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六年小說選

　　「年度小說獎」得主為陳思宏〈彩虹馬戲團〉。

　　精選全年度最優質的小說作品，有吳念真、施叔青、駱以軍、舞鶴、賀景濱、陳思宏、米果、月藏、花柏容、連明偉、神小風等資深作家與新生代創作者，寫出情感最動人、想像最豐富、文字最創新，引人入勝的好小說。

　　書末附錄年度小說紀事，為整年的文學歷史作詳細記錄。

本書特點

★李昂 精選2007亮麗的小說
★特別收錄名導演、名作家 吳念真 傑出作品〈遺書〉
★名家、新秀全力演出
★陳思宏〈彩虹馬戲團〉獲年度小說獎！

主編簡介

李昂

　　台灣彰化縣鹿港人，中國文化大學哲學系畢業，美國奧勒岡大學戲劇碩士。從高一發表第一篇短篇小說〈花季〉至今，已出版過小說多部，且類型及題材迥異。曾獲時報文學獎報導文學首獎，以《殺夫》獲聯合報中篇小說首獎，更造成國際文學界震撼，先後被翻譯成英文、德文、法文等十數種語言在國際出版。

　　作品有短篇小說集《混聲合唱》、《人間世》、《愛情試驗》、《他們的眼》、《花季》、《一封未寄的情書》、《春膳》等；中篇小說《殺夫》、《暗夜》；長篇小說《迷園》、《北港香爐人人插》等。

新嘗試
李昂

《九十六年小說選》的特色

　　一九六八年，四十年前，隱地先生深具眼光，開始選編「年度短篇小說選」，那一年是民國五十七年，所以選集叫《五十七年短篇小說選》。是年共選了十一篇短篇小說，我是被選入的作家之一。

而很快的，四十年過去。今年，我第三度作為編者，編選的是《九十六年小說選》。
這麼長的一段時間，以及，發生在台灣的巨大政治變遷，終使我願意承認這樣的事實：
我們，生活在台灣的人，彼此間的確有差異，有很大的不同，而且，我們每個人都有偏見。
是的，偏見，或者用一個比較中性的說法：
我們的喜好不同。在文學的領域上，我們的文學品味因人而異，有相當大的落差。

　　事實上我們一直知道上述事實，只不過我們企圖以一些普世的價值來修正這樣的差異，希望可以使落差達到最小。

　　我絕不否認這些普世價值。但也不得不承認，快速變化的世界，息息相關的「地球村」，網路天羅地網式的資訊傳播，有些觀念，也許可以有所改變。
而即便像我這樣的世代，都覺得可以作一些新的嘗試。

改變很可能帶來批評，責罵，我首先且問：
我準備好了嗎？我有能力面對這些問題嗎？
我的回答是：我盡力。
便要回到最根本的問題：
二○○七年是什麼？
二○○七年是什麼？
最突顯的答案應該是：
是二○○八年總統大選的前一年。

　　雖然經過八年的政治惡鬥，這一次的選舉不如過往激烈，但因選舉而有的關於社會、民生的負面新聞，仍然令人抓狂。更不用講選後一黨獨占立法院四分之三以上席次的重大衝擊。

　　對我個人而言，二○○七年是不斷旅行的另一年，而且，下半年我參與了三個重要的文學場域。影響年度小說選編選極大，要從此說起。

　　在歐洲出版兩本書，德文版《看得見的鬼》與義大利文版《殺夫》。去了「法蘭克福書展」。再次明白體會台灣的邊緣化與弱勢，二○○九年的法蘭克福書展主題館是中國，台灣要以怎樣的位置面對？

韓國開的「亞非文學會議」。

　　這是我這麼多年在國際間參與各種會議中最令我動容的，理由無它，終於，亞洲國家有勇氣開一個沒有「第一世界」的大型文學會議。

　　邀請七十四個來自亞非國家的作家，在韓國南部的古都「全州」舉行的盛大文學會議，加上會後的交流長達十一天。最好的招待，極佳的住宿、酬勞，不得不讚賞韓國想作「亞非文化共主」的強烈企圖心。

　　老實說，我也第一次有機會見到這麼多亞非作家齊聚一起，也使我更真確的感到，我們一向只將眼光與注意力放在歐美國家的文壇的巨大缺失。

　　亞非有自信心能建立一套自己的價值體系嗎？韓國有此前瞻性的眼光來辦這樣的會議，台灣呢？

　　年底，我在香港的「嶺南大學」作了三個星期的駐校作家，也給了我極大的衝擊。因為停留的時間較長，而且在「嶺南大學」有機會接觸到平常作觀光客見不到的香港一面。 震撼來自香港的國際化。無論在學術界、一般的文化領域、人民的生活，這樣的「國際化」在華

