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愛情,
能讓槁木死灰的人生重燃熱情!
馬奎斯版的《睡美人》╳《蘿莉塔》
改編拍成電影,榮獲馬拉加西班牙電影節青年評審團最佳影片
首度正式授權
繁體中文版
根據西班牙文版
全新翻譯
這一夜,我凝視著沉睡女人的嬌軀,
掙脫欲望的催促,擺脫羞恥的束縛,
竟發現了一種不真實的喜悅……
「就是今天。」
聽著電話那頭傳來的指示,老鴇羅莎立刻想起那個銷聲匿跡二十年的專欄記者,如今他已是個白髮蒼蒼的老人。為了慶祝九十歲生日,老人打算送給自己一件禮物:找個青春處子瘋狂翻雲覆雨一番。
這個要求雖然強人所難,但當老人來到妓院時,床上已經躺著一名全身赤裸的少女。她猶如一頭稚嫩的鬥牛,卻整夜昏睡不起。可是老人什麼也沒做,只是靜靜躺在她的身邊,直到天明。
老人並非毫無經驗,他的一生甚至可用「浪蕩」來形容,但面對老鴇的嘲笑,他卻無動於衷,因為他正為另一個事實感到震驚:這名少女竟然是他漫長生命中的第一個初戀。
老人每晚都去找這名沉睡的處女,他愛得瘋狂,宛如變了一個人。他在少女耳邊吟誦動人的詩句,為她把自己的熱情澆鑄在每一個文字中,化成一篇又一篇深情又動人的專欄情書。
他將少女喚作「黛兒戈迪娜」,雖然少女完全不知道她擁有這個名字,但老人依舊不以為意。因為他知道,這就是真愛;因為他明白,真愛要一直燃燒,直到被真實人生的狂風無情地吹熄為止……
本書是馬奎斯對愛情的禮讚,也是一首獻給生命的頌歌,更是他寫給遲暮人生的最後一封情書。晚年與病魔纏鬥多時的馬奎斯,意識到自己時日無多,他幾乎取消一切公開活動,全力投入回憶錄與這本封筆之作。書中每天都走在死亡邊緣的老記者猶如馬奎斯自己的化身,他藉由主角放蕩又純真的心路歷程,讓我們知道人生最悲慘的莫過於孤獨死去。每個人都有權利去愛,生命也許無法抵擋時間的流逝,但真摯的情感卻永遠都不會消失。
作者簡介:
加布列.賈西亞.馬奎斯 Gabriel García Márquez
1927年3月6日生於哥倫比亞阿拉卡塔卡,自小與外祖父母一同生活在炎熱多雨的小鎮巴蘭基亞,鄰近一個名叫「馬康多」的香蕉園。1940年與父母一同遷往內陸小鎮蘇克雷,1947年進入位在首都波哥大的哥倫比亞大學修讀法律,並沉迷於卡夫卡與福克納的作品,同時也開始在《觀察家報》發表短篇小說。1948年因內戰舉家遷往卡塔赫納繼續大學學業,並兼任《環球日報》記者。1954年出任《觀察家報》的記者與影評人,1955年發表〈一個船難倖存者的故事〉系列報導廣受好評,隨後出任該報的駐歐記者。1957年在巴黎與海明威邂逅,並奉其為「大師」。因景仰古巴革命,1960年擔任古巴的拉丁美洲通訊社駐波哥大和紐約記者。
1965年駕車前往墨西哥城途中萌生《百年孤寂》的寫作構想,在閉關十八個月後,終於完成這部醞釀了二十年之久的經典之作。1967年《百年孤寂》甫出版便造成轟動,並於1969年獲頒義大利「基安恰諾獎」與法國「最佳外國作品獎」。1970年《百年孤寂》英譯本在美國出版,並被選為年度12本最佳作品之一,同年馬奎斯並獲美國哥倫比亞大學授予榮譽文學博士學位。1972年馬奎斯再獲頒美國「紐斯塔特國際文學獎」以及拉丁美洲文學最高榮譽的「羅慕洛.加列戈斯獎」,1981年則獲法國政府頒發「榮譽軍團勳章」,1982年更榮獲「諾貝爾文學獎」,並擔任法國西班牙語文化交流委員會主席、哥倫比亞語言科學院名譽院士。
