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初之初 朱雀記 第八卷

太初之初 朱雀記 第八卷 簡摘及劇透 /若微玹

這個時候姬少和老冉似乎已經商議完畢，緩步移動再次將雨畫微包圍住。

兩人接著雙雙默運玄功，像是要使出終極絕招似的，臉上也呈現出超脫生死修短的容色，令在場眾人屏氣凝神。

杜宇見狀面露得色，目光如箭矢般落到雨畫微身上，看來雨畫微落敗之後的命運，杜宇心中早有定見。

顓魚族的長老們則因氏族大禍臨頭，不但面色慘白，心更急蹬在咽喉頂，感覺已經快要窒息。
這時氣氛非常凝結，比下了雪的周遭還要冰冷。

雖然情況極度危殆，但雨畫微臉上卻顯現神凝意專之色，目光並沒有落在蜀山二老身上，反而是再度掃視著四周，真令人難以揣度。

其實雨畫微暗地裡已將心神往四外延伸，用上了自己所有的感官靈覺，再也無所保留。包括眼、耳、身、意都動了起來，交互不停地探索著弓箭手及馬匹的位置。

原來他正在腦海中試走著那一條既複雜曲折又難行的不歸路，只是仍得到一個不確定的答案。

既然千古顓魚族的存亡，就正繫在自己身上，雨畫微已經無從推遲，只好拋開一切人間束縛，行了一個天馬行空的奇思創舉。

雨畫微仿效曾與天地宇宙萬物同遊的動人情景，朗朗吟出：「凌渡銀河馭流星」

他出手了，以任督二脈分合相接循行，陰陽同時引動，去運行體內的十二正經及奇經八脈。
經脈真氣瞬間鼓蕩，立時經過體內千百脈穴而匯成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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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少和老冉眼見雨畫微輕易地摶氣如雲，而且勁氣竟能自己旋轉，簡直聞所未聞，不由得心中大為歎服，甚至動了想要向他請教的念頭。

可惜的是現在已經來不及了，只能暗暗替雨畫微感到惋惜。
因為狂雷仍然不是人力所能抗衡，雨畫微終究要隕命在此。

可是他們不知道，這個氣團可是非同尋常，這是雨畫微融合了鴻濛紫氣之後，以蛻幻心法在穹宇魔方所創就出來，完全不是蜀山二老所能領略的時空。

這時姬少和老冉終於使出了曲乘渺所流傳下來的絕世合招風雷噬嗑。
這風雷噬嗑要由兩個達到心有靈犀境界的絕世高人，相互激盪，方能施展出來。
因此就算是蜀山二老的弟子，也沒有人可以繼承這驚天動地的神招衣缽。

只見老冉的九霄三界浮日戟上五個月牙彎形勾前，竟出現了一個半丈大小並奪目四射的赤虹光輪。

而姬少的銀光千波冷月刀，在黝黑之刀身則像是環繞了一個略大於半丈的冷霧凝月白色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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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陰陽相薄，感而為雷，激而成霆。
一道弧彎狀的閃電，就此劃過寒芒和赤虹之間，眾人立時睜目如盲，什麼也看不見，也被迫閉上了雙眼。
唯有雨畫微和蜀山二老方能目視這閃電白芒的奇詭線條。

這驚天動地的千古一招，雖然只有天上雷電七成的威力不到，但活生生就在眾人眼前炸開。
更由於近在咫尺，驚心動魄之處，猶有過之而無不及。

接著現場如同受到雷轟似的 原本井然有序而嚴謹有度的陣形一時大亂，數量眾多的馬匹受到驚嚇，開始狂亂四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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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令人震駭的事發生了，不要說大出蜀山二老意料之外，就連雨畫微也只在半知半解之中。

原來在雨畫微出手的下一剎那，突然間這周遭的天地，竟陷入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之中。

雖然只約莫短暫的一彈指時間，讓人懷疑是個錯覺，但每個人體膚上已出現毛髮根根直豎的驚詫之狀。
在重見光明之後，你我面面相覷時，才從別人的錯愕神情中，知道彼此應當都目視了這暗黑的奇象。

那短暫的時刻裡，時光似若停住了，眾人也像被下了定身術，連一根手指頭都動不了。

甚至是雨畫微都定住了一剎那，要不是陽神的提醒，雨畫微恐怕也要和其他人一樣只能木然呆望。

但伴隨這睜目如盲時刻的，是佈陣在杜宇兩側弓箭手慘叫哀嚎聲，更令眾人在面面相覷之前，毛髮已由直豎，急變成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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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這個情景也和雨畫微所預期的狀況有些許出入，雨畫微心想先前在穹宇魔方是天下至陽之地，而顓魚故城的地底似乎隱藏了什麼神秘的力量，才使得周流氣團會變成如此奇異。