人地區，在兩岸三地，都值得驕傲。
座談會有人問我，上海是不是已取代香港的「東方明珠」地位？
我笑笑回答，在整體的「國際化」上，上海，恐怕還有得追的。
半年來長時間的跑這些國際性的活動，當然改變了我對編選年度小說選的整體看法。
誰的經典？

　　首先，我自問：在這樣的全球化局勢下，在世界上每天都有重大事件發生，也在隔一天新的事件任由各式媒體的快速報導後，立即被取代被遺忘，要不然也很快失去其重要性的其時我可不可以用一種不同的方式來看待年度小說選？

我首先要問的是：
年度小說選有這麼經典嗎？
我過去也曾循著十分「經典」的自我要求，編選兩次年度小說選。

　　以往研究年度小說選的認為這是一種典律的形成，我當然同意，但在我兩次編選的過程，也不免要問：
誰的典律？誰的觀點？

　　回答其實簡單，編選人的品味與文學觀，事實上決定了絕大半，當中是否有強烈的編者個人好惡，更值得研究。

　　（謝謝台灣這幾年來從統獨到各式議題的分裂，使得我絕不敢以個人一己之觀點，覺得可以代表其他人。）
而且，誰又敢說自己的文學觀，一定才是一種準則？
那麼，何不就承認，打從骨子裡就坦白的告訴大家：

　　二○○七年年度小說選是李昂主編，當中，充滿李昂的觀點、李昂的文學品味、李昂的好惡、李昂的風格（可以搞怪一下）如何？

不是一直有這樣一句名言：
文學獎評審的名單出來，就知道會是怎樣的作品較可能得獎。
所以，主編一入選，就可預期會選出怎樣的小說選。

主編的風格
如是，我作了以下幾點個人的創新：
首先，我選了兩篇「大眾小說」。

　　什麼小說是「大眾小說」，什麼又是「嚴肅小說」，值得討論。但「皇冠出版社」以「大眾小說」為名辦過七屆百萬小說徵文比賽，今年的兩篇入圍作品「朝顏時光」與「鬥法」，有著過去少見的特質。

　　而這特質，表現不論在題材與書寫的手法上，有更多的共同處。使得所謂的「嚴肅」與「大眾」小說的範疇，有了更多的交集。

　　我自己寫的小說因觸及政治，特別是台灣過去背負許多印記符號的政治事件，心中一直對這樣的悲情，不管是「二二八」或「白色恐怖」，有著十足的悲憫之情。

　　所以當看到（朝顏時光）用政治事件，而且是記憶猶新的血淚政治事件，以「二二八」這樣的重大悲劇，來作時空移轉的大眾小說的基礎，對我的震撼，果真是最近少見。

　　另個值得一提的現象是││（鬥法），以大眾小說反映了當前的台灣社會。雖然用的是一種誇張奇情，甚至匪夷所思（但又可能真實存在）的怪誕方式。

　　過往只在所謂「嚴肅」小說出現的深沉政治議題，以及反映社會的題材，今年成為「大眾小說」的題材，而且有不凡的表現。

　　大眾小說因而不一定只是縹縹緲緲的羅曼史，奇峰迭起的偵探小說，恐龍、人骨、法老王等等超越現實現狀的奇情小說。

　　在這個專業領域裡愈來愈專業的集結，雖是世界性潮流的趨勢，但台灣有志於大眾小說的作者，逐漸形成以自己本身特色、題材來作書寫大眾小說，之於我來說，可喜可賀也值得期待。

　　尤其是背後顯現出來的某些台灣現今的精神風貌，更有令人歎為觀止的貼近。這是我將（朝顏時光）與（鬥法） 選入年度小說選的理由。讀者也可作評比。
當然有人會說：那麼何不選網路小說？

我的回答會是：
我的選擇基本上以紙本印刷為主，否則真是沒完沒了。
至於年度小說選能不能除了過往認可的「嚴肅小說」，加入「大眾小說」呢？可作討論。

　　第二，今年的小說選裡，我選了大半的長篇小說選段。年度小說是否像過往多半以短篇小說為主，還是像我個人以為，長篇選段只要在媒體上發表過，也可以是選擇的標準？

　　我個人一直以為，沒有長篇的作家稱不上是個「大作家」，寫得好寫得長，方足以顯現功力，大概是一般共識。台灣最近幾年文壇的「輕薄短小」有其存在理由，但並非我認為要鼓勵的。

