喚醒記憶、重新信任、尋回自我,
唯有放下人生裡所有的黑色,
才能獲得真正的自由!
兩位故事大師攜手合作!不同凡響的顛峰傑作!
恐懼,喚回了早已遺忘的神奇力量,
讓他朝著神秘的黑屋奔去,而不是逃離它……
三十五歲的傑克終於如願避居到隱密的美麗小鎮,然而層層的預防措施卻全都失敗了,他想逃離的混亂如今又再次找上門來!
四年前,洛杉磯兇殺組的傑克副隊長初次來到法陸鎮,那時在地警長戴爾還摸不清這個被戲稱為「好萊塢先生」的底細,直到順利逮捕殺人重犯,戴爾才明白自己遇上了獨一無二的天生警探!因此,當鎮上連續發生第四起兒童失蹤案件,戴爾忍不住請求早已辭職隱退的傑克出馬協助辦案。
可是,傑克知道的案情越多,卻喚醒了彷彿另一段人生的記憶──那個身上燃燒著勇氣、智慧與信念的火焰,十二歲就以英雄之姿拯救病危母親的過往。然而,當他闖入嫌犯出沒的「黑屋」一探究竟之際,這棟詭譎神秘的房子卻用擊潰心防的黑暗,讓他踏進了理性和邏輯全都徹底崩落的異世界。傑克這才驚覺,這一回光靠勇氣還不夠,想要拯救無辜的生命,他必須學會相信自己身上的那股魔力,不是一種詛咒,而是奇異的恩典……
《黑屋》是故事大師史蒂芬‧金最具「成長力道」的作品,那棟潛藏著人性恐懼、無可捉摸的「黑屋」,正如同人生的困境般矗立著,唯有坦然直視挫折的勇氣和放手一搏的自信,才有可能順利穿越,完成這一場追尋信念的珍貴旅程!
作者簡介:
【故事大師】史蒂芬‧金 Stephen King
一九四七年生於美國緬因州波特蘭市。自一九七三年出版第一部長篇小說《魔女嘉莉》後,到目前為止已寫了超過四十本長篇小說和二百多篇短篇小說。他的筆法細膩,善於從大家再熟悉不過的日常生活事物中,帶給讀者如同身歷其境的恐怖感。他的作品已被翻譯成三十多種語言,暢銷超過三億本,甚至被譽為「每個美國家庭都有兩本書,一本是《聖經》,另一本則是史蒂芬‧金的小說」。他的作品也是影視改編的熱門題材,被拍成的電影、電視作品已高達上百部。
一九九九年,史蒂芬‧金曾發生嚴重車禍,僥倖大難不死,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後,他一度傳出將封筆,但寫作畢竟是史蒂芬‧金的最愛,結果康復後,他又立刻投入寫作。二○○三年,他獲得美國國家圖書基金會頒發給他「傑出貢獻獎」;二○○四年,則獲得世界奇幻文學獎「終身成就獎」的肯定;二○○七年,他又榮獲美國推理作家協會「愛倫坡獎」的「大師獎」。二○○八年則以《魔島》贏得英國恐怖小說作家協會「史鐸克獎」和第二屆「黑色羽毛筆獎」年度闇黑小說。
在史蒂芬‧金為數眾多的作品中,以歷時三十多年才終於完成的奇幻巨作《黑塔》七部曲最為壯觀,也最受金迷討論。史蒂芬‧金自一九七○年即開始構思創作《黑塔》系列的第一部,而書裡的人物與情節,也經常出現在史蒂芬‧金後來的其他作品中,堪稱是所有金氏作品的原型與骨幹。
目前史蒂芬‧金與妻子定居於緬因州。
彼得‧史超伯 Peter Straub
一九四三年生於美國威斯康辛州密爾瓦基市。以詩人身分步入文壇,但以恐怖小說聞名。著有二十多部恐怖小說,被翻譯成二十多種語言,其中包括《鬼的故事》、《地獄火俱樂部》與《X先生》等代表作。曾得過一次「英倫奇幻獎」、二次「世界奇幻獎」及四次「史鐸克獎」。他與史蒂芬‧金合著《魔符》與續集《黑屋》後,兩人已計畫再次攜手合作,完成三部曲的完結篇。
譯者簡介:
楊佳蓉 台灣大學外文系畢業。現為自由譯者。譯有《下一頁,愛情》、《早安,陌生人》、《打造天生贏家》等書。個人部落格:miaumiaumiau2.pixnet.net/blog
