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多情一次
—寫在郭漢辰情詩選之前
漢辰向來是浪漫詩人,這本情詩選收錄多首他從大學到中年所寫的情詩,有些已發表過,有些是未曾發表的舊作,誠如他自己所說,不管是寫給誰,都是他與詩的一場愛戀。
書名「芷若情闕」正是他大學時浪漫情懷的展現,其中張無忌和周芷若是金庸武俠小說《倚天屠龍記》中的人物,而漢辰在大學時即自比無忌,並把一位懂詩的女子比成芷若,於是寫成了〈芷若情闕〉,為自己的情詩創造了穿越古今的境界。
如今他雖然到另一個世界寫詩去了,但是每讀一首他的詩,我仍能感受到詩的悸動,彷彿他就從字裡行間瀟灑走來,依舊溫柔浪漫,一如詩人還在一般。
全書能夠出版,要感謝漢辰的大學同學「世新三三編甲」傾力相挺,有許多作品及手稿都是由當年的大學同學提供,他們共同經歷了那個寫詩的年代,泛黃的詩稿見證了數十年珍貴的情誼。
記得他過世前,我們曾討論著他所寫過的情詩,他說一切都是「為詩而寫」,而在蒐集手稿的過程中,我也發現早在一九八四年,他即為本書寫成了序,猶如穿越時空一般地預言:「人遇愛情,就醒悟人生的一切了。」
如果真能穿越時空,多麼希望詩人可以再多情一次!
二○二○年四月二十七日
郭漢辰妻 翁禎霞
後記:我是你上輩子的芷若
「恩,妳知道嗎?女兒是爸爸的前世情人喔!」
「真的嗎?那爸爸你上輩子一定是燒了好香才會跟我在一起!」
爸爸一直都是個很浪漫的人,不過,他的浪漫不是轟轟烈烈那種類型的,不會捧著一大束花、更不會送妳一大盒巧克力;他的浪漫是細水長流的,是妳細嚼了很久很久,都會覺得心頭某處是溫暖、是幸福的。小時候的我還不懂這種郭漢辰式的浪漫;現在再細細回想,發現我的生活被爸爸滿滿的愛和浪漫包圍。
那天點開跟爸爸的LINE,看到爸爸最常傳給我的訊息是:「恩,幾點去載妳?」、「恩,幾點到屏東?爸爸去載妳。」才忽然發覺,其實以前爸爸每天接送我上下學的那幾年,是最平凡、也最浪漫的事。他很喜歡送我上下學,以前甚至常常跟媽媽爭著要載我,即使他那天一大早就有工作,或是他那天極其疲憊,爸爸都會堅持要出門載我,那也許就是他的浪漫。
爸爸坐在駕駛座,我通常都坐在後排。他常常會伸手到後排,遞我愛喝的奶茶給我,或是我最愛吃的那家肉包,當我露出幸福洋溢的笑容時,坐在駕駛座的他就會得意地說:「我就知道妳最愛吃這個。」不論他那天是去哪裡工作,或只是去買東西,他都會多買一瓶奶茶給我,那是他的浪漫。
我每次上車後,爸爸總會問我:「今天過得還好嗎?」他知道我聒噪愛說話,他總是靜靜地聽完我劈哩啪啦的分享,替我的努力開心、替我的悲傷煩惱。然後跟我分享他今天看了哪部電影,哪個案子要怎麼處理;他每次提到電影或是寫作,總是能滔滔不絕,就算是從後座看過去,都能感覺他那刻的耀眼。
有時候,當我在車上很安靜,沒有講話時,他會先用後照鏡偷看我幾眼,看我真的不打算開口,他就會轉過頭問我:「今天沒有要分享的嗎?」 如今再回想起來,才發現互相分享生活,這也是郭式浪漫之一。
就算傾盆大雨,爸爸也一定會出現在校門口。有好幾次,他知道我沒有帶傘的習慣,他撐著傘走到我的教室門口,陪我走過雨中;就像韓劇中的情節一樣,他總會在我需要的時候出現。每次幫我撐傘時,他總會一直問我有沒有淋到雨,不論我的回答是什麼,他都會把雨傘傾向我的方向,他自己的左半邊身體總會全濕。這也是他的浪漫之一,有時候他真的浪漫到好像韓劇男主角。
這些點滴也許非常平凡,但這些平凡就是他。他就是能把平凡的生活過得浪漫的人。讀完爸爸的情詩選,浮現在我心頭的畫面反而是這些我與他的日常點滴,他有一種屬於他自己的浪漫,在生活中是如此,在文字裡亦是。正在閱讀郭漢辰的浪漫的你,是否跟我一樣想念他的多情?
如果,如果還有機會再對爸爸說說話,我真的好想對他說:「謝謝你如此的愛這個世界、如此的愛我;謝謝你讓我當了你上輩子的芷若。」
詩人女兒 尚恩
二○二○年五月二十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