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棄不是為了逃避,
而是為了抓住更重要的東西……
女王陛下終於回來了!
今晚,又將端出什麼美味的料理呢?
這裡沒有酒,也沒有菜單,
但會根據你的心情,
製作出一道又一道,
只屬於「此時此刻」的料理……
夏露因病告假,深夜咖啡店也因此冷清了一段時間,但常客們依舊懷念這裡的溫暖,不時來店裡小聚。當寒冬來臨,春天也不再那麼遙遠的時候,夏露總算恢復了健康,「大家久等了,我回來了!」
除了往日的熟客,也加入了許多新夥伴。失去自我的派遣OL、徘徊在家業與夢想之間的漫畫家、擔心孩子發育遲緩的母親,以及為女兒的未來深深憂愁的國中老師,懷抱著各種煩惱的人們,冥冥之中彷彿受到指引,穿越狹小巷弄,來到了這間「有緣人限定」的深夜咖啡店……
作者簡介:
古內一繪
生於日本東京,日本大學藝術學部電影學科畢業。
曾任職於大映與角川電影公司,2009年以中文翻譯家的身分活躍於各界。2010年,以小說創作《銀色的美人魚》榮獲第五屆「POPLAR小說大賞」特別獎,並於2011年正式出道。2017年,再以《草裙舞男子》榮獲第6屆「JBBY賞」文學小說部門獎。
除了備受歡迎的《深夜咖啡店》系列外,另著有《穿過風的彼方》、《蒼藍色的開場小號》、《痛楚的指標》、《十六夜莊筆記》等作品。
譯者簡介:
緋華璃(Hikari)
不知不覺,在全職日文翻譯這條路上踽踽獨行已十年,未能著作等身,但求無愧於心,不負有幸相遇的每一個文字。
歡迎來【緋華璃的一期一會】坐坐 www.facebook.com/tsukihikari0220
章節試閱
第二話 梅雨初歇的龍田炸雞
推開門,差點不能呼吸。
將近十天沒有人在家的房間,除了梅雨季的濕氣以外,還悶著一股有如野獸身上的臭味。
在玄關放下雙手提的紙袋,走進三坪大的套房裡,藤森裕紀踢開散落一地的雜誌和紙屑,把窗戶開到最大。
早知道出門前至少先倒廚餘──
尋找散發出野獸般臭味的來源,原來是八百年沒摺過的棉被。原來自己每天晚上都睡在充滿汗臭味的棉被裡,至今渾然未覺。
二十八歲的成年男子雖然還不至於發出老人味,但也絕對香不到哪裡去。再仔細想想,頂多偶爾換一下被單,他幾乎沒曬過棉被。
明天早點起床曬棉被吧。
想到這裡,裕紀不由得苦笑。
自己不是才剛捧著滿坑滿谷的行李,勉強騰出一隻手撐傘,從車站穿過商店街,好不容易回到家嗎?
咚、咚……
黑暗中,雨滴仍不規則地敲打著波浪板屋頂。
梅雨季才剛開始,這場雨想必不會這麼快就停。
可能還來不及在晴空萬里的天氣下曬棉被,自己就得搬出去了。
一思及此,感覺全身都使不上力氣。裕紀一時茫茫然地坐在矮桌前。
發了多久的呆呢。
突然覺得肚子餓,裕紀慢吞吞地站起來,這才發現自己忘了開燈,摸著牆壁按下開關。
亂七八糟的房間在螢光燈下無所遁形。
還以為沒什麼東西,其實早在不知不覺間添了很多雜物,尤其是資料及買來參考的書、雜誌及漫畫彷彿地層般,在牆邊疊成一堆又一堆。
自從編輯看過裕紀的原稿,介紹他去當漫畫家的助手,已經過了整整三年。同一時間,裕紀在這棟老舊公寓裡度過同樣漫長的歲月。
破爛的公寓雖然問題多如牛毛,像是紗窗破掉、廁所的水常常不會自動停止,但畢竟附了衛浴,最重要的是房租很便宜,對裕紀這種低薪階層來說,算是求之不得的物件了。
曾經有一段時間,大企業打算買下這一帶,改建成賣給有錢人的社區大樓的傳言甚囂塵上,當時甚至還有仲介公司逼迫住戶搬遷的流言,然而不知為什麼,整件事突然無疾而終,聽說是擁有地上權的房東積極想賣掉破公寓,但真正擁有這一帶土地所有權的地主始終不答應。
無論理由為何,尚未實現夢想的裕紀至少可以免於流離失所的困境。
靠著當助手賺取微薄的生活費,每天睡覺、起床、畫漫畫、畫到天亮,累得倒頭就睡──
