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篇描寫「義」與「愛」的故事!
在唯利是圖、弱肉強食的戰國亂世中,卻出現了一個無時無刻不以「愛」為出發點,並且站在「義」的角度去思索人生價值的英雄——直江兼續。他是主君上杉景勝的重要陪臣,也將上杉謙信視為他一生的生命導師,同時也有一位如鏡子般反映自我的友人真田幸村;更幸運的是,他娶了一位襄助他得以順利往人生大道邁進的妻子阿船。整篇歷史故事便以直江兼續波折起伏的一生為主軸,刻劃出日本戰國時代武將一生所追求的價值,以及女人在歷史轉捩點上扮演的重要角色。
他是上杉家的重要家臣,但文武兼備的氣質與驍勇善戰的豪情,卻也深深魅惑了戰國梟雄豐臣秀吉與德川家康。當然,拉拔培育他的上杉謙信,更是自幼就發掘了直江兼續的發展潛力。而在擔任上杉加的家臣期間,更是輔佐主君景勝,讓上杉家得以存續於弱肉強食的殺戮戰場之中。
直江兼續不僅精於武央A在人文藝術上,他也有精緻細膩的一面。他大量吸收當時中國的歷史與韜略精華,同時對美的事物亦有獨到的審美觀,求知求新的慾望更是強烈。當然,英雄自然也愛美人。他一生中有多次美麗的邂逅,在唯美的浪漫情愫裡,直江兼續卻也有所選擇。也因此,在他生命中出現了好幾次令人痛徹心扉的熱火戀情。
在一次攸關存亡的「關原會戰」中,上杉家並非沒有勝利的機會。但是,在「利」與「義」的抉擇中,上杉家選擇了「義」的道路,而天下亦就此走向完全不同的方向發展,而德川家康也在畏懼中戰勝了直江兼續。然而,戰敗後的直江兼續寫照,才是「愛」與「義」發光發熱的關鍵時刻!
一個堅持信念而永不後悔的戰國英雄,自始至終都抱持著心中一以貫之的「義理」,並且誓死以生命去守護、實踐!因此,直江兼續奮鬥與榮耀的一生,讓我們在背棄弱者、一切以利益為依歸的現代社會中,有了更鮮明的印象,同時也描繪出了我們每一個現代人心中,已逐漸失去的「義」與「愛」。
這是上杉家富於智謀的執政者直江兼續,他充滿奮鬥與榮耀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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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義」和「愛」組成的「天地人」
【天地人的由來】
本書名乃取自《北越軍談附錄 謙信公語類》中的一段話而得之。
「輝虎(謙信)公曰:所謂可掌握天時、地利,並統攝人和之大將,即使在中國與日本兩大王朝的上古時代亦未曾聽聞,不,甚至連近世也未曾有之。誠然,能三者兼備者,必不致起弓矢,亦無有敵也。」
中國古代兵法家在佈陣時,通常很注重「三陣」,而此「三陣」可簡曰「天、地、人」。在《孫臏兵法.月戰》中認為:「於天地之間,莫貴於人……天時、地利、人和,三者不得,雖勝有殃。」換句話說,唯有三者齊備,方能全勝而無礙。上杉謙信引為用之,視為所有成巨⑩咫坐T要件,而主人公直江兼續亦將此法謹記在心,莫有稍忘。
【愛的頭盔】
主人公直江兼續的軍裝頭盔上,有一個大大的「愛」字!
直江兼續在裝扮上有個很大的特徵,便是每回出兵上陣,頭上戴的盔甲,必會裝飾一個大大的「愛」字,遠遠即可望見。因為他認為,身為一名武將,兵馬之道固然重要,但只是這樣卻算不上有領導他人的資格,必須再以仁義禮智信的儒家教誨自律,抱持「慈愛」之心憐憫眾人。所以,他才在盔甲上裝飾了「愛」字,而這樣的愛,正是通往實踐「義」理的必要途徑!
【關於直江兼續】
※舞台是以日本戰國時代為背景,而主人公直江兼續的奮鬥魅力,則令豐臣秀吉、德川家康、上杉謙信三位戰國大將無不讚佩!
