腳邊,平常的時候,總在一塊兒玩耍,彼此互相角力,或是輕輕咬著對方的腳。
幾個月前,維爾金先生的一位老朋友葛樂禮,他最好的一隻狗因為腎炎死了,這人也是一位傑出的訓犬師,維爾金先生就把威普送給他了。我很驚訝,那陣子威普的表現比吉普好,看來像一隻有希望奪魁的狗。吉普雖然留在主人身邊,我想牠一定很想念牠的兄弟,好在農場還有其他的狗。
我眼睜睜地看著吉普迅速恢復了。經過可怕的痙攣之後,牠完全回復常態。我很不明白,到底是為了什麼,維爾金先生留下吉普,卻送走威普呢?我仔細看牠,的確是一隻英俊的大狗,可是牠的耳朵一隻豎起,另一隻卻無力下垂,看來很滑稽。事實上,吉普看起來真有點像小丑。
維爾金先生最後終於說話了。
「以後牠會不會有好轉的可能?」
「幾乎不可能。」我回答道。
「牠每隔兩、三週就會來這麼一次痙攣,有時在訓練中也會發生這種現象。」
經過很長一段沉默,維爾金先生清了清喉嚨,我有預感,相信他會放棄這隻狗,他會毫不留情地刷掉不合標準的狗。
可是我錯了。
「如果我留著牠,你能醫治牠嗎?」他問道。
「可以,我開些藥給牠吃,也許能減少牠病發的次數。」我盡量裝出平靜的聲音,壓抑住我對這隻狗的熱情。
「對……對……我應該帶牠到你診所去拿一些藥來。」他喃喃說道。
「很好。可是……你真的會一直養著牠嗎?」我說。
「當然會。」這農夫似乎被激怒了。
我不再吭聲。因為我直覺到他不願意我發現的弱點;他準備把這狗當寵物,因此他寧可讓朋友抱走威普。我頓時明白了,他只是喜歡吉普。別人認為維爾金是個冷硬寡情的人,事實上,他也有他溫暖可愛的一面。
因此,在我走回車子的途中,我換了輕鬆的話題,談談天氣。可是,當我駕車要離去的時候,這個農夫又回到主要的話題。
「有一點關於吉普的事我從未提過。」他說,俯身在車窗前。「牠這輩子,從來沒有吠一聲。」
我非常驚訝地看著他。
「你是說,從來沒有叫過,一聲都沒叫過?」
「正是。一聲也沒吠叫過。每當有陌生人來到農場,其他的狗狂吠大叫。可是吉普出生以來,我就沒聽到牠吠叫一聲。」
「這非常奇怪,」我說,「怎麼說,我都想不通啞巴和痙攣有什麼關係。」
當我發動引擎,才首次注意到有隻母狗,帶著兩隻半大的小狗,在我車後狂吠。吉普只是跟著跑,張著嘴,伸著舌頭,可是沒有聲音。一隻沉默的狗。
這事激起了我的興趣。在此後的幾個月,我每回去維爾金先生的農場,不管這隻大牧羊犬在做什麼,都會特別注意,可是牠也沒有什麼變化。痙攣不發作的期間,牠既正常又快活,就是沒有聲音。
在德祿鎮,當牠的主人去市場的時候,我也常看到牠。吉普總是舒服地坐在主人汽車後座。我偶爾會和維爾金先生交談,可是卻不願談這事。因為我感覺了,這農夫不想讓人知道,他的愛犬是無法牧羊的,只能當成寵物。
大多數農場的狗,多少也被主人當作寵物。可是飼養了大批羊群的農場,牧羊犬一定要擔起牧羊或牧牛的工作。牠們也常常跟在主人的身邊,是狗兒們最快樂的時候。農場的狗不要求主人帶牠們出去散步,反正牠們整天都四處活動,或是陪伴著牠們的主人們。如果我去農場找農場主人,只要看到他的狗,就知道此人在附近。我也希望讓我的狗過自在活躍的日子,可是也不能和農場的狗群相比。
有很長一段時間,維爾金先生的家畜都很健康,所以我沒去那兒,也沒看到吉普。後來,我在牧羊犬的預賽中和他不期而遇。
我和海倫一道去,因為我們都有興趣。主人帶著他們訓練有素的愛犬出場,我們看得非常入迷。會場在河畔,車隊越排越長,下午陽光閃耀,照在蕩漾的水上。樹影投射其間,益發使白色的石塊白得照眼。一群一群的男人,主要是參與比賽的狗主人,圍在一塊兒聊天。他們看來平易近人,被太陽曬成了古銅色,似乎都是農人,戴著便帽,軟呢帽,或者沒戴帽子;有些穿著蘇格蘭呢的夾克,或是筆挺的西裝,有些敞開襯衫領,有些打著漂亮的領帶。他們每個人對狗,都有各自一套的口令。
狗兒們拴在柵欄旁等著輪到自己上場。幾乎有七十隻狗,這是一列可愛的隊伍。狗兒們搖著尾巴,流露著友善的表情。與會的狗兒大都互不相識,可是少有爭執打鬥。牠們天性服從,性情平和。
我和海倫朝維爾金走去。他離比賽場約三十碼,靠在車邊,那是最好的位置。吉普綁在汽車的保險槓旁,維爾金太太一隻手搭在她丈夫的肩上,吉普就挨在她的腳下。
海倫走去和維爾金太太說話,我轉而對她丈夫說:「維爾金先生,今天你也要帶狗比賽嗎?」
「不,這一次我只是來看看。這兒有很多隻狗我認識。」
我在他身邊站了一陣子,望著與賽者的一舉一動。我前面就是柵欄,裁判就站在起標點的旁邊。
