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中金馬

走過「八二三」

民國四十七年「八二三」砲戰發生時，我還未滿三歲，砲戰打了四十幾天，十月十日隨家人撤退到了臺灣。

從八月二十三日晚間六點開打，當晚即有五萬餘發砲彈射向一百五十平方公里的金門島，由於正值用餐時間，突發的砲火朝向軍事、機場與港口等重地，立即造成國軍死傷四百四十餘人，特別是金門防衛司令部三位副司令趙家驤與章傑兩位當場身亡，吉星文重傷三天之後不治身亡。

中共砲火密集一直到十月五日，四十四天共打了四十餘萬砲彈。此後數日砲火暫歇，雙方爭取時間補給增援，準備大幹一場。國軍LST（戰車登陸艦）在料羅灣停靠，趁空檔讓居民登艦疏散到臺灣。

父親生前講過好幾次關於那場撤退。十月八日一接到通知趁夜疏散，人們倉促間只能隨手抓件保暖衣物，護著老小摸黑趕往料羅灣邊。父親牽著大哥走前面帶路，母親手抱著八個多月的弟弟緊跟著，個子嬌小的外曾祖母從被窩中將我抱走，手上還拎著一些家當跟在後面。不知走了多久，外曾祖母才發現抱著是空被子 ； 一家人頓時掉進無邊的黑穹！

還好，父親決定回頭找尋，冒著全家人來不及登上艦艇的風險，在回頭路上試著在斷垣殘壁中聽尋我的哭聲。砲聲忽歇的寧靜月，掛著父親一路的揪心，四十幾天來的每個夜晚，或在屋內或在防空洞中總是專注地凝聽外面的聲響，如果是無聲那是命運的驚奇！此刻的父親卻很想擺脫死寂的無聲，極力追尋任何一點可能來自我的聲響 ； 沒想到一跨入家中，赫然發現我在房間地上安穩地睡著呢！父親將我抱起奪門而出，我渾然不知命運已經轉了一圈又回到了原點 ！

記得母親也曾告訴過我們，就在八二三那天，金門雖籠罩著緊張氣氛，大家仍如平常一樣作息，突然砲彈如雨般從天而降，其中一發掉落在父親的雜貨店，牆應聲而倒，雖然沒有直接壓到父親，他卻嚇得臉色發青兩腿發軟！母親眼看著，父親跌跌撞撞回到家門口，連話都說不出來 ！ 撤退那晚，父親為了保護我，腳不再痙攣，摸黑好幾公里，帶著全家踏上了安全之路。當下外曾祖母看到失而復得的我，老人家原本捶心自責，終於破涕而笑了，還告訴母親「我就知道，吉人自有天相，承泰一定會回來的！」

走過「八二三」

民國四十七年「八二三」砲戰發生時，我還未滿三歲，砲戰打了四十幾天，十月十日隨家人撤退到了臺灣。

從八月二十三日晚間六點開打，當晚即有五萬餘發砲彈射向一百五十平方公里的金門島，由於正值用餐時間，突發的砲火朝向軍事、機場與港口等重地，立即造成國軍死傷四百四十餘人，特別是金門防衛司令部三位副司令趙家驤與章傑兩位當場身亡，吉星文重傷三天之後不治身亡。

中共砲火密集一直到十月五日，四十四天共打了四十餘萬砲彈。此後數日砲火暫歇，雙方爭取時間補給增援，準備大幹一場。國軍LST（戰車登陸艦）在料羅灣...

自序　我心安處 薛承泰

九合一地方選舉最大的特色就是「韓流」現象，我在韓國瑜第一場鳳山造勢後，在《聯合報‧ 名人堂》寫了一篇「中華民國好久不見」， 第二場旗山造勢後，我又寫了「民進黨的寒流，國民黨的罕流」， 十一月二十四日投開票之隔天，我寫了「那晚十一點之後」。 這三篇文章，記載了臺灣民主過程最奇特的幾個片段。諸如，高雄長達二、三十年的綠色執政，如何被一位賣菜郎所翻轉？中華民國旗幟一夕間在綠地飄揚 ； 韓流的崛起對國、民兩黨也都有一些啟示與警示 ，一個不接地氣一個濫用權力，政黨改革勢在必行。然而，臺北市這個華人社會中民主最成熟的都會在這次選舉投票與開票過程中居然發生了懸疑現象，我呼籲中選會與北市選委會公開說明並展現透明，我的目的不在於誰勝選，而在於澄清民主是否被玷汙？