※直江兼續於永祿三年(1560),誕生於越後國魚沼郡上田庄(土反)戶城,幼名「與六」。
※上杉景勝的母親(上杉謙信的姊姊,仙桃院)見直江兼續年少才貌出眾、智慧聰穎,便令兼續為景勝之陪讀玩伴。而後,景勝以上杉謙信養子的身份前往春日山城,兼續亦隨之同行。
※據傳,兼續幼時曾因貌美俊秀,深受謙信之寵愛,因此收為上杉謙信的侍童、「眾道」,眾道即為「孌童」之意。事實上,上杉謙信一生不近女色,此乃當時傳入日本的佛教之故而特有的異常現象。
※日後,追隨登上諸侯之位的主君景勝,並以廿二歲的年少之姿當上了上杉家的家老職位。
※直江兼續允文允武,並以五山文學為中心,與禪僧交流頻繁,並積極蒐集中國史書與各類經典作品,堪稱藏書家。藏書中,甚至包括宋版的《史記》《漢書》《後漢書》,並在米澤藩設立學問所。
※出生雪國,堅忍執著,歷經多場大戰役,藉由高超的智慧、巧妙的布陣與正確的判斷,多能死裡逃生,贏得勝利;而最重要的「關原會戰」,則改變了直江兼續的一生!
※元和五年(1619),直江兼續在六十歲之齡死去,與其妻後來同葬於德昌寺,而後又改葬於米澤的林泉寺,與妻子阿船的墳墓有如比翼塚般並列。
作者簡介:
火(土反)雅志
頗受注目的日本小說家。一九五六年生於新潟縣,早稻田大學商學院畢業,大學期間曾參與「早稻田大學歷史文學浪漫會」的社團組織,從此開始親近了歷史文學。一九八八年以處女作《花月秘拳行》一書踏入了作家行列,並以嶄新史料為根據而描繪出旺盛的創作企圖,一直以來素有風評,並在歷史小說界掀起了一股新風潮。
曾經以描寫豐臣秀吉的武士大夫兼參謀的《全宗》一書,入圍吉川英治文學新人賞,此時期多以傳奇性強烈的作品為主。近年則開始發表本格的大型時代小說為主要路線。主要作品包括:刻劃戰國政商今井宗久的《霸商之門》、描述德川家康的心腹金地院崇傳的《黑衣宰相》等等。此外,還有《壯心之夢》、《黃金之華》、《虎之城》、《澤彥》與《天地人》等數十部作品問世。其中的《天地人》,甚至榮獲聲譽極高的中山義秀文學賞,同時還被改編成NHK二○○九年的年度大河劇《天地人》,首播創下新高收視率。
章節試閱
〈一〉
反照白光的雲朵,在信州山巒上方層層相疊;燦爛閃耀的陽光下,銀色亮麗的千曲川恰似龍脊般緩緩流淌。
天正四年(一五七六年),盛夏——
「阿兄,等等我!」攀爬山徑激喘不已,臉龐尚存稚氣的小伙子叫道。
「與七,你也太慢了,快趕上來!」身形高大、走在前方不遠被喚為阿兄的青年,頗感煩躁地止步回頭。
雖年僅十七,外貌卻比實際年齡成熟,手腳皆長,身高近六尺(約一八○公分),恍如一條鞭子般筆挺。濃眉,雙眸亮若晨星,稱得上是美男子!
