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不記得自己究竟是怎麼從咖啡店裡走出來的了,因為店長最後的那幾句話,給我帶來的震撼實在是太大了。
如果沒有會錯意的話,他是說他有辦法可以讓二哥復活嗎?
是通過DNA神經記憶元進行細胞再造?還是單純的人體複製技術?
其實我很清楚,無論是通過什麼方式,想要讓一個人死而復生,那都是違背生物自然規律的,可是當聽到店長說出這些話來的時候,我仍然是情緒激動到無以復加。哪怕是突破人性的道德底線也好,哪怕是有違自然法則也罷,無論付出任何代價,我都希望……可以再一次見到二哥……
一邊如此想著,我一邊努力克制著紛亂起伏的心緒。就在此時,透過茫茫白霧,我似乎隱隱約約看到從遠處奔跑過來一個人。
那個人同我一樣,穿著一身零部門的紅色戰鬥服,可是衣服上已經血跡斑斑,渾身上下好幾處傷口都在淌著血,看上去受傷非常嚴重的樣子,但他仍舊咬著牙,踉蹌著,一瘸一拐竭盡全力地在大街上奔跑著。
這個人我認了出來,他叫李域,是這次和蕭然他們一起出任務的隊員之一。
於是我趕緊叫了他一聲,同時飛奔上前,一邊扶住他,一邊急著問:「發生什麼事了?你怎麼會一個人在這裡?」
李域喘息了幾下,抬起臉,神情凝重地看著我,說:「我是……趕回來想要……向總部請求支援的……」
「什麼?請求支援?」
我愣了一下,不禁奇怪地問:「你們不是去救人的嗎?不是說有難民營遭遇了猛獸襲擊嗎?那個猛獸……很厲害嗎?難道你們去了十幾個人都擊退不了?」
一邊如此問著,一邊連我自己都覺得很不可思議,零部門戰鬥人員的實力,我是有見識過的,區區幾頭猛獸,應該根本難不倒他們才對……
而正當我覺得疑惑之時,卻看到李域搖了搖頭,說:「不,不是的……情報有誤,那個難民營裡……根本沒有人,也沒有什麼猛獸,只是一座空樓……而樓裡,埋伏著TA們……我們中了圈套……傷亡慘重……」
「你說什麼?你們中了TA們的埋伏?」
我吃了一驚,緊緊抓住李域的衣服,情不自禁地脫口而出,問:「蕭、蕭然呢?你有沒有看到蕭然?他有沒有事?」
「我不知道……」李域搖搖頭,說,「我逃出來的時候整棟樓都快要塌了,不知道現在裡面什麼情況……我用信號器向總部發送了增援請求,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始終沒有得到任何回應……所以我只能趕回來──」
「在哪裡?」
我打斷了李域的話,他愣了一下。
「什麼?」
「地方!那個地方在哪裡?快告訴我!」
我急得吼了起來。
「在、在白丘醫院──」
話音未落,我便已經轉身跑了出去。
背後傳來李域的一聲大喊:「喂!等一下!你一個人去是不行的!」
可我已經沒有心思理會,頭也不回地飛奔在大街上。
當我心急如焚地趕到白丘醫院時,第一眼就看到了已經塌陷了一半的醫院主樓,而剩下的另一半樓房,也岌岌可危地傾斜在那裡,彷彿隨時會倒塌。
幾乎沒有任何猶豫,我不顧一切地衝了進去,可剛一腳踏進樓裡,就被眼前所看到的景象嚇了一跳。昏暗的光線之中,只見到處都散落著崩塌的石塊和水泥,空氣中密布著灰濛濛的塵埃,破碎的針筒、藥品、鹽水瓶,以及一些醫用器具滿地狼藉,而在這些雜亂的物品與石堆中,我看到了零部門人員的屍塊。
是的,沒錯,是屍塊,不是屍體,因為真的是一條胳膊、半條斷腿、一顆頭顱,散落在各處,甚至還有人的半截身體被一根鋼管貫穿後釘在了牆壁上……
我不知道這裡究竟一共死了幾個人,而僅僅只是環視了一圈,視線所過之處,就已經發現了三張眼熟的面孔,雖然彼此沒有交談過一句話,但是那三個人,在之前那次的學校救援行動中,都曾經和我一起並肩戰鬥過,我清楚地記得其中一個人還替我抵擋過一次偷襲,可是現在,這個人身首異處地躺在我腳下……
我止不住地渾身顫慄著,望著眼前這有如地獄般慘絕人寰的畫面,望著同伴的屍首,望著遍地橫流的鮮血,背脊僵硬地凝固了數十秒鐘後,突然間瘋了一樣地嘶聲大喊起來──
「蕭然!蕭然!你在哪裡!蕭然!」
一邊喊,我一邊瘋狂地奔跑在醫院的走廊裡,在一堆又一堆的亂石間搜尋,在一間又一間的病房裡查看,心中不斷地祈禱著,祈禱蕭然一定要平安無事!一定!
