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頂學院（4）：血染芙蓉淚

雲頂學院實在很大，大得像個獨立的小王國。但是，不管這學院如何的大，在荷花池下面發現一隻斷手，這樣奇怪又驚悚的事，還是會很快地傳遍學院的。

作為「發現者」的夏棠，已經不知道把這件事複述了多少遍了，回到自己宿舍，還要面對自己那幾個七嘴八舌的好姐妹。

夏棠的好姐妹有三個，一個是查妙琪，擅長畫畫，個兒高又漂亮，男生的情書都收得堆起小山了。夏棠她們幾個是從不愁沒巧克力吃的，她們吃的各種各樣的巧克力，都是查妙琪的追求者們進貢的，宿舍裡面的鮮花，也是每天換。

一個是喻林霖，她跟查妙琪的風格就完全不同了，短髮帥氣，但直到大學，夏棠才跟喻林霖第一次見面。

另一個是杜亞冰，是個嬌小的小美女，只不過，她對於自己的外型一向不是太在意，因為她更在意自己的學霸身分。

「那隻手！那隻斷手是怎麼回事？！」查妙琪撲過來，興奮地抓著夏棠。

夏棠把她滿是顏料的手給拍開了，檢查著自己的白上衣。

「幹嘛幹嘛，弄髒了我的衣服，妳來幫我洗！妳一手都是顏料！」

查妙琪舉起了雙手，「我馬上就去洗啦！我問妳，今天掉進水裡那個女生，是不是穆蓉？就是今年剛進學院的，藥學系的？」

聽到這話，夏棠橫了她一眼。「我只知道，妳對帥哥感興趣，還不知道妳對美女也感興趣呢！」

「妳真是什麼都不關心啦！」查妙琪說，「穆蓉是今年的風雲人物，進來就惹一堆男生追，連系主任都對她另眼相看呢！」她嘆了口氣，撇著嘴說：「看吧，我們現在是大二了，都快被人遺忘了。再過兩天，連送花的都沒有了……」

夏棠本來還認真聽她講，她突然這麼來個轉折，夏棠只能一如既往地翻個白眼表示抗議。

杜如冰把她的小臉湊在夏棠旁邊，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什麼樣的斷手啊？很嚇人嗎？」

「是挺嚇人。」夏棠雖然嘴裡這麼說，表情可是一點都沒變，「都爛得差不多了，看起來，是一直泡在水裡的淤泥裡的。妳們知道，如果屍體是在乾燥的空氣裡面，能夠保存的時間會相當長，甚至停止腐爛都有可能，比如在棺材裡。如果是在濕潤的土壤裡，要全部白骨化，可能要三五年，甚至更長。但是，如果泡在水裡……」

她聳了聳肩，「一年可能就會只剩骨頭了。所以啊，水裡撈出來的屍體，是最讓人頭痛的，因為實在是太不好看了。」

杜亞冰在旁邊咯咯咯地笑，「我知道，我們棠兒是女法醫啦，這些什麼都知道啦！那，有沒有人知道，這斷手是誰的？」

「不知道呀。」夏棠對她問這麼「幼稚」的問題，相當不屑，杜亞冰雖然是個電腦天才，推理能力卻一向不太好，「這副樣子，誰能看出來手是誰的，那還不成神仙了？」

「那，除了斷手，就沒有發現別的嗎？」杜亞冰還在問，她對這事的興趣，異乎尋常的大。

「荷花池裡面，全是荷花，妳們知道，我們學院裡那荷花長得有多嚇人，密密麻麻的。」夏棠說，「不過，聽警方說，他們想要把荷花池徹底地挖一下，看看裡面還有沒有別的東西。學院同意了，可能這兩天就會調人過來挖吧。」