其他作品包括《預知死亡紀事》、《愛在瘟疫蔓延時》、《迷宮中的將軍》、《異鄉客》、《關於愛與其他的惡魔》、《苦妓回憶錄》等,每每一推出都成為舉世矚目的焦點。
2014年4月17日逝世,享年87歲。
譯者簡介:
葉淑吟
西文譯者,永遠在忙碌中尋找翻譯的樂趣。譯有《百年孤寂》、《謎樣的雙眼》、《風中的瑪麗娜》、《南方女王》、《海圖迷蹤》、《愛情的文法課》、《時空旅行社》、《黃雨》、《聖草之書:芙烈達.卡蘿的祕密筆記》、《螺旋之謎》等書。
各界推薦
名人推薦:
名家推薦:
【作家】韓麗珠 專文導讀 【作家.畫家.詩人】蔣勳、【國家電影及視聽文化中心董事長】藍祖蔚、【作家.出版人】顏擇雅 感動推薦!
好評推薦:
想要在九十歲紀念自己的愛情並不罕見,在生命的漫長啃噬中,這樣的回憶短暫抵擋了時間的流逝,靜默了敘事者耳畔的喁喁細語:「不是今年就是百年之內,你就會死去化為塵土。」趁他還有一口氣在,七十多歲的馬奎斯以他如常的嚴肅表情與無出其右的幽默,寫了一封給遲暮之年的情書。
――作家/約翰.厄普戴克
這本書就像一部童話故事……簡潔、震撼又透徹。這個故事有著透明之美,言詞幽默,內容豐富,猶如《聖經》般的基調,最重要的是,馬奎斯的文學宇宙已成為象徵,並化為大眾想像力最重要的組成。——邁阿密先驅報
馬奎斯用一部小說來探索另一種價值,一種極端的、純潔的、不可能的愛的價值。這是經典的愛,向時間挑戰並散發它短暫的光輝;這也是一種浪漫的愛,一種向死亡的挑戰,一種完成對回憶的記述。——秘魯詩人/胡里奧.奧爾特加
就他對世界潛在觀點的深度而言(其潛力允許每一位讀者以自己希望的方式完成這個故事),此書與他其他小說同樣具有多層次的模稜兩可、矛盾心理和複雜度,比《關於愛與其他的惡魔》和《預知死亡紀事》都更有層次,不僅大膽、厚顏地玩弄著幻想,也有在他的其他作品中缺少的傳統道德面向。這雖然是個令人不安、駭人聽聞的故事,但仍然是一個童話故事。――文學評論家/傑拉德.馬汀
一如既往,馬奎斯的這部作品光彩奪目,並且在如此短的篇幅中,散放出無比耀眼的光芒。——西班牙《國家報》
令人難以忘懷的故事……最經典的馬奎斯!——華盛頓郵報
令人吃驚的是,整部小說充滿深刻的懷舊之情,當這個九十歲的男子看著熟睡的少女,不禁深陷憂鬱之中,宛如在描寫一頭溫柔的鬥牛。——哥倫比亞評論家/康拉多.祖魯阿加
馬奎斯打亂了令我們衰老的生物時鐘,他透過筆下的老壽星指出,人的年齡並非是他實際擁有的歲數,而是來自他的感受。——哥倫比亞作家/豪爾赫.弗朗哥
圓熟精巧,愛欲情色,令人不安又深深著迷!——洛杉磯時報
他精湛的說故事技巧,就如同探囊取物一般!——芝加哥論壇報
一個縈繞心頭的故事……一本最極致的小說!——泰晤士報文學增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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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在九十歲紀念自己的愛情並不罕見,在生命的漫長啃噬中,這樣的回憶短暫抵擋了時間的流逝,靜默了敘事者耳畔的喁喁細語:「不是今年就是百年之內,你就會死去化為塵土。」趁他還有一口氣在,七十多歲的馬奎斯以他如常的嚴肅表情與無出其右的幽默,寫了一封給遲暮之年的情書。
――作家/約翰.厄普戴克
這本書就像一部童話故事……簡潔、震撼又透徹。這個故事...