《名將言行錄》一書,對此人容貌有此描述——高大、相貌端正。
此人名喚?口與六兼續,即日後上杉家執政時的直江山城守兼續,這些描述只是他年輕時日的姿容。
身穿麻布筒袖馬褲,腳裹綁腿,履草鞋,頭戴擠扁的烏帽子,裝扮如行旅商人。
「阿兄,會不會有毒蛇啊?」
彷彿自草叢中爬出來的弟弟與七實賴,較兼續年幼兩歲。
與長年在積雪的越後國魚沼郡雲洞庵修習學問,自少壯便隨心所欲,搏得俊逸名氣的兄長相比,實賴的表情顯得駑鈍、猥瑣。
「可能有一、兩條吧!喏,你腳邊就有。」
「啊!」實賴慌忙後竄,一腳不穩,跌坐地上。
兼續伸出手中青竹,扶起弟弟,復以興奮的語調告知:「不一會兒就到山頂了,山頂上能見到川中島!」
「見到又如何?」
「這見也是一門學問。」
「阿兄遍讀了漢書古籍還覺不夠?」
「有些事物是書上沒有的,你過來。」
兼續以青竹敲打草叢,如滑行般開始奔跑,每一踹地,便見草屑飛揚,塊石四濺。
兼續和弟弟實賴攀的是小山丘之類的矮山,楢樹、橡樹、赤松枝椏伸展,葛藤枝葉攀爬茂密,是隨處可見的濃密山巒。
只是這座山卻另有一段因緣!
十五年前的川中島會戰,上杉謙信本陣大營設置於此,此山名為妻女山。
兼續撥開濃密夏草,爬上陡坡,現身近山頂,是一片視野開闊、瞭望絕佳的平坦地。
「上杉大人應該就是在這兒布陣紮營。」兼續用草鞋底砰砰踩踏地面,炯炯有神的鳳眼迴望四周,「你看!」
他手中青竹尖指的乃是右前方開闊的松代盆地。盆地正中央堆砌石牆,另有雙重護城河環繞城廓。
「是城廓!」弟弟實賴被炙熱烈陽曬紅的頸項不斷流下汗水。
他身高比不上兄長,卻墊起腳尖想與兄長並肩站立,伸手抓住赤松枝椏,探身向前。
「是海津城。」
「海津城是……?」
「武田信玄將本陣大營紮駐在那座城內。」兼續說道,彷彿武田軍高揭的風林火山旗幟,仍在城中遍地飄揚。
海津城乃是甲斐的武田信玄進入信濃國後,為防禦北方敵軍入侵所建之城池,於永祿四年(一五六一年)第四次川中島會戰之際,信玄在此部署兩萬大軍,與以妻女山為營的一萬三千上杉軍對峙。
「兩萬對一萬三,兵力上有極大的差異,阿兄,一看就知道明顯不利吧!」實賴操起成熟的語氣喃喃說道。
「不!」兼續搖頭,用指尖敲敲自己的腦袋,「我們上杉大人在此展現他不同凡響、異於常人的謀略。」
稍略停頓,接著又道:「武田信玄採用的是啄木鳥戰術。」
「就是啄木鳥敲打樹幹的方式?」
「沒錯!」兼續點頭,「信玄採用啄木鳥敲打樹幹把蟲驅趕出來的戰術,企圖將布陣於此山的上杉大人誘出山麓。」
在這場會戰中,武田信玄擬出一項秘策,便是將軍隊一分為二,其中一支趁夜繞至妻女山背後,企圖待上杉軍慌亂衝下山之際,再由自己親率的大軍迎頭伏擊。世間將此一巧妙作戰手法稱為「啄木鳥戰術」。
在幾乎把身子煎得出油的烈日下,兼續用青竹尖在地上畫出圖形,以淺顯易懂的方式讓弟弟瞭解武田軍的戰術。
「信玄確非等閒人物!」實賴率直地表示佩服。
「信玄的策略確實巧妙,可上杉大人更有凌駕其上的作戰才略。」兼續再度把視線移向山下景物,「那一帶就是川中島!信玄打算將上杉大人誘至川中島的八幡原。」
川中島是一片肥沃土地,夏季可栽種稻米,冬季則栽種小麥,一年裡能夠有兩期的收成。即使眼前,水田裡仍是金黃色稻穗在風中搖曳。
武田信玄在川中島正中央奉祀八幡神社的平野埋有伏兵,等待上杉軍主動衝入陷阱。