　　篇幅太短的小說因而並非我今年首選。當然，如有足夠令我驚豔者，也一定會將它選入。可惜今年我個人沒看到這樣的作品。

　　長篇選段的另個理由是鼓勵看了選段（像摘要一樣），再找到整部小說完整的閱讀。台灣近來有個奇特的現象，暢銷書排行上許多外國翻譯小說，而且，有些實在也並非特別傑出的作品。

　　台灣的長篇小說不如人嗎？也許未必。看我今年選的選段，鼓勵讀者也多加注意到台灣的長篇小說，也許還真不差呢！ 至於閱讀上會有困難嗎？

　　並不會。有的入選作品我以為是短篇小說，還是作者來信告知，才知道是長篇選段在媒體上先發表。

　　第三，資深作家的凋零一直也是台灣文壇的特色。我因為開始寫得早，一直都是聚會裡最年輕的作家之一。沒料到，較我年長繼續寫作的，二○○七年竟極少見。

　　「資深作家」而繼續有作品的，去年一年居然只有我們施家二姊妹與吳念真，而年齡上，我們也沒有這麼「老賊」，世界文壇上在這個年紀上還可以集大成者並不少，台灣「老」作家加油！

　　（舞鶴雖然年紀與我相若，但開始寫作不久即在淡水隱居十年，重新出發並密集寫作是近幾年，所以只能算是中生代作家。）
第三點，我選了我的姊姊施叔青的作品。

　　「內舉避親」使得我們姊妹在一些文學領域上，自我迴避。但「內舉不避親」也許也可以是種考量，尤其過去一長段時間以來，我覺得我們「避」掉了不少該是我們的機會，比如通常會說：有施叔青代表參加了，那李昂就不用了！或者反之。
看來，有姊妹同樣寫作，不見得一定加分。

　　施叔青這本《風前塵埃》是她的台灣三部曲之二，費盡心力寫作，有個人特殊觀點，選入小說選，一點不是「沾親帶故」。也方可與選入的舞鶴、駱以軍小說並論。
至於我從自己的長篇《鴛鴦春膳》，選段落〈春膳〉，就真的是值得接受評論。

　　編選者能否選自己的作品：基本上是該迴避，但也沒有明文規定不行，也非道德上的過失，足以被人批評的是：球員兼裁判，不公平。

　　的確，今年好作品不少，是不是一定得將自己的作品收入，占去篇幅，可以被討論，我作了這麼大膽的決定，實在是苦思許久，方作的決定。

　　誠如前面所說，小說選其實與編者的品味有必然關係，也很難作到真正具「普世」價值，滿足所有人的期許。
選自己的作品多少也與我的所謂「具爭議」性格與作品有關吧！

　　最重要的理由是，〈春膳〉一文極具情色感官之能事，可以說是我寫這類小說的高峰之作，喜不喜歡當然是因人而異，好與不好更是可以討論。但我敢說，除了我自己選外，大概沒有編者會將此類作品選入年度小說選。

　　如果這部歷經近四十年，而且還會再編選下去的年度小說選在某種程度上代表台灣文學的某種切面，那麼，少了這類的情色之作，也是不足吧！
心存挨罵，還是咬緊牙根，選了。就算留下以後看年度小說選的另類作品吧！

各具特色

　　選達到一定長度的好作品，是我今年編選的標準，以下是我對這十二篇作品的簡單介紹。

　　〈遺書〉是吳念真小說停筆多年後的再出發，如此平實但如此深切感人。文字情節表面讀來平淡，但其中波濤洶湧，盡在簡單著墨的背後，讀來竟令我有毛骨悚然之感。是因對作者與其弟皆識得？〈遺書〉觸及的可是自《聖經》以降不得解的兄弟之間故事。事實上真是一場無解的悲劇？

　　中年作家的人生況味，本就酸甜苦辣，又逢此巨變，〈遺書〉如是療傷之作，也期許作者走出傷痛。

　　〈風前塵埃〉選了施叔青長篇小說《風前塵埃》中「記住珍珠港」和「Wearing Propaganda」二片段，從大量史實爬梳，施叔青以現代觀點找到過往被忽略的戰爭表現方式。基調還是寫實的，但觸及到過往作家少發現的面相，特別是從服裝、身體、感官來詮釋一向十分「男性」的戰爭，不知可否說十分「女性」觀點。