王詩琪 台大歷史系畢業。現為兼職譯者。譯作包括《神鬼通諜》、《骷髏之詩》、《魔符》等。
各界推薦
媒體推薦:
媒體好評︰
「我愛這部黑暗且令人不安的小說……情節令人沉迷,獨特的敘事技巧使讀者融入書中,也成為故事的一部分。對奇幻小說迷來說,魔域就像《綠野仙蹤》的歐茲國或《魔戒》的中土世界一樣真實!」──【落磯山新聞報】
「當故事來到結尾,我發現自己坐在椅子邊緣,迫不及待想看續集。這證明了史蒂芬金與彼得‧史超伯的文學技巧確實高明,而《黑屋》中令人喘不過氣的敘事手法,亦使本書躋身一流小說之列!」──【丹佛郵報】
「閱讀樂趣滿點!……《黑屋》讓我們看到兩位故事大師處於顛峰時期的絕佳表現!」──【華盛頓郵報】
「 經典之作!……令人目眩神迷!」──【紐約每日新聞】
「 非凡之作!……讓人無法釋卷的小說!」──【時人雜誌】
「書中角色的豐富立體,使《黑屋》成為超越一般恐怖小說的傑作!」──【紐約時報】
「不同凡響!……讓你寒毛直豎的故事!」──【華盛頓郵報】
【導讀】
談論「業」,談論如何面對──談史蒂芬‧金與彼得‧史超伯的《黑屋》
【城堡岩小鎮家族創立人】劉韋廷
只要看過《黑塔》系列的讀者,肯定都對「業」這個類似「命運」的獨特詞彙極為熟悉,一些看似無關緊要的個人舉動,總會在我們不知道的角落與別人牽起聯繫。幸運的話,我們能在蝴蝶效應回頭找上自己時,得知其中的連結脈絡;但更多時候,我們均無緣得知箇中奧妙,僅能對那些難以置信的巧合驚嘆連連。不過,這或許便是「業」的本質,正是因為難以預測,才使世界充滿了無窮神秘;甚至,也才因此有了說/聽故事這些行為的誕生。
對這本《黑屋》裡的角色,或是史蒂芬‧金及彼得‧史超伯來說,這種「業」的影響,似乎也顯見其中。
金與史超伯均以恐怖小說成名,自文壇崛起的時間也十分相近。在他們於一九七七年結為好友後,便開始商討要合寫一本小說,並在後來實現約定,共同推出了《魔符》一書。而兩人的交情,在金的作品《牠》(It, 1986)裡頭同樣可見一斑。書中那名兒時有嚴重口吃問題的恐怖小說作家,其雛形正是來自史超伯,就連金中篇小說〈圖書館警察〉的部分靈感,亦與某次金和史超伯父子的聊天內容有關。
在《魔符》出版的十五年後,也就是一九九九年四月時,兩人總算著手寫起書迷引頸期盼的續集之作。不料,這本作為《魔符》續集的《黑屋》不過才動工兩個月,金便遭逢了那場知名的車禍意外,使《黑屋》進度因此延後,直至二○○○年冬天才又開始續寫。
發生在金身上這場車禍,相信大家早已耳熟能詳。但較少人知道的是,其實史超伯也曾在七歲時發生過險些讓他喪失性命的嚴重車禍(他兒時的口吃正是後遺症之一),不僅動了多次手術,更足足有將近一年時間,僅能坐在輪椅上靜候康復。
這種我們或許僅能以「業」來形容的奇怪巧合,似乎影響到了《黑屋》的故事發展。對於史超伯而言,七歲那場車禍讓他從小便意識到自己總有一天得離開人世。而就金來說,車禍則促使他下定決心要盡速完成《黑塔》的最後三集,不致使自己的寫作生涯留下遺憾。可能正因這種想法的出現,令本書除了是《魔符》的續集外,更像是金全心投入《黑塔》最後三集的前導式之作,不僅在角色方面延續《魔符》並另起爐灶,更與《黑塔》系列有著密切關係,解釋了部分《黑塔》中未有言明的重要謎團,使金的奇幻小說就此連成一氣,呈現出彼此獨立,卻又息息相關的壯闊設定。