他已經做好心理準備,直到能獨當一面以前,每天都得過著這種一成不變的生活。
這時,塞在壁櫥的整大落紙映入眼簾。
都是被打回票的原稿。捨不得丟掉,全部塞進壁櫥裡的結果是搞到連放棉被的空間都沒有了。
回想起來,這個房間或許是他離開一畢業就進去工作的公司,真正立志成為漫畫家以來,畫得最勤也最認真的地方也說不定。
可是,這種生活也即將告一段落。
他做夢也沒想到,持續三年的生活,會以這種方式猝不及防地畫下句點。
回憶從某天清晨突然響起的電話開始,這十天來宛如驚濤駭浪般的每一天,裕紀覺得胸口有點堵。
放棄吧,你是辦不到的。
或許那個再也見不到他的臉,再也聽不到他說話的人是這麼說的。
眼皮內側浮現強勢的笑容,裕紀用力地甩了甩頭。
為了壓下苦澀的思緒,裕紀靠近窗邊,外頭傳來不知在炒什麼的美妙香氣。
不禁再次想起幾乎快要忘記的飢餓,除了早上在車站的小店吞了一碗蕎麥麵,今天幾乎什麼都還沒吃。
裕紀停下正要關窗的手,望向窗外。
又是那裡。
巷子盡頭有一間獨棟房子,門口的煤油提燈散發出昏黃的燈光。
不是每天晚上都這樣,但是當門口點亮那盞煤油提燈時,一定會發出香味。
那裡到底在做什麼。
剛搬來的時候,他曾經因為好奇去打探過,當時是一間奇妙的服飾店,擺滿了華麗到不行的衣服。
後來聽房屋仲介說,那裡聚集一群來路不明的傢伙,裕紀就盡可能不要靠近了。
煤油提燈搖曳的燈光彷彿在雨中呼喚裕紀。
耳邊傳來幾不可聞的笑聲。中庭的樹長得太茂盛,讓人無法看清屋裡的模樣,可是豎起耳朵,的確可以聽見夾雜在雨聲裡的談笑聲。
一入夜便點亮的燈、溫暖的食物香味、笑聲──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團聚吧。
這麼說來,學生時代參加完社團活動回家時,左鄰右舍經常傳來食物的香味。倘若在那種家庭說句「我回來了」,肯定會有人笑著回答「你回來啦」。
肯定不會發生明明有一堆人,卻沒有人看自己一眼的事。
裕紀成長在一個與團聚無緣的家庭,不管是過年還是暑假,不曾有過與家人悠閒度過的記憶。
那是當然的──
裕紀拖著沉重的腳步,走向玄關,從隨手亂扔的紙袋裡拿出別人硬塞給他的伴手禮。
粗魯地撕開包裝紙,取出點心,裕紀直接蹲在玄關,將點心塞進嘴裡。
第二天,裕紀提著大紙袋前往打工處。
漫畫家住在過去被稱為「文士村」,有很多文豪住過的小山丘上。從裕紀小時候就活躍於第一線的知名漫畫家至今仍筆耕不綴地在漫畫月刊上發表連載。
走出地下鐵車站,天氣依舊陰鬱,雨也下個不停。打開自動塑膠傘,默默地走在習以為常的街道上。
主要幹道車水馬龍,但只要鑽進巷子裡,就是靜謐的寺町。古色古香的街廓,儼然就是文豪會喜歡的地區。
即使是對老東西不太感興趣的裕紀,一想到從今以後再也不會經過這條路,內心還是掠過些許的感傷。
爬上坡道盡頭,在一棟氣派石牆包圍下的獨棟房子前停下腳步,按下門鈴,報上姓名,自動鎖解鎖的聲音隨之響起。
「辛苦了。」
踏進一進門的房間,三個坐在電腦前工作,與裕紀同年代的男女揚起視線。
「辛苦了。」「辛苦了。」
兩個人向他打招呼,唯獨坐在他們對面的中澤瞧也不瞧裕紀一眼。
這個類似辦公室的房間又稱為助手室。把漫畫家在別的房間畫好的原稿掃進電腦,以數位方式進行最後處理是最近製作漫畫的主流。隨著漫畫原稿製作軟體的進步與普及,最近從一開始就直接用觸控筆作畫的漫畫家也愈來愈多。
拜這種軟體所賜,最近就連上墨線或貼網點也只要按一下滑鼠就能搞定。以前必須小心翼翼地留白,如今也已經完全不需要了。漫畫數位化成功地大幅縮短製作時間,另一方面,只要會操作電腦,就算不會畫畫也能勝任助手的工作。
所幸裕紀拜師的漫畫家並非百分之百的數位派,偶爾會讓裕紀幫忙描繪主線,是很好的學習機會。
繞過死盯著電腦畫面不放的中澤身後,裕紀敲了敲後面的房門。
「請進。」從門內傳來細小的回應。
「打擾了。」