　　寫歷史，寫戰爭大轟炸的一天，舞鶴的〈非常炸蛋〉當然不會由寫實著手。他的作者引言「第二節是對前節敘事所作的詳述」，我作為讀者讀完也不覺得「果真如此」。

　　從如此生活細處寫家族面對戰爭，寫轟炸場面及表現出來的住民、城市反應，細加體會，還非常「非常」呢！再仔細一想，嗯！其實「非常」寫實。舞鶴不過翻轉出大歷史、大轟炸下的真實，但如此「真實」晾在我們的眼前，反倒嚇我們一跳。

　　〈神戲〉選自駱以軍長篇《西夏旅館》，一貫的怪誕異情但又深入真實。然最有意思的該是：作者顯然企圖以長篇小說切入中國大陸來作書寫。海峽兩岸相通二十年，除了感傷的懷鄉、歸鄉之作，還少見中國大陸成為台灣作家的書寫主軸，這部小說寄託於中國的文化││西夏、傳奇，加上旅行者的經歷，會是另種「中國」風貌，值得期許。

　　駱以軍、舞鶴、施叔青分別就大歷史、大事件著手，但各以各的觀點切入，呈現了不同的敘述手法與風格。與台灣文壇之前大量的素樸寫實作品寫「大時代」當然十分不同。 舞鶴的瑣細，施叔青的女性，駱以軍的怪誕，對大敘述作了什麼反省？

　　〈朝顏時光〉同樣以「二二八」這樣的重大悲劇來寫小說，除了寫成大眾小說，觀點並非作者提供的新詮釋。敘述手法方是作者的創新，重大悲劇以穿越時空的手法呈現，堪稱台灣首見。

　　並非只是簡單的以「二二八」為「大」時代背景，而是深入的探究當時的種種細節，所下的功夫之深，展現的細膩細密觀察與書寫，深刻度不輸所謂的「嚴肅」小說。

　　作者由這些綿密堆砌的事證， 開展穿越時空的可能與宿命，更是提供了另種閱讀的樂趣。這類作品與重視「大」歷史、大時代、大事件的傳統書寫，值得並列討論。

　　另一部大眾小說（鬥法）選段，以奇情異色的一種極致的書寫方式，提供了閱讀上強烈的感官刺激。這部「俗又有力」的小說，的確是令人讀後印象深刻。

　　本文選段恐怖又春情的兩男兩女與四肢全無、五官全被毀的「尸蛹」長達幾小時的性交，伴隨著「長老」的誦經，最後此人全身流出的金色的液體……
這是一部好看的大眾小說，也是一個台灣社會的特殊剖面。

　　〈刀疤〉開展了一種山林自然寫作的風格，自然寫作在前陣的海洋寫作風靡一時後，希望接下來的山林寫作也可形成風潮，多山，而且多高山是台灣的特色。自然寫作應還有多面相發展。

　　〈刀疤〉展示了讓我們如入其境的山林迷魅風情，令人激賞。當然，其中人性在自然中展現的最原始的鬥爭，更是台灣作品較少見。

　　（不要問我從哪裡來〉，是長篇小說《去年在阿魯吧》的第三章。好看的科幻小說，也許在「嚴格」的科幻小說迷眼中，不夠「科幻」。但這小說有如此浪漫關於.com的妓女，所謂「愛」的未來想像方式，讓我看得快樂不已。

　　尤其是小說最後有大魚自願滿足人類的口腹之慾與生存，帶著微笑建議要怎樣烹煮它才會好吃，更深得我心。我自己寫吃的小說看到吃的殘忍││吃掉別人的生命。但如拜科學之賜，基因改造進化到「被吃」是快樂的，並因此自動送上門，也是物種之幸？或不幸？

　　〈龜島少年〉是我個人極喜歡的作品，贏得「聯合文學新人獎」一點不為過。這篇小說以台灣的離島為題材，將一般認為沒有所謂大山大水加以歧視的小島，寫得「島」氣十足，十分具特色，值得稱讚。尤其以「島」壓縮呈現的祖母（女性）特性，生存之道與生命如何尋求出路，在在都是「人」的問題，而在「島」上更形彰顯突出了這議題。
不要對「島」妄自菲薄。

　　〈上鎖的箱子〉是我今年評教育部文藝創作獎學生組短篇小說項的得獎作品。從中國大陸跟著蔣介石來台的外婆，先是將東西置入沒插電的冰箱，接著收集箱子，最後自己回縮入箱子內：藏起來的東西不會不見，寓言的當然不只是物件，而是人生、生命。