看過《魔符》的讀者,可能會對《黑屋》故事風格的改變感到訝異不已。在本書中,正統奇幻冒險已成往事,取而代之的是發生在小鎮上的連環謀殺案。就連主角傑克亦從小男孩長作成人,並辭去警探一職,自稱已然退休。事實上,在《魔符》的三年後,金曾透過作品《綠魔》(The Tommyknockers, 1987)提及傑克之母因車禍喪生的後續發展(你瞧,這又是一起車禍意外),傑克亦從當時便開始不斷說服自己,那場冒險只不過是他逃避現實所塑造出來的幻想罷了。而當這種情形延續至《黑屋》時,更使他因某事的激化,變得一心只想逃離過往,就此不問世事。
如此的角色發展,使《黑屋》變成一個整體氛圍更加陰暗的故事。這回,金與史超伯採取宏觀角度,花費不少篇幅描述眾多角色的遭遇,成功牽起一張由「業」構成的人際巨網,讓他們得以透過不同角色,講訴喪失至親之痛所會引發的各種人性反應。同時,《黑屋》更如同《魔符》般,展露出兩名作者對社會的觀察所在,包括嗜血媒體、安養中心的管理問題,乃至於凡事訴諸於民粹的危險性等,均讓人再度見識到他們透過類型小說來反映社會問題的企圖心;甚至就連書中被稱為「費許曼」的殺人魔,其角色安排亦其來有自,有不少連環殺童案兇手艾伯特‧費許(Albert Fish)的影子。
或許本作由於角色眾多、細節繁複,會使讀者在剛開始時讀得較為辛苦。但只要你願意耐著性子,便能發現這的確是則漸入佳境的故事;尤其到了那個與《魔符》彷彿鏡像般呼應的結尾時,更令全書得以展現奇幻史詩所特有的魅力特質。
這樣的閱讀體驗,正如本作抱持的精神一樣。不到最後,我們永遠無法得知「業」的真正安排,所以,我們只能始終懷抱希望,帶著在逆境中尋求勇氣的精神,勇於面對人生中那些難以避免的困境。
而這就是《黑屋》,既談論「業」,也談論我們如何面對。
註:本文在書籍名稱後方加註原文名稱與原文出版年份的,均為目前市面上未有發售繁體版的作品。
媒體推薦:媒體好評︰
「我愛這部黑暗且令人不安的小說……情節令人沉迷,獨特的敘事技巧使讀者融入書中,也成為故事的一部分。對奇幻小說迷來說,魔域就像《綠野仙蹤》的歐茲國或《魔戒》的中土世界一樣真實!」──【落磯山新聞報】
「當故事來到結尾,我發現自己坐在椅子邊緣,迫不及待想看續集。這證明了史蒂芬金與彼得‧史超伯的文學技巧確實高明,而《黑屋》中令人喘不過氣的敘事手法,亦使本書躋身一流小說之列!」──【丹佛郵報】
「閱讀樂趣滿點!……《黑屋》讓我們看到兩位故事大師處於顛峰時期的絕佳表現!」──【華盛頓...
章節試閱
戴爾今年四十二歲,沒有任何不良嗜好,可是在這陽光普照的早晨,他在一瞬間顯露出六十歲老者的疲態。
他很掛念自己的工作,深知那傢伙殺了艾咪跟強尼之後還會繼續作案,明年他可能會被踢出警局。他也很擔心大衛……雖說大衛不是他目前最掛心的事。戴爾跟佛瑞德‧馬歇爾一樣,還無法接受那個費許曼可能會帶走他跟莎拉的獨生子這個事實。不可能,他要擔心的是法陸鎮的其他小孩,說不定連森特里亞跟亞登的小孩都在他的保護範圍中。
戴爾最怕的是自己不夠厲害,抓不到那畜生,說不定他還會殺掉第三個、第四個……第十一個、第十二個孩子。
天知道他需要怎樣的幫助,而他也真的得到了……大概吧。上頭指派兩名州警局警探前來協助,從麥迪遜來的聯邦調查局探員也持續關注本案(但並未正式加入調查)。天,真希望傑克可以回來幫我。戴爾心想。我會跟哪個西部警匪片一樣,二話不說,馬上任命他為代理局長。
沒錯,二話不說。
大約四年前,傑克第一次來到法陸鎮,那時戴爾還摸不清這個被人叫成「好萊塢」的傢伙底細如何。直到他們兩個逮到桑柏格‧金德林──是的,那個幾近無害的桑柏格‧金德林,雖然很難相信,不過他真的就是這樣──戴爾才知道好萊塢是怎樣的一個人。這傢伙是戴爾唯一遇過的天生警探。
唯一的天生警探,確定嗎?