「上杉大人注意到,這天黃昏從海津城升起的炊煙比往常多,內心便覺可疑,正好此刻,潛伏的探子來報,敵軍正在進行夜襲準備。」
「如此狀況下,如果是阿兄,你會怎麼做?」
「制敵機先,與上杉大人採取相同的行動。」兼續眼眸深處閃動光影。
《北越軍談》便有上杉軍隊當時的行動記述——戒制以森嚴法令,禁止人馬發出任何聲響,行伍齊整,一騎一卒皆未迷路,將近子時,全軍移動至川中島。
「上杉大人將營火與旗幟留在陣營內,全軍卻靜悄悄移出妻女山。」
「結果呢?」兄長敘述的事蹟令實賴忘了酷熱,緊接著問道。
「對面可以瞧見渡口,瞧見沒?上杉軍在夜幕掩護下,渡過了雨宮渡口,在八幡原布陣列式。」
「繞到敵營背後?」
「嗯,繞向正後方。天亮後,只見晴朗無際的河霧對面井然布陣的上杉軍,就算是信玄,也不得不大驚失色吧!」
「嗯!」
「就常理,在所有戰役中,十之八九總是制敵機先者獲勝。上杉軍面對以鶴翼之陣迎戰的武田軍,利用掛車之陣衝鋒。有幾次,還進逼至敵將信玄僅差一步之遙。」
「關於這場戰役,我曾聽前往川中島的人提過。」實賴兩眼發亮,「上杉大人跨騎馬背上,揮動大刀朝信玄一刀一刀斬擊,而信玄似乎以盾牌防禦;驍戰了七回合,二人仍是不相上下。不過,被誘至妻女山空營的另一支武田大軍趕回,上杉大人在無奈之下,只得將軍隊撤回越後。」
「你吹牛還吹得像是親眼目睹呢!」兼續大笑,柔美的咽喉隨之蠕動,「我追隨在上杉大人身旁,怎麼就沒聽過有這回事。」
「你還真敢說呀!沒意思!」
「才有意思呢!在這場戰役中,上杉軍戰死者三千,武田軍則有四千五百人埋屍在沙場上,若無上杉大人在妻女山料事如神的判斷,上杉軍或釵韭N在川中島滅絕了。」
「十五年前的戰役……」
「當時你才剛出生,我也不過是兩歲幼兒。」
* * *
女子領二人前往的乃是善光寺後方突兀聳峙的一座山。
當地人稱為大峰山。
整座山皆披覆濃密的松樹林,在後來的江戶時代成了善光寺的領地,因此又稱為善光寺的「花山」。
爬上松樹林間山徑,上方出現岩壁。高聳峭立的斷崖下,出現眾多恍似龜裂的岩窟開口。入口垂覆羊齒根葉,若從遠處觀之,很難被人發現。
附近迴響水流潺潺聲,岩石之間似有泉水湧出。
「請進!我幫你治療箭傷。」巫女以命令的口氣說。
直到方才,鮮血往頭頂上沖,因此神智有些迷糊不清,而此刻眼前笠下的白細亮麗側臉,倒令兼續不覺無法抑制劇烈的噗通心悸了。
——真的好美啊……
儘管後來的直江兼續以冷靜緻密的智略聞名天下,但現在畢竟還是太年輕了!
一方面也受到畢生不犯色戒的君主上杉謙信的影響,直到十七歲的今日,兼續仍不解女人事。
「怎麼了?」女子回頭望著沈默不語、站在原地發楞的兼續,輕輕搖頭,問道。
約莫與兼續同齡?只是,臉龐神情卻顯得極為老成,厚厚的下唇看起來足以令任何男人心動。
「為何相救?」兼續抹去內心的紊亂,以鋒利的眼神瞪視巫女。
「到底為什麼呢?」巫女淺舔櫻唇,笑了。這一笑,那弦月似的眼眸瞇起——是充滿媚惑的妖艷笑容。「你們是武士吧?」
「妳如何知道?」
「外表雖然憔悴,但一看站立姿勢就明白。而且,說話帶有些釭熄V後口音……我猜想應該是上杉家的武士,沒錯吧?」
「妳……」兼續一手霎時伸向腰際短刀。
左肩箭創此刻開始抽痛、出血嚴重,手肘之下,豔紅的鮮血不斷滴落地面。
「阿兄!」實賴欲一步上前。