我在那兒站了十分鐘,維爾金突然抬起手,指著要我看。
「瞧!看是誰?」
葛樂禮和威普正不疾不徐地跑向終標點。吉普突然坐直了身子。牠歪著頭,耳朵一隻豎著一隻倒著變得更加明顯。牠已經有好幾個月沒有看到牠的兄弟,也是牠的玩伴──威普。看來,牠仍然記得牠。看得出牠非常有興趣注意地看著。裁判搖搖白色的手帕,遠處角落有三隻羊被放了出來,吉普這時緩緩的站了起來。
葛樂禮先生打了一個手勢,威普加快跑步,沿著場子周圍快跑。當牠接近羊群時,牠蹲踞著身子,人和狗合作無間。維爾金先生一直說,威普將來很有可能奪魁。
口哨一響,威普就開始趕羊,牠迅速俐落把羊趕到柵欄邊,只要不出差錯,顯然奪標在望,這個階段是需要很高的技巧的。威普蜿蜒而行,朝著羊群靠近。當牠比其他的狗先一步把羊趕到柵欄時,葛樂禮先生隨後關上門。他轉身對威普快樂地歡呼:「幹得好極了!」這隻狗很快地跳躍著搖著尾巴。
就在這時候,吉普已經站得直直,密切注意著威普的一舉一動。牠抬起頭,發出聲音,吠了起來。
「汪!」
吉普一叫,我們全都驚訝地看著牠。
「你可聽到了?」維爾金太太驚喜得透不過氣來。
「哇!」她丈夫張大了嘴,望著他的狗。
吉普並沒有察覺到牠做了什麼不尋常的事,牠只高興竟然能和牠兄弟重逢。沒一會兒,兩隻狗已經快樂地玩在一起了,就像過去一樣。
我想,維爾金的想法一定和我一樣,以為吉普從此就會吠叫,像其他的狗一樣。可是事實並非如此。
六年後,我到農場,進屋取熱水。維爾金太太把水桶遞給我,看了看吉普。牠正躺在廚房的窗子外面曬太陽。
「你在這兒啊!」她對狗說道。
我笑了。「從那天以後,牠可曾吠叫過?」
維爾金太太搖搖頭。「不,牠沒有,一聲也沒有。我等了很久,可是我知道牠再也不會叫了。」
「也罷,反正這也不重要。我再也忘不了那預賽的下午。」我說。
「我也是。」她又望望吉普,回憶往事的眼神好溫柔。「可憐的老傢伙!八年了,才叫過一聲。」
動物的行為雖然很有意思,可是難以解釋,我真不知道這是怎麼發生的。若非目睹整個事情,我將難以置信。很多孩子看了我的書,寫信給我,這則故事特別激發孩子們的想像力,適合年輕的讀者。
一根雪茄
我看看備忘錄,記著該去的地方。看到一行──狄恩先生的老狗病了。
這位狄恩先生住在貧民窟,那一帶的景況就和狄更斯筆下的街區相彷彿。城市老舊的一角,在破舊的住宅間,有狹小的通道。通道上方房舍相比鄰,從外面看只像個拱道。在這凹凸不平小路兩旁的狹小房舍,竟然沒有兩棟是相同的。一戶人家和對面的窗子中間,只隔著八呎的圓石子路。
房子前的粗石路縫裡,竟然掙出花草來,長著金盞花和蔊草,形成了狹狹長長的一條花園。盡頭那棟房子,已經沒人住,窗戶釘上木板條,看來隨時都會塌下來。
我按地址,到了三號那一家,這棟房子陳腐老舊,看來也支持不了多久。
我敲敲門,門板的木頭都腐蝕了,而且還搖搖晃晃的。旁邊的牆壁也搖搖欲墜,水泥都龜裂了。
應門的是一個矮小的老人,白髮蒼蒼。他的面容愁苦,皺紋滿佈,可是眼神卻非常快樂。穿著一件打滿補靪的上衣和褲子,腳上趿著一雙拖鞋。
「我來看你的狗。」我說道。
老人一聽就露出微笑。
「噢,先生,真高興你來了。」他說,「我真為我的老朋友擔憂。請進來。」
他領我走進那間狹小的客廳。
「先生,我現在單身一人,妻子早幾年前死了,她生前最愛這隻老狗。」
這屋子裡,到處都看得到貧窮的景況。地上的油氈破了,火爐那兒也有一股陰濕的霉味。壁紙有好幾處都剝落了,潮濕了好幾塊。老人一個人用餐,桌上放了一點醃肉,一些炸馬鈴薯,還有一杯茶;一副生活孤苦的蕭條景況。
牆角的毯子上,躺著一隻雜種的拉布拉多老狗,就是我的病患了。這隻狗年輕的時候,也該是身強力壯的。現在牠老了,眼睛上也蒙了一層白色的薄膜。牠安靜地躺在那兒,對我並無敵意。
「狄恩先生,就是這隻狗嗎?」我問。
「是的,牠快十四歲了。身體一向強壯,可是最近幾週,卻完全不行了。老鮑比一直是隻很好的狗,這輩子從來沒咬過任何人,孩子們怎麼逗牠都可以,現在,牠是我唯一的朋友──希望你能快快讓牠痊癒。」
「狄恩先生,牠現在還吃不吃東西?」
「也許牙齦不好,牠完全不吃了。我吃飯的時候,牠總是依偎在我身邊,把頭枕在我的膝上,可是,牠現在甚至也無法這麼做了,只能躺在這兒。」
我看著那隻狗,心中不祥的感覺越來越擴大。牠腹部膨脹肥大,看得出那兒很痛苦不適,眼睛流露出憂鬱的神色。
