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都是這樣活過來的。
等待著誰未缺的一半,
照亮自己殘缺的一半。
五大賞作家「窪美澄」溫柔描繪,
六段缺而不失的人生。
獨家收錄
\繁體中文版作者序/
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是完美的圓。
我不再要求自己成為完美的圓,
我要保持殘月的樣子活下去。
☆.。.:*・°☆.。.:*・°☾.。.:*・°☆.。.:* ☆
「既然你已經來到這裡,就不必擔心了。」
東京的某個角落,有一棟兩層樓的房子,院子裡種植了許多芳香植物。
這裡是精神科醫生旬,和諮商師的妻子紗織,共同經營的「椎木身心診所」。
帶著各種煩惱的人們,走進了街角的這家診所。
椎木夫婦總是溫柔陪伴、默默支持來訪的他們,
而這些傷痛能被理解,是因為夫妻倆也曾經歷過……
「從今天起,我也要慢慢好起來了。」
✦ 五大賞作家「窪美澄」100%的療癒小說
窪美澄:「當你的心很累的時候,當你做什麼都不對勁的時候……或許這本書,可以成為你的心靈支柱。」由曾獲直木賞、山本周五郎賞、山田風太郎賞、織田作之助賞、R-18文學賞的窪美澄,以及日本權威精神科醫師井上智介監修。在沉浸於故事的同時,心也就慢慢好起來了!
✦ 繁體中文版序:〈我們生活的這個世界很殘酷〉
「對心靈有點疲憊的人來說,我們生活的這個世界很殘酷。於是,我想要寫一本小說,打造一個放鬆的世界,讓心靈有點疲憊的人能夠稍微喘一口氣。」
✦ 溫柔描繪,六篇關於「欠缺」與「重生」的故事
大城市生活不順遂的澪,覺得很對不起老家的母親。
各種壓力讓澪整天半睡半醒,甚至興起了傷害自己的念頭。
「我沒問題、我沒問題的。」
這麼說服自己的她,卻不曉得自己哪裡沒問題……
☾⋆⁺──「好好活著,就已經是一百分了。」
麻美的愛情,因討好而生。她總是傾盡全力去愛對方,
然而換來的不是被說太沉重,就是把她當提款機要錢。
「如果我不加倍努力,根本不會有人接納我。」
如今看似一帆風順的新戀情,也出現了過往的失敗徵兆……
☾⋆⁺──「保持原來樣子的你,也值得被愛。」
「芽依、芽依,對不起。」
那天,純發現自己想摀住哭個不停的女兒的口鼻。
罹患產後憂鬱症的母親,沒有資格再和孩子一起生活。
純趁夜逃家,想著自己或許一輩子,都無法成為稱職的母親……
☾⋆⁺──「過得不好的人很多,大家只是隱藏得很好。」
接下了夢寐以求的插畫邀約,直也卻無法定下心來好好作畫。
正職的工作不能停,越是忙碌,他就越是想偷懶。
能拖的事都拖了,女友的關心也被他拋諸腦後,
回過神時,他的生活只剩下一句又一句的:
「真的對不起,真的真的很對不起。」
☾⋆⁺──「人生很長,過得去就好。」
好不容易治療不孕症成功,美菜卻無法發自內心喜愛自己的小孩。
丈夫幫個忙不情不願,帶小孩俐落的婆婆更讓美菜感到挫折。
看到社群網站上朋友光鮮亮麗的生活,美菜總會陷入恐慌:
「為什麼只有我沒辦法兼顧家庭和事業?」
☾⋆⁺──「你已經做得很充分了。光是這樣,就是滿分。」
旬和紗織結婚後,原以為會過上幸福的日子。
沒想到他們的女兒剛出生就罹患重症,多次手術後仍回天乏術。
紗織因此責怪自己,患上了嚴重的憂鬱症。
旬下定決心要成為精神科醫生,為了有憑有據說出那句:
「紗織,這完全不是妳的錯。」
☾⋆⁺──「有像我這樣脆弱的諮商師也很好。」
✦ 療癒系作家淚眼推薦
「一直努力地想撐起自己,想變得豐盈又完美無瑕的心,是很累的。連好好享受一杯咖啡的餘裕都不給自己的時候,生命的量能就無法持續下去。別想硬撐!別怕求助!別把『我很好』掛在嘴邊當口頭禪。因為這世上沒有誰是完美的圓,人心是因有陰晴圓缺才顯豐富美好。
疲憊的時候,請讀一讀《高懸夜空的殘月》,接著即便淚流滿面也要用力抱一抱自己,謝謝自己。然後抬頭看一看天空,你就會發現,今晚的月色很美,因它是獨一無二的,高懸夜空的殘月。」──諮商心理師/李家雯(海蒂)
「沒有完美的人,也沒有人有完美的人生。
生命不是靜止的滿月,流動的陰晴圓缺才是人生的常態。
然而,即使是殘月也有光,也能照亮這個世界。
這本書裡的六個故事,就像六個溫柔的提醒:
不必要求自己成為完美的圓,能夠保持殘月的形狀,就是當下最好的樣子。
只要好好活著,就值得被愛。」──作家/彭樹君
作者簡介:
窪美澄
一九六五年出生於東京。二○○九年以〈水分〉獲得「女性寫給女性的R-18文學賞」,收錄該得獎作品的《不中用的我仰望天空》被《書的雜誌》選為二○一○年度十大好書第一名,並於二○一一年獲得「山本周五郎賞」以及「本屋大賞」第二名。
二○一二年以《迷途鯨魚眼中的黃昏》獲得「山田風太郎賞」,二○一九年以《三位一體》(暫譯)獲得「織田作之助賞」,二○二二年以《在夜空中綻放星星》獲得「直木賞」。另著有《高懸夜空的殘月》、《凝望手心》、《灌溉,總是在深夜》、《無盡充塞的夜》、《紀念日》等書。
譯者簡介:
王蘊潔
譯書二十載有餘,愛上探索世界,更鍾情語言世界的探索;熱衷手機遊戲,更酷愛文字遊戲。
譯有《解憂雜貨店》、《空洞的十字架》、《哪啊哪啊神去村》、《流》。
著有:《譯界天后親授!這樣做,案子永遠接不完》
臉書交流專頁:綿羊的譯心譯意
章節試閱
搖籃
我的咖啡店名叫「純喫茶.純」。我的名字就叫純,當初得知爸爸要用我名字中的純這個字作為店名時,我揮動雙手抗議,但爸爸並不理會我。
「我用全世界我最愛的人的名字為自己的店命名,哪裡有什麼問題?」爸爸若無其事地說。
「那你可以用媽媽的名字啊!」
「明美這個名字和咖啡店很不搭啊。」
這次輪到媽媽對爸爸生氣。
爸爸去世之後,咖啡店一度歇業,但我接手這家咖啡店重新開張至今已經十年。當年爸爸辭去上班族的工作,開了這家咖啡店。我雖然無法對爸爸、媽媽說什麼,但內心很失望。之前,爸爸在赫赫有名的證券公司上班,每天早上都西裝筆挺地出門去公司,即使當時我還是小孩子,也覺得爸爸很帥氣。爸爸開始經營咖啡店後不再穿西裝,每天都穿襯衫和牛仔褲,繫著圍裙。現在回想起來,爸爸這身打扮很有型,但當時還是小孩子的我感到很不滿。
爸爸提出要開咖啡店時,媽媽當然極力反對。我隱約記得他們曾經在深夜壓低聲音吵架,爸爸甚至說:「如果繼續做目前的工作,我的心會死。」最後媽媽讓了步。媽媽直到最後一刻都極力反對,但是在咖啡店開張之後,爸爸負責煮咖啡,媽媽負責把咖啡送到客人手上。
無法再看到爸爸身穿西裝的身影令人遺憾,但是當時還是小學生的我放學後,每天都會去店裡,覺得爸爸隨時都在店裡也很不錯。因為爸爸以前當上班族時,每天都工作到深夜,只有吃早餐時才能見到他。