不過，雨畫微此時並沒有空去細索其中的原因，他趁眾人一片驚愕呆滯的時候，身形如電，已急速掠向杜宇而去。

在另一方面，早就看淡世事的姬少和老冉對望了一眼，突然在那一刻頓悟到發生了什麼事，立時熱血如沸，更同時叫了出來。

一向惜字如金的老冉不再沉默。
「天，天，天！」老冉一臉駭然之色，突然張口連嚷著三個「天」字， 讓人分不清是結結巴巴還是絮絮叨叨。

反倒是平日聒噪不休的姬少，只是喃喃念著「神歸北斗! 神歸北斗!」
兩人思緒都沉溺在適才周流氣團的詭異景像裡。
除了蜀山二老之外，沒有人知道他們在嚷些什麼。

但兩人難掩心情的激動，雙手十指猶自不停抖顫著，差點拿不住各自手上的刀戟，也不顧此狀已經大失世外高人的風範，卻渾然不察雨畫微這個時候已經欺往杜宇而去。

其實蜀山二老所修煉武學陣法的秘笈上，載明若陰陽二氣皆極其特殊的狀態下，藏有一個無以名之的奇異空間。
這個奇異空間就是曲乘渺稱之為神秘莫測的無極之方。
兩人終其一生都在尋找這個入口，以便穿越天地之門，卻偏偏如大旱之望雲霓，苦求而不可得。

竟沒想到年未弱冠的雨畫微竟然活生生在他們面前演示了一番，雖然極可能只是誤打誤撞，但絕足以令他們酒飯不思而欣喜若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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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宇才短短幾句話，就令局勢峰迴路轉，而且以退為進，不但綁死了蜀山二老，也取得雨畫微的信任，可知杜宇識見高卓，不愧是人中豪傑、一國之主。

還不只如此，杜宇和雨畫微竟然是舊識，甚至雨畫微還救過他，這句話一出口，立時掀起一陣波瀾。
在場之人，只有去請山海使及熊麗的柏荼一知半解，連魚琁韶都茫然無知，其他的人更是大呼意外。

然而雨畫微的詫異絕不亞於眾人，因為杜宇一開口就派柏荼去將山海使及熊麗請來，很顯然知道兩人和雨畫微的情誼不淺。
只是雨畫微做夢也沒有想到，山海使和熊麗竟然會出現在這裡，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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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使此刻只是目光灼灼盯了雨畫微好一會兒，而熊麗卻一反平日風度翩翩的神情，雙手橫抱胸前，聲色俱厲般質問雨畫微：「己姑娘人在哪呢? 當時她披頭散髮，形單影隻，千里負你四處奔波，那模樣看了真叫人難受。」

「當大家都為了你們而到處探尋己嘯天的行蹤，並試著對抗無理的紂王時，你卻忙著替顓魚族出生入死，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

雨畫微神色黯然，只好扼要敘述魚琁韶冒死治他天火焚神之事，以及顓魚族悲情曲折的故事。

當山海使和熊麗聽完雨畫微的說明，雖然覺得十分悲愴離奇，但山海使由於身在天宇宗，對顓魚族多了幾分了解，知道雨畫微所言不虛，熊麗的容色才慢慢和緩下來。

熊麗肅容道：「畫微! 我一向把你當成弟弟，所以我就直說。」
「我知道你的為人， 我也從沒懷疑過你。」
「不過我還是要提醒你，你知道我爹為什麼先前在英姿煥發的中年就已經白髮蒼蒼了嗎? 」

「命運的捉弄總讓人防無可防。」
「因為難產之故，為了讓我活下去，我娘犧牲了自己的生命。」
「當我爹在外作戰後回到家中，她已被覆蓋在淒楚的荊條之下。」

「那種對心愛之人來不及說抱歉，來不及說再見的痛徹心扉，使我爹在一夜之間白了頭，荊楚也從此成了我們氏族刻骨銘心的印記。」

「你看到我們父子總是身著荊色披風，那是為了要永遠記住還來不及說再見的一剎那。」
「而那一剎那縱使經過千百個甲子，也始終無法喚回。」

「以你現在的條件，你可以有三妻四妾，但是之中一定要有己姑娘，不然將來我荊楚之族，雖不至與你為敵，但絕對與你老死不相往來。」

雨畫微面色凝重道：「我必不會辜負雨晴，此間事了，就會立刻去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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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旁的山海使自始至終都沒有開口，這時終於若有所思地說：「畫微和先前大有不同！過去覺得你骨骼中有山川之靈，筋髓與千川百脈裡似有上古先天之氣，但有形有質能夠測度。」