杜亞冰轉動著眼珠子，沒有再問了。

查妙琪嘆了口氣，說：「唉，今年沒有楓紅祭了，好無聊。去年這個時候，我們還忙得不得了，在準備楓紅祭呢。」

喻林霖瞪了她一眼，「去年楓紅祭的事情，妳還想再來一回？」

查妙琪吐了吐舌頭，「當然不想！」

雲頂學院剛開學半個月，本來，往年秋天都會有楓紅祭－－學院每年最盛大的活動－－可是，因為去年發生的事，楓紅祭今年也不舉行了，而且，大概也再不會舉行了。

其實，就夏棠看來，楓紅祭又何必一定要舉行呢，那漫山遍野，紅得如同燃燒的旗幟一樣的楓葉，本身就是對死去的人的祭奠。

看到這些楓葉，夏棠就會想起曾經藏在雲頂學院的那個魅影，以及在楓紅事件裡面死去的宋詩言，喻林霖的好朋友。

一陣沉默。

輕輕的敲門聲，把這片沉寂給打破了。

一個清麗的女孩子聲音，溫柔地在門邊響了起來：「妳們好，我可以進來嗎？」

門本來就是虛掩著的，一個女孩的臉，出現在門後面。

是穆蓉。

她應該已經是洗過澡換過衣服了，烏黑的長髮披在肩頭，穿了一條淡紫色的長裙，寬袖，盤扣領，領口是精緻的小梅花。她的手腕上，仍然戴著那只白玉的鐲子，更襯得她的手腕白皙纖細。

穆蓉輕盈地走了進來，她手裡抱著一個包裝得很漂亮的大盒子，還有一大束花。她把兩樣東西都放到了桌子上，笑盈盈地說：「今天真是謝謝夏學姐了，我從小就怕水，怎麼都學不會游泳。」

夏棠沒想到穆蓉會這麼客氣，跑到她們寢室來謝謝她，忙說：「沒有，我什麼都沒做呢，其實跳下去救妳的，是沈靖飛啦，新聞社的社長！」

「我知道，我本來也想去感謝他，可是，他不在呢。」穆蓉笑著說。

她看起來，真是教養良好的模樣，說話也非常溫柔和有禮貌，夏棠都覺得會情不自禁地喜歡上她。

「這是我自己做的一點小點心，還有我家種的花，放在房間裡面，會更溫馨一點哦！」

她帶來的那束花，是芙蓉。芙蓉是秋天開的花，她這束很有點不一樣，每一朵都是一半白色，一半紫色，兩種顏色之間，過渡得天衣無縫。

「我還沒見過這樣子的芙蓉呢。」夏棠說，「真是漂亮，這叫什麼？」

穆蓉摸了摸花瓣，說：「這叫鴛鴦芙蓉，我們家的花圃裡面培養了不少，有紫白相間的，紅白相間的，還有紅和紫相間的。妳們要喜歡，下次我再帶別的顏色來。」

喻林霖對著那鴛鴦芙蓉望了片刻，忽然說：「你們家的花圃，也有三醉芙蓉的，是吧？」

夏棠看到穆蓉的臉色頓時變了。

她勉強地笑了一下，說：「是啊，有的。我們家的芙蓉，種類很多，什麼都有。」她指著那個漂亮的大盒子，說：「我先走了，裡面的點心是我自己做的，妳們不要嫌棄哦！」

說完這話，她對著幾個女孩又笑了一下，就出去了，還把門很輕很輕地關上了。

「喂，林霖，妳說那話什麼意思？」查妙琪問，「把人家嚇得臉色都變了，人家可是好心好意來給我們送吃的送花呢！」

她把那盒子一打開，裡面整整齊齊地裝著各種小點心，有一大塊方方正正的棗泥蛋糕，還有一堆抹茶味的手工牛軋糖。

查妙琪「哇」了一聲，「看起來就很好吃的樣子！這種點心我不太會做呢，嘗嘗她的手藝！」

喻林霖忽然做了個手勢，示意她閉嘴。夏棠豎著耳朵一聽，外面的樓道裡，好像有人在爭執的聲音。聽起來，有一個聲音，就是剛出去的穆蓉。

幾個女孩「呼」的一聲，全竄起來了，都貼到了門縫去偷看。

穆蓉正在跟一個女孩說話。那女孩似乎很不想理會穆蓉的樣子，想走，卻被穆蓉給攔住了。

「水華，我找了妳好多次，妳都不見我。我知道妳也來雲頂學院了，我真是高興極了，我……」

那個被她叫做「水華」的女孩，很淡地說了一句：「我以前已經說過了，我們最好別再有來往了，這對我們－－大家都好。」

她推開穆蓉就走，她一走過來，臉就露在樓道的燈光下了。這一下，偷看的幾個女孩都嚇了一大跳。

這女孩的一邊臉上，有一塊很大的疤，本來是個美麗的女孩，五官長得很端正秀麗，卻被這塊疤給完全破壞了。夏棠只看了一眼，就把視線移開了，盯著人家的缺陷看，是極端不禮貌的行為，不過，就這一眼，她也能判斷出來，這女孩這疤是後天造成的，而且是刀傷的結果。