對,獨一無二的警探。雖說在那位來自洛杉磯的夥伴堅持下,逮到犯人的功勞由兩人均分,但真正的大功臣還是傑克,他跟小說裡的偵探沒什麼兩樣,就像…白羅、昆恩之類的神探,不過傑克不會發表長篇大論的推理演說,也不會輕敲太陽穴,滿口「動動你的灰色腦細胞」。他……「他只是靜靜聆聽。」戴爾喃喃自語,起身走向後門,又折回來拿公事包,替花床補充水分前,他要先把公事包放到巡邏車後座。若非必要,他不想讓那些嚇人的照片在家裡多留片刻。
他只是靜靜聆聽。
他就是這樣聽那位女酒保吐露關鍵線索。戴爾當時還不知道為什麼傑克要在珍娜這小妞身上花那麼多時間;他甚至以為這位洛杉磯先生是想把她哄上床,這真是大錯特錯。他只是聽珍娜說話,最後她自己就說出了他想聽的事情。
沒錯,先生,喝了酒,人就會變得怪怪的。珍娜說。有個傢伙喝了幾杯就開始耍猴戲啦。她用雙手手掌夾住鼻翼,掌心朝外。
傑克笑得一派輕鬆,繼續啜飲他那杯蘇打水。掌心朝外?像這樣捏著鼻子?他模仿珍娜的動作。
珍娜的笑容中帶了點癡迷。沒錯──你學得真快。
傑克:還好啦。親愛的,那小夥子叫什麼名字?
珍娜:桑柏格。桑柏格‧金德林。她咯咯輕笑。只是啊,喝過一兩杯之後,他就發作了──要大家叫他桑尼。
傑克的微笑沒有絲毫改變。親愛的,他是不是都喝龐貝琴酒?加一塊冰塊,還有一小滴苦精?珍娜的笑容漸漸消失,看向他的眼神中好像把他當成巫師之類的。你怎麼知道?
他是怎麼知道的一點都不重要,因為這只是他連環計中的一環。就這樣,遊戲結束,別掙扎了。
最後傑克銬著桑柏格‧金德林回洛杉磯。桑柏格‧金德林來自森特里亞,是個溫和無害的農產保險業務員,就算被鵝擋住去路,他也不會大聲驅趕;就算滿心不悅,他也不會罵粗話;就算熱得要命,他也不會開口請你媽倒杯水。但他在洛杉磯殺了兩個妓女。桑尼不是徒手犯案,他的凶器是把折疊刀,戴爾一路追蹤到拉芬運動用品店,這家小店就在森特里亞最噁心的沙子酒吧隔壁。
當時DNA比對報告已經足夠讓金德林啞口無言,不過傑克還是很高興可以取得兇刀。他特地打電話向戴爾道謝,而戴爾這隻井底蛙被他的多禮打動了。在辦案過程中,傑克說過好幾次要是犯人真的壞到骨子裡,那有多少證據都不夠,而桑柏格‧金德林確實惡性重大,他想裝瘋賣傻,聽到法官拒絕相信他精神狀況不佳,判他終身監禁,戴爾高興得很。
這案子是怎麼辦的?他們從哪裡下手?全都只靠一個懂得傾聽的男人,就這樣。
打電話感謝我找到兇刀的來源,又打了通電話告訴我法官的判決。戴爾心想。在第二通電話裡,傑克也有了想要的東西。我知道是什麼。在他開口前我就知道了。
他雖然不像那位朋友一樣有高超的偵查技巧,但戴爾沒有忽略對方口中對威斯康辛州西部風景的嚮往。
傑克愛上庫利郡了,戴爾知道他簡直是一見鍾情,從法陸鎮開車前往森特里亞、從森特里亞到亞登、從亞登到米勒的路上,傑克驚嘆、喜悅、著迷的神色不容錯認。在戴爾眼中,傑克看起來就像到了個陌生的地方,卻發現自己回到家鄉一樣。
「天,我忘不了這地方。」他曾跟戴爾這麼說。兩人坐在戴爾那台老舊的巡邏車裡(那台車根本開不了直線,有時喇叭還會卡住,超尷尬的)。「戴爾,你知道你有多幸運嗎?能住在這裡!這裡一定是世上最美的地方。」
戴爾這輩子都待在庫利郡,他沒有反對這樣的讚美。