裕紀推開門,走進房間,墨水的味道與直衝腦門的甘甜香氣撲鼻而來。
漫畫家桌上插著一朵碩大的百合花。明明只有一朵,芳香卻盈滿整個室內。只有在完稿的時候才會離開房間的漫畫家臉色蒼白。
裕紀已經在電話裡向漫畫家的太太報告過這十天發生的事,透過師母的傳話,漫畫家大概也略知一二了。面對原本就寡言少語的師父,裕紀有些手足無措。
「藤森老弟,你今年幾歲?」
漫畫家突然開口,裕紀抬頭。
「二十八了。」
「這樣啊……既然如此,或許時機正好也說不定。」
師父的話重重地撞擊著裕紀的心頭。
你是辦不到的。
感覺師父也是這個意思。
「不過,你的狀況和我不太一樣。」
看到裕紀的臉色,漫畫家打圓場地說。
「出版界的狀況愈來愈嚴峻,我一直很煩惱,是不是該繼續把你們這些年輕人綁在這裡。」
雖然拜他為師已經三年,但漫畫家基本上都關在房間裡,不太有機會說話。好也罷,壞也罷,總之是淡如水的師徒關係。
話雖如此,但他從未受到打壓,打工的薪水也不曾晚給過一天。不僅如此,師母在截稿前做給他吃的飯菜可好吃了。裕紀甚至感傷地想過,那或許就是自己多年來夢寐以求的家常菜味道。
「感謝老師的照顧。」
裕紀深深一鞠躬,遞出紙袋。
是老家的土產,跟昨天吃的一樣。
「請多保重。」
漫畫家接過紙袋,轉身背對他,面向原稿。據說天氣好的時候可以從工作桌前偌大的窗景看到富士山。
裕紀曾經夢想過,自己有朝一日也要坐在那個位置上。
「告辭了。」
裕紀再次對漫畫家的背影行了一禮,走出房間。
「喂,藤森!」
經過助手室,踏上走廊的同時,有人從背後叫他。回頭看,始終當他是空氣的中澤追到走廊上。
「聽說你要回故鄉繼承家業,真的嗎?」
中澤突然以不由分說的口吻問他,裕紀不知該怎麼回答。被別人這麼一說,就連自己也無法肯定是不是真的。
見裕紀默不作聲,中澤露出挖苦的笑容。
「聽師母說,你其實是老字號旅館的少爺,原來當漫畫家的學徒也只是為了好玩啊。」
「不是的,我……」
中澤激昂的語氣令裕紀無言以對。
隨著電腦軟體的普及,現在就算沒當過助手,也能用網路輕易製作、發表漫畫。不用透過新人獎的肯定,從知名部落格出發,突然橫空出世的圖文系漫畫家大有人在。
在這樣的情況下,裕紀與同樣放棄工作,踏上拜師學藝之路的中澤互相砥礪地熬了三年,偶爾接到臨時救火的短篇或四格漫畫時,總是肆無忌憚地交換意見,互相腦力激盪。
『或許時機正好也說不定。』
師父說得雲淡風輕,但聲音異常有力,打消了裕紀衝到喉嚨口的一切話語。裕紀在沒有其他人的走廊上與中澤沉默相對。
中澤驀然轉身,側臉流露出些許寂寥的神色。「抱歉」二字險些脫口而出,但裕紀隨即反應過來,不該這麼說,向中澤道歉根本毫無意義。
「謝謝你。」
裕紀改用這句話代替,中澤臉上浮現出苦惱的表情。
「有後路可退的人真幸福啊。」
中澤丟下這句,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
裕紀無法回嘴,目送中澤的背影逐漸遠去……
只在深夜開門的神奇咖啡店,懷抱著各種煩惱的人們都在這裡聚集,充滿共鳴與美味,這本書絕對值得您再三回味。歡迎再次光臨古內一繪的《再訪!女王陛下的深夜咖啡店》!
第二話 梅雨初歇的龍田炸雞
推開門,差點不能呼吸。
將近十天沒有人在家的房間,除了梅雨季的濕氣以外,還悶著一股有如野獸身上的臭味。
在玄關放下雙手提的紙袋,走進三坪大的套房裡,藤森裕紀踢開散落一地的雜誌和紙屑,把窗戶開到最大。
早知道出門前至少先倒廚餘──
尋找散發出野獸般臭味的來源,原來是八百年沒摺過的棉被。原來自己每天晚上都睡在充滿汗臭味的棉被裡,至今渾然未覺。
二十八歲的成年男子雖然還不至於發出老人味,但也絕對香不到哪裡去。再仔細想想,頂多偶爾換一下被單,他幾乎沒曬過棉被。
明天早點起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