我一遍一遍地大喊著,從一樓跑到二樓,又從二樓跑到三樓,突然間腳踝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我摔倒在樓梯上,回頭一看,卻見是一條細細長長的觸手纏住了我的腳踝,而順著這條觸手望過去,我在倒塌的牆壁底下看到了半個「人」。
那個「人」的一條胳膊化成了觸手,額頭上的第三隻眼睛猙獰地瞪著我。
顯然,TA已經受了重傷,被壓在水泥牆下無法動彈。
我抽出了長刀,斬斷觸手,隨後走過去,帶著壓抑在心底無處發洩的怒火,抬手便是一刀,狠絕地刺入了TA的第三隻眼睛,頓時,TA從嘴裡發出了一聲尖銳的嘶叫,數秒鐘後,整個「人」開始融化,漸漸化為了一灘腥臭的白色液體。
我用力甩了一下刀刃上的血跡,又繼續跑上四樓。
四樓的樓面只剩下一半,另外一半已經完全塌陷,並且整個樓層傾斜得非常厲害,我必須小心穩住腳下的步伐,才不至於讓自己順著樓面滑下去。
蒼茫的白霧從破碎的殘垣斷壁處瀰漫進來,我艱難地行走在一片霧氣之中,忽然間聽到有一個聲音喊了我一聲──
「喂,你……」
我愣了一下,循著聲音的來源轉過頭,卻在一間診療室的房門旁邊,看到了一個非常眼熟的身影,那是鐘敬軒,他正背靠著牆壁坐在地上,渾身傷痕累累。
我趕緊走過去,蹲下身看了看他。
「你怎麼樣?」
「暫時死不了。」
鐘敬軒的語氣很冷,神情不怎麼耐煩地瞥了我一眼,皺眉道:「就你一個人?」
我點點頭,說:「增援部隊還沒有到,暫時就我一個人。」
聽到這話,鐘敬軒「嘖」了一聲,便不再說話了,也不再搭理我,自顧閉起了眼睛,面色蒼白地靠在牆上,微微喘息著。
我猶豫了一下,說:「你傷得很重,我去找東西來替你包紮一下吧。」
「不需要。」
「……」
鐘敬軒連眼皮也沒抬一下,口吻十分不友善。
我尷尬地僵在原地,有點不知道該怎麼和這個好像渾身帶刺的男人相處。
沉默了幾秒鐘,我還是轉身走去了旁邊的診療室,從裡面翻找出來一些乾淨的白紗布,隨後再次走到鐘敬軒身邊,也沒經過他同意,便開始替他包紮起傷口。
鐘敬軒一愣,睜開眼睛瞪著我,那氣勢洶洶的表情好像要把我吃掉一樣。
我沒有抬頭,一邊很仔細地替他處理著傷口,一邊就事論事地說道:「傷口很深,如果不及時止住血的話,你恐怕撐不到救援部隊來。」
鐘敬軒微微一蹙眉,又「嘖」了一聲。