最後一次聊到桑柏格‧金德林時,傑克提醒戴爾,說他曾(半開玩笑地)問過,這附近有沒有待售的房子,最好跟鎮上有點距離。這回戴爾從他近似焦慮的語氣中,知道他不是說著玩的。
「你欠我一次。」戴爾扛起水管。「你這傢伙欠我一次。」
他問過傑克要不要私下協助調查費許曼的身分,可是他拒絕了……彷彿在恐懼什麼似的。我退休了。他斷然說道。假如你不知道那個詞是什麼意思,戴爾,我們可以一起查字典。
很荒謬吧?沒錯。哪有人不到三十五歲就退休的?特別是像他這樣擅長辦案的警探?
我們滿心渴求英雄登場,若是沒有適當的人選(畢竟現在是二十一世紀,不是達太安與傑克船長的天下,而是小布希跟污穢精液樂團當道橫行的時代),或許可以去找哪個曾經當過英雄的傢伙試試。
一起尋找我們的老朋友吧,目前他人在一千多哩外、靠大西洋那側的城市。時光飛逝,他已經不是那個小男孩了;他遺忘了許多事物,愉快地度過好一段日子。但他是法陸鎮唯一的希望,所以我們飛往東方,掠過樹林田野矮丘。
我們終於在這裡找到那位以前的夥伴,當他還是個小男孩時,他遇到另一個名叫理查‧史洛特的小男孩,還有一個小男孩,他的名字叫阿狼,簡簡單單兩個字,傑克只跟他有過短暫的交會。在這棟穩固、漂亮、遠離塵囂的白色農舍裡,我們找到這位老朋友,他小時候曾經踏上橫越這個國家的旅程,就為了尋找一個很重要的東西,魔符。儘管嚇人的阻礙危機四伏,他最後還是找到他的目標,也妥善使用了這強大的道具。我們可以說他施展了許多英雄式奇蹟,但現在他什麼都忘了。他就在自己的廚房裡,替自己弄早餐。我們終於找到前洛杉磯警局兇殺組副組長傑克‧索耶。
喔,傑克。他的母親,已故的莉莉‧卡凡納‧索耶習慣叫他「小傑」。
上次見到那個好看的十二歲男孩,是在新新罕布夏州某間廢棄旅館的四樓房間裡,現在他已成為一名容貌端正的男子,但外表並不是他身上那種讓人感興趣的氣息的主要成分。傑克‧索耶整個人散發出吸引人的氛圍,即使是為某些個人的煩惱或某些謎題感到困惑,那張皺起眉頭、陷入沉思的臉龐依舊散發出極具說服力的威嚴。
只要看著他,就能知道旁人若是遭遇困境、受到威脅,絕對會找他幫忙。聰穎、堅決、可靠等特質深深刻在他的五官之間,營造出獨樹一格的吸引力。這人從未欣賞過自己在鏡中的影像──虛榮心與他完全無關。
這樣看來,他成為洛杉磯警界的明日之星的確有其道理,他的個人檔案中充滿各界讚譽,他曾獲選參與幾個聯邦調查局的案子,以及專門為他這種人設計的訓練課程(不少同僚與上司私下認定,等傑克到了四十歲,大概就能當上聖地牙哥或西雅圖的警察局長,再過十到十五年,若是一切順利,舊金山或紐約也將成為他的囊中物)。
更特別的是,傑克的真實年齡與他的個人氣質無關:他彷彿曾度過另一段人生,去過許多地方,看過許多事物,有著常人無法匹敵的見識。難怪戴爾‧吉伯森如此仰慕他;難怪戴爾如此渴望傑克的協助。如果站在跟戴爾相同的立場,我們大概也會有此想法,可惜我們的運氣不比他好。這個人已經退休了,真是抱歉,他已退出這場遊戲。不過想吃煎蛋捲的話,他還是得自己打蛋,在電影「赤膽屠龍」裡頭,約翰‧韋恩就是這麼跟迪恩‧馬丁說的。