「你退下!」兼續制止,忍住痛楚,抽出短刀。刃鋒吸收了穿透枝葉的陽光,泛動冷洌光芒。
巫女見了短刀,神色卻絲毫未變。
「似乎真被我猜中了,二位果然是上杉家的武士。」巫女嫣然一笑,「無論上杉家或武田家,我完全不在乎。我只是很偶然發現二位年輕男子遭武田兵士追趕,欲與其中一位上床,所以才出手相救。」
「……」
巫女身驅散發的妖異蠱惑氣息,讓兼續不自覺地彷彿要陷溺其中。
「胡說八道!」
然而,兼續的聲音顯得有氣無力,加上傷口痛楚加劇,神智也逐漸朦朧。
「算了,別太好強……我若敵軍,不至於刻意冒著生命危險救你們吧?」
「敢問芳名是……?」
「初音。」
「奉祀於善光寺的巫女?」
在當時,神佛渾然成為一體,善光寺也合併供奉了神佛,假若寺院裡真有神職巫女也不足為奇。
不過……
「你猜錯了。」自稱初音的巫女,唇際浮現微笑,搖頭。
「那麼……」
「我是信州小縣郡禰津村的行旅巫女。」
「禰津村的神祀者?」兼續喃喃說道。
禰津村的神祀者——這是居住在信濃國小縣郡禰津村的巫女,起源非常古老,可溯至鎌倉幕府時代。
巫女者,乃於會戰、狩獵、出海、疾病之際,由神明附身,占卜吉凶,行各式宣示之咒術者。有時也因應委託者請求,自地府呼出死者亡靈,行靈媒之務。
擁有詛咒能力的巫女,鄉里百姓皆畏懼之,故遭排斥至村莊外,多與遭遇相同的同行群居生活。
信州的禰津就是巫女村之一!
禰津村的神祀者住處又稱為「神祀者之宿」,每處「神祀者之宿」皆有主持者,手下擁有數人至十數人的巫女。在禰津村,「神祀者之宿」將近有五十戶,其界線稱之為神祀者小路。
到了山雪融化的春天,神祀者就會離開村莊浪跡諸國,東起關八州,西至紀州一帶巡遊,待天候飄雪之前,才再度趕回村莊。
宣示與神示讓她們獲得相當的收入,也因之得以在村子裡迎接富裕的新年。擔任神祀者的女孩,首要條件是容貌秀麗,巡迴諸國的神祀者,一旦在旅途上發現令人驚艷的美麗少女,就會給予其父母大筆銀兩,將少女帶回村子,培養教育成獨立行事的巫女。
因得自由跨越國境、遍遊範圍廣,神祀者對諸國狀況皆明白瞭然。而看中這一點,企圖利用她們當探子的就是武田信玄!信玄找上同族望月信賴的寡妻、繼承禰津神祀者族譜的千代女,為甲斐與信濃二國之巫女領袖,藉神祀者之間的通風報信擬出方略。
這就是神祀者。
——與武田家淵源極深的神祀者,為何會……
兼續心中的疑念並未消除。
「進去吧!」
初音溫柔握住兼續的手,走進岩窟。
兼續保持戒心,排開羊齒葉,踏入岩窟內。
出乎意料之外,這岩窟很深,胡銅香爐裡還焚香燃煙,刻意削掘而成的岩壁凹處,則點亮了蠟燭。
燭光旁有人!
是與初音同樣身披白色輕便上衣,著鮮紅色半短褲的少女,似比初音略為年幼,但五官輪廓線條分明的臉龐,宛如照映鏡子般非常酷似,或閉O她親妹妹。
「鈴音。」初音叫喚那少女。
即使見到兼續與實賴出現,少女也未顯露出太大的驚異,小碎步跑來,「姊姊,這位是與六先生?」
「噓!別聲張。」初音嚴厲斥責,要少女閉嘴,「我要替他療傷,妳去汲水。」
「好的。」
被稱為鈴音的巫女妹妹抱起水桶,走出岩石屋外。
實賴則在一旁茫然目送那位少女背影。
兼續以銳利的眼神注視初音,「剛才她說我是與六……妳們為何知道我的名字?」
「待會兒再說明,先行止血……你過來這兒。」初音以眼神示意舖在地板上的鹿皮。
兼續不得已照她的話做了。巫女的聲音裡隱含著令人無法反抗的迴響!
