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天才,但被從祖譜上除名;
他創造無數奇蹟,帶來龐大商機,卻無人幫他正名出聲。
劉錦濃一生栽培果樹,培育出許多新品種,美國果樹栽培學會授予他獎章,表揚他培育出「劉橙」的功績。他以果園為舞台,施展魔法創造了好多奇蹟,現在人們稱他為「植物魔術師」。
這是劉錦濃的傳記,卻沒有他發聲之地,一如他的真實人生。作者巧妙透過他的親生母親心珠、關係曖昧迷離的白人養母芬妮、黑人奴隸同事喜芭,來自不同種族、文化與社會背景的三位女性,側面訴說劉錦濃的人生故事。
同村人蔑稱劉錦濃「無辮人」,因為他沒有從地大物博的美國帶回財富或新奇的科技,只帶回一堆書籍和不容於家族的想法,最後從祖譜上給除名了;他培育「劉橙」對佛羅里達柑橘產業貢獻了數百萬美元,在數屆世界博覽會上受到推崇,但是在歷史上遭到消音禁聲,為他而立的紀念胸像中文名也是誤譯,無法正名。
劉錦濃的沉默安靜造就一部經典文學,讓我們看見一位孤獨的成功者,如何在歷史的洪流中載浮載沉。
是啊!劉錦濃不只栽培了更甜的水果,也樹立了中國美好傳統的典範。
豐富美麗的敘事,滿載細微的文化差異元素與精雕細琢的故事角色。── 《書選》(Booklist)
令人敬佩的歷史考察及精緻的刻畫……一則激勵人心的故事。
──《舊金山新聞報》(San Francisco Chronicle)
作者非凡的文學成就在於,她為故事中三個文化背景相異的角色創造出截然不同的聲音。 而這三個角色也分別表露自身文化豐富的傳統與價值。
──《聖羅沙民主新聞報》(Santa Rosa Press Democrat)
以優美辭藻寫成的歷史小說……成功地將亞裔移民經驗置放在種族、階級及性別議題的框架之中。── A.
一則動人的故事:訴說一個寂寞、專注的生命。 ──《出版家周刊》 (Publishers Weekly)
這部小說最出色之處也許是裡頭詳盡、深入且涵蓋面甚廣的考察……劉錦濃的人生似乎太精采而顯得不可思議;但可以確知的是,林露德在故事中貼合現實地創造出一種新的文化和時代。──《克萊特雙周刊》(Kliatt)
作者簡介:
林露德(Ruthanne Lum McCunn)
林露德出生於美國,父親是蘇格蘭裔美國人,母親是來自香港的華人。1979年,出版第一本介紹華人歷史的著作《在美華人史話》。從此,她以樸素的文筆刻畫了一系列華人女性,她們一改往常文學作品中依附、懦弱的形象,展現了華人婦女在美國文學中的新形象。1981年,出版第一本傳記小說《千金》,在美國亞裔文化圈引起巨大反響。隨後,《生還》、《華裔美國人肖像1828—1988年個人履歷》、《木魚歌》等優秀作品相繼問世,無不寄托了林露德希望華人通過努力改變個人命運、實現社會價值的理想。林露德的獨特之處在於作品多建立在調研基礎上。她的每部作品幾乎都要花上7到10年時間來創作,這讓她在新人輩出的華裔文壇並不顯眼。直到2007年,林露德獲得美國華人歷史學會頒發的“蘇蕭佩瓊精神獎”,才讓很多人重新發現林露德這顆在華裔文學界並不耀眼,卻始終默默散發光芒的星星。
譯者簡介:
馮品佳