「媽媽曾經告訴我,」傑克高聲自言自語:「她說:『小傑。』她說:『公爵說話的時候,每個人都要聽,聽他發表那些數不盡的政治言論。』沒錯,她說過,她就是這麼說的,她就是這麼跟我說的。」頓了半秒,他又補充了句:「在比佛利山飯店,某個晴朗的早晨。」直到現在,他才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
我們眼前是位出奇寂寞的男子。傑克‧索耶已經習慣了孤寂,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吧?還有很多東西比寂寞更恐怖,像腦中風和賈里格氏症就是。連戴爾如此鈍感的人(雖然他有很多優點)都注意到這位朋友性格中的這一面。
傑克看了爐子上的掛鐘一眼,再過四十五分鐘,他就要開車到法陸鎮載亨利‧萊頓回家。這樣很好。他的時間很充足,他過得很好,也就是說一切都很好,我沒事,謝謝關心。
傑克今天起床時,腦中有個小小的聲音宣佈道:我是條子。才怪,他在心裡命令那個聲音滾開,去死吧。他已經放棄當個條子了,他已經離開兇殺組了……
……喪失生命跡象的黑人躺在聖塔莫尼卡的碼頭上,亮晶晶的禿頭反射著七彩燈光……
別這樣。別往那裡走。別……別去,就是別去。
傑克‧索耶心裡依舊困惑,在他的夢中,有人以童稚的語調說出「條子」這個字眼,他很困擾,想用同樣的魔法驅走它,但它拒絕消失,甚至還黏在周圍蒼蠅似地打轉。
總而言之,我們的傑克渾身不對勁。他看看掛鐘,又看看蛋液,這盆東西看起來怪怪的,但他也說不出個所以然。蛋液抗拒一切解讀,他完全看不出究竟出了什麼問題。眼角餘光中,長河前鋒報的頭版標題彷彿脫離了紙張,飄向他身邊。
他覺得反胃。兩個死亡的小孩,佛瑞紐家失蹤的女孩大概也慘遭不測,部分遺體被人吃掉,刻意模仿艾伯特‧費許的瘋子……戴爾堅持丟給他許多訊息,像病菌般滲入他的腦袋。他知道得越多──就一個決心置身事外的人來說,傑克知道的情報多得驚人──在他血管中流竄的毒素就越多,他的知覺就愈發扭曲。傑克搬到諾威谷就是為了逃離那個突然間變得難以信任捉摸的世界,一切彷彿被強大的壓力擠成流動不定的液體。待在洛杉磯的最後一個月裡,那股壓力大到無法忍受,詭怪的可能從幽暗的窗外、房屋的空隙間窺伺,隨時都會固結成型。下班時,肺裡就像積滿油膩的洗碗水,讓他驚恐喘息,所以他一刻不停地工作,解決了更多案件(他認為是過量的工作壓得自己喘不過氣,但上司聽到他要辭職時的震驚可說是情有可原。)
他逃到這隱蔽的鄉間,這個庇護所,這個位於草原邊的避風港,離開那充滿威脅與瘋狂的世界,離法陸鎮將近二十哩遠,甚至跟諾威谷路也隔了段距離。然而這一層又一層的防護措施全都失敗了。他想逃離的混亂再次找上門來,敲響他戒備森嚴的堡壘大門,要是他束手就擒,屈從於那些自我中心的幻想,那就代表他逃離的事物花了三年時光,嗅著他的氣味,找到了他的蹤跡。
在加州,嚴峻的工作環境令他精疲力盡,現在他必須遠離威斯康辛西部小鎮的混亂。在某些夜裡,他會被那小小的、毒害人心的悲嘆聲驚醒。我不要當什麼條子了,我不要,太近了,太近了。傑克‧索耶拒絕思考究竟是離什麼太近;不斷重複的悲嘆聲證明他要避免更深入的接觸。