沉默了一會兒,他忽然問了句:「其實你是一個人來找蕭然的,對嗎?」
我抬眸看看他,坦率地點了點頭。
「呵,你跟這傢伙很熟嗎?」
鐘敬軒面無表情地直視著我的眼睛,目光異常犀利。
一瞬間,我愣了一下,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要說很熟的話,其實我和蕭然也只是才剛剛相識幾個月而已,可是在這短短幾個月的時間裡,我和他共同經歷過的那些事情,加起來比我過去二十年的人生經歷還要「豐富」得多,所以恍惚間似乎會產生一種錯覺,就好像……我和蕭然已經認識了很久很久一樣……
可是這些話,這些感受,我沒有辦法在鐘敬軒面前說出來,因為我知道,他和蕭然是從少年時代開始就已經相識,兩人間的友誼已經超過十幾年,彼此知根知底,而同他比起來,我和蕭然之間,幾乎與陌生人沒什麼兩樣。
所以,我選擇了沉默,避開了鐘敬軒的視線,低著頭,沒有吭聲。
隔了半晌,鐘敬軒淡淡地說道:「其實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我就發現,你和蕭雲很像,呵,蕭然那傢伙,一定是把你當成了死去的弟弟了。」
話音落下,我猛地一怔,手裡的動作停住了。
我明白鐘敬軒在說這些話的時候並沒有惡意,他只是表達出了自己的直觀感受,可是也不知道為什麼,我忽然有種胸口被人狠狠捶了一下的感覺,滋味很不好受。
一聲不響地替他將傷口包紮完畢後,我站起身,深吸了口氣,低聲說了句:
「我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
鐘敬軒愣了一下,看著我。
我沒有再說話,一言不發地轉身離開了。
繚繞的迷霧迎面撲來,帶著微微濕潤的水氣籠罩在臉上,心底翻騰著一股形容不出來的鬱悶感覺,我快步走在醫院的迴廊間,從四樓到五樓,從五樓到六樓,六樓到七樓……逐層地尋找蕭然的身影,而越是找不到,便越發心急。
這棟S市大型綜合醫院的主樓,一共有二十多層,可是從十五樓以上已經全部崩塌,寒風呼呼地灌進來,吹在我臉上。我焦躁不安地來來回回奔跑,而當跑到九樓的時候,遠遠地聽到了一陣陣激烈的金屬碰撞聲,好像是有人在樓上打鬥?於是我趕緊飛奔上去,剛跑到樓梯口,一眼就看到了纏鬥在斷垣邊的幾道人影。
那好像是……
是蕭然!