章節試閱
九十歲這一年,我想送自己一個春宵夜,找個青春處子瘋狂翻雲覆雨一番。我想起了羅莎.卡巴爾卡斯,她是一間地下妓院的老鴇,每回有新人進來,她總會通知最好的客戶。我從不吃她這一套,或是被她許多下流的想法誘惑,不過她不信我的原則有多麼端正純潔。她露出不懷好意的微笑說:「道德是有年限的,到時你就知道。」她年紀比我要小一點,這麼多年沒她的消息,或許已經死了也說不定。但是電話接通的第一聲,我就認出了她的聲音,於是我開門見山地對她說:
「就是今天。」
她嘆了口氣:「喔,悲哀的聰明人,你銷聲匿跡二十年,再次出現竟是為了一件不可能的事。」她立刻賣弄起慣用的伎倆,報上半打賞心悅目的選擇,但全都是二手貨。我堅持不要,非得要個黃花閨女,而且今晚就要。她心生警覺地問:「你想做什麼?」我回答:「沒什麼。」感覺被戳中最要命的痛處。「我知道我能做什麼,和不能做什麼。」她面不改色地說:「聰明人看似無所不知,但其實不是:世界最後的處女只剩你們八月的處女座。你為什麼不多給我一點時間?」我對她說:「心血來潮難以意料。」她說:「但對男人來說,等待或許是最明智的辦法。」她說,接著她跟我要求兩天時間好好把市場仔細搜索一番。我認真地回答她:「以我的年紀來說,這樁生意每流逝一個小時就等於一年。」她說,內心已經非常清楚:「所以等不得,不過沒關係,這樣比較刺激,可惡,我一個小時內回你電話。」
我是什麼樣的料,不用說出口,從外表一目了然:我長相醜陋,個性靦腆,思想落伍。但是我不想被看出來,所以一直偽裝出跟本性完全相反的自己。直到今天,我毅然決然地釋放了真實的自己,即使只是為了喘口氣。我的第一步是打了那通難以置信的電話給羅莎.卡巴爾卡斯,因為從今天開始,我要在多數的凡夫俗子已在黃泉下的年紀展開新的人生。
我在聖尼可拉斯公園向陽面人行道旁的一棟殖民時期屋子裡住了一輩子,沒有妻子也沒有財產,父母都在這裡過世,我決定也在這裡孤獨老死,毫無苦痛地死在我出生的那張床上,希望那一天依舊遙遠。十九世紀末,我的父親在一次公開拍賣會上買下這棟屋子,樓下租給一個義大利商會經營奢侈品商店,還娶了一個商會會員的女兒,然後住在樓上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她叫芙洛莉娜.德迪歐斯.卡戈曼托斯,是著名的莫札特演奏家,通曉多種語言,擁護加里波底,是城裡才華洋溢的美女:我的母親。
這棟屋子空間寬敞,採光明亮,有著灰泥拱廊,和棋盤狀花磚地板,陽台門廊上有四扇彩繪玻璃門,每逢三月襯著低垂的夜幕,我的母親會跟她的義大利表姊妹在這裡高歌愛情的詠嘆調。從陽台上可以望見聖尼可拉斯公園、大教堂和哥倫布雕像,再過去是河輪碼頭的酒館,和二十里外的馬格達萊納河河口,以及河面上寬廣的地平線。這間屋子只有一點讓人不滿意,那就是一整天下來太陽會出現在不同的窗口,每到午覺時間,就得關上所有的窗戶,試著在熱氣騰騰的漆黑中睡覺。三十二歲那年,全家只剩下我一個人,我搬進父母的臥室,開了一扇直通書房的門,著手拍賣生活用不上的物品,最後除了書本和一架紙捲自動鋼琴,幾乎賣光了全部的東西。