對戴爾來說這樣很殘酷,他無法加入調查工作,也無法解釋為什麼拒絕他的朋友,傑克其實覺得很抱歉。戴爾已經沒有其他選擇,他是個很不錯的警察局長,法陸鎮有他實在非常幸運,但他誤判情勢,讓州警局擺了他一道。布朗跟布雷克警探表面上說要尊重本地警局的職權,擺出低姿勢,溜到旁邊看戲,而戴爾還以為他們是來幫忙的,真是個致命的錯誤。真是糟糕。戴爾發現自己落在陷阱裡,頭上罩著黑色塑膠袋。要是費許曼再殺掉一個小孩……唔,傑克‧索耶深感遺憾,抱歉,現在他心裡有別的事情要煩,無法施展奇蹟。
兩通電話,再加另一個他極力否認的私人因素,合力將傑克‧索耶扯出他結在諾威谷的厚繭,推他往法陸鎮、桑納街和警局的方向跑:稍早有個小孩在馬克斯頓牆外的人行道上遭人擄走,無論傑克束手旁觀卻又從不解釋的理由為何,現在已經不重要了,抱歉。所以說總共有四個小孩子落入費許曼手中,傑克應該不認為伊瑪‧佛瑞紐還能順利返家吧?四個小孩!
灰沉沉的牆面與金屬桌,唯一一道窗戶窄得像中世紀城堡牆上的射箭孔,這房間似乎是想用乏味與絕望逼人招供,偵訊室桌子另一邊坐了三個小鬼,其中兩人抬頭看著傑克走到鮑比‧杜拉克身邊,生怕他會把他們關進牢裡。「副隊」、「偵訊」這兩個詞帶來一陣有如加拿大冷風的寒意。
「歡迎回到現實。」傑克說:「跟各位介紹一下我是誰、來這裡做什麼。我的名字是傑克‧索耶,是洛杉磯警局的兇殺組副隊長,擁有相當優秀的背景,還有整個房間的獎狀獎章。三年前我從洛杉磯到這裡辦案,兩個星期後,名叫桑柏格‧金德林的犯人被我押回去。我很清楚這個區域,也跟本地警察合作過,所以洛杉磯警局要我協助調查費許曼的謀殺案。」
他瞄了鮑比‧杜拉克一眼,看他會不會為了這段胡說八道偷笑,但他只是呆呆瞪著桌面。「你們的朋友泰勒今天早上失蹤前跟你們在一起,費許曼抓走他了嗎?雖然我很不想這麼說,但我認為是他幹的好事。或許我們救得回泰勒,也可能救不了他,不過若要阻止費許曼,我需要你們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所有細節都不能漏掉。你們要對我誠實,因為假如你們說謊,或是隱瞞事實,就等於犯下妨礙公務的罪行,這是很嚴重、很嚴重的罪喔。杜拉克警官,在威斯康辛州,妨礙公務的最低刑期是多久?」
留在房裡的兩個男孩,臉色白得像脫脂牛奶,無法動彈,傑克又問了兩個問題,發現他們在7─11享受了思樂冰,還買了魔法卡,沒過多久就發現泰勒‧馬歇爾不在他們身邊。「艾比說小泰會幫我們多買一些卡片。」榮尼又補上一句。
這就是傑克想知道的情報。無論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那一定是在男孩走出7─11,發現小泰沒跟上時發生的。而秘密的關鍵就在T.J.身上,他的朋友已經在思樂冰與魔法卡的安撫下平靜不少,但他依舊汗如雨下。傑克只剩一個要兩人回答的問題。「所以艾比想把泰勒找回來,你們是一起騎腳踏車到處找呢,還是艾比要你們之中哪個人去找?」
「呃?」榮尼應道。T.J.下顎一垮,雙臂在頭頂交叉,像要躲開攻擊似的。「泰勒跑到某個地方去了。」榮尼說:「我們沒去找他,直接跑到公園交換魔法卡。」