　　以帶魔幻的手法寫外婆和她的箱子們，標示自己是不會講台灣話的外省第二代（台灣人），上鎖的，或不只是箱子吧！

　　〈彩虹馬戲團〉選自陳思宏小說《態度》，在嘉年華會似的馬戲團裡，流浪的主人翁歷經了叛逃、變形、追尋，企圖回答關於人生的基本問題，「身分」代表的已然不只是人種、國籍、生活形式、習慣。
不妨跟著作者一起追尋吧！

　　至於〈春膳〉選自我的長篇《鴛鴦春膳》，以食物結合感官，企圖的當然不在這類小說常見的浪漫愛情，十分色情而有道，企圖自在其中。
選〈春膳〉是因為這樣的小說不可能出現在年度小說選，因而才自選。

「新台灣寫實主義」

　　為了編《九十六年小說選》，我看了不下七百萬字的小說，不乏幾個沒有初選的小說獎。整體得到一個很清楚的意象：今年的小說，有明顯的趨勢，這趨勢，我個人稱作：

「新台灣寫實主義」。

　　是台灣這幾年的紛擾、經濟的衰退，各方面的騷動不安，而且，不再有強勢的國際主流理論，比如之前的女性主義、酷兒、後殖民等等，方使得台灣小說擺脫過去幾年常見的相當一致化，回歸來重新審視起台灣這塊土地及它的問題？

　　是「後現代」不再作為主導理論，那些所謂拼貼、斷裂不再是奉行的寫作手法，作者方再回到寫實主義的基調，來作為書寫手法？

　　這問題值得大書特書長篇論述，簡單的說，這我稱作「新台灣寫實主義」││避免用「本土」、「鄉土」寫實主義引發不必要的藍、綠對抗，真正形成今年我閱讀到的小說的基調。 以現實為主，以寫實為手法，其中「寫實」的程度不一，形成各自的風格與特色，在深度與廣度上都有佳作，大部分的作品更多在水準之上。

　　果真有一種「新台灣寫實主義」在形成？如果是，會朝向怎樣的方向發展？是不是因而能支撐起更多、更大、更深入的有關台灣的書寫？而不是在國際的「魔幻寫實」、「後設」手法中沿襲？

老實說，我不敢預測，只能說：
祝福台灣文學！

年度作家

　　今年的年度作家，最希望給的是重回來寫作小說的吳念真。從小說出發，轉入編劇，這幾年從事創意工作。「資深作家」重回寫作崗位，一直是我極大的期許。
可惜吳念真婉拒。
便朝另一個方向：年輕作家著眼，考慮再三最後選定的是陳思宏。

　　作品寫得好當然是首要條件，但另一方面，就如同他二○○七年出版的長篇小說《態度》，選陳思宏作年度作家，也不無是我的一種「態度」。

　　長年在國外走動，我真的發現，台灣年輕作家相當缺乏世界觀。這當然不只是台灣作家的通病，許多國家亦如此。

　　我印象深刻的是在許多開會的場域，除了在外國留下來的中國作家外，極少中國大陸的作家能用外語與他人溝通。「中國話」即將通行全世界更一直是不少人驕傲的所在。

　　事實上中文難度高，以及，西方世界的強勢，我不敢說中國話將來是不是世界通行的語言，但至少目前，以及短期內，絕對不會。

　　作家能訓練自己有另種能與世界接軌的語言，我以為相當重要，因為，這樣方能有更好的溝通能力。

　　當然有人認為能寫好自己身邊的事就好，甚至害怕與外界「過度」接觸沖淡自己的地域色彩有害寫作。也對，有世界觀不見得寫好作品，但封閉自己作井底之蛙，只會局限視野與眼界。

選陳思宏作年度作家，便關係到這樣的一種「態度」。

　　目前暫居德國的陳思宏，原就畢業於外文系，英德文同樣好。他能有能力在國外居住增廣見聞，最先來自積極的爭取文建會的作家獎勵計畫，以這筆錢暫居德國並完成長篇小說《態度》。

　　這樣規劃自己的寫作訓練，是我以為可以給年輕作家作為學習態度，也是我選他作年度作家的理由之一。

　　其他年輕作家可能抱怨自己沒有這樣好的機運，但機會是人創造出來的。我要鼓勵的也不一定非到歐美國家不可，世界何其大，年輕時能在各地闖蕩，不無是累積寫作的材料吧！ 至於陳思宏的作品《態度》，選入年度小說選的片段是（彩虹馬戲團〉，我有以下評語：

　　在一個跨越時空的無國界意義上， 華麗的馬戲團，以繽紛的奇幻之姿，用玄想與創造性，深入我們的內裡，提供了一則身分上的認證與追尋的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