只見他正揮舞著一柄大刀,以一敵三地周旋在TA們中間。TA們分別是兩男一女,一個中年大叔,一個青年人,以及一個少婦模樣的女人。
女人的兩側肩膀上長著六條手臂,每一條手臂都帶著密密麻麻的尖刺,在向蕭然襲擊過去的時候,尖刺突然間飛射出來,如同一支支利箭破空而出,好在蕭然反應足夠迅速,一個閃身間,便看到地面上已經「咄咄咄」地釘住了一排尖刺。
而顯然,女人應該是知道自己無法擊中蕭然,可TA仍然是不斷地攻擊上去,不斷地放射出手臂上的尖刺,直至將蕭然一步步逼退到了斷裂的牆角邊。
身後已無退路,蕭然只能往旁邊閃躲,可是左右兩邊的路已經被另外兩個TA封死。中年人拉長了手臂,彷彿一道長鞭猛抽過來,手腕上的尖鉤直逼咽喉。
蕭然飛快地抬刀一擋。
「鐺」的一聲,尖鉤勾住了刀刃。
一時間,蕭然被牽制住了,而與此同時,背後的青年人卻已經攻擊了上來。
只見TA竟然把自己的兩條手臂合併在一起,形成了一把將近兩米多長的巨型斧頭,對準蕭然的背脊猛砍下去。
電光石火間,只聽「鏘」的一聲震耳欲聾的爆響。
我飛奔上前,擋在蕭然背後,用足了百分百的力量,一刀格住了TA的巨斧。
所有人都吃了一驚。
蕭然回頭看著我,愕然道:「靜流?你怎麼會在這裡?」
可是已經沒有多餘的時間向他解釋,因為那三個TA已經再次攻擊了過來。
我和蕭然同時揮刀,回擊了過去。
一片刀光劍影中,我們漸漸佔了上風,並且幾番回合較量過後,蕭然已經殺死了那個手腕帶有尖鉤的中年人,而我也一刀刺死了那個揮舞著斧頭的青年。
剩下最後那個女人見到如此情形,知道能力最弱的自己,肯定敵不過我和蕭然,TA迅速後退了幾步,居然從斷垣邊飛身跳出了樓外,眨眼間逃得無影無蹤。
我趕緊衝到斷裂的露臺邊,可是一片茫茫迷霧中,TA早已經不見了身影。
我沒有再追出去,轉過頭,看到蕭然用刀撐著地面,微微喘息著,疲憊不堪地站在那裡。他的肩膀和右腿都受了傷,不停地淌著血水。
我站在五步之遙,怔怔地望著他。
蕭然面色蒼白地笑了笑,說:「你呀,叫你在基地裡好好養傷,怎麼就不聽話呢?難道是才分別了幾個小時,就已經想我想得忍不住──」
調侃的話語才說到一半,卻戛然而止。
因為我已經突然間撲了過去,緊緊抱住了他。
蕭然驀地一怔,隔了幾秒,柔聲問:「怎麼了?」
我搖了搖頭,咬著嘴唇沒有說話。
自從失去了樂辰和二哥之後,我就好像變得極為膽怯,總是患得患失,總是在害怕著,害怕身邊的人會突然之間再次離開。而剛才在樓層間尋找蕭然的時候,我的心就像是被放在烙鐵上痛苦煎熬著,我不敢想像,如果在廢墟中發現蕭然的屍體,會是怎樣的情形……而現在,能夠看到他平安無事,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心潮禁不住地澎湃起伏,雙臂越收越緊,我閉起眼睛,就好像生怕眼前的人會突然間消失一樣,非常用力地、緊緊地擁抱著蕭然。
「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蕭然微笑著,輕輕揉著我的頭髮。
沉默良久,終於,我鬆開了手,這才突然間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是有多麼的失常,於是趕緊努力掩飾起情緒,聲音哽咽著,冷冷說了句:「鬼才會擔心你。」
語畢,我飛快地抹了下眼睛,頭也不回地轉身走向樓梯口。
蕭然在我背後低聲笑了起來,笑得很開心的樣子。
我也忍不住彎了彎嘴角,可是還沒走到樓梯口,卻一下子止住了步伐。
尚未完全綻開的笑容已經凝固在臉上,一絲不祥的陰影慢慢在心頭籠罩下來。
因為,我感覺到了背後除了蕭然之外,還有一個人。
而那個人超乎尋常的強大氣場,是我再熟悉不過的。
那是……范奇鋒!
是那個曾經殺死二哥的刑警隊隊長!