這次地方選舉結果，基本上反映了選民對民進黨執政的不滿意，所帶來的衝擊不小，小英政府是否因此而改變執政方向，重視民生問題以及改善兩岸關係，當然還有臺灣未來的走向，這些都會牽動每個人的神經。年（二Ｏ一九）初習近平在「告臺灣同胞書」四十周年紀念會上也針對臺灣講了一些話，引起各界對「九二共識」的不同解讀 。「九二共識」之所以敏感，關鍵在於解讀的背後思維，是為了選票？為了兩岸間的和平？還是為了臺灣兩千三百六十萬人民的前途？這個議題對任何一方都不可能繼續懸在那裡，很快就會有下一步。回顧一九四九年之後的臺澎金馬，前面的三十年原本是作為反攻基地，隨著時間遞嬗與兩岸勢力消長，出現了蔣經國的「三民主義統一中國」， 接著有李登輝的「兩國論」、 陳水扁的「一邊一國」、 馬英九的「不統、不獨、不武」、 蔡英文的「不接受九二共識」……。近年來臺灣的方向似乎越來越模糊，民進黨即使兩度執政對於「臺獨」仍是採取投機式解釋，偏偏碰到一位更投機的「川普拉大神」， 臺灣陷入強國間的賽局。

至於處於外島，隸屬於中華民國福建省的金門與連江兩縣，因地緣的特殊而更為敏感。過去是反共的最前線，小三通之後成為兩岸中介平台，遊客與臺商穿梭其間。雖然選舉期間前縣長陳福海提出「新三通」（通水、通電、通橋）， 中央無回應，且於「八二三砲戰」六十周年紀念時也沒有高層出席 ； 妙的是，次日副總統陳建仁攜家人到金門度假，而當時臺灣南部正陷於「八二三泡戰」（水災）。 想起二ＯＯ九年的「八八風災（莫拉克）」的救災期間，當時行政院院長劉兆玄去理頭髮，秘書長薛香川陪岳父吃飯慶生，都被輿論大肆批判而辭職，相形之下，只能說「今夕是何夕也？」

政黨輪替在臺灣已成常態，可是政治人物把政權當作資源而恣意亂為，用人講求裙帶，好像不這麼做就無法壯大自己，無法剷除「反改革」勢力！卻不知道自己已陷入「威權」甚至「專制」的思維 ！ 臺灣民主化不會走回頭路的，這些終究會反映在選舉上。可是時間代價很高，兩岸關係更顯複雜與凶險，尤其在蔡政府主導下，金馬猶似濃霧罩頂，而臺灣這艘航空母艦也似乎迷航了？本書即以此為名《霧中金馬‧ 迷航臺灣》。

回顧兩蔣時期尚有「挽雕弓如滿月，西北望，射天狼」（蘇軾 ，《江城子》）的氣魄，如今安在？這些年來隨著大國的崛起，臺灣似乎更不知所措，這令我想起南唐李後主（李煜）在接受宋太祖趙匡胤的招喚歸順。李後主無奈走入了金陵城，有感而發「四十年來家國，三千里地山河，鳳閣龍樓連霄漢，玉樹瓊枝作煙蘿，幾曾識干戈。一旦歸為臣虜，沉腰潘鬚消磨，最是倉皇辭廟日，教坊猶奏別驪歌，垂淚對宮娥。」經過了一千零五十年了，此景希望只在歷

史雲霧中逐漸散去。南唐接受招降歸順，後蜀則是被趙匡胤率兵攻入。後蜀皇帝孟昶鍾愛的花蕊夫人，眼見國破家亡，在趙匡胤面前寫下「君王城上豎降旗，妾在深宮哪得知，十四萬人齊解甲，更無一人是男兒 。」平日最愛打嘴砲，聲稱愛國跑第一，戰事一來沒有一個像「男人」， 十四萬人齊解甲，更是悲慘！

歷史是一面鏡子，當前進行中的「歷史」，也將會是後人的一面鏡子。基於此，我試著從個人做為一個「行動者」來串出大環境的結構及其變遷；當然，做為一個社會學者免不了會具有批判的觀點，但我強調感恩應與批判共存，因「批判是為了社會的進步，感恩是為了歷史的銜接」，我也常提醒自己 ，「人類最愚蠢的事情，就是自以為比前人高明」！

據我了解，近十年來的內閣官員當中，我是唯一來自於外島金馬，父母親沒有進過小學，早期生活是道地「販夫走卒」。 小學五、六年級時我曾立下平生第一個願望，希望有一天自己單獨吃一個泡芙，經過六、七年後考進臺大，拿到第一份家教薪水才圓了夢。擁有一間書房算是我第二個夢，從成為大學生以來我已經等了超過四十年了 ！ 雖然擔任行政院政務委員期間，住在信義大樓的官舍曾使用過書房，但並未擁有。二Ｏ一四年我在六十歲前終於買下一間四十三年的老房子，除了慮及當時母親已不良於行，二樓房子上下較方便，靠近醫院就醫方便，何嘗不是為了擁有一間書房？

「此心安處是吾鄉」， 有了書房的下一步即是閱讀與筆耕，過去在公部門所經歷與體驗，包括在臺北市社會局以及行政院與福建省，有許多的資料有待整理，潛藏在記憶中的片段也需要去拼湊還原。於是我分兩個軸線，開始動筆撰寫兩本書。

第一本書《臺灣人口大震盪》已在二Ｏ一六年底出版。我討論了臺灣歷年人口發展趨勢與相關政策，並列舉當前到二Ｏ二五年所面對的人口議題，按時間先後 ： 大學崩盤、年金危機、長照長空、貧富擴大、勞動力萎縮等。雖然具有社會學與人口學的性質，其實也是一本未來學。這是自一九九四年教改團體喊出「廣設高中大學」， 我提出警告而激發我對臺灣人口變遷的長期觀察！