美國威斯康辛大學麥迪遜校區英美文學博士(1994),現任交通大學外文系暨外國文學與語言學研究所特聘教授,中央研究院歐美所合聘研究員,與中華大學特聘講座教授。曾任交通大學教務長,交通大學副教務長,外文系系主任,交大電影研究中心主任,美國哈佛大學Fulbright訪問學者,中華民國比較文學學會理事長(2004-2006, 2006-2008),中華民國英美文學學會理事長(2010-2012),以及國科會外文學門召集人。曾獲得2007與2010國科會傑出研究獎,以及第一屆中央研究院人文及社會科學學術性專書獎(2012)。主要研究興趣為英美小說,女性書寫,離散文學與文化研究,少數族裔論述以及電影研究。論文發表於《歐美研究》、《中外文學》、《英美文學評論》、Contemporary Women’s Writing、Feminist Studies in English Literature、MELUS、Tamkang Review等國內外期刊。另著有中外專書數本;譯著有Love以及《木魚歌》兩部小說。
章節試閱
內文摘要:
附記─小說大事記
1858劉錦濃出生,為學儀與心珠的三子,長子為維灼,次子維燃被迫讓劉家大哥收養。
1868錦濃隨四叔赴美。
1870-1876錦濃至麻省北亞當斯擔任鞋廠工人,遇見芬妮,開始學習英文並信奉基督教,之後搬入芬妮家成為長工。學儀與心珠受兄嫂欺凌喪失家產,生活困苦。
1877 鞋廠華工罷工,錦濃失去收入。維灼赴金山工作,家鄉旱災,維灼次子出生時遭心珠悶死,以免又被大哥及大嫂收養。
1879 維灼長子小虎餓斃,心珠婆婆上吊變成厲鬼懲罰大哥與大嫂。維灼返鄉,帶回抽水馬達,與父母開設橘子果園。
1885 芬妮父親去世。錦濃計畫與芬妮赴佛羅里達州迪藍,但行前肺結核發作,瀕臨死亡邊緣。
1886 錦濃病癒之後決定回中國佈道;芬妮南下迪藍。
1889 錦濃在家人強迫娶妻之前逃走,故佈疑陣讓家人以為他已身亡,家人也因此失去果園。錦濃為規避排華法案扮成商人回到美國,與芬妮團聚,並且與非裔工頭吉姆與其妻喜芭成為朋友,並研發可抗霜害之新品種柑橘。
1902芬妮去世,錦濃獲得遺產,繼續研究新柑橘品種。
1904錦濃寄信回中國給守活寡的妻子愛玲,愛玲離開劉家,錦濃遭劉氏家族除名。
1914錦濃所培育之柑橘獲獎,聲名大噪,劉氏果園成為觀光勝地。
1925錦濃去世。
內文
1 心珠︱中國,台山 1842~1870
我七歲冬天那一年被鬼魂打上了印記。一個鬼魂。我爺爺的鬼魂。
早在我出生之前,他就因為年紀大與吐血病臥病在床。從我會爬開始,我就成了他的腿。我跟在他的菸草後面,替他填滿長長的竹煙筒上的煙鍋頭,因為覺得自己很重要而洋洋得意。當他抱怨太熱的時候,我替他搧風。他覺得太冷,我爬到棉被下面替他搓手腳取暖。他咳得面色發紫,暴露、跳動的青筋彷彿要從皮膚裡蹦出來,我握著小拳頭替他搥背。他叫我心珠,心裡的珍珠。
每年秋天,河邊吹來的風越來越冷冽,他就咳得更厲害;他那黃如舊象牙的皮膚因為高燒而漲紅。我娘說那是因為從磚牆透過來的風,偷偷跑到他身體裡去了:一定要逼他發汗,這樣風才會從他的毛孔中排出來。
有三天三夜,她把我們所有的棉被和冬衣堆在他身上。她餵他喝薑蒜熬的湯。慢慢地,他燒退了。他的目光不再散渙無神。等他叫我替他拿煙筒,我聽到煙鍋頭敲在被煙燻黑的牆上發出熟悉的喀喀聲響,我知道我爺爺又回過神來了。
我七歲時,他一過中秋就開始發燒。那年收成特別好,地方上最大的地主雇了個戲班子和特技雜耍來慶祝。大家都去看表演,就連爺爺也去了。因為他走不動,他坐在椅子上去的。大我六歲的哥哥快跟我爹一般高壯,他和我爹合力扛著椅子。鑼聲響起、英雄高高站在台上的時候,我爺爺咧嘴笑了,露出沒牙的牙齦。我最愛的是雜耍,接下來好幾天我在爺爺的棉被上翻來滾去,東倒西歪學他們倒立和翻觔斗。
我年紀太小,不知道爺爺比以前病得更重。即便他眼白變黃,額頭冒著油亮的汗珠,我都不擔心。我們家的水牛,嘴裡滴著成串透明又長又黏的口水,那才病得重咧!整個冬天哞哞哀鳴,吵得全村不得安眠,可是一到春天牠又上田去了,被我娘的湯藥給醫好了。