我心頭一震,立刻轉身。
而就在轉身的剎那間,我已經抽出了長刀,可是還沒來得及往前跨出一步,便已經被蕭然猛地一推,頓時,整個人從樓梯上翻滾下去。
「靜流,快跑!」
耳邊響起一聲低喝。
我狼狽地從廢墟中爬起來,卻看到蕭然已經揮刀衝了上去。
只見范奇鋒站在崩塌了一半的露臺邊,身上居然還穿著那身警服,頭髮梳得紋絲不動,嘴角掛著一抹輕蔑的幽幽笑意。
「呵,我們又見面了,這一次,我可不會再輕易放過你了。」
顯然,TA這句話,是對我說的。
而就在話音落下的同時,范奇鋒的兩手已經化形成了一雙巨大的鐮刀,絲毫沒有閃躲地迎著蕭然的刀刃砍了過去。
兵器相撞的一瞬間,只聽到「鏘」的一聲,整條走廊裡都激蕩起了層層疊疊的迴響,天花板和牆壁上的碎石紛紛震落下來。
我只感覺到耳鼓膜「嗡」的一下,好像被刺到了一樣的疼。
可見這一刀,力量是有多麼的震撼。
我驚駭地瞪著眼睛,卻看到蕭然竟然……竟然將這一刀硬生生地擋住了!
不過他整個人被連帶著向後滑行了數十米遠,身上的傷口也因此而崩裂開來,猩紅的血水如泉湧般一路噴灑。
范奇鋒看著蕭然的眼神裡帶著一絲始料不及的驚詫,TA肯定沒想到,區區一個人類,居然有能力可以接住TA這一刀,而緊接著,TA沒有給蕭然任何喘息的機會,便又是一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劈了過去。
而這一次,更為強大的震懾力,使得整條走廊的右側牆壁分崩離析,全部坍塌下來,碎石塊「啪啦啦」地到處飛濺,塵埃四起。
「蕭然!」
我急得大喊了一聲,緊握著長刀飛奔過去。范奇鋒的實力,之前我已經有見識過三次。
就算蕭然是經過進化後的新人類,就算他再強、再厲害,可他畢竟只是血肉之軀,並且身上還帶著那麼多傷,又已經經過數場惡戰精疲力竭,而他此時此刻所要面對的,根本就是一頭怎樣都殺不死的超級變態的怪物!
其實我心裡很清楚,這一場戰鬥,恐怕凶多吉少。
「蕭然!蕭然!」
我一邊大喊著,一邊奮不顧身地衝進了那片灰濛濛的塵埃裡,可是還沒等看清楚眼前的狀況,便已經霍然察覺到了背後劃過的那道疾風,於是趕緊身形一蹲,就著地面翻滾出去,剎那間,半空中刀光一閃,只聽「嘎啦」一聲,我剛才所站的地面,赫然已經裂開了一道平整的縫隙。
看著這道縫隙,我驚出一身冷汗。
TA如同死神一般,揮舞著鐮刀,站在我背後。
「又何必這樣掙扎呢?老老實實去見你二哥不是挺好嗎?」
范奇鋒笑意悠然,一步一步,緩緩向我靠近。
我目光如炬地盯住TA,將長刀橫在胸前,突然間一彎腰,如離弦的箭一般地飛躥出去,對準TA的額頭手起刀落絲毫沒有遲疑。
可是,這出其不意的攻擊仍舊是沒有起到任何作用,TA只是抬起手腕輕輕一擋,似乎還沒怎麼用力,便已經將我整個人彈飛了出去。
我撞在牆壁上,滾落下來,握刀的手臂一陣陣發麻。
不行……力量真的是相差太懸殊了……可惡!
我不甘心地咬著牙,嘶吼著,再次衝過去。
TA沒有躲閃,揮起鐮刀,我踏住牆壁,迅捷地縱身躍起,鐮刀刀刃貼著我的髮梢落下,我猛地一個凌空回擊,長刀對準的是TA的頸項,可就在利刃即將砍中之際,TA整個人突然間分裂了開來,變成了兩個一模一樣的范奇鋒,長刀從中間劈空,我來不及收手,卻見兩個范奇鋒已經一齊攻擊過來。
我躲避不及,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四把鐮刀帶著凜凜風聲,當頭落下。
千鈞一髮間,突然,在TA後方的一堆亂石爆裂開來,從裡面衝出來一個人。
蕭然如一陣旋風般揮刀砍至,逼得TA不得不將鐮刀臨時調轉了方向。
鏘!鏘鏘鏘!鏘鏘鏘!