我在《和平報》擔任編寫員四十年,工作內容是將來自世界各地的新聞重新擬稿,轉成淺白易懂的當地專欄,新聞有的是空中捕捉來的短波無線電訊,有的是摩斯密碼。今日,我靠這份不復存在的職業得到的退休金無以為繼;當西班牙文和拉丁文老師的退休金難以度日,而筆耕不輟寫了半個多世紀的週日專欄拿到的更微乎其微,至於音樂和戲劇快訊根本連半毛都沒有,那只是在知名演奏家到來時幫忙寫了好幾次的報導。我什麼都寫,但是從未立志當小說家,也沒有資質,我完全不懂劇本寫作的規則,我在這一行,是靠這輩子閱覽無數的啟發。說明白點,我是個既不出色又沒光芒的蹩腳作家,若不是將要在這本回憶錄中揭露一段轟轟烈烈的愛情,恐怕沒有什麼可以留給後世。
滿九十歲這一天,我一如往常地在清晨五點想起了同一件事。因為是禮拜五,我唯一的工作是完成每個禮拜日刊登在《和平報》的署名專欄。破曉出現的各種徵兆難以讓人開心起來:骨頭從凌晨就發痛,肛門灼熱,三個月的乾旱結束後,暴風雨的雷聲開始隆隆作響。我洗了澡,泡好咖啡,喝一杯加蜂蜜的甜味咖啡配兩塊木薯糕,換上一件亞麻連身居家服。
要不就這麼做吧?這一天就以我滿九十歲當作專欄的主題。我從未想過年紀就像是屋頂漏水,那象徵著一個人還剩下多少生命。我打從相當年幼時就聽說,一個人斷氣後,若寄生在他身上與毛髮裡的跳蚤從枕頭上倉皇逃離,就會使家族蒙羞。我把這件事引以為戒,甚至理光了頭髮去上學,連僅剩的稀疏細毛也要用除蚤洗狗皂清洗。此刻我對自己說,這意謂著我從相當年幼開始就對羞恥的感受比對死亡還要深刻。
我從幾個月前就開始計畫寫生日專欄,我並非想為歲月的流逝頓足捶胸,而是相反:讚揚老年。一開始,我問自己是什麼時候開始意識到變老這件事,我想是在那天的不久之前。也就是四十二歲時去看醫生,那天我後背疼痛,呼吸困難。醫生認為並無大礙,說這是年紀到了之後正常會有的疼痛。
「這麼說,」我對他說。「不正常的是我的年紀。」
醫生對我露出了同情的微笑。他說:「我看您是位哲學家呢。」這是我第一次從變老來思考我的年紀,但沒多久就將它拋諸腦後。我開始習慣每天痛醒,疼痛隨著時間轉換部位,方式也有所不同。有時疼痛像死亡的利爪撲來,隔天卻又消失得無影無蹤。那時我聽說老化的初兆是開始變得像父親。當時心想,我應該注定青春不老吧,因為我這副馬臉永遠不可能像土生土長的加勒比海人的父親,也不可能像羅馬帝國人的母親。事實上,最初的改變非常緩慢,幾乎難以察覺,每個人看見的自己一直都是留存在內心的模樣,但是他人發現的是外表的變化。
邁入五十歲,我發現記憶開始出現空洞,開始想像老化。我在屋內找眼鏡,最後卻發現戴在臉上,或者我戴著眼鏡走到蓮蓬頭下,或者我戴著老花眼鏡忘記換上近視眼鏡。有一天,我吃了兩頓早餐,因為忘記吃了第一頓,後來我發現我告訴朋友前一個禮拜說過的故事,他們卻不敢提醒我,於是我學會分辨他們警覺的臉色。那時,我的記憶庫有一串認識的臉孔的清單,和另一串每個人的名字的清單,但是在打招呼那刻,卻無法把臉孔跟名字對起來。
至於性欲年齡我從不擔心,因為我的性能力並非操之在我,而是在女人手上,她們一旦想要,一定清楚該怎麼做和做的理由。今日,我笑看那些嚇得去看醫生的八十歲小伙子,他們不知道那些情況到了九十歲會更糟糕,可是這並不重要:活著本來就充滿風險。老人除了重要的事之外,不再記得瑣事,而且很少忘記真正在乎的事,所以反而可看作是人生的勝利,西塞羅有句話倒是說得很清楚:老人絕不會忘記他的寶物藏在哪裡。