我娘的草藥向來藥到病除,我也不清楚送終的儀式,因此我娘替爺爺換上新衣服的時候我還為他高興。我爹和我哥拿了六七片木板,安放在正廳的兩個高架上,離爺爺的床不遠,在祖宗供桌和前門之間。然後他們把爺爺放在木板上。雖然他困難地喘息,僅存微弱殘聲,我仍然認為他一定很快就會要他的煙筒了。
就在那天,我在河邊的野草堆裡發現了一窩小野貓。牠們戲耍的樣子逗得我歡笑,我想跟爺爺分享。我小心翼翼地抓了一隻藏在我的外衣裡頭帶回家去。
我一頭闖進家門,我娘就說:「噓!爺爺長眠了。」我還是沒發覺有什麼不尋常;爺爺經常在白天一會兒睡、一會兒醒。我只想我要給他驚喜,沒理會我娘跑向爺爺。我一到他身邊,小貓從我外衣裡鑽出來,跳到他胸膛上。爺爺應聲彈坐起來。銅錢落地,清脆作響。
我娘倒抽了一口氣,把爺爺推回去。「原諒心珠,」她喊著。「這丫頭不知道小貓會把您的魂魄叫回來。」
我太驚訝了,說不出話也動不了,愣愣地瞧著我娘從地上撿回兩個銅錢,放在爺爺的眼睛上,壓住閤著的眼瞼,然後拉緊他從下巴綁到額頭的布條上打的結。不過當她從角落揪出躲著的貓,扔到屋子另一邊的時候,牠驚嚇的叫聲喚醒了我,我追了過去。
我娘抓住我的衣領。她把貓踢出門外,罵著說,「妳難道不知道貓有邪術、是很危險的東西?」
我一如往常扯著嗓子叫爺爺幫我。我娘打了我一耳光。「祖宗啊!可憐可憐這個沒腦筋的孩子吧!」我娘哀求著。
她一把將我拉到供桌前,往我身上灑聖水,點起一把香,押著我跪下。一次、兩次、三次,她按著我在泥地上磕頭,還一直喊著,「祖宗啊!領著爺爺的魂魄下黃泉吧!」
我的鼻子噴出血。「爺爺,」我哭著,「我要爺爺。」
我娘的臉漲紅了又變慘白,拖著我到爺爺身邊。一陣風從門口吹過來,涼颼颼的。但是他沒有咳嗽不止,連個哆嗦都沒打,他沒氣了,動也不動。
「妳沒看到爺爺死了嗎?」我娘問道。她的聲音、觸摸都突然溫柔了。
我唯一看過的屍體是炎熱的夏夜裡被我打死的蚊子蒼蠅,節慶前被宰的豬和雞。誰敢殺死爺爺?為什麼殺他?我更怕更糊塗了,哭得更大聲。
我娘蹲下身,捏住我的鼻子,直到血止住。她用內衣的下緣擦乾淨我的臉,緊緊抱著我,直到我的哭泣漸止為小啜。然後,她伸臂緊抓著我雙肩,與我正面相向。「妳爹跟妳哥一會兒就帶著棺材回來了。妳絕對不可以告訴他們,小貓打斷了爺爺的黃泉之旅。」
我娘的警告我疑惑不解,但是我不敢再貿然發作,所以我沒說什麼。她嘆著氣繼續說,「剛剛往生的前幾個時辰很重要,因為魂魄不願離去。我們活著的人要鼓勵魂魄離開,幫忙魂魄去陰間。不然這個人就沒法子再輪迴投胎。」
她越抓越緊,目光直透我眼。「那隻貓的生命力把爺爺的魂魄帶了回來。現在他的魂魄可能會迷路,如果找不到黃泉,他會像失魂落魄的鬼一樣飄飄蕩蕩,給我們大家找麻煩。安靜點就沒人知道是妳的錯。」她輕輕地搖搖我。「妳懂嗎?」
我不懂。但是她更用力地搖我一下,再次逼問,我點頭說懂。
我爹和哥哥把爺爺放入棺木中。他們在屋頂掛了一隻紙鶴,好把他的魂魄載入黃泉。他們把貼在門兩邊褪色的紅色對聯撕下來,貼上白紙。他們點燃一盞歸天燈及一對白燭。我娘在供桌上披上沒有漂白的麻布;她也分給我們罩在外套和褲子外面的麻布。
在等待村裡的廟祝看黃曆選出殯的好日子這段期間,我們打開鋪蓋捲,在棺木旁守靈。沒有爺爺吃力的呼吸聲和陣陣咳嗽,屋子似乎異常安靜。白燭燭光,點點如豆,讓穿透屋縫而來的風吹得搖搖晃晃,投下鬼魅的陰影。供桌前的棺木像一條龍盤踞著,伺機而動。
我想到爺爺在棺木裡。我娘已經取下他頭上綁的布。但是他的臉異常僵硬嚴厲,陰森而不吉。是因為他的魂魄已經離開了嗎?小貓曾經讓他回魂。如果我打開棺木爬進去,可以把他的魂魄帶回來嗎?