一連數次交鋒後,鐮刀與卻邪劍格在了一起。
「你居然還沒有死?」范奇鋒皺著眉,驚奇地瞪著蕭然。
「呵,你還沒死,我又怎麼敢死?」
蕭然冷冷一笑,刀鋒一收,再次攻擊過去。
我只看到半空中兩道人影你來我往,快如閃電般激鬥著,金屬撞擊的爆響不絕於耳。雖然早已經遍體鱗傷,但是蕭然的實力卻絲毫沒有顯得遜色,甚至將范奇鋒的攻勢慢慢壓了下去,更勝一籌。然而,其實我知道,這只是暫時的現象,蕭然只是在強撐著,拼盡最後的力量為我爭取逃跑的時間,他幾次回頭示意我的眼神,我又怎麼會不明白,可是,這傢伙也未免太不瞭解我了……
我咬著牙,從地上撿起跌落的長刀,緊握在已經疼得麻木的手心裡,一鼓作氣地衝了上去,沒有理會蕭然的喝止,毅然決然地加入了戰鬥。
范奇鋒分裂成了兩個一模一樣的自己,一邊一個,同時應戰我和蕭然。
而漸漸地,我似乎察覺到了一個事實,就是雖然TA可以無限複製,可以分裂成兩個、三個、四個,甚至更多個自己,但是分裂複製之後的TA,並沒有原來一個的TA實力那麼強悍。
也就是說,這個現象,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TA的總能量是固定不變的,而在身體分裂的時候,也必須遵循能量不滅的原則,比如一個的TA擁有百分百的能量的話,而當分裂成兩個TA之後,那麼每個TA只擁有百分之五十的能量,如果分裂得更多,那麼每個個體佔有的能量就更少……
這恐怕也是為什麼范奇鋒剛才在和蕭然單獨激鬥的時候,沒有分裂的原因!
想明白了這一點之後,我故意將與我對戰的那個分裂體引開,因為我不想TA們兩個合併,能量削弱後將其逐個擊破,是目前唯一可行的辦法!
而顯然,蕭然也察覺到了這一點,我們兩個很有默契地各自往不同方向跳開。
我緊緊抓住這可以反敗為勝的最後一線希望,拼盡了全力,每一刀都攻其要害,而只擁有百分之五十實力的TA,被我逼得一步步地往後退。
最終,我尋找到時機,一刀砍在了TA的脖子上,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在我用足力氣之後,刀刃仍是沒有切入進去,而再仔細一看,卻發現,原來在TA頸項被我砍中的地方,竟然生長出來了一層密密麻麻的尖刺,而正是這層尖刺,如同堅實的鎧甲一般,牢牢抵擋住了刀刃。
怎、怎麼會這樣?
我不禁吃了一驚,卻看到TA突然裂開嘴角,對著我微微一笑。
TA在笑什麼?我皺了皺眉,愣了一下,而就在愣住的這零點一秒間,只見一柄巨大的黑色鐮刀帶著強勁風聲席捲而至,我趕緊抬起長刀一擋。
一瞬間,卻只聽到「鐺」的一聲,長刀居然被削斷了!
斷刃飛了出去,手中只剩下半截刀柄。
而我被鐮刀掃中了肩膀,半空中濺起一道赤紅的血光,伴隨著劇痛蔓延的同時,我整個人橫飛了出去,「砰」的一下,重重撞擊在一堆亂石之上。
頓時,五臟六腑一陣翻騰,喉頭湧上一股腥甜。
「噗」的一聲,我忍不住嗆出來一口血,趴在廢墟堆上,四肢百骸疼得無力站起來,而再一回眸,卻吃驚地看到,另一邊戰鬥著的蕭然,竟然也同時被對方震飛了手裡的卻邪劍!
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