這些思考再加上一些其他的想法,我完成了專欄初稿,這時八月的太陽在公園的杏樹林中灑落了刺眼的光芒,因為乾旱緣故而延後一個禮拜進港的郵務河輪發出了鳴笛聲。我心想:「我的九十歲到了。」我始終不知道也不想探究,為什麼決定打電話給羅莎.卡巴爾卡斯,我就是在那次毀滅性的召喚下,彷彿受到了魔法的驅使,請她幫忙安排風流的一夜來紀念我的生日。我的身體已經休養生息了好幾年,將重心轉向重讀我的經典書籍和私藏的藝術音樂曲目,但是那一天的欲望難以壓抑,那就像是天主捎來的諭示。打過電話之後,我無法繼續提筆完稿。我把吊床掛在早晨陽光照不到的書房一角,然後躺在上面,內心充滿了等待的焦慮與不安。
我曾是個備受寵愛的小孩,我那多才多藝的才女母親在五十歲那年罹患肺結核過世,我那從不犯錯的死板父親在尼蘭迪亞協定簽署的早晨被發現死在他的鰥夫床上,而那個協定結束了千日戰爭和上個世紀的許多內戰。就某方面來說,和平出乎意料地改變了城市,但這並非大家所願。這座我摯愛的城市因為居民的和善和聖潔的光芒,深受本地和外地人的喜愛,然而充斥在安恰街老酒館裡的大批解放婦女,帶來了多彩多姿的狂歡生活,之後那條街改名為阿貝尤大街,現在則叫哥倫布散步大道。
我從不白嫖女人,至於少數幾個不從事這一行的,我會說之以理或強迫她們收下錢,儘管最後錢可能會被扔進垃圾桶裡。我從二十歲就開始記錄對象的名字、年紀和發生地點,並簡單描述情境和方式。到了五十歲,曾跟我相好的女人已經到達五百一十四個,包括只發生過一次的人在內。後來當身體不堪縱欲,不需要紙張也記得住數量後,我就不再製作清單。我有自己的道德觀。我從不參加團體狂歡派對或公然姘居,也不分享秘密或說出任何肉體的冒險故事或個人心事,因為我從年輕就發現這些事情都會付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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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年邁的報社專欄老記者回憶起年輕時的種種荒唐,並用風燭殘年的歲月來進行懺悔,直到九十歲生日這天,一場超越年齡與疾病的邂逅,才讓他這輩子第一次體會到真愛與初戀的滋味……
九十歲這一年,我想送自己一個春宵夜,找個青春處子瘋狂翻雲覆雨一番。我想起了羅莎.卡巴爾卡斯,她是一間地下妓院的老鴇,每回有新人進來,她總會通知最好的客戶。我從不吃她這一套,或是被她許多下流的想法誘惑,不過她不信我的原則有多麼端正純潔。她露出不懷好意的微笑說:「道德是有年限的,到時你就知道。」她年紀比我要小一點,這麼多年沒她的消息,或許已經死了也說不定。但是電話接通的第一聲,我就認出了她的聲音,於是我開門見山地對她說:
「就是今天。」
她嘆了口氣:「喔,悲哀的聰明人,你銷聲匿跡二十年,再次出現竟是...