我經常坐在吧檯角落寫功課。當店裡的生意越來越好之後,也有些大學生或是叔叔會教我功課。咖啡店的那張吧檯就像是我家客廳的茶几,也像是我的書桌。傍晚時分,我和媽媽一起回家,協助媽媽做晚餐。當晚餐做好時,爸爸就會回家。爸爸在店裡站了一整天,滿臉疲憊,但是我可以感受到他和以前完全不一樣。
考高中和大學時,我都在吧檯的角落讀書。當我專心讀書時,爸爸會為我送上一杯咖啡歐蕾。我不懂咖啡,只覺得很苦,但覺得咖啡歐蕾很好喝,而且是最愛的爸爸為我做的咖啡歐蕾,當然就更好喝了。
雖然我沒有考進第一志願,但總算擠進第三志願的大學後,就由我代替腰痛的媽媽,在爸爸的店裡幫忙。之前曾經在店裡看過父母怎麼接待客人,所以也有樣學樣,很快就得心應手。我煮的咖啡實在太難喝了,曾經挨過爸爸的罵。爸爸只有在咖啡的問題上,會那麼大聲對我說話。爸爸對咖啡的味道很堅持,不僅是我,媽媽也因為無法掌握其中的精髓而挨過爸爸的罵。我和爸爸不一樣,天生很不靈活,舌頭也不靈光。
「我本來就不喜歡咖啡,即使這個世界上沒有咖啡,也不會有人為這種事傷腦筋。」我很不服氣地這麼說,爸爸露出了極其難過的表情。
即使挨了罵,我仍然繼續在店裡幫忙,我猜想是因為我很愛這個地方。大學生活轉眼就結束了,我找到了畢業後的工作,但不是像爸爸之前任職的證券公司那種知名企業,而是和考大學時一樣,勉強擠進了三流紡織公司做業務工作。我穿上很不習慣的高跟鞋,搭電車在東京四處移動,和窗口見面,持續低頭拜託。從清晨到深夜,考慮到移動的時間,很多時候根本無法吃午餐。我越來越瘦,也很久沒有去爸爸的店,結果工作上又連續犯錯。我實在太想去爸爸的店了,某天傍晚,我硬是取消了一個行程,筋疲力盡地推開了咖啡店的門。我趴在吧檯上,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爸爸為我煮了一杯咖啡,我喝了一口,那時候才第一次體會到爸爸的咖啡很好喝。
「真好喝。」對不斷這麼說的我,爸爸嘀咕說:
「純,無論妳做什麼工作,一旦失去了喝咖啡的餘裕,這份工作就無法持續。如果只顧著拚命往前跑,有朝一日,會突然崩潰的。」
爸爸看著我的臉說。他露出凝望遠方的眼神,當時我突然想到,爸爸可能在說自己。
之後又不知道過了幾年的歲月。
我擦著窗戶,突然想起父親那時候對我說話的聲音。
我把抹布放進水桶中洗了一下,用力擰乾後,晾在員工休息室。爸爸的照片放在休息室深處,我會把早上煮的第一杯咖啡放在爸爸面前,然後對他合起雙手,祈禱今天煮的咖啡也很好喝。
打開店門,好幾位老主顧立刻走進店裡,也有媽媽帶著嬰兒。很多咖啡店都婉拒小孩子上門,但是我不打算挑客人。去年還重新裝潢,改掉了原本的階梯,讓推嬰兒車的母親和腳不方便的客人都能夠來店裡喝咖啡。工讀生小澪設計的聖代持續深受好評,也許是因為網路新聞也有介紹的關係,週末有很多來自遠方的客人。店內座無虛席時對客人很抱歉,只能請他們坐在店門外的長椅上等待。如果爸爸還活著,看到店裡的生意這麼好,一定會瞠目結舌。自從推出聖代之後,年輕客人的比例增加,我在煮咖啡時,會無意識地尋找和小澪年紀相仿的女生。也許那個孩子也會心血來潮走進這家店。但是,我知道這種事不可能發生。已經是十九年前的事了,我離開那座城市至今,已經經過了漫長的歲月。明年五月,我的女兒芽依就二十歲了。
那天,店裡並沒有太多客人,我提早打烊後,去了椎木身心診所。