當牠的主人說話時,牠搖了兩下尾巴,在毯子上「啪!啪」了兩下。我伸出手,小心地按著那隻狗的腹部。「請翻過來給我看看。」我說著把牠翻過來,那隻狗順從地讓我翻過來,只是嗚咽了一下,我一下子就看出病徵來了。
我輕輕地按,雖然牠已經瘦得皮包骨了,可是我仍能感到硬硬的、波狀的一塊。我一邊尋思,一邊撫摸著那隻老狗的頭,要如何說出口真不容易。
「這病很難治嗎?」老人問道。那隻狗又開始擺擺尾巴,在地毯上「啪啪」作響。
「狄恩先生,我很抱歉,牠病得相當嚴重。你也看得出,腹部腫了好大一塊,那是裡面長出來的。」
「你的意思……是癌症嗎?」小老人含糊地說道。
「嗯。現在很嚴重了,沒有醫治的希望。但願我能幫得上忙,可是現在也想不出辦法了。」
老人的心情紛亂沉重,嘴唇顫抖著說:「那麼,牠快死了?」
我艱難地說:「我們都不希望失去牠,不是嗎?牠現在相當痛苦,以後日漸惡化,還要承受更大的痛苦。何不讓牠一直睡下去,豈不是最人道的方法?」
老人沉默了一陣,然後他開口說道:「先等一下。」於是他遲緩而痛苦地跪在那隻狗的身邊,什麼也沒說,只是用手一遍又一遍摸著牠灰色的頭、嘴、耳朵。狗搖著尾巴,「啪!啪!啪!」打在地板上。
他跪了好久。我一直站在這悲傷的房間裡,看著牆上一幀幀褪色的照片,磨損的窗簾,彈簧都坐壞了的沙發。
最後,老人掙扎著站了起來,有一、兩次抑制住不哭出聲來。他不願看我,喑啞地說:
「好了,你現在就要動手?」
我把藥物注滿針筒,對他說:「不要難過,一點都不會痛的,只是過量的麻醉劑。」這是我每次為寵物做安樂死時,都會對動物主人說的話。
針插入時,狗動也沒有動。麻醉劑巴比妥酸鹽流入牠的血液時,牠臉上憂鬱的神情漸漸消失,肌肉也放鬆了。針頭拔出,牠的呼吸停止了。
「過去了?」老人悄聲問道。
「是的,」我說,「牠再也不會感到痛苦了。」
老人一動也不動愣在那兒。當他轉過臉來,眼睛裡閃著淚光。
「對了,我們不能讓牠受苦,謝謝你行的好事。先生,我該付你多少錢?」
「噢,狄恩先生,不要提這個。」我很快地說,「這沒什麼──真的沒什麼。我正好從這兒經過,不麻煩的。」
老人十分吃驚。
「這也不能免費啊!」
「狄恩先生,請不要再說了。我正好路過嘛!」
道了再見,走出房子,走過窄街,走入人群中,走在明媚的陽光下。可是,我的心還縈繞在那個小房子裡,惦著那老人和他死去的狗。
我正要朝向汽車走去時,聽到有人在背後叫我。老人趿著拖鞋,拖著蹣跚的步子,急忙朝我走來。他面露微笑,可是臉上卻有淚痕。他伸出手,遞給我一個小小的、褐色的東西。
「先生,你太好了。我有樣東西要給你。」他把那樣東西遞給我,我接過來一看,一根陳舊的雪茄,顯然是他一直珍惜的紀念物。
「送給你,」老人說,「抽根雪茄吧!」
這是我初當獸醫時發生的事,好幾星期後,仍然在我心頭縈繞不去,一直留給我很深的印象。身為獸醫,有時不得不讓人們的寵物安樂死,心裡實在過意不去,可是這還是最人道的做法。打一針巴比妥酸鹽麻醉劑,牠們就平靜地過去了。狄恩先生和他老狗的故事,最讓我悲涼難忘。那時我就對自己說,如果有朝一日想寫一本書,一定要把這「一根雪茄」的故事寫進去。
西瑞克
電話那端的聲音,很奇怪變得支支吾吾。
「哈利先生……如果你願意來一趟看看我的狗,我會非常感激。」
是個女人的聲音,顯然是上流社會的仕女。
「我會去的。妳的狗怎麼啦?」
「哦……這……這……牠似乎有點不舒服……好像是胃腸脹氣。」
「什麼?」
對方頓了好久。
「牠……牠胃腸脹氣。」
「到底是怎麼回事?」
「呃……我想你或許會說那是……胃腸中滯氣太多。」她的聲音開始抖了。
我想我略略知道一二了。
「妳說牠的胃……?」
「不,不是胃……牠會放……呃……放大量的……呃……放大量的氣……從牠的……牠的……」她絕望地找不出既文雅又能表達的字眼了。
「啊,我懂了!」這才恍然大悟。「這麼說沒什麼嚴重。牠病了嗎?」
「不,就其他方面而言,牠非常好。」
「好吧,妳真認為需要我去看牠?」
「是的,非常渴望你能來一趟,哈利先生。希望你能盡快來。這變成了很大……很大的問題。」
「好吧,」我說,「早上我就來看看。妳能告訴我大名和地址嗎?」
「我是朗尼太太,住在桂廬。」
桂廬是在鎮上盡頭一處非常雅致的宅第。沿路走到底,就看到宅前的大花園。朗尼太太親自開門帶我進去。第一眼看到她,我大吃一驚。她並不是豔冠群芳的美女,可是卻有股脫俗的氣質。年約四十,看來就像維多利亞時代,愛情小說中的女主角──高瘦、纖細。我馬上明白她為什麼會那麼吞吞吐吐。看得出她在各個方面,都苛求完美精緻。