推薦序
【導讀】
孤獨的戀愛
作家/韓麗珠
《苦妓回憶錄》完成後,馬奎斯又活了十年。對我來說,《苦妓回憶錄》和《愛在瘟疫蔓延時》之間,就像一種對倒的關係。在書寫《苦妓回憶錄》的時候,想必他對於肉身的衰朽、死亡的陰影和時間的幻相,已有更深的領悟。
《苦妓回憶錄》裡的主角,一個年屆九十的退休記者,總是讓我想起《愛在瘟疫蔓延時》的弗洛雷提諾.阿里薩,或《百年孤寂》裡的奧雷里亞諾.波恩地亞上校──一種常常出現在馬奎斯小說裡的角色,他們心裡都有一個巨洞──因原初的愛欲得不到滿足,而終其一生在作為愛的替身的女子之上尋找填補。
弗洛雷提諾.阿里薩的愛情幻影始於年少時期曾經互訂終生的情人費米娜.達薩,他為她寫下許多情書,但她卻另嫁醫生,此後,弗洛雷提諾只能寄情於無數沒有愛情,只會共度一夜的女人(和退休記者一樣,他也會記錄人數,六百二十二個)。奧雷里亞諾.波恩地亞上校的憂鬱則是少妻蕾梅蒂絲驟逝所引發,此後,他的愛和激情,連帶憤怒和悲傷,成了革命的源動力,發動了三十二場武裝起義,又與十七個女人(發生關係的不在此數)生下了十七個私生子。但,退休記者的巨洞是源於什麼?
「就是因為得不到愛情,才會藉由性來尋求慰藉。」退休記者這樣述說自己。他從來只會付錢給女人睡覺,甚至作出了紀錄:五百一十四個。他曾經遇到美豔的席梅娜,互生情愫、訂婚、談情,卻在婚禮前一夜的告別單身派對上突然意識到,婚姻將會令他失去多年來的嫖妓世界。終於,他一夜未眠,沒有出席自己的婚禮。作為一名處女座男人,退休記者需要的,很可能不是兩情相悅,而是一個人的戀愛。只有不具備切實對象,不必碰觸現實相處裡必然會出現的磨難、蛻變和昇華的關係,才能完全合乎退休記者的完美愛情想像。或許,對他來說,嫖妓世界所代表的,不僅止於情欲的宣泄,那是關乎他能維繫自己精緻的孤獨生活,同時又不被過度的寂寞所傷的,一扇通往外界和女性能量之門。因此,婚姻對他來說就是:一個妻子以及多名子女的陌生新世界──但他得因而喪失整個熟悉的舊世界。
《愛在瘟疫蔓延時》中的弗洛雷提諾,大半生都在等待,而性的冒險則是他消磨時間的方式。小說在各式突如其來的死亡中開展。首先是烏爾比諾醫生的好友赫利米.德聖塔姆的自殺,然後是醫生回到家裡,嘗試拯救寵物鸚鵡時,卻猝死。那是一個被致命的霍亂帶來的陰霾中,戰戰兢兢地追求愛和理想的世界;而《苦妓回憶錄》則是個沒有傳染病也沒有戰爭的寧靜時代,只是,年老和衰弱每刻都在蠶蝕著退休記者,死亡是絕對而必然的。但奇異的卻是,已達垂暮之年的退休記者,住在日久失修的殘破老房子裡,卻因遇上只有十四歲的處女雛妓黛兒戈迪娜而恍如重獲青春,生意勃發。在小說裡,退休記者總是以為自己命不久矣,想要停掉寫作多年的週日專欄,卻因為遇上愛情而把熱情投注於書寫,令專欄爆紅,連家中本來奄奄一息病痛纏身的年老安哥拉貓,也在走失多天後,突然健康地回到家中。
日間在工廠縫釦子的黛兒戈迪娜,晚上在妓院的房間裡,喝了鎮靜茶之後,一直像睡美人那樣處於深眠中。她和退休記者之間,從沒有真正的交流和碰觸。然而,也因為她在無意中保有著不會作出任何回應的睡美人狀態,剛好符合了退休記者終其一生所追尋的孤獨的愛情。時間和衰老,把退休記者的肉體任意剝削,使他終日徘徊在各種疼痛和不適之中,但在另一方面,肉身的衰敗,卻刺激靈魂變得更純綷和敏銳,外在的假象褪去了,坦露出內裡赤祼的本質。退休記者需要在夜裡和黛兒戈迪娜見面,不是為了性欲,而是為了她讓他生出了對愛情的想像,令他可以在有生以來第一次,像少年維特那樣,終日被單思所苦的同時,活在一個全新的世界裡,被一陣風雨或一抹陽光所刺痛。