「醫生,我最近睡不太好。每年這個季節都會遇到這種情況。」
金木犀的香氣從敞開的窗戶飄了進來,喚起了我的記憶。我逃離那座城市,回到東京時,曾經在街角嗅聞到這種香氣。每逢這個季節,我的內心就無法平靜。
「要不要開妳之前常吃的那種藥,讓妳比較容易入睡?」
旬醫生在病歷上記錄我的病情時說。
「妳工作是不是太忙了?我每次經過妳的店,都會向店內張望,每次都看到妳忙得團團轉。生意興隆當然是好事,但妳可以去旅行轉換一下心情喔。目前正是適合旅行的季節。」
站在旬醫生身旁的紗織醫生說。我雖然沒有接受紗織醫生的諮商,但我每次來診所,旬醫生和紗織醫生都會一起接待我,好像我是來他們家作客的客人。
「是啊,但是以我的性格,很難把咖啡店完全交給別人。」
「妳可以再找像小澪那樣的工讀生。」
「現在很少有像她那麼能幹的年輕人。」
「她就像是妳的女兒呢。」
旬醫生說完這句話,立刻露出發現自己說錯話的表情。
「妳女兒現在幾歲了?」紗織醫生沒有理會旬醫生的反應問我。
「十九歲,但是我相信我女兒已經走在自己的人生路上,也有了新的媽媽,可能早就忘記我了。她的人生根本沒有我參與的機會。」
我在說話時,看向書架的相框,相框內是旬醫生和紗織醫生的女兒。我離開女兒時,女兒比照片中的嬰兒稍微大一點。我拋棄了女兒,逃離了那座城市。我胸口發悶,皺起了眉頭。紗織醫生馬上察覺了我臉上表情的變化。
「阿純,在這裡的時候,妳可以大膽說一些妳在外面無法說的話。什麼叫沒有妳參與的機會,妳根本不需要說這種冠冕堂皇的話,可以把內心的想法說出來。」
我用力深呼吸後下定了決心,然後開了口。
「……老實說,我真的很想、很想和她見面。也許是因為小澪在我身旁的關係。……我很喜歡小澪,總是忍不住想,如果小澪是我的女兒,我不知道該有多高興。……我很想馬上去見她,然後向她道歉,為我做的一切向她道歉。」
我明明不想哭,淚水卻順著臉頰流下來。我從皮包裡拿出手帕,擦拭著眼淚。手帕上也有濃濃的咖啡味,我忍不住在內心苦笑。
「這一陣子,睡覺之前都一直在想這些事,也許是因為當年也是在這個季節,拋棄女兒離家出走的吧……」
紗織醫生握著我的手,窗外已經可以聽到秋蟲的叫聲,那座城市應該已經準備要迎接冬天了吧。
我在二十四歲那一年結了婚。
對方是公司的同事,比我大三歲,也和我一樣從事業務工作。我的確曾經愛過他,但更因為我對工作感到疲憊不堪。現在回想起來,我是因為厭倦了工作,選擇遁入婚姻,所以毫不猶豫地辭去了工作。
在我們決定結婚的同時,他被調往北陸的某座城市。他原本就是東北人,親戚也都住在那座城市附近,所以他很熟悉那裡的環境。相反地,我父母的親戚都是關東人,我這個獨生女從來沒有離開過東京,甚至沒有離開娘家生活過。
當我即將在那個沒有親朋好友的城市展開新生活時,父母都問我:「真的沒問題嗎?」到底會有什麼問題?我沒有認真思考過會有哪些問題,當他們這麼問我時,我也都心不在焉地回答:「沒問題、沒問題。」
在東京完成婚禮時,我們就搬去那座城市工作。為這裡的魚如此美味感到驚豔的時期很快就過去,冬天來臨。我第一次感受北陸的冬天,完全不見東京冬季的晴朗藍天。
天空中總是被沉重的烏雲籠罩,海上吹來冷冽的寒風,不知不覺中,天空靜靜飄起了雪。如果沒有車子,甚至無法出門採買,但是除了買菜以外,並沒有什麼需要出門的事。我想不到任何想要開車前往的地方,我被關在這座城市了嗎?雖然腦海中閃過這個念頭,但是和丈夫的兩人世界充滿幸福色彩。我為丈夫做三餐、整理家裡,照顧另一個大人的生活並不需要花費太多時間。
