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書特色
◎新增訂作者新版序
◎增收楊在宇〈殘而不廢的文學大兵〉一文,介紹張拓蕪大兵生涯與寫作艱辛,深刻動人;並有張拓蕪新寫「父兼母職」的辛苦與欣慰。
內容簡介
名作家三毛說:「這是一個小人物對生命真誠坦白的描述,在他的文章裡,沒有怨恨,沒有偏激,有的只是老老實實、溫柔惇厚的平靜和安詳。他用筆記下了那整個時代的見證,他筆下的生活是一個從來沒有人寫出來過的世界。」本書文字精純,感人至深,笑中有淚,是大時代又悲又喜的另一章。書中部份文章敘說嚴父兼慈母對其獨子的的期望,表盡了所有父母恨鐵不成鋼複雜又單純的心境,更值為天下父母及子女共讀。增收楊在宇〈殘而不廢的文學大兵〉一文,介紹張拓蕪大兵生涯與寫作艱辛,深刻動人;並有張拓蕪新寫「父兼母職」的辛苦與欣慰。
作者簡介:
張拓蕪,安徽涇縣人,民國十七年生。典型的苦學成功和殘而不廢的堅強鬥士。少小離家,大半生軍伍,文武學歷皆無。曾獲得國軍文康大競賽士兵組詩獎、國軍文藝金像獎第一屆詩獎、廣播金鐘獎、文復會散文金筆獎、中山文藝散文獎、文協文藝獎章、國家文藝散文獎等。
六十二年中風殘障,仍未倒下,因得好友鼓勵,以隻手寫下自傳性系列散文「代馬五書」,膾炙人口,風行四方。現專事寫作。曾以《我家有個渾小子》一書,榮獲國家文藝獎。著作有《坎坷歲月》、《坐對一山愁》、《桃花源》、《我家有個渾小子》、《何祇感激二字》等。
章節試閱
殘而不廢的文學大兵 楊在宇
從民國六十二年中風殘障後,張拓蕪告訴自己:「好死不如賴活,多活一天算一天。」沒有人能想像他這一挨,竟然已熬過三十八年,其間還寫出「代馬輸卒」一系列膾炙人口的大兵作品。
一個炎熱的夏日午后,我依約定的時間到了台北榮總,把車停在第一門診大樓對面等張拓蕪。不久就看見不良於行的他,頭戴草帽穿著唐衫,吃力地踱步過來;我馬上後悔幹麼為了自己停車方便,不把車開到另一邊載他呢。
我趕緊過去攙扶他老人家過馬路上車,堅持送他回家再進行訪談。路途中他一再向我道謝,不忘調侃自己現在不行了;中風後,左半邊癱瘓不說,還摔斷過左手、左大腿;「差不多一年總要來個一摔」。而且現在三高(高血壓、高血糖、高血脂)的症狀都來了,常常要來榮總看病拿藥。
正常人走一步路,張拓蕪必須吃力地撐著拐杖走三步。送他回到新店偏僻的「后山居」,我無法想像他得花多少時間、費多少氣力,才能輾轉到達石牌的榮總。他脫了唐衫,也不休息,光著身子就進廚房煮水餃與酸菜湯;客廳沒有冷氣,我們滿身大汗,但我吃得出感動。
別人覺得逃兵丟臉,他卻頗為自豪
張拓蕪這一生,是在貧窮與苦難中熬過來的。民國十七年,他出生在安徽涇縣后山鄉一戶小康農家,念過小學、私塾,但母親早逝,十歲父親續弦,後母對他不好,書也不念了,離家去油坊當學徒,卻又飽受凌虐,天天被打得混身是血,竟致耳朵半聾。