在實賴協助下,初音撕裂兼續的小袖左肩,立時露出箭創,兼續如柔嫩皮革似的年輕肌膚被挖開,鮮血狂噴而出。
巫女妹妹汲水回來後,初音將白布浸在水桶內,然後擦拭兼續的箭創傷口。但是,鮮血不停湧出,白布瞬間染成了朱豔。
初音將臉龐貼近傷口,雙唇緊貼其上。
「幹什麼?」兼續不自覺脫口高聲問。
初音起首瞄了他一眼,眼眸中浮現笑意,「安靜!這是神祀者流派的止血儀式。」
她染著鮮血的櫻唇,猶如抹了胭脂般紅潤發光。
止血儀式後,初音在兼續傷口上,敷以艾草、紫蘇、梔子果實等熬製而成的膏藥,其上復以油紙相墊,直接纏緊包紮。
「這個請吞服!」初音從鱉甲容器內取出藥丸,遞給兼續。
「這是什麼?」
「止血藥。服下之後,可以除去體內的毒素,加速傷口的癒合。」
「這也是神祀者的秘傳?」
「是的。」
「我不需要這種藥。」兼續推回巫女的手。
「你認為是毒藥?」初音瞇上雙眼,「你一定懷疑我們仰賴武田的鼻息?」
「……」
「的確,禰津的神祀者透過巫女首領望月千代女,受到武田家的控制,只是,在信玄已死的今日……」
「妳是想說,已經和武田家斷絕關係?」
「我們巫女並非武士,本來也就沒什麼主子不主子的,總像是一陣風,浪跡於諸國之間,如果說有人支配我們,那也是存在於這個國家山野間的神佛之靈。」
初音站起身,伸手端起置於岩壁凹處的蠟燭,照亮沈浸在黑暗中的岩窟內部。
「請看!」
女子指出的黑暗另外一方,似乎有什麼東西。是高約兩尺的盒龕狀物,為了慎重,自盒頂纏繞了好幾層白布。盒前方也穢餼酸l,爐中裊裊升起淡紫色煙霧。
「那是……?」
「你認為會是什麼?」
「不知道。」
「鈴音。」
初音一叫喚,巫女妹妹取出梓弓,以指尖彈弦。頃刻,驅除邪氣的弦鳴在岩石屋內飄渺迴盪。
只見初音在盒龕前茫然搖頭晃腦,用很難想像是女性的威嚴聲音,說道:「我即是善光寺如來。」
「善光寺如來……」兼續凝視盒龕,「不會吧!」
「你認為不應該存在?」初音嘴角上翹,無聲地笑了。
「善光寺如來理應被武田信玄請去了甲斐府中。」
「然而,祂卻在這兒。」
「妳們究竟是什麼人?有何圖謀?」兼續走近初音,抓住她纖細的手臂用力一扭。
「我方才應該說過了,是禰津的神祀者。」
「神祀者為何藏匿善光寺如來?」
「請放開你的手!越後人都是這樣欺凌柔弱女子的嗎?」
初音非常冷靜,反倒是不習慣應付女人的兼續,顯得狼狽不堪。
放開手臂後,初音迅速後退,轉頭望向說是供奉善光寺如來的盒龕,開始敘述。
……(摘錄)
〈一〉
反照白光的雲朵,在信州山巒上方層層相疊;燦爛閃耀的陽光下,銀色亮麗的千曲川恰似龍脊般緩緩流淌。
天正四年(一五七六年),盛夏——
「阿兄,等等我!」攀爬山徑激喘不已,臉龐尚存稚氣的小伙子叫道。
「與七,你也太慢了,快趕上來!」身形高大、走在前方不遠被喚為阿兄的青年,頗感煩躁地止步回頭。
雖年僅十七,外貌卻比實際年齡成熟,手腳皆長,身高近六尺(約一八○公分),恍如一條鞭子般筆挺。濃眉,雙眸亮若晨星,稱得上是美男子!
《名將言行錄》一書,對此人容貌有此描述——高大、相貌端正。
此人名喚?口與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