於是我準備了器材,依樣畫葫蘆地學爸爸煮咖啡。為自己煮咖啡,為丈夫煮咖啡。當房間內彌漫著熟悉的咖啡香氣時,不禁難過不已。我的確很愛丈夫,但是,我更想回東京和父母見面。我的丈夫很溫柔,也很體貼我,即使我哭喪著臉說想要回東京,他也總是面帶微笑地對我說:「那妳就回娘家看看。」我就像在游泳時浮出水面吸氣般回到東京,當一個爹疼娘愛的女兒。父母總是對我露出「我早就知道會這樣」的表情,而我總是默默承認。我在沒有下雪的城市睡得很安穩,吃媽媽做的三餐,喝爸爸煮的咖啡。等到開始想念丈夫時,再回到那座城市生活。
結婚兩年多時,我發現自己懷孕了。家庭成員增加,終於不再孤獨的喜悅貫穿了我的全身,但是,孕吐比我想像中更嚴重,從懷孕初期開始,我就失去了行動能力。就連喝水也會吐,甚至因為可能有嚴重脫水症而住了院。出院之後,身體狀況始終不太理想,不僅無法回東京,肚子裡的孩子甚至剝奪了我週末和丈夫一起開車去兜風,以及丈夫下班時,為他煮一杯咖啡的時間。躺在床上的時間超過下床的時間,即使如此,在身體狀況不錯的日子,我會為即將到來的孩子布置房間。
差不多在這個時候,我收到了爸爸寄給我的明信片。明信片中有一個女人,滿臉溫柔地凝視著在掛著薄紗的搖籃內熟睡的孩子。背面沒有寫任何文字,只有畫家貝絲.莫莉索的名字,但是我覺得爸爸在用這幅畫聲援我,淚水模糊了我的視野。
爸爸熱愛繪畫作品,店裡都掛著裝在相框內的梵谷、畢卡索、莫內和馬奈的畫作海報,我把爸爸寄給我的明信片裝在相框內放在窗邊。雖然我四處尋找明信片上那種掛了薄紗的大搖籃,但是完全找不到,最後只能買了籐製的搖籃湊合。
懷孕後期,得知腹中的孩子是女兒時,丈夫撫摸著我的肚子欣喜萬分,對著我的肚子喊話:「喂——妳趕快出來啊。」他平時很少表達內心的感情,所以當知道他期待孩子的出生,也忍不住高興起來。分娩很順利,簡直不像是第一次生孩子。當醫生把嬰兒放在我胸前時,我覺得她身上有一股熟悉的味道。我們為五月出生的女兒取了芽依這個名字。五月是那座城市最宜人的季節,一旦短暫的春、夏和秋季結束,就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是終點的漫長冬季。媽媽來到我居住的城市,照顧我產後的生活。我在媽媽整理乾淨的房間內,吃著媽媽做的三餐,只有餵奶的時候把芽依抱在胸前。「如果妳一直依賴我,日後的生活會很辛苦喔。」媽媽這麼對我說,我當然知道媽媽回去之後,我必須獨自處理所有的事。「至少讓我現在依賴妳。」媽媽把摺好的乾淨衣服抱在胸前,露出一絲喜悅的表情。但是,我當時並不了解產後獨自育兒的辛苦,和當初對於結婚只是回答「沒問題、沒問題」時一樣,完全無法想像到底哪裡辛苦。
媽媽回東京一個月左右,我整天感到隱約的頭痛。芽依很愛哭,如果不隨時把她抱在懷裡,就會一直扯著嗓子大哭。媽媽在的時候,知道怎麼哄她,讓她安靜下來,但是無論我怎麼抱她哄她,已經餵她喝了奶、換了尿布,芽依都哭個不停。即使這樣,我仍然只能一個人應付。我用背帶把才兩個月大的芽依背在胸前洗衣服、整理家裡,但是家事無法做得像生孩子前那麼完美。因為無法花很長時間打掃,房間角落都積了灰塵,浴室的牆壁出現了霉斑,瓦斯爐臺的油汙也讓人很不舒服。一天的時間在轉眼之間就結束了,我沒有出去上班,一整天都在家裡,家裡卻無法窗明几淨,這件事慢慢造成我的心理壓力。雖然家裡不太乾淨,但溫柔的丈夫從來沒有任何抱怨。即使我抱著芽依,她仍然哭個不停,但是只要丈夫接手,她馬上就不哭了。我到底哪裡做錯了?我感到不知所措。