「西瑞克在廚房裡。」她說,「我帶你去。」
看到西瑞克,我又是一驚,這條壯碩的拳師狗一個勁地朝我撲過來,歡喜地把牠兩個大爪子搭在我的胸前。這是長久以來,我看過最粗硬的爪子了。我想把牠推開,可是牠一直搭在我身上,興奮地對著我的臉喘著氣,搖著屁股。
「坐下,狗狗!」女主人嚴厲叫道,可是西瑞克完全不甩她。
她轉向我緊張地說:「牠很友善。」
「是的。」我氣都喘不過來。「看得出。」我終於想法子把這隻大動物給推開了,退到角落也許比較安全些。「牠經常會……胃腸脹氣得厲害嗎?」
好像是回答我的問題似的,這條狗放出一股幾乎摸都摸得到的硫磺氣波,直朝我衝來。顯然是見了人太興奮,刺激了西瑞克的弱點。我直覺地把手蒙住臉,好一陣子都不敢說話。
「妳指的就是這個嗎?」
朗尼太太用一條蕾絲手帕扇著鼻子,白皙的臉上泛起兩道紅暈。
「是的。」她回答的聲音幾乎快聽不見了。「是的,就是為了這個。」
「好吧!」我簡潔地說,「這沒什麼好擔心的。我們到別的房間去,談談如何控制牠的食物,和一些其他該注意的事情。」
我發現原因是西瑞克的肉吃得太多了。我擬了一張飲食表,減少蛋白質的攝取,增加碳水化合物。另外開了高嶺土和制酸劑混合的藥,給牠早晚服下。臨走時,我是充滿了信心的。
當朗尼太太又打電話來時,我早忘了這事。
「哈利先生,看來西瑞克沒有什麼進步。」
「呃,聽妳這麼說我真抱歉。牠仍然……呃……仍然……仍然還是那樣?」我想了好一陣子。「告訴妳吧!──就算現在去看牠,我看也不可能幫上什麼忙。我看一、兩個星期妳完全不要給牠吃肉,只給牠吃餅乾和烤箱烤的黑麥麵包,再餵些蔬菜。我會給妳一些藥粉,混在狗食中給牠吃下,或許妳順道來一趟。」
這種藥粉是相當有效的吸收劑混合物,我很有信心。想不到一個星期後,朗尼太太的電話又來了。
「哈利先生,一點都沒改進!」她的聲音顫抖著。「我……我希望你能再來看看牠。」
我想不出有什麼理由要去看那隻完全健康的狗,可是在電話中我還是答應了。這天著實很忙,忙到晚上六點才趕到桂廬去。只見車道上停了好幾輛車。走進屋子,看到朗尼太太和一些客人在一塊喝酒;那些賓客就像她本身一樣──上流社會的人物,顯然非常文雅高尚。穿著一身工作服的我,站在這群高雅的人群中,覺得自己像個鄉巴佬。
朗尼太太領我到廚房去。剛打開門,西瑞克快活地蹦出來,衝到賓客之中。霎時,一位穿著考究的紳士,瘋狂地想推開西瑞克搭在他身上的一雙大腳,腳爪扯碎了他的背心。最後損失了幾顆釦子,總算掙脫了牠。西瑞克的注意力又轉向女士們中的一位。當我拖開狗時,她的衣服差點被牠扯開了。
這間優雅的客廳,頓時一陣子大混亂,喧囂騷動。大狗四處亂跑,女主人急得大叫想制止牠。沒有多久,我察覺到混亂中,還有某一種暗氣湧至,室內空氣立刻變得惡臭,顯然是西瑞克不幸的毛病又犯了。
我盡力把這條狗趕出客廳,可是牠似乎不懂得什麼叫服從,結果一點用也沒有。隨著尷尬場面加大,我這才明白朗尼太太面對的問題可真嚴重哩!大部分的狗偶爾也會放屁,可是西瑞克是隨時隨地都會放出屁來。無聲的屁或許很臭,可是西瑞克的響屁臭得也較這群客人吃不消。
西瑞克更糟的是──每放了一個大響屁之後,牠一副詢問的神情,轉過頭來看看自己的屁股,然後雀躍歡跳在客廳到處亂跑,好像那個屁還看得見,牠決心要把它逮著。
好像花了整年的工夫,才把這條大狗弄了出去。朗尼太太把門開得大大的,我終於引牠從門裡跑了出去,可是這條狗還沒完哩。跑出去的時候,迅速抬起一隻後腿,朝著我乾淨的褲管就撒上一泡尿。
從那晚以後,我也投身於朗尼太太的奮戰中。我感到她非常絕望,需要我的幫助。我經常造訪,試了無數種治療法。同時也向西格請教這問題,他建議讓西瑞克節食,只給牠吃一種深灰色的餅乾。西瑞克津津有味吃了一大堆,可是這回又像以前一樣,老毛病依然如故,一丁點也沒有改善。
大部分的時間,我都在想著謎一般的朗尼太太。她在德祿鎮住了好幾年了,可是鎮上的居民對她所知不多。大家爭論她到底是個寡婦呢還是和丈夫分居了?可是我對這種事情並無興趣。對我而言,最神祕的一點就是她怎麼會養條像西瑞克那麼大老粗的狗。
很難再想出還會有什麼狗,比西瑞克更不適合她的風格。除了西瑞克那令人遺憾的毛病之外,每一方面都和她完全不搭調──笨頭笨腦的西瑞克,個性魯莽難馴服,活動外向,完全不適合女主人家宅的優雅格調。我一直沒查出這樣的女主人怎麼會養了這樣的一條狗。想不到,到頭來我倒發現,竟然還有個人非常欣賞西瑞克哩!