夏棠的心裡，浮現出老大一個問號。看這傷口，應該也有一陣了，一個小女孩怎麼會有這樣的刀傷在臉上呢？

穆蓉一臉失落的站在原地，她臉上的表情，讓夏棠看著都替她難受。

喻林霖很輕很輕地又把門給關嚴了。

「那不是江水華嗎，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她本人，以前都只是看過照片。真是可惜！」

「江水華？她的名字？真好聽。」查妙琪說，「她的臉究竟是怎麼了？好可怕。」

其實這個問題，夏棠也是想問的。不過，她可是淑女，一向很注意自己的形象，太八卦是不好的，尤其是，這問的可是別人的隱私。

喻林霖主動幫她解決問題了，「棠兒，妳看到江水華臉上的傷了？」

夏棠忙說：「是啊，她本來應該是很漂亮的吧，那道傷，我看起來像是被人割傷的。」

喻林霖嘆了口氣，「這是一樁懸案。妳記得幾年前的一個挺有名的案子嗎？關於一個連環殺手的，他每次出現，都會留下一朵芙蓉花。」她頓了一頓，又說：「這是一種特別的芙蓉，名字就叫﹃三醉芙蓉﹄。」

查妙琪叫了起來：「妳剛才問穆蓉，就是這個意思？她……她不會跟那個殺人案子，有什麼關係吧？」

「沒有啦，我只是隨口一問。」喻林霖說，「有三醉芙蓉的地方，又不止是她們家的花圃。雲頂學院都有呢，妳們知道嗎？就在靜園的竹林背後，有一面山壁，上面全長著芙蓉。有些芙蓉是淩空而長的，很奇怪。一朵朵碗大的芙蓉，秋天的時候，開得漂亮極了。」

杜亞冰吐了吐舌頭，「山壁上啊，那還好，山壁總不會挖出屍體了！」

喻林霖和夏棠都保持沉默。杜亞冰說的是之前在雲頂學院發生的事－－在馨園開得盛極的九重葛下面，挖出了一具屍體。

這兩年，雲頂學院確實發生了不少事情，或者，一直都在發生，只不過她們來之前不知道而已。

每一座歷史悠久的學院，都有自己的祕密。這一點，夏棠是相信的。

不過，喻林霖提到的這「芙蓉連環殺人事件」，似乎確實跟雲頂學院沒有多大關係。只能說，學院裡有一個女學生，被兇手選作了獵物。當然，不是發生在學院內，以雲頂學院的情況，要想在學院內殺人還全身而退，很難。

這樁事情，當時鬧得沸沸揚揚。這個神祕的殺手，專門獵殺女學生。一共有四個女生被害，一個是在電影院散場之後，兩個是在放學回家的路上。如果說她們之間有什麼關聯，就是：她們都穿校服。

第四個，也是最後一個，就是江水華。她逃了出來，但是她的半張臉卻被劃得稀爛，夏棠今天看到的，已經是多次修補後的結果了。整了幾次容，折騰了幾年，大概連江水華自己也覺得疲憊了，仍然是那麼大的一條疤。

江水華自然也是警方重點問詢的對象，因為只有她一個人活著從那個可怕的殺手手裡逃了出來。

可是，江水華大概是真嚇得神智不清了，警方從她口裡，沒有問出多少有價值的東西，也不是沒有，但是她說得顛三倒四，一會說是個年輕男人，一會又說是個中年男人，一會說個子高過一米八，一會又說跟她個子差不多，最後警方也只有放棄了。

本來，普通人來做證人，就是個很不保險的事，不是受過專業訓練的人，觀察力和判斷力在這種特別情況下，是很有限的，往往會給出錯誤的訊息。警方對此雖然無奈，但也理解是正常的事，更不敢過分逼她。

而那個殺手，就在江水華活著回來之後，銷聲匿跡。

江水華滿臉是血，昏倒在路中央，發現她的人打電話報了警。

她的頭髮上，還簪著一朵芙蓉花，是用她自己的髮夾別在頭髮上的，她這麼一路狂奔出來，居然也沒有掉。

這種芙蓉，是一種很奇特的品種，每天的顏色會有三變，早上是白色，中午是粉紅色，而傍晚會轉成深紅色。

這個殺手，每次在他殺死的女學生頭髮上，就會插上這樣一朵芙蓉。

因為這個地方，本身就不太長芙蓉這花，這三醉芙蓉就更少了。警方順藤摸瓜，找了一些花卉種植基地，但最後，線索也一一斷了，一無所獲。

這案子就變成了一樁無頭案。

死去的那幾個女學生，也只能帶著怨憤地被埋葬在墓地裡。

她們都死得很慘，有的被姦殺，有的被分屍，死狀不一。有個女學生，連眼珠都被挖了出來，那黑洞洞的眼眶，無聲地在控訴著那個至今消失無蹤的兇手。

「我爸爸對這個案子十分關注，這個案子，他是親自過問的。」喻林霖說，「其中有一個女學生，跟他一個下屬還有點親戚關係。這事情當時鬧得人心惶惶，警方是不惜一切想破案的，但是，沒有結果。