因為芽依整天哭鬧,我以為她身體不舒服,還曾經帶她去小兒科就診。
「她的身體沒有任何問題,媽媽是不是太神經質了?小孩子會很敏感地察覺到這些事。」
醫生的話刺進了我的心裡。我太神經質了?我以前從來沒有覺得自己神經質,但即使我很神經質,看到芽依哇哇大哭,我也不可能丟著她不管。我不知道自己該如何改變,於是打電話給媽媽,媽媽對我說:「妳短時間不要管她也沒問題。」但是,把芽依放在搖籃內,她的哭聲就越來越大,漸漸響徹了整個房間。我們住的是集合住宅,想到鄰居哪天可能會上門投訴,就感到坐立難安。每次擔心這些事,就覺得太陽穴開始抽痛。
芽依不分白天黑夜,整天都在哭,即使三更半夜,仍然會把我吵醒。睡眠不足導致頭更痛了,我很希望把芽依交給別人,自己一整天都躺在床上。其實我也可以請媽媽再次來救援,但我那時候太逞強,覺得我可以自己一個人照顧好芽依。身體懶洋洋的不想動,食欲也不佳,頭痛藥漸漸失效,雖然勉強能夠餵奶和換尿布,但是除此以外,無法做任何事。這個世界上有這樣的母親嗎?我忍不住自責。
房間內凌亂不已,給丈夫吃的都是速食料理。我的腦海中浮現了以前不知道曾經在哪裡聽過的「產後憂鬱症」這個字眼。我是不是得了產後憂鬱症?還是恐慌症?
「我希望你帶我去看病,不管是精神科或是身心科都好。」
有一天,我鼓起勇氣和丈夫討論。
「……為什麼?」
「因為我覺得自己得了憂鬱症之類的心理疾病。」
「妳不是把芽依照顧得很好嗎?妳的心理沒有問題,妳的心理怎麼可能有問題?妳不舒服的時候,芽依可以交給我來照顧。」
丈夫完全不相信。這也難怪,因為任何丈夫聽到妻子某一天說自己可能有心理疾病,都不可能保持平靜。如今,我充分了解丈夫那時候不願承認這件事的心情,只不過當時我已經走投無路,不得不向丈夫坦承這件事。
那一年迎接了漫長的冬季,芽依在門窗緊閉的溫暖房間內哭泣不已。即使再怎麼哄她,她仍然哭不停。我頭痛又心悸,喘不過氣,忍不住打開了落地窗,光腳走到陽臺上。我把身體探出陽臺的欄杆看著外面。當時,我們住在五樓,我的雙腳發軟。如果從這裡跳下去,是不是就一了百了,從此輕鬆了?我對自己的這種想法感到害怕。我不能丟下芽依自己去死。我明明這麼想,但是為什麼每天還是這麼痛苦?我已經沒有餘裕對芽依溫柔說話,也沒有餘裕對她露出笑容。
某個非假日的傍晚,芽依照常哭泣不已。我又感到頭痛、喘不過氣,這時,我發現自己不知不覺想用手掌捂住芽依的嘴巴。我大吃一驚,移開了手。我剛才想幹什麼?我對自己感到害怕。
「芽依、芽依,對不起。」
我緊緊抱著芽依,獨自流淚。繼續過這樣的生活,我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事。我突然想到,如果不離開芽依,我……
丈夫正在為女兒洗澡。我在客廳的地上為芽依準備了洗澡後穿的衣服,也準備好洗完澡後要喝的麥茶。浴室傳來芽依興奮的聲音,她在我面前從來不會發出這種聲音。我是一個不稱職的母親,竟然曾經想要扼殺她的生命。想到這裡,我就踩著拖鞋,衝出了家門。我完全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回到東京的,我甚至沒有穿大衣,隔天,我推開了爸爸咖啡店的門,當場昏倒在地。