這人叫康芬頓,是個退休的農場工人,常到桂廬做零工,平均每星期來三天。當我離開時,這條拳師狗在車道上蹦蹦跳跳,老人看到牠,欣賞地讚道:
「天啊!」他說,「真是條好狗!」
「是啊,老康,牠可真是條好狗。」我衷心說。跟西瑞克混熟了之後,簡直沒辦法不喜歡牠。牠那麼友善,一點惡意也沒有。牠不斷散發出氣味,不僅排出毒死人的臭氣,同時也有一團熱烘烘的和氣。當牠扯落人們鈕釦和對著人們褲管撒尿時,仍是一派天真友善。
「瞧牠的腿!」老康興奮地說,狂喜地盯著肌肉結實的大腿。「牠竟然能輕鬆的跳過大門,好像根本沒那門似的。牠真是條了不起的狗!」
他說話時,我突然發現,老康會看著西瑞克那麼中意,實在是他們兩個還頗為神似呢:頭腦不發達,雙肩有力,體格壯得像條公牛,老康一張大臉經常咧著嘴笑──他和那條狗真像。
「啊!夫人讓牠到花園裡來玩,我一向喜歡牠。」老康繼續說道,他說話時帶著奇特的鼻音。「牠實在是個好伴侶。」
我瞇著眼睛看著他。他只是在戶外看到西瑞克,難怪他沒發現西瑞克的毛病。
回到診所的路上,我一直苦苦思索,為什麼對西瑞克的種種治療法都一無所成。為這種病煩惱實在荒唐,可是,無疑的我已成了受害者,連西格也感染了我的煩惱。當我從車子裡鑽出來,他從診所階梯拾階而下,一把挽著我的手臂。
「吉米,你去過桂廬了?告訴我,」他掛慮地詢問著,「你那條愛放屁的拳師狗今天怎麼樣了?」
「恐怕還是老樣子。」我回答道。西格同情地搖搖頭。
我們兩個都被打敗了。若在那時葉綠素藥片已經問世,或許還有幫助。可是我已經試過所有的藥,而情況依舊。如果狗兒的主人是別人而不是朗尼太太,情況也不至於這麼糟。我發現即使和她討論這事,也都變成難以忍受。
西格還在當學生的弟弟屈生也幫不上忙。他在診所,專揀他喜歡的病例看。可是他對西瑞克的徵兆,立刻顯得很有興趣,堅持要和我一起去。去過一次,我就沒有再帶他去了。那回,當我們進屋後,西瑞克從牠女主人身邊蹦了出來,立刻放了一個特別響的屁,像是對我們的招呼。
屈生立刻戲劇性的伸出手高聲說道:「溫柔的唇是絕不會說謊的!高雅的狗果然文氣沖天!」
他就去了這麼一次,又給我添了麻煩,我的麻煩已經夠多了。
那時,我還不知道有更大的打擊等著我。幾天之後,朗尼太太又打電話來了。
「哈利先生,我有一個朋友有一隻好可愛的拳師母狗,她已帶牠來和西瑞克交配。」
「呃?」
「她要把她的母狗和我的狗交配。」
「和西瑞克?……」我緊抓著桌沿,這不可能是真的吧!「那麼……妳同意了嗎?」
「是啊!我當然同意了。」
我搖搖頭,想揮去那種不真實的感覺。我無法了解,怎麼會有人還想再生下些小西瑞克?當我張嘴注視著聽筒時,一個可怕的想像飄到我的眼前:八隻小西瑞克全有「乃父之風」,是八隻小放屁狗。不過,這種毛病是不會遺傳的。我醒醒頭腦,清清喉嚨。
「好吧!朗尼太太,妳就去吧。」
對方頓了一陣子。
「可是,哈利先生,我希望你能在旁看著牠們交配。」
「噢,說實在的,我覺得無此需要。」我緊緊握拳,指甲陷在掌心裡。「我相信沒有我妳也行的。」
「噢,假如你能來我會更高興的。請快來吧!」她哀求地說。
本想長嘆一聲,結果我卻深吸一口氣。
「好,」我說,「明天早上我會過去。」
那天整晚,我一直被一種恐懼的感覺困擾著。為什麼和這位雅致高尚的女士在一起,總是這些令人尷尬的事?弄得我進退不得,即使是最笨的狗,面對熱情如火的母狗時,也會憑本能知道該怎麼做。可是,換上那個腦筋沒辦法轉彎的西瑞克來說,我懷疑……
到了第二天上午,我害怕的事終於發生了。崔蒂,這條乾淨可愛的小母狗,做了各種暗示,表示願意合作。西瑞克見了牠滿懷歡喜,就是頭腦轉不過來,完全沒想到牠該做什麼。嗅過崔蒂之後,和牠一起蹦蹦跳跳了幾回,伸著舌頭,一臉愚蠢可笑的表情。然後牠又在草地上打了個滾兒,就朝崔蒂衝過去,突然在牠前面來了個急煞車,然後俯身低頭,要和崔蒂玩。我嘆了一口氣!不出所料啊!這個傻大個子不識春風面。
這場默劇又繼續了一些時候,不可避免的,情緒的壓力又讓西瑞克犯了老毛病。牠不時停下來看看牠的尾巴,好像牠以前從來沒聽過這種聲音。
西瑞克蹦過來,躍過去,做了各種動作,偶爾繞著草地飛快的跑了幾圈。最後連跑了十圈之後,牠終於決定要對母狗採取行動了。當牠接近崔蒂時,我屏住了呼吸看著,不幸牠竟然選錯了方向開始動作了。崔蒂已經極端忍耐看著牠的荒唐行徑,可是西瑞克竟然對著牠的左耳就幹起來,這實在太過分了。崔蒂氣得尖叫了一聲,朝西瑞克的後腿咬了一口,西瑞克嚇得跑開了。