十四歲那年,一個遠親看他可憐,帶他去游擊隊當娃娃兵。不到十個月,游擊隊被打散了,一個老兵帶他去投靠中央軍(後來的國軍)。當時的張拓蕪又瘦又小,一度被拒收,幸而連長知道他念過幾年書,終於收留他。張拓蕪說,當時一個連三百多人,只有三個半的官兵識字,他是其中那半個,勉強會抄會寫。就那樣,他展開了將近三十年的軍旅生涯。
張拓蕪最出名的經歷就是「代馬輸卒」;沒有當過兵的人大多不知那四個字的意思。原來軍隊養有軍馬,拉大砲、軍糧等重物,但因當時國軍腐敗,從上到下把馬的飼料費貪汙光了,馬沒東西吃,全被活活餓死,只好編了幾十個兵,代替馬來扛砲、拉砲,負責運輸任務;軍服上繡的名牌就是「代馬輸卒」四字。天底下有這個名號的兵種,也真是空前絕後,偏偏被張拓蕪給遇上了。
在戰場上過著不知道明天還會不會活著的日子,張拓蕪在軍隊待久了,也混成了老油條,哪個單位待不好、吃不飽,他就「開小差」,逃到別的單位去頂缺。別人覺得逃兵是丟臉的事,張拓蕪可不覺得,特別是民國三十八年撤來台灣後,軍隊內部更亂,缺兵嚴重,張拓蕪「伺機而動」,到處跳槽。他頗自豪的說:「我是全中華民國最會開小差的兵,算算總共有十一次之多。」
最妙的是,逃兵補缺有時要頂別人的名字,久而久之,逃到一個新單位,長官問他叫什麼名字,他總遲疑著說:
「我現在還不知道。」
長官問他怎麼連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他就說:
「反正補上誰,就叫誰的名字嘛。」
本名張時雄的他,就連現在的名字張拓蕪,也是長官幫他翻字典取的。
一生難關重重,「坎坷」二字相隨
誰都沒想到,這樣一個到處開小差的小兵,後來竟步入文壇,成為一位名氣不小的詩人。張拓蕪說,來台灣後,當兵之餘喜歡剪報、看雜誌,特別是字數少的詩比較好讀,自己也開始嘗試寫詩。沒想到第一次投稿,就登上了《新生報》的「戰士園地」,得到稿費十五元;當時他的月薪也才十二元。雖然稿費被班長拗去做加菜金,張拓蕪經此鼓勵更勤於創作;他自己笑說,其實不為什麼,「就是為了賺稿費。」
從民國四十年到六十年之間,張拓蕪用「沈甸」為筆名,發表了很多現代詩作,並出過一本詩集《五月狩》,結交了楚戈、辛鬱、趙玉明等詩壇好友,號稱「林口四人幫」,時常聚會飲酒吟詩;也終於擺脫大兵被官欺的苦日子,進入廣播電台寫心戰稿,一路幹到上尉退伍。
張拓蕪的命運似乎離不開「坎坷」二字。他娶老婆江桂香,娘家開口要五萬塊聘金,討價還價到一萬六,他東借西借湊到錢奉上,娘家才把身分證給江桂香,兩人可以去辦結婚登記。這段得來不易的婚姻,卻因兩人背景懸殊,維持得很辛苦,沒幾年就以離婚收場。更慘的是離婚不久,前妻即因急病過世,張拓蕪還得出面替她料理後事,從此獨力撫養兒子。直到後來因為《代馬輸卒手記》大賣,才有錢訂了現住的房子,沒想到預售屋蓋到二樓,遇上石油危機而停工。過了兩年才偷工減料蓋好交屋,所幸後面就是山壁,地基很穩,撐過九二一地震也沒事。
開放探親後,張拓蕪回老家三次,人事已非,親戚只一昧要錢,他每次去,回來錢就花光,後來心冷就不再回去了。
拖著左殘之身,以三隻腳書桌寫作
