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科打諢：看明刊本元雜劇

自序

　　退休之後，本以為可以遊山玩水，過上悠哉的日子；沒想到肺炎疫情肆虐，什麼地方都不敢去，只能乖乖地關在家裏。沒有閒情逸致可言，倒是有太多沒事幹的時間需要打發。當了一輩子書呆子，要打發時間的時候，似乎只會讀書寫作。不知道這是書呆子的幸還是不幸？

　　手邊經常翻閱的書最多的是元雜劇。才子佳人的故事固然精彩，然而看多了劇中的謀財害命、爾虞我詐，開始覺得還是搞笑的淨丑比較好玩。這個世界悲慘的事情已經太多了，君不見戰火下的人民流離失所，骨瘦如柴的兒童在垃圾堆中找東西吃，疫情的受害者大聲哀號？看了難過，卻愛莫能助，只好做個縮頭烏龜，逃到小丑的世界裏去吧，至少可以暫時忘卻人間疾苦，圖個哈哈幾聲。

　　從小就喜歡小丑。電影裏面的勞萊與哈台、漫畫書裏的大嬸婆和阿三哥，他們帶給觀眾和讀者多少歡樂！元雜劇裏的淨丑也一樣，他們在不容易讀的元曲裏面用道白插科打諢，成為戲臺上和劇本中的開心果，讓當年的觀眾和今日的讀者或莞爾，或開懷大笑。絕大多數的元雜劇劇本都有他們的蹤影，在元朝的劇團中，他們應該是很重要的吸票機，地位不亞於當家小生（當時稱為正末）或正旦。可惜他們在劇情中是陪襯的小人物，通常不受研究者重視。少數研究元雜劇科諢的專書或論文偏重條列眾多的科諢場景和其間的技巧，具有高度的學術水準，一般讀者卻不容易看到內容或看出好笑之處。

　　因此，我寫了這本書，把好玩的科諢場景分類節錄出來，讓今日的讀者不用翻找劇本，就可以直接閱讀這些科諢短劇；同時加了一些說明，指出其中的奧妙。希望這些說明沒有妨礙讀者閱讀的興致，因為有些笑話一說明就癟了，多掃興！如果有饒舌過頭的地方，還請海涵。希望讀者諸君閱讀愉快，大笑呵呵。

　　最後，謹以本書獻給鄭騫先生、羅錦堂老師、鄭清茂老師、曾永義先生和柯潤樸（J. I. Crump）先生。鄭騫先生素未謀面，卻是元雜劇研究的領航導師，他的著作為我開啟了研究的大門。在夏威夷大學聽過羅錦堂老師的課，他的《元雜劇本事考》是我案頭必備的書。鄭清茂老師是我在麻州大學的指導教授之一，他翻譯的吉川幸次郎的《元雜劇研究》讓不會日文的我受益良多。曾永義先生如兄長般對我的關照和鼓勵，讓我如沐春風，他在學術上常有開創的見解，這本書的分類就是得益於他的論述。在密西根大學的時候，得以跟柯潤樸先生研討元雜劇，得到很多啟發。能夠跟隨這些前輩大師的腳步前進，乃是三生有幸。

　　本書的出版得感謝國家出版社社長在出版的寒冬時節對出版的堅持，還有柯佩儀小姐細心的編輯校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