此後,只要西瑞克一挨近崔蒂,牠就齜牙咧嘴警告西瑞克。我不怪牠,牠對牠的新郎失望透了。
「朗尼太太,我看牠是受夠了。」我說。
朗尼太太雙頰泛紅,屏住呼吸,搖著手帕,我相信這可憐的女士也受夠了。
「是的……我想你是對的。」她回答道。
於是,崔蒂回去了,西瑞克種狗生涯也因此結束了。
最後這段插曲使我下了決心,我一定要和朗尼太太好好談談。於是幾天後,我去了桂廬。
「也許妳會認為我多管閒事。」我說,「不過,坦白說,我不認為西瑞克是一條妳該養的狗。事實上這樣一條狗和妳太不搭調,把妳的生活都搞糟了。」
朗尼太太睜大了眼睛。
「呃……就某方面來說,牠確實是有些問題……可是,你有什麼建議呢?」
「我想妳該另養一條狗代替西瑞克。也許養條貴賓狗之類小巧可愛的狗。」
「可是哈利先生,我實在捨不下西瑞克!」頓時她眼中淚水盈盈。「我好喜歡牠,除了牠……其餘的牠什麼都好。」
「我也喜歡牠。」我說,「牠一點惡意也沒有。我有一個主意,何不把西瑞克送給康芬頓呢?」
「老康?……」
「是啊!他愛極了西瑞克。我想這條大狗和老人住在一塊一定開心極了。西瑞克可以在他那兒盡情奔跑。老康到妳花園工作時,也可以把西瑞克帶來。一個星期,妳仍有三天能見到牠。」
好一陣子,朗尼太太沉默地望著我,我看到她的臉慢慢流露出希望和如釋重負的神情。
「哈利先生,我想這樣安排很好。可是你確定老康一定要牠嗎?」
「我敢打賭。像老康這樣的老光棍一定非常寂寞。我只擔心一件事:以前他們都是在室外相處,如果在室內,而西瑞克又……牠老毛病又犯了……」
「噢,我想這也許不礙事的。」朗尼太太很快打斷了我的話。「當我出門度假時,牠總是在老康那兒住一、兩個星期。老康從來沒有提起任何……任何不尋常……的地方。」
我起身要走。
「好,這太好了,就這麼辦了。」
沒過幾天,朗尼太太就打電話來了,她說老康樂得跳了起來,他和西瑞克投緣得不得了,非常快活。
朗尼太太養的新狗,一直到六個月大,我才有機會看到牠。那回朗尼太太打電話給我,因為牠有些輕微的濕疹。當我坐在陳設高雅的客廳,看到從容、安詳、寧靜的朗尼太太,把這條小白狗抱在膝上,我不禁感到這整個畫面太合適了。嫩綠色的地毯,落地天鵝絨窗簾。小几上擺飾著昂價瓷器和加框的小畫像。這兒太不適合西瑞克了。
康芬頓的小屋離此不到半哩遠,我回診所順道路過。一陣衝動,我下車去敲敲他的門。老人前來開門,一見是我,他的大臉歡喜地咧著嘴笑。
「請進!」他叫道。他的聲音帶有奇怪的鼻音。「我真高興見到你。」
我還沒踏進這狹小的起居室,一個毛毛的東西從裡面跑出躍到我面前來。西瑞克一點也沒變,我得且戰且走,好不容易坐到火爐邊的破椅子上。老康在我面前坐下。當這隻拳師狗跳上去舔著他的臉,他親熱地用拳頭打打牠。
「坐下,你這個大傢伙。」他充滿愛憐,喃喃說道。西瑞克快活地坐在他腳下的破毯子上,摯愛地抬著眼,看著牠的新主人。
「哈利先生,」老康把一些看來質料很差的菸草放在菸斗裡。「我真感激你讓我得到這麼好的一條狗,牠是我的無價之寶,不管出多少錢我都不賣的。到哪裡還會找到比西瑞克更好的伴侶!」
「老康,這太好啦!」我說,「我看得出,這大傢伙在這兒好快活!」
老人點燃了他的菸斗,一片辛辣的煙霧飄到房子低矮、熏黑了橫樑上。
「啊,牠很少能在屋子裡待得住。像牠這樣一條精力旺盛的狗,本來就該常到外面活動。」
這時,西瑞克顯然幹了什麼事。一股熟悉的臭味,甚至衝過了從菸斗冒出的層層濃煙。老康似乎一點兒也不在意。可是在這密閉的房子裡,我實在受不了。
「呃,」我憋著氣說,「我過來看看你們在一起過得怎麼樣,現在也該走了。」我匆匆站起身子,踉蹌地朝門口撞去。可是空氣中那股惡臭仍尾隨不掉。我經過桌子,桌子擺著老人吃的食物,我看到這屋子裡唯一的裝飾品──一個有裂縫的花瓶裡插著一大把康乃馨。我忙把鼻子埋在花的香味裡,暫時避過一陣。
老康讚許地望著我。
「啊,這些花真可愛,不是嗎?桂廬的夫人說,愛摘多少就可以摘多少回來,而我最喜歡的就是康乃馨了。」
「對,這些花多虧你照料。」我仍把鼻子埋在花中。
「只有一件事說來遺憾,」老人悲傷地說道,「我也不能完全享受這些花朵。」
「這怎麼說呢?老康?」