在紙鶴下面,廟祝放了一張紙,上面是引導爺爺魂魄到黃泉的詳細指示。我們供奉米飯、雞肉、水果和茶水讓魂魄在路上享用。我們也燒了紙衣、紙屋、紙錢、紙佣人給他,讓他到了黃泉可以享福。所以或許太遲了。但是即使他的魂魄已經離開,他的手腳難道不需要我來幫忙取暖嗎?
我想從鋪蓋上爬起來。我娘把我拉回來,從她對我胸口所用的手勁,我可以感受到她之前盛怒的火氣。我怕了,安靜下來。最後沉沉入睡。但隨之而來的是夢。陰森恐怖的惡夢,在夢中爺爺被屠殺,被一群四眼狗咬破肚腸,他口中沒有舌頭,僅存斷肉一截。
爺爺在地獄裡,被丟上刀山。
爺爺平躺在冰湖上,閻王往他喉嚨灌滾燙的銅汁……。
一片尖叫與吶喊聲吵醒了我。我還沒回過神來,我娘就一把抱住我。
「繼續睡,」她告訴我哥。
「怎麼了?」我爹追問。
「沒事,」我娘說,緊緊抱著我,讓我說不出話來。
我這才明白,是我在哀叫,我爹和我哥在喊叫。我想到哭喊的原因,不禁打起哆嗦。醒著的時候,爺爺在閻王殿可怕的模樣更叫我害怕。即使我娘死命摟著我,我全身顫抖到牙齒都咯咯作響,我大滴沉默的淚水讓她的衣裳都濕透了。
七七裡的每一天,我爹都燒金錠銀紙賄賂地府的大官小官,希望爺爺少受點罪。每晚在我夢裡,爺爺都遭受全新而且越來越可怕的酷刑。我受不了看他受折磨,開始不願睡覺。我的頭沉甸甸地掛著。我的眼睛又紅又腫。嘴巴周圍密密麻麻長著疹子。我喪失胃口,也無法吞嚥。
儘管我消瘦又蒼白,心裡還是寄望爺爺會回來。等他下葬,連這點寄望也破滅,一時喪失心智。後來我娘告訴我,我緊緊抱住棺木。她試著要把我拉開,我的勁道之大,顯然已經不是我在反抗了。大把大把黃土倒下,封住了他墳墓,我像瘋了似地尖叫;晚上我胡言亂語,渾身高燒。
「妳已經不能自主了。有別的東西在主宰妳。爺爺被小貓搞混了,還不清楚他已經死了。他的魂魄飄飄盪盪在找他的身體,找不到,就上了妳的身。」
我娘隱瞞了我真正的問題,不讓我爹、我哥、街坊鄰居和整個村子的人知道,同時設法安撫我爺爺,發誓如果他在陰間好好過日子,不再附我的身,她就在墳旁蓋個小廟給他。既然上天有好生之德、不愛殺生,她向大慈大悲的觀音菩薩發願我們倆人終身吃素。接著她把整本黃曆燒了,將灰和水給我喝下,因為她不敢告訴廟祝她心裡怕的是什麼,但又不識字,不知道該燒裡頭哪一道符。
我依稀記得口苦舌燥,好像嘴唇和舌頭都要裂開,接著救苦解厄的甘露降臨,然後我就像爺爺一樣彈坐起來。「後來妳的燒就漸漸退了,」我娘說,「我知道妳恢復正常了。不過妳一定要小心,不要告訴任何人妳曾經被鬼打上了印記,不然媒婆就永遠沒法替你找個婆家。」
我爹像爺爺一樣愛抽煙筒。有時他點了煙,我會閉上眼睛,假裝我聽到的是爺爺在抽煙筒。但是我假裝也沒有用,就像竹篩子盛不了水。一切都變了。
爺爺去世之前,整個家都圍著他轉,因為我是他生活的中心,所以也圍著我轉。我娘抱怨我爺爺比較疼我而不是我哥,顛倒了天地。他們老年要靠我哥養活,往生後魂魄也要靠他,而不是我;我是屬於夫家的。「妳一定要知道妳真正的地位,」我娘告訴我,「開始訓練女人該做的工作。」
