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所有的事情,可以分成兩半,一半是無意義的。
我所說的,都是無意義的。
我之所以說它,是為了讓你可能得到另外一半。」
在冰封的盡頭你是雁聲
——給L
1.
昨天晚上完全無法動,想到應該要動,所以穿著浴袍出門,回程只買了一束花,回來做的切花就是那張手工卡裡的壓花,一邊做一邊哭。我會記得你所記得的,喜歡你所喜歡的,我耳邊永遠會浮現你的聲音,會在吃到難吃甜點出現時浮現「這根本不叫奶油」,會浮現你的笑,你會笑得很美,會浮現你的痛、因為我而痛。但我不了解你,不完全了解你;你不了解我,不完全了解我。開始逐漸理解你所受到的傷害與重擔,是在整理回憶的此刻,但太晚了,這時代碰見愛並不稀奇,難的是碰到理解;然而縱使我們對彼此的了解是假的,但眼淚是真的、擁抱是真的、惡夢也都是真的、驚醒起來握著對方的手掌出汗是真的、甚至惡意也是真的,永遠不責怪彼此,也是真的。我喜歡冬天卻也願意為了你討厭冬天,昨天找到你的照片我便一直爆哭,吃了藥讓自己失去意識,我猜我與你在這點大概是一樣的。
請你不要恨我,我只是太慢了、測過頭了而已,為什麼人要在測過頭時,才知道自己長久以來一直恨的就是那些事,而卻要對著自己最愛的人重複一次呢?我想我是因為嫉妒,嫉妒每一個沒有受過跟我一樣傷害的人,即使那是我最愛的人,我的嫉妒最後燒毀了一切……一切,如何也不夠贖罪,但是可以逃避、逃避自已的罪惡,在那看不見海的山丘,已經不再有人為我撐傘,我會淋著雨,而雨水永遠不會模糊我的視線,我會讓雨水跟淚水混在一起,這樣子別人就看不出來,而我知道世界上只有一個人看得出來,但他已不在身邊,他永遠地離開了,而一切是我毀的。我又一次毀了一切,但結局好多了,我們都還好好的……不,根本才沒有好好的,我們都壞了,需要慢慢修理自己,修理好一切,我會等待一切重新交錯,雖然你大概並不這麼想,你甚至會忘的比我還快,但是就如你所知道的,我是所有事都會記得一輩子的人,即使你脫了舞鞋跳著舞已經忘了一切,我總都還是會記得。只要一言說愛,我永遠就感到悲傷。
不要對不起,錯不在你,我願花未來無盡虛空的時間來了解記憶裡的你,直到溪流乾涸、夏日裡有雪、冬日裡打雷也不會停止。最後的一封信,我希望可以寫得長一點,但是我不能。我們的信原本很長,我們的信忽然短了。
2.
最近都不敢關燈睡覺。
甚至也不敢沒有聲音睡覺。
但是有光跟聲音我是睡不著的。
所以,都是吃超過仿單最高劑量以上的安眠藥,然後戴著耳機開著燈睡。與其說是睡覺,還不如說是流著淚失去意識,每次醒來都發現手機被扔在地上。
卻也反而感覺到一股活著的力量,人能活著真是太幸福了,因而就有了虧欠,至少要祈求原諒,至少要祈求非難,至少要為人而活,為人而死,這樣當年你用盡一切把命危的我救回來才有意義。就像在回憶裡仰望著星空。就像每當看著桌上的花逐漸凋萎,就能回想花還盛開的樣子。而星星已經墜落,天也已經墜落,沒有天空的雲雀們都早已死去,只剩枯萎凋零的花瓣碎裂成恆星的灰燼。在冬季的尾聲裡哭泣的人很多,但在冰封的盡頭總得要當一隻雁,以哭聲融去冰霜白雪,即便只留下灰燼也得將所有的光傳達到那裡去……。
笑中帶淚,我的意識又快沒有了,而我釋懷的笑容就像溺水的人被救起一般地感激。吶、謝謝。這樣子就可以了嗎?我可以哭了嗎?可以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