「我知道了。」傑克說:「榮尼,謝謝你,你真的幫了很大的忙。我要你到外面去跟杜拉克警官一起等一會兒,讓我跟T.J.說幾句話,不會超過五分鐘。」
「我可以走了?」榮尼半信半疑地離開座位,T.J.發出一聲嗚咽。榮尼走了,T.J.縮向椅背,試著讓自己變小一點,同時那雙瞪著傑克的眼睛越睜越大,散發出呆滯的光芒。
「T.J.,」傑克說:「別擔心,我答應你,無論說了什麼,你絕對不會被逮捕,這是我的承諾。」現在傑克獨自跟這男孩待在偵訊室裡,他豁免男孩剛才睡著的罪狀,也知道男孩心中的秘密,那個秘密一文不值,派不上用場。「孩子,你不會有任何麻煩,事實上,我很高興你跟你朋友願意來這裡幫我們釐清事實。」
他繼續說了幾句類似的話,告訴T‧J‧藍尼克等下就可以加入榮尼的行列,嚇得半死的男孩被他哄得臉上恢復些許血色,體型也恢復原本的大小,眼中也少了點恐懼的混沌。
「告訴我艾比做了什麼事。」傑克說:「這是我們之間的秘密,我絕對不會告訴他,真的,我不會出賣你。」
「他要小泰再去買一些魔法卡。」T.J.說著,感覺自己踏入了未知的領域。「要是小泰跟我們在一起,他會買給我們。艾比有辦法讓他付錢。所以……所以他要我到街上找那個小烏龜,要不然就要用摔角招式對付我。」
「你騎腳踏車回柴斯街。」
「呃,對,我到處都找過了,可是小泰不在那裡。我以為他在,要不然他還能跑哪去?」
「然後呢?」傑克慢慢收網,知道答案即將落入手中。
「我還是沒找到他。然後我去皇后街,就是老人院那裡,前面有一排高大的樹叢,然後,嗯,我看到他的腳踏車,就在樹叢外面的人行道上。他的鞋子也在那裡,幾片葉子從樹叢掉出來。喔!我想到了!」
「什麼?」
「人行道上有幾根羽毛。」
傑克腳下的地板開始左右搖擺,有如船上的甲板。他抓住椅背穩住腳步。「是喔。」在轉頭面向男孩前,他努力保持冷靜的神情。「是怎樣的羽毛?」
「黑色的。很大根,看起來像是從烏鴉身上掉下來的。一根掉在腳踏車旁邊,另外一根就插在鞋子裡。」
「真有趣。」傑克拚命爭取時間,撐過男孩口中毫無預警提到的羽毛帶來的反射動作。他應該要說這太荒謬了,他應該要有這種感覺,自己竟然會因此差點昏倒,實在詭異至極。
T.J.的羽毛是落在真正的人行道上的真正的烏鴉羽毛,傑克的羽毛只出現在白日夢中,不存在的知更鳥的羽毛,跟夢境中的任何事物一樣虛假。傑克不斷這麼告訴自己,他很快恢復正常,不過我們應該要注意到這天晚上以及隔天,羽毛這個詞將會飄浮在我們四周,宛如雷陣雨般猛烈,不斷從傑克的思緒底層深處冒出,電光似地劃裂空間……
戴爾今年四十二歲,沒有任何不良嗜好,可是在這陽光普照的早晨,他在一瞬間顯露出六十歲老者的疲態。
他很掛念自己的工作,深知那傢伙殺了艾咪跟強尼之後還會繼續作案,明年他可能會被踢出警局。他也很擔心大衛……雖說大衛不是他目前最掛心的事。戴爾跟佛瑞德‧馬歇爾一樣,還無法接受那個費許曼可能會帶走他跟莎拉的獨生子這個事實。不可能,他要擔心的是法陸鎮的其他小孩,說不定連森特里亞跟亞登的小孩都在他的保護範圍中。
戴爾最怕的是自己不夠厲害,抓不到那畜生,說不定他還會殺掉第三個、第四個……第十一個、第十二個孩子。
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