但張拓蕪這一生最大的劫難是中風癱瘓。民國六十二年他從軍中退伍,四處找不到工作,兒子才兩歲,微薄的退休俸還不夠付房租,他只好白天開計程車,晚上熬夜寫稿。後來經好友介紹要進「軍友社」當編輯,卻在報到前一天中風,左半邊癱瘓,昏迷了十一天,好不容易撿回半條命。
處在人生的最低潮,張拓蕪幸得好友們慷慨解囊才得以度過難關,並在他們的鼓勵下,拖著左殘的身子,在悶熱的違章建築裡,用只有三隻腳的書桌開始寫他前半生的故事。民國六十四年,「代馬輸卒」系列文章陸續發表,因為文字樸實,笑中帶淚,廣受讀者好評。遠在西班牙的女作家三毛,看了張拓蕪的書很感動,就在《聯副》發表一篇〈張拓蕪的傳奇〉,文中如此稱道:
這是一個小人物對生命真誠坦白的描述,在他的文章裡,沒有怨恨,沒有偏激,有的只是老老實實、溫柔惇厚的平靜和安詳。他用筆記下了那整個時代的見證。他筆下的生活,是一個從來沒有人寫出來過的世界……
三毛的文章見報後,《代馬輸卒手記》開始大賣,張拓蕪終於逐漸擺脫貧窮的困境。他說,原來根本不認識三毛,還以為是個男的。後來三毛返台定居,與張拓蕪結為忘年之交,以兄妹相稱;張拓蕪的新家落成,三毛送床送冰箱,有空就到「后山居」品嘗老兵的廚藝。三毛後來自殺,張拓蕪悲慟不已,至今仍對三毛十分感念;家裡還有一幅三毛年輕時的畫作,早已價值不菲,但張拓蕪強調,只要他還在,絕不會賣掉。
「代馬輸卒」後來又陸續出了續記、餘記、補記、外記共五本,奠定張拓蕪台灣大兵文學第一把交椅的地位;後來還分別以《坎坷歲月》、《我家有個渾小子》獲得中山文藝獎與國家文藝獎。
他的語氣自嘲,我們的笑中有淚
張拓蕪沒有被病魔擊倒,反而激發強烈的求生意志,以寫自己的故事在文壇大放異彩,終於稍稍改善物質生活。書中寫的「渾小子」,雖然年輕時一度叛逆,現在已是國際知名精品的台灣區經理,和老爸住在一起,每月固定奉養。除了還沒孫子可抱,張拓蕪已經沒啥遺憾和抱怨了。而且近年他還得一紅粉知己,時常來幫忙照料他的生活起居。他在「中時電子報」開設部落格,陸續發表新作,獲得不小的迴響,也都虧這位紅粉知己幫他打字傳稿。他已想好下本書的書名《你所不知道的軍伍事》。他說,現在政治局勢與時空環境早已不同,書中將把以前威權統治下許多狗屁倒灶的事都呈現出來。
張拓蕪一貫以自嘲的口吻書寫他的小兵故事,我們卻在笑聲與淚眼中,看到他最值得尊敬的一面,那是人性的尊嚴。
─原載台北縣文化局二○○九年十二月出版《二十堂北縣文學課》
殘而不廢的文學大兵 楊在宇
從民國六十二年中風殘障後,張拓蕪告訴自己:「好死不如賴活,多活一天算一天。」沒有人能想像他這一挨,竟然已熬過三十八年,其間還寫出「代馬輸卒」一系列膾炙人口的大兵作品。
一個炎熱的夏日午后,我依約定的時間到了台北榮總,把車停在第一門診大樓對面等張拓蕪。不久就看見不良於行的他,頭戴草帽穿著唐衫,吃力地踱步過來;我馬上後悔幹麼為了自己停車方便,不把車開到另一邊載他呢。
我趕緊過去攙扶他老人家過馬路上車,堅持送他回家再進行訪談。路途中他一再向我道謝,不忘調侃自己現在不行了;中風...