「我今年見到新生入學，看到江水華，我馬上……就知道了，就是她……我見過她的照片，當時她的臉……真是太可怕了……整容再怎麼厲害，也不能換頭，她臉上的傷……太可怕了……那個兇手，太變態……」

「喂喂喂！」查妙琪叫了起來，「我還在吃這麼可愛的點心呢，妳怎麼愈說愈恐怖了？變態殺手都出來了！別說了別說了，快來快來，我們把穆蓉送來的這些點心全消滅光吧！都是沾了棠兒的光！」

「沾什麼我的光啊，我根本就沒下去救人。」夏棠拿了一塊棗泥蛋糕，咬了一口，「是小沈下去的啦。」

「他怎麼會也在那裡呢？」查妙琪瞟著夏棠，笑得眼睛都彎了，「是不是……你們在荷花池邊上約會啊？」

「沒有啦！」夏棠拿起了桌上那本《解剖學大觀》，朝她一揚，「我是為了清靜一點，在那裡看書的！」

「那就是他跟著妳去的！」查妙琪咬著半塊蛋糕，一口咬定，「他正在找機會跟妳聊天，結果，穆蓉掉水裡了，他就只有先救她了！」

夏棠對她這充分的「聯想能力」真是無力了，懶得理她，繼續吃蛋糕。穆蓉的手藝還真不錯，這棗泥蛋糕甜而不膩，好吃到爆。

杜亞冰不知道怎麼的，這一陣話比較少，有一口沒一口地在那裡吃。喻林霖是一口沒吃，蹙著眉頭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林霖，妳想什麼呢？」夏棠問，「妳還在想那個殺手的事嗎？」

「哦，是這樣的。」喻林霖解釋說，「是這兩天，學院裡有個女生不見了。她跟穆蓉一樣，是藥學系的，也是今年剛進來的新生。我之前並沒有多想什麼，﹃不見了﹄的可能性多得很，但是……我剛才突然在想……」

查妙琪盯著她，忽然倒抽了一口冷氣，「難道……妳懷疑，這個女生失蹤，是因為那個……殺手，他又現身了？」

她這聯想，有點散漫加無邊無際。

喻林霖卻認真地點了點頭。「是。」

失蹤的女生，名字叫曾茹。她的失蹤，本來大家也不以為意，因為她只是沒有去上課。雲頂學院對上課考勤這個問題不是太在意，反正最後不及格，學分修不滿是自己的事，大家都是很努力的，用不著特別監督。

可是，曾茹一連兩天沒有上課，晚上連宿舍都沒有回，第二天晚上，跟她同宿舍的女生終於發現不對了，趕快報告了舍監。舍監一查，緊張起來了，又趕快繼續上報。

其實，直到這個時候，大家還不是特別在意的，學生嘛，偶爾溜出學院，開個小差，也是可以理解的，誰都沒有往別的方面去想。

在雲頂學院，如果說要死一個人，那還是可能的。但是，說要失蹤一個人，這似乎更奇怪一些。雲頂學院夠大，管理十分規範，來來去去，進進出出，到處都有監視器，她根本就沒有出過學院。

但是，不管怎麼樣，如果一個人失蹤了四十八小時以上，沒有任何的線索，那就是個很危險的訊號。學院和警方，都對曾茹的生死抱有疑惑的態度，學院裡面鋪天蓋地的搜查，也開始了。

時間愈長，愈不好找，這一點，夏棠是比誰都明白的。埋屍是會留下痕跡的，但是，如果時間長了，這些痕跡就會慢慢消失，比如，被新長出來的青苔或者小草給蓋住。比如，被一些很容易就長得很茂盛的花給遮住，就像會長得如同濃重的雲彩的九重葛。