他吸了好幾口菸。
「呃,你可聽出我說話的聲音有些可笑是吧?」
「不……不……真的不覺得。」
「噢,你聽得出來的。我從少年時起,講話就是這個聲調,因為動過一次腺狀腫的手術,不知什麼地方出了差錯,現在就變成這個樣子。」
「聽你這麼說我很難過。」我說。
「呃,反正也沒什麼大礙。不過,倒是留下一項缺憾。」
「你的意思……?」恍然間有所了悟,這下子我明白了,為什麼這個人能和西瑞克相處得這麼愉快,何以他們之間能建立這麼完美的關係!我確信,他倆將來仍能快活的相處下去,這真是命。
「啊!」老人繼續悲傷地說,「我失去了嗅覺,什麼味道都聞不到。」
朗尼太太是如此優雅出塵的女人,偏偏她養的狗西瑞克,卻有這麼不雅的毛病,著實令我困窘極了。要和她一塊討論這等粗鄙的事實在痛苦。此外仍須一提的是:四十年前的上流社會是不能提及這等事的。現在全然不同了。有一回,我在哈洛加特的商店裡購物,一位可愛的老太太見了我,趨前對我說話,一隻手握著我的手臂。「哈利先生,」她說,「我好喜歡那則會放屁拳師狗的故事。」一路回家,我仍感動不已。
只吠過一聲的狗
我低頭看著躺在我腳下的這隻大狗──吉普,牠是維爾金先生的牧羊犬,不住地痙攣。這個農夫告訴我,牠總是週期性的發作。這次意外的被我碰上,我來農場,為的是別的事。
「發作之後,就沒事了嗎?」
「對,也許有些昏眩,大約過了一小時,精神又相當好,一切又恢復正常了。」農夫聳聳肩,手一攤。「你也知道,我養過的狗多啦,有什麼毛病,我都知道原因──有蟲啦、餵食錯誤、犬瘟熱──可是這回可難倒了我,我什麼法子都試過了。」
「維爾金先生,牠得了癲癇症。」
「癲癇症?可是大部分時間,牠都是一隻正常的狗啊!...
推薦序
推薦序──吉米.哈利讓我找回與動物親近的初衷
名作家/朱天衣
這已不是我第一次公開推薦吉米‧哈利的書,他的系列著作,始終是我推薦給青少年的書單中絕不會缺少的一環。
吉米‧哈利的文章總能熨妥撫慰我倦極了的心,每當動保工作無以為繼,翻一翻吉米‧哈利的書,總能讓我心緒平復下來,找回與動物親近的初衷。他的書寫之所以能夠達到療癒的作用,除了生動幽默的敘述,更重要的是身為獸醫師的他,在專業客觀冷靜下隱隱透露的深情,才最是讓人動容,無論是對動物、對人、對身處的英國北部約克郡谷地,他都充滿了戀眷,且數十年如一日。
這些日子我一直在思索,為甚麼面對身邊的同伴動物的生老病死,總是無法釋懷,尤其近年來家中添了一些禽鳥,有的甚至是從牠們還是顆蛋就照護起,但也許一個寒流、也許一次放風,便病了或給大冠鷲給攫捕了去,牠們生命脆弱到簡直像消耗品,而我又希冀身邊的同伴動物能活得狗就像狗、貓就像貓、禽鳥就要像禽鳥,會跳的就跳、想跑的就跑、能飛的就飛,這也是我遷居到山野的主要原因,但也因此就必須承擔所有可能的意外發生,然而死別仍是我無法參透的課題。我是個有信仰的人,我相信生命在這世間告一段落後,會有另一個美好的世界來臨,那為什麼守著一個個生命流逝時還會慟?還會哭到無法自己?我是個小信的人嗎?但我更怕自己在看盡生老病死後,變得膽怯或麻木不仁。
很幸運的是,我遇到的獸醫師朋友,他們完全明白我的不忍與不捨,因為他們也是如此看待這些生命的,每當我捧著一隻路倒的流浪動物來到他們面前時,他們總會讓那急待援救的生命得到妥適的照顧,也許他們沒有大城市獸醫院裡最先進的設備,但這些站在第一線的醫生,會讓我清楚知道他們的專業判斷為何,並因此明白我可以做什麼、應該做什麼。他們也許並不理解,他們之於我的重要性,除了專業技術的依賴,他們還讓我在惶惑時不致於無助,也讓我在該放手時不致崩解,就像吉米‧哈利之於他的病患及病患的主人。
一個好的獸醫師到底該具備什麼樣的條件?我以為看看吉米‧哈利便知道了。他不是每次出手都能戰勝病魔,在專業上他也有誤判或無能為力的時候,當面對生命在自己手上流逝時,他一樣會懊惱低回不已,但他仍堅持下來,因為前面還有太多待援救的生命,而這也是他熱愛的志業,所以他總能稟持著初衷,一路款款深情的走來,這一走便是五十年,直到他做不動退休為止。