「可是如今畫微空靈剔透，有若世外高人，我竟絲毫感受不到你的深淺。」
「畫微極可能肩負了重大的天命而來，要謹慎自己的一行一舉。」
「更重要的是如果遇上了武功絕世的隗無淚，千萬不要勉強出手。」

「隗無淚的神通已經是我等之人望塵莫及，當世之人除了魔魅、那或忘以及女媧宗宗主之外，無人能出其右。」
「你還有長遠的人生，隗無淚就交給女媧宗宗主來處理吧! 」
「聽說她此刻正在閉關之中，希望能為武林正道捎來好的消息。」

面對著山海使的殷殷叮嚀，雨畫微點頭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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臉上顯得甚為失望，但是轉個念頭一想，雨畫微也已經表達了誠意，只好先將赴蜀山的秘徑描述了一遍，並說：「畫微當初拒絕了我的邀請，我原以為這是你一生最大的失策，到頭來情況卻剛好相反。」
「人的一生到底是怎樣一個謎?」

「我師尊說和你的這一戰，收穫要遠大於苦修數十年，總有一天，九州八境的武林，會以你為中心，環繞著旋轉。」

「我師尊還說，這宇宙蒼穹之內，藏有太多不為人知的秘密。」
「他們也許終其一生都找不到穹宇尋仙訣，但是他們在你的武學裡看見了穿越天地之門的希望，所以請你無論如何務必赴蜀山一行。」
「否則他們只怕此後一生，歲歲月月年年，悔恨無窮無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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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這人世間的遇合，就是如斯玄妙。
雨畫微到現在都還不知道，他會成為彭蠡澤畔的孤兒，全因杜宇當年的一念之間。
雨畫微之前救了杜宇，今天放了杜宇，彷彿一飲一啄，有如前定。

在神農山救了杜宇之後，發現了杜宇埋藏的連山，雨畫微才得以打開了朱雀祭地的大門，並吸收了上古四神獸的朱雀精華。

杜宇原先是雨畫微孤苦伶仃的罪人，卻也陰錯陽差地成為雨畫微冥冥之中的恩人，這人世間的遇合，確是如斯玄妙。

這裡我們就要來回溯杜宇導致雨畫微成為彭蠡澤畔孤兒的過往。
又為了什麼緣故才再度涉足神農山，於冥冥之中引領雨畫微進了蒼穹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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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轉眼已是星斗滿天，大雪雖然停了，夜風卻冰冷刺骨。
顓魚族的長老們忙著準備秬鬯及擺置圭瓚，還有林林總總從顓魚湖帶來的祭品，早就忙得不可開交。

雨畫微和魚琁韶則抓緊時間，一起琢磨如何引動青銅地之門輪迴神樹，以助族魂輪迴轉世 。

地之門輪迴神樹自從緊急燔祭後就埋藏於顓魚城的祭地，巧合的是正位於雨畫微和蜀山二老過招的地點附近。

雖然魚琁韶已經從父王之處，得知了啟動的咒語，但是地之門輪迴神樹是天地之間的神物，威力浩瀚無匹。
既然能使上千族魂同時轉世輪迴，只要稍一不慎，也會釀成滔天大禍。

好在魚琁韶不但知道正確的啟密咒語，更手持能夠引動輪迴神樹的顓魚法杖， 所以無論如何絕對不會重蹈玄冥子的覆轍。

只是輪迴神樹埋藏於地下十多年之久，地靈玉的神秘力量究竟剩下多少，魚琁韶也要待行咒之後才能知道。

雨畫微聽著魚琁韶對地之門輪迴神樹的仔細介紹，心中若有所思。
突然想起玄武天地訣中的地訣之基圖。

陰陽造化，乾坤樞機。
另闢蹊徑，入我足絡，
魄藏形中，魂滋於氣，
內外相翕，人宙互鳴。
六合精華，千竅百脈。
萬化冥生，玄武元靈...。

這些文字，雨畫微當時並沒有能夠融會貫通，如今經過魚琁韶對於地靈玉的詳細說明，加上雨畫微想起當初壁上的圖像及箭頭情狀，雨畫微終於能豁然理解，也悟出了何謂內外相翕，人宙互鳴的境界。

儘管風聲遮蓋了附近細微的聲響，然而雨畫微已經感應到有三個人從遠處飄然而來。
沒想到讓族魂輪迴九泉的任務如此艱難重重，已經又有難題在等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