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我初學太極拳,是在1959年。那時我在北京軍區裝甲兵司令部任職。記得當年春天的一個早操時間,作訓參謀把大家集合起來,宣讀了一份由中國人民解放軍總參謀部下達的文件,其主要內容是,要求年齡在35歲以上的軍官,都要打太極拳。
其理由是,人到了35歲這個年齡,如果再去踢足球、打籃球、排球或搞田徑運動的跑、跳、投等激烈運動,身體條件已經不適合了。唯有打太極拳才有益健康。經他這麼一動員,大家欣然認同。作為軍人,以執行命令為天職,令行禁止,說幹就幹,讀完文件,當場就教拳。當時教的是楊式太極拳108式。
原來,作訓參謀是預先被委派到「太極拳師資集訓班」學習,畢業後回來教我們的。我當年34歲,也就超前參加了。從此便與太級拳結下了不解之緣。
20世紀60年代初,正值三年困難時期,我在坦克獨立第八團任職。一天夜裏,徒步外出野營拉練,進行作戰演習,次日早晨返回時,因疲勞過度,暈倒在營門外邊,失去知覺。後經組織上安排,讓我到北戴河北京軍區療養院休養。
凡到該院休養的學員,每天早晨都必須參加太極拳練習,因為該院將太極拳列為體育療法項目,這正合我的意願,於是我在休養期間,又學了一些新的套路。從北戴河回到北京,先後在天安門廣場、東單公園、龍潭湖公園等地學了一些套路,包括楊式快拳、陳式頭趟、吳式83式等。
從1959年到1979年這20年間,我所學過的太極拳套路,有老的、新的、長的、短的、慢的、快的、單人練的、雙人對練的,算起來可真不少,但統統都是些空架子,皮毛的東西。跟人家一搭手,手上沒有東西,腳底沒有根,其原因就是沒有學到真東西。
20世紀80年代初的一個早晨,我在後海北沿宋慶齡故居前,遇見幾位老者在晨練,我一見他們的神態氣勢,便知他們功夫非凡,我便上前請他們教我。但因素不相識而未允,次日早晨我又去求教,其中一位較年輕的指點我說:「你到南邊找王培生去學吧,他的耳朵都能打人。」我一聽興奮異常,心想,這真如仙人指路,他告訴我地址後,我蹬上自行車直奔王先生家去了。
當見到先生後,我說明我愛好太極拳,並請老師教我練習,先生同意了,開始時先生教我練太極拳的基本八法,即掤、捋、擠、按、採、挒、肘、靠的練法和心法。後正式拜先生為師,跟先生一學就是20年,其間,我深深感受到「苦練三年,不如明師一點」的這句名言。太極拳是口授之學﹐若無明師傳授﹐無論你學多少套路,練多長時間,總歸是空的。因為太極拳是練反常的﹐太極拳的思維方法跟平常人的想法絕然不同。
舉個最簡單的例子來說吧,年輕人喜歡掰手腕,在掰的時候總是在與人相握的手上較勁。而太極拳恰恰相反,即與人相握之手,既不用力,也不放意念,幾近把它忘掉,而是意想空著的手在與無形的手掰腕子,另一手便產生了使對手掰不動的勁力。這叫做「物極必反」。也就是老子所言,「反者道之動,弱者道之用,無為而無所不為」。
這種逆向思維方法,才是習者應該學的真東西。此種反向思維方法,我將在後面結合分解動作加以明指,請習者體認。
我的師爺楊禹廷先生仙逝後,北京市吳式太極拳研究會開會宣佈,王培生先生為北京吳式太極拳掌門人。會上老前輩曹幼甫先生感慨地說:「太極拳是一代不如一代。」然後,他拍著王培生先生的手背說:「就是培生還行。」如今我的恩師王培生先生也已駕鶴西去。我也已到耄耋之年。
我師在贈我《太極拳推手精要》一書中的題詞為「鴛鴦繡出從君看,可把金針渡他人」。現在,我把老師傳授的和我個人總結的東西趕緊整理成書,公諸於世,以供同道繼續研習和推廣。
將前人留下的寶貴遺產發揚光大,這就是我編寫此書的初衷。本書主要內容是太極拳三十九式。此套路原為三十七式,但最後一式將「抱虎歸山」「十字手」「收勢」合為一式,在概念上有擁堵之感。故還原其各自獨立的式名,分層詳解,以利習者。
本書的主要特點是:首次公開將前人不肯輕易透露的太極勁產生的秘密,結合每個具體的動作一一告知習者,使之功夫上身,立竿見影,徹底擺脫走空架子的誤區,儘早步入真正太極拳的奇功妙境。一書在手,可無師自通,從中獲取健體、技擊雙豐收。
此書在編寫過程中,得到了趙維國、張貴華、厲勇、周懷恩等各位在攝像、文字列印等多方面的大力幫助,在此一併致謝。太極拳的理法深奧無窮,限於筆者水準,不當之處在所難免,誠望讀者指正。
著 者 乙酉初夏於北京天龍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