搖籃
我的咖啡店名叫「純喫茶.純」。我的名字就叫純,當初得知爸爸要用我名字中的純這個字作為店名時,我揮動雙手抗議,但爸爸並不理會我。
「我用全世界我最愛的人的名字為自己的店命名,哪裡有什麼問題?」爸爸若無其事地說。
「那你可以用媽媽的名字啊!」
「明美這個名字和咖啡店很不搭啊。」
這次輪到媽媽對爸爸生氣。
爸爸去世之後,咖啡店一度歇業,但我接手這家咖啡店重新開張至今已經十年。當年爸爸辭去上班族的工作,開了這家咖啡店。我雖然無法對爸爸、媽媽說什麼,但內心很失望。之前,爸爸在赫赫有名的證券公司上班...
作者序
繁體中文版作者序
我們生活的這個世界很殘酷
在日本,很多人都帶著心病,面對每天的生活。
我也是其中之一。我憂鬱症確診至今已經多年,目前藉由藥物,努力維持身心平衡。
但是,耳邊總是響起「必須更努力」這句話。
不能停下來休息,必須努力進步。雖然並沒有人當面對自己說這種話,但相信很多人都感受到這樣的壓力。
對心靈有點疲憊的人來說,我們生活的這個世界很殘酷。
於是,我想要寫一本小說,打造一個放鬆的世界,讓心靈有點疲憊的人能夠稍微喘一口氣。雖然現實生活中,可能很少有像小說中的椎木身心診所這樣的地方,但是如果世界上有更多這樣的診所,每個人或許都可以活得更輕鬆。
書中的每個角色都有點「愛管閒事」,看到有人陷入痛苦,就沒辦法坐視不管。如果這個世界上有更多這樣的人,整個世界應該會變得更溫柔。別人不經意的行動、隨口說出的一句話,可以讓我們的人生更豐富。
你的心理狀態好不好?
如果此刻的你感到心靈有點疲憊,要不要喝杯熱茶,翻開這本書?
臺灣有很多好喝的茶、好吃的點心。
距離我上次去臺灣旅行已經有十年的時間,我很喜歡臺灣這個地方,和日本完全不一樣,生活的腳步比較緩慢。我覺得差不多可以計畫第二次臺灣之旅了。
最後,很高興臺灣的讀者也能展讀《高懸夜空的殘月》。
當日本發生東日本大地震等天災時,臺灣的朋友總是大力援助,感謝各位的慷慨相助。
我想藉此機會,再次表達衷心的感謝。
窪美澄
繁體中文版作者序
我們生活的這個世界很殘酷
在日本,很多人都帶著心病,面對每天的生活。
我也是其中之一。我憂鬱症確診至今已經多年,目前藉由藥物,努力維持身心平衡。
但是,耳邊總是響起「必須更努力」這句話。
不能停下來休息,必須努力進步。雖然並沒有人當面對自己說這種話,但相信很多人都感受到這樣的壓力。
對心靈有點疲憊的人來說,我們生活的這個世界很殘酷。
於是,我想要寫一本小說,打造一個放鬆的世界,讓心靈有點疲憊的人能夠稍微喘一口氣。雖然現實生活中,可能很少有像小說中的椎木身心診所這樣的地方,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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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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