這次皇冠出版社從吉米‧哈利的大地系列中挑選出有關狗狗的部分集結成冊,想是因應現在人們的需求,畢竟在所有的動物中,除了貓咪就是狗狗和人的關係最為貼近,對閱狗無數如我這般的義工來說,這本書中很多專業的描述,是可以當作工具書來使用的。但我仍會推薦大家,還是可以多花些時間把這大地系列的書都讀一讀,透過吉米‧哈利完整的敘述才能瞭解英國鄉間田野之美,體會面冷心熱的農村人情,也才會明白他初始執業時的老闆法西格和他弟弟之間的愛恨情仇,當然也不會錯過吉米‧哈利和他美麗的夫人海倫戀愛結婚的浪漫史了。雖然其間有大量的文字敘述的是大型經濟動物,但我們會看到即便這些動物最後終究難逃進入人們肚腹的命運,但至少在飼養的過程中,牠們是可以被自由放牧的,可以是被飼養人尊重珍惜的,和現在經濟化的有效率管理,終身被監禁在狹窄的畜欄中餵養是不一樣的,這也是我建議大家再進一步閱讀吉米‧哈利大地系列的最主要原因。
推薦序──為何選擇獸醫這一行
臺灣大學獸醫專業學院臨床動物醫學研究所教授
英國格拉斯哥大學獸醫學院獸醫學博士/黃慧璧
如果要說吉米哈利是大部分獸醫師年少時立志踏入這塊領域的啟蒙者,應該一點也不為過,他所撰寫的大地系列,描述了北英格蘭約克郡鄉人與動物百態,讓我們感受了在美麗壯闊的風景裡,鄉村醫師的酸甜苦辣。處於新舊交替世代裡的他,在成為格拉斯哥獸醫學院的學生後,原本其實是希望學成後可以當名狗醫生的──幻想著站在潔白的手術室,身穿白色的醫生制服,以一流的設備、高超的醫術幫這些人類最忠實的朋友們治病。但是事實其實不然,當時等著他的世界,重視的是馬病的治療,然後依次是牛、羊、豬,至於狗呢?則是敬陪末座。隨著人們對於伴侶動物逐漸的重視,再加上人類醫療的進步,新式藥物及各式檢驗、技術的發展,才帶動了精緻的小動物醫療發展。
生於一九一六年的他,開始行醫的時候,我甚至都還沒有出生,當時抗生素、類固醇等現在早已普遍使用的藥物都還沒有問世,只能利用傳統的藥物及經驗傳承,在摸索及逐漸累積的歷練裡,解出埋藏在病症裡的謎團。但他不減他對於這份工作、對於鄉間裡迷人的小生命們的熱愛與奉獻,尤其對於生活周遭裡樸實而饒富趣味的村民們也始終保持著關懷的熱誠。雖然身為傳統獸醫師,但他積極的為動物找出治療的方法,一方面非常羨慕年輕醫師新穎的設備及新技術,一方面對於自己在風光明媚的農場裡工作,又感到悠閒自在。他了解自己,寧可鎮日在塵土飛揚的鄉間小路為牲口治病,而不願意整天俯身在陳設講究的手術枱前。身為都市裡的獸醫師,對於書中所描述的鄉村生活,可能會感到驚奇或甚至羨慕了起來。
在這本書裡,吉米哈利很熱情地分享了他的生活的各面向,包括生活周遭裡可愛的狗夥伴們與飼主間的有趣故事,同時也有作者的愛情世界,及與夥伴之間的情誼。相信每個獸醫師在其人生的歷程裡,一定也在腦海裡推了滿滿的回憶,也許平常不以為意,但這些小小的片段總是在夜深人靜時突然在腦中迴盪了起來。在我們的生活裡,充滿了這麼多生命裡的過客,不管是人或是動物,都和我們像朋友一樣,即使久久見面一次,仍然可以感受到彼此間的情感。如同作者在書中所說對於大部分曾經治療過的狗狗,即使治療已經過一段落,但仍可能在某個當下,突然想起他們,會掛心他們現在不知道如何了。狗兒們所展現的天真、善良,及對人類所展現的熱烈的愛,總是讓我們 在面臨牠們罹患疾病時,更加感到極度的心疼,獸醫師除了用盡自己的力氣及絞盡腦汁外,也許也在心裡祈禱了千萬次,期望脆弱的軀體可以展現生命的韌性,如同書裡所提到的許多驚人的例子。
在行醫生涯裡永遠充滿了溫暖、時而有歡樂與成就感、但也偶有遺憾、或令人憎惡的時刻,或是在面對自以為是的飼主所感受到的無奈。作者在書中道盡了獸醫師的心聲,不管您早已踏入這行,或是正打算成為我們的一分子,或是您是熱愛著狗兒的主人們,相信您都會在字裡行間裡找到滿滿的共鳴。
推薦序──吉米.哈利讓我找回與動物親近的初衷
名作家/朱天衣
這已不是我第一次公開推薦吉米‧哈利的書,他的系列著作,始終是我推薦給青少年的書單中絕不會缺少的一環。
吉米‧哈利的文章總能熨妥撫慰我倦極了的心,每當動保工作無以為繼,翻一翻吉米‧哈利的書,總能讓我心緒平復下來,找回與動物親近的初衷。他的書寫之所以能夠達到療癒的作用,除了生動幽默的敘述,更重要的是身為獸醫師的他,在專業客觀冷靜下隱隱透露的深情,才最是讓人動容,無論是對動物、對人、對身處的英國北部約克郡谷地,他都充滿了戀眷,且數十年如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