弗洛雷提諾和退休記者一樣,都以他們獨特的方式保有童貞──在遇到終極的愛的對象之前,他們雖然不斷進行性的狩獵,但從不會帶著感情發生關係。但退休記者跟弗洛雷提諾不同的是,他所追尋的其實是跟自己戀愛,像納西瑟斯(Narcissus)一直看著自己的倒影,而黛兒戈迪娜則不是他的倒影,而是湖。
這些擔任著「湖」這個中介體的女性角色,在小說中,絕不是單薄片面的存在,相反,無論所占篇幅長短,幾乎每個女性,都個性鮮明而強烈,不是在生活中照顧著退休記者,便是擔任著啟蒙者、繆思女神,或引導他過度至下一個生命階段的角色。
退休記者的母親是個美麗又聰穎的莫札特演奏者,通曉多國語言,在家庭面對經濟困境時,不動聲色地把家族代代相傳的首飾上的寶石拆下來換掉變賣。
經營妓院多年的羅莎.卡巴爾卡斯強悍、細心、體貼、深情,同時又錙銖必較。作為鴇母,她熟知每個客人的喜好,體諒客人的欲火,關鍵時刻也能讀懂客人的心,但當客人無理取鬧,她在安慰之餘也不忘寄上賠償帳單。店裡突然發生命案,她冷靜地處理。在丈夫逝世多年後,她仍在服喪。在退休記者和小女孩黛兒戈迪娜之間,她是不可或缺的牽線者,或,感情詮譯者。
被退休記者悔婚的野性美人席梅娜即使在賓客前受盡屈辱,但她並不是弱者,也沒有被這件事擊倒,而在當天夜裡,她就乘船遠遊,在外地結婚生下七個子女。她在退休記者的生命裡出現是為了讓他得到不適合婚姻的了悟。
黛米亞娜打從青春時期便在退休記者家中幫傭,和他維持特殊關係多年,明知道沒有回報,卻一直深愛他,在年老力弱之時,仍然一週到他家一次,為他打理家居,無私地照顧他的生活。或許,他們都是只需要「一個人的愛情」的人。
作為退休記者的繆斯女神,黛兒戈迪娜雖然在小說裡一直昏睡,可是,透過女巫解讀她被退休記者描畫了的掌紋,仍然可以知道,她表裡如一、將會去很多不同的地方,好奇心旺盛而且喜歡嘗試一切。
退休記者的老相好凱喜妲.阿爾梅妮亞,雖然從少女時期即在歡場打滾,但在年華老去帶病退隱時,仍然得到一位中國菜農的愛,回歸家庭,而且在巴士上和退休記者偶遇和敘舊時,給他有如智者般的當頭棒喝:「千萬別到死都沒有嘗過為愛而性的美妙。」
可以說,退休記者生命裡非常重要的部分,是被這些女性所形塑,而他筆下那個風靡眾人的週日專欄,是陽剛和陰柔結合後的幻象情書。
【導讀】
孤獨的戀愛
作家/韓麗珠
《苦妓回憶錄》完成後,馬奎斯又活了十年。對我來說,《苦妓回憶錄》和《愛在瘟疫蔓延時》之間,就像一種對倒的關係。在書寫《苦妓回憶錄》的時候,想必他對於肉身的衰朽、死亡的陰影和時間的幻相,已有更深的領悟。
《苦妓回憶錄》裡的主角,一個年屆九十的退休記者,總是讓我想起《愛在瘟疫蔓延時》的弗洛雷提諾.阿里薩,或《百年孤寂》裡的奧雷里亞諾.波恩地亞上校──一種常常出現在馬奎斯小說裡的角色,他們心裡都有一個巨洞──因原初的愛欲得不到滿足,而終其一生在作為愛的替身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