雖然爺爺只喝一點湯及粥,他總是在我的飯碗裡放一小片鹹魚或是皮蛋。每逢節慶吃飯,他會把雞背兩邊珍珠般的嫩肉放在我的碗裡,笑著說,「珍珠給我的心珠吃。」現在我只能在爹娘和哥哥吃過之後才能吃。在少數幾次全家人一起吃飯的時候,如果我傻傻地伸手要挾塊好肉,我娘會立刻用筷子敲我的手腕,強迫我放下。
我替爺爺做的那些小事比較像是遊戲,不太像工作。他卻非常會誇獎我,打賞也很大方:一枚美味生津的梅乾,一把香脆的花生或是蓮子,搔搔癢逗我,講個故事。我替娘做事的時候,耳朵聽到的淨是她的吼叫:「唉呀!你這沒有用的飯桶,死小孩,笨手笨腳的糊塗蟲。」
她的舌頭好像永遠不會停。教我怎麼用紡錘和紡輪的時候,她的聲音比那反覆而有節奏的織機聲更高亢,「穿衣的時候要記得織布的辛勞。」告訴我怎樣照顧幼苗、接枝與修剪時,她會說,「吃飯的時候要記得種田的辛苦。」工作時不准休息。「凡事要先做好準備。不要等沒水喝才曉得挖井。」
她怕我不小心洩漏我真正的病因,一直把我留在身邊。我有時候作夢會叫喚,她就在她和爹睡的床旁邊替我加了一張床。這樣她就搶在我洩漏自己的秘密之前先伸手掩住我的口。但是我太想爺爺了,因此開始夢遊到他的床邊。
我娘把我的雙腿綁在床板下的木架子上。「妳如果夢遊的時候驚醒過來,身體跟魂魄連結的那條線可能會斷掉。」
我掙扎著不願被綁住,哭了出來。她輕輕抱住我,用指甲滑過我的臉龐。我醒過來,眼淚便止住了。「從前有個姑娘跟你一樣會夢遊,」她開始說。「只是她夢遊走出了家門和村子,撞進了白毛閃閃和紅眼如火的狐狸精巢穴裡去。」
「如果發生在我身上的話,我會吐口水,」我打斷她的話。「爺爺說鬼魂怕口水,一看到就跑。」
她幫我把棉被蓋好。「那個姑娘也吐了口水。但是狐狸精可沒那麼容易被嚇到。」
「那我回去找巨人鍾馗幫忙。爺爺說他一頓早飯要吃三千個鬼!」
「鍾馗太遠了,聽不到姑娘的哭聲。所以她大叫父親,『爸爸!爸爸!』她爹就來趕狐狸。『放開我的女兒,』他命令狐狸精。狐狸精很快地轉過身,用那狠毒的眼光穿透他爹,然後消失了。」
「我爹也會救我,」我鬆了一口氣。
我娘悲傷地搖搖頭。「狐狸精傷害不了強壯的男人。牠的毒穿過了父親,進了女兒身體裡。她氣血枯竭而死。」
內文摘要:
附記─小說大事記
1858劉錦濃出生,為學儀與心珠的三子,長子為維灼,次子維燃被迫讓劉家大哥收養。
1868錦濃隨四叔赴美。
1870-1876錦濃至麻省北亞當斯擔任鞋廠工人,遇見芬妮,開始學習英文並信奉基督教,之後搬入芬妮家成為長工。學儀與心珠受兄嫂欺凌喪失家產,生活困苦。
1877 鞋廠華工罷工,錦濃失去收入。維灼赴金山工作,家鄉旱災,維灼次子出生時遭心珠悶死,以免又被大哥及大嫂收養。
1879 維灼長子小虎餓斃,心珠婆婆上吊變成厲鬼懲罰大哥與大嫂。維灼返鄉,帶回抽水馬達,與父母開設橘子果園。
1885 芬妮父親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