第二本《霧中金馬‧迷航臺灣》， 是看到當時在病榻中的母親，趁著有體力時就告訴我們幾位子女過去的一些事情。特別是我農曆六十歲生日那天在臺大醫院，母親大部分時間處於昏睡，突然睜開眼睛說 ：「我沒有辦法幫你煮豬腳麵線了！」母親這句話，觸動了我寫這本書。我從一九五八年金門「八二三砲戰」說起，以我個人的生命史帶出過去六十年的臺灣社會變遷，其中有家庭的遭遇與變遷，有個人成長的經歷（第一篇）， 有我任福建省省主席期間的施政、學習以及與各界的互動（第二篇）， 也有金馬社群與人物在海內外的奮鬥（第三篇），當然在行文中也少不了我在學術界三十年對學術與政治的觀察與紀錄。福建省在民進黨執政下，由虛級化而虛空化，可是又不敢拋棄金馬，讓臺灣等同中華民國；若要把金馬改為臺灣省的兩個縣，茲事體大不能躁進！且蔡總統至今未表明國家走向。基於這些考量，以《霧中金馬‧迷航臺灣》為書名。

兼任主席期間最大的收穫就是認識金馬鄉親，尤其同鄉會社將旅臺鄉親連成一串，關心故鄉也珍愛當前臺灣的家，甚至還連結到東南亞僑鄉。金馬因地緣關係和大陸曾是「生活共同體」，一九四九年之後和臺灣的中華民國建立起「生命共同體」； 如今後者在消逝中，前者卻如吸盤，金馬人該怎麼辦？而福建省從今年（二Ｏ一九）起被臺灣的中央政府變不見了！

這本書的完成與問世，要感謝過去省府同仁們，特別是林振查與陳國興，曾經蒐集不少關於福建省（金馬）相關資料與照片拍攝，連江縣前縣長楊綏生幫我校正關於馬祖的一些事蹟，呂光浯則是為我揮毫的書法家，舍妹菲菲閱讀全書找錯字並補充家族資料，也感謝遠景編輯潘千里仔細且耐心地編輯。遠景發行人葉麗晴小姐長年來對於金馬文藝界鼎力扶持，為此書也花了不少心力，最後請好友楊樹清來為本書做序，不僅是本人的榮幸，更為本書添增不少的能見度。

自序　我心安處 薛承泰

九合一地方選舉最大的特色就是「韓流」現象，我在韓國瑜第一場鳳山造勢後，在《聯合報‧ 名人堂》寫了一篇「中華民國好久不見」， 第二場旗山造勢後，我又寫了「民進黨的寒流，國民黨的罕流」， 十一月二十四日投開票之隔天，我寫了「那晚十一點之後」。 這三篇文章，記載了臺灣民主過程最奇特的幾個片段。諸如，高雄長達二、三十年的綠色執政，如何被一位賣菜郎所翻轉？中華民國旗幟一夕間在綠地飄揚 ； 韓流的崛起對國、民兩黨也都有一些啟示與警示 ，一個不接地氣一個濫用權力，政黨改革勢在必行。然而，...

推薦序
自序
第一篇：柑仔店囝仔當了省主席
一、 砲火餘生
二、 他鄉變家鄉
三、 柑仔店的興衰
四、 我的青少年
五、 虎豹英雄
六、 搶救青潭堰
七、 人生轉捩點
八、 誤入了叢林？
第二篇：金馬在中華民國
一、 守護中華民國
二、 假戲真做的省主席
三、 金門大橋不再是選舉浮橋？
四、 金門大學成立了！
五、 神秘的馬祖
六、 新臺馬輪一波三折
七、 馬英九與金門
八、 消逝中的福建省？
九、 離開執政團隊
第三篇：金門人東向與南向
一、 家鄉與故鄉
二、 金門人在臺灣
三、 金門人在南洋
四、 馬來西亞與新加坡的金門人
五、 汶萊與砂嘮越的金門人
六、 菲律賓與印尼的金門人
七、 泰國與越南的金門人
八、 香港與澳門的金門人
九、 流水的官與安身的家
感恩之旅

推薦序
自序
第一篇：柑仔店囝仔當了省主席
一、 砲火餘生
二、 他鄉變家鄉
三、 柑仔店的興衰
四、 我的青少年
五、 虎豹英雄
六、 搶救青潭堰
七、 人生轉捩點
八、 誤入了叢林？
第二篇：金馬在中華民國
一、 守護中華民國
二、 假戲真做的省主席
三、 金門大橋不再是選舉浮橋？
四、 金門大學成立了！
五、 神秘的馬祖
六、 新臺馬輪一波三折
七、 馬英九與金門
八、 消逝中的福建省？
九、 離開執政團隊
第三篇：金門人東向與南向
一、 家鄉與故鄉
二、 金門人在臺灣
三、 金門人在南洋
四、 馬來西亞與新加坡的金門人
五、 汶萊與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