「最近這附近，有沒有年輕的女屍被發現呢？」夏棠問，「如果有的話，可以查一下呀，比對一下ＤＮＡ。」

查妙琪忽然興奮地叫道：「穆蓉在荷花池裡面發現的斷手，會不會是這個失蹤的曾茹的？！」

「當然不會。」夏棠用一種看白癡的眼神看了她一眼，有時候，夏棠真是覺得查妙琪不可理喻，說話完全不帶腦子一樣，「那斷手，至少一年半載了，不對，根本就不是斷手，都只剩手骨了。曾茹才失蹤幾天？妳動動腦子再說話行不行？」

喻林霖若有所思地說：「雖然那隻斷手不可能是曾茹的，但是，警方想把荷花池徹底清查一遍，估計也是考慮到，曾茹也有被藏屍在荷花池的可能。雖然荷花謝得差不多了，但是荷葉還是非常濃密，層層疊疊擠在一起的，完全看不到一點空隙，埋屍在那裡，真是個很好的地方。」

查妙琪看看喻林霖，又看看夏棠，「看起來，妳們都挺肯定曾茹死了啊。她只是失蹤了而已啊！」

「哦，不管雲頂學院有多大，一個活人，在這樣地毯式的搜索下真的很難藏。」喻林霖有點無奈地說，「而且，沒有發現她出過學院，她一定就在學院裡面的某個我們還沒找到的角落。活人，不好藏。可是，一個死人就容易多了。」

「冰冰，妳怎麼不說話？就忙著吃了？」查妙琪推了一下杜亞冰，杜亞冰面前已經堆了一堆牛軋糖的糖紙了。

杜亞冰揚起了她那張蘋果般的小臉。「我在忙呢！我不是跟新聞社說好了，要做個很棒的專題嗎？我就想做我們雲頂學院馬上要開放的水族館，這個可先進了，而且真是漂亮，做出來一定超級棒！」

「妳不是還在選專題嗎，選來選去選了好久了，怎麼一下就定了？」喻林霖說，「聽起來不錯，我也聽說水族館科技含量不是一般的高，是生命工程學院這幾年搞出來最得意的東西之一了。」

「哎呀，挑來挑去都眼花了，就這個了！」杜亞冰把她粉紅色的筆電一合，「我跟現在管理水族館集控中心的李越學長說好了，今天晚上去拍照！一起去嘛！現在還沒正式開放，這機會多難得！」

夏棠無精打采地說：「我沒興趣啦，妳自己去吧。」

喻林霖卻說：「去嘛，我也一直想去參觀一下。等正式開放的時候，人不知道來多少，哪有現在去看好？」

查妙琪也在旁邊幫腔：「是啊、是啊！我們包場呢！多好！」

夏棠閉嘴了。去就去吧，反正晚上也沒什麼事。

她又問喻林霖：「這個曾茹，在失蹤前沒有什麼特別的事嗎？她平時跟誰比較好啊？都沒有問出點什麼來嗎？」

喻林霖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她，「這就是我剛才對著穆蓉說那樣的話的原因啊。曾茹失蹤那天，本來是跟穆蓉約好了星期天一起去逛街，然後一起回學院的。可是，穆蓉在那裡左等右等，都沒有等到她。打她手機，也是關機。」

「穆蓉沒有馬上報警？」夏棠問。

喻林霖搖頭，「沒有。曾茹好像也不是個特別守時的人，穆蓉沒有等到她，就自己去逛，然後就回雲頂學院了。她回去得晚，也沒有見到曾茹。等到第二天晚上，她發現曾茹沒有去上課，也沒人見到她，才開始奇怪的。」

這番說辭在夏棠聽起來，確實有那麼一點兒不合理，也難怪剛才喻林霖問穆蓉那樣不客氣的問題了。

夏棠又問：「學院裡真的有開那種三醉芙蓉的地方嗎？在哪裡？」

喻林霖望了她一眼。「在靜園背後。」

雲頂學院實在很大，大得像個獨立的小王國。但是，不管這學院如何的大，在荷花池下面發現一隻斷手，這樣奇怪又驚悚的事，還是會很快地傳遍學院的。

作為「發現者」的夏棠，已經不知道把這件事複述了多少遍了，回到自己宿舍，還要面對自己那幾個七嘴八舌的好姐妹。

夏棠的好姐妹有三個，一個是查妙琪，擅長畫畫，個兒高又漂亮，男生的情書都收得堆起小山了。夏棠她們幾個是從不愁沒巧克力吃的，她們吃的各種各樣的巧克力，都是查妙琪的追求者們進貢的，宿舍裡面的鮮花，也是每天換。

一個是喻林霖，她跟查妙琪的風格就完全不同了，短髮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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