作者序
最愉悅最美好的享受
─渾小子新版序
接到九歌總編輯陳素芳小姐的電話,心中大樂;她叫我為《我家有個渾小子》增訂新版寫個序。這是我在九歌的第三個孩子,原先也寄望殷深的。
第一版誕生於民國八十一年七月,到今天已是相距十八年了,當年一個剛出生的嬰兒,竟然長大到大學新生,不能說不久也不能說不無感慨。
當年這篇文章在《聯副》刊出,曾引起一些議論,有人認為「虎不食子」,我這個做父親的卻以取笑、勁爆兒子的糗事為樂。殊不是很好的示範。其實他不懂我的心,我是以嚴父兼慈母的雙重身分看孩子成長中的偏失充滿隱憂而發之為文,不過是發舒心中想說又不敢說(或沒機會說)的心情而已。
老實說,我雖擁有嚴父又慈母的雙重身分,但兩種都失敗,我不知道如何做好一個父親的角色,更遑論做母親的身分了,我既無參考模仿對象,自己對教子之道更是一竅不通,我只好採天生天養的方式,因我自己幼失慈母,父親又管教太嚴,動不動就是一頓「竹筍炒肉」(竹鞭子抽打),父親對我、姐姐與妹妹都嚴都兇,我們都不敢靠近他,自然更不敢奢望親近,後來在油坊當學徒天天捱老闆的毒打,打得頭破血流,到部隊當兵,又常捱排長班長的痛打,直到三十九年,我在台北八里鄉要塞當兵,又三不五時受到台長和分台長的扁擔伺候,那個年代的管教就是打和罵,沒有第二條路。好在我對我家渾小子沒有繼承傳統,因那太野蠻太不人道,使人望而生畏,我也沒耐心教,我不知如何扮好做父親的角色又不善言詞,有話三五句交代完便了。有做父親的常常跟兒女談心聊天,溫語委婉,親子教育非常成功,到孩子大了父子倒像兄弟了,無話不可說,無事不可溝通。很慚愧我一丁點都做不到,老以為,我這個行走江湖數十年的老頭子,跟你這個小毛頭討論溝通個什麼?聽我的沒錯。結果我是大錯特錯,好在這話從沒說出口,不過心裡確曾這麼想過。那光景,親子教育剛在婦女家庭版出現不久,我們這些沙豬雖都是光桿一條,但沙豬思想卻已滿腦子盤據,從未想到很多,叛逆正是他們的特權和流行,有位有三位千金的父親說,帶這些毛頭小丫頭比帶兵難多了,當年一百多官兵的一個連,全聽我一個人的喳呼、吼叫,一個命令一個動作,如今啊,帶三個小鬼都帶不轉,常常束手嘆氣,三個才一伍呀,我這個少校營長愈混愈回去了!
他老兄雖有埋怨,但語氣中透著喜悅甜蜜,充滿天倫之樂。我早知他有三千金,三個年齡不同的女娃兒造起反來也真夠嗆的!
世上最好使,花起來最窩心的錢是版稅;退休金每半年領一次早在預算之中,雖依賴它過日子,卻沒有太大的喜悅;稿費也沒有喜悅感,因為文章刊出就可以有收入,數字也都納入了預算中。唯有版稅,好似上天恩賜,天上掉下來的錢特別珍貴難得,花得特別窩心。
我常常買樂透,從未中過大獎,即使中了領了花起來的痛快感喜悅和滿足感,想來也遠遠不如版稅,因為買了彩券便有了預期的心理準備;不像版稅,雖然也有預期,老實說非常渴望,但那是靠不住的,要等書全部賣完才會再印,什麼時候賣完沒人知道;賣完了再不再印,端看出版社的意願,有的書即使賣光光他也無意願再印。
是以再版的版稅是天意,是老天撒下給作者的,多麼難得!
再版的書尚未收到(最關心的還是版稅支票),但早已籌劃怎麼花銷這天上掉下來的一筆「橫財」,上街去坐坐咖啡店,喝一杯香醇可口的咖啡,吃一份簡餐,看一場電影,這享受已經渴望、盼等好些年了,天可憐見,過幾天就可以實現了。這當然不止只我一個孤老頭,這麼窩心美好的事,一定要和摯友共享。
九十九年五月七日
最愉悅最美好的享受
─渾小子新版序
接到九歌總編輯陳素芳小姐的電話,心中大樂;她叫我為《我家有個渾小子》增訂新版寫個序。這是我在九歌的第三個孩子,原先也寄望殷深的。
第一版誕生於民國八十一年七月,到今天已是相距十八年了,當年一個剛出生的嬰兒,竟然長大到大學新生,不能說不久也不能說不無感慨。
當年這篇文章在《聯副》刊出,曾引起一些議論,有人認為「虎不食子」,我這個做父親的卻以取笑、勁爆兒子的糗事為樂。殊不是很好的示範。其實他不懂我的心,我是以嚴父兼慈母的雙重身分看孩子成長中的偏失充滿隱憂而發之為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