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妖宿舍的問題生（02）

這次的考試特別規則很快就下來了，答案卻出乎意外。

「再一次出任務？」

三人本來在食堂裡吃飯，吃到一半考官就出現了。看三個考官一起出現，臉色嚴肅兮兮的樣子，就知道接下來聽到的不會是什麼容易消化的事。

果然考官丁一開口，就是有關考試特別規則的事。

小寶等這個消息是等很久了，卻沒想到得到這樣的答案。

「是。」考官丁收起公告，解釋道：「考量到之前任務的強度跟這次的意外所拖延的時間，開會決定的結果就是再出一次任務即可畢業。」

「那怎麼分組？」李曉恩問。現在他們只剩三個人，就是最麻煩的地方，最可怕的是這三個人不管怎麼分，戰力都有點兒薄弱。

「導師的安排是這樣的，讓你們一人一組，分頭出任務，每個人內容不一樣，要等到你們出了考場才會得到正式內容。」

「一個人？」李曉恩咋舌，放下餐具。任務的強度不曉得怎麼樣，要一個人出任務，未免也……

「當然，畢竟這樣比起其他期的考生，你們任務量減輕了一倍，所以這次的任務會比以往難一些，時間也會比較長，但你們放心，考官依舊會跟在你們身邊。」

李曉恩小聲嘟囔：「上次考官也跟我們身邊呀……」

賀小寶插話：「那春貴怎麼辦？」

何春貴聽著沒說話，但心裡也覺得有點玄，他頂多就會點點火，怎麼實戰呢？

考官丁淡淡看何春貴一眼，道：「既然要通過考試就沒有差別，一樣得接受考試，導師說了，要是誰這次的任務無法達成，就別想當捉妖師了吧。」

考官們宣達完任務內容立刻離去，留下面面相覷的三人。

三人最後還是聚在春貴房裡開會，自從最近氣氛怪怪的之後，就很少有這種景象了，春貴竟然因為大家願意占用他的房內資源而放下心來。

「一個人出任務啊……」李曉恩在床上滾來滾去。

「李曉恩你有什麼好怕的，從小到大這種事也不知道做過幾次了。」

「但那通常都是量力而為呀，又不知道這次會拿到什麼任務。我們拿到的任務都是捉妖會派下來的，都是本來要分給正式捉妖師的案子，之前讓我們兩兩一組達成就是怕我們還未到正式捉妖師的程度，現在單人赴任……」李曉恩煩得滾來滾去。

「原來是這樣，」何春貴聽懂了，「因為已經沒時間了，考場不能再拖，所以直接讓我們一人接一個任務，如果成功了，就證明我們跟正式的捉妖師沒有不同，對吧？」

賀小寶點頭，「大概沒錯。」

李曉恩左右想一想，好像單人任務也不錯，起碼不用像之前那樣被王承惡搞，自己用自己的步調來。

李曉恩坐起來，「剛剛考官不是也說了嗎？這次考試不把評分項目算入時間了，只要在一個禮拜內完成就行，這樣聽起來也不錯，比較不緊張，算時間讓我緊張得胃痛。」

「笨李曉恩，一個禮拜這種時間你敢信，」賀小寶是聽了就覺得可怕，「姚行君是誰啊，告訴你一個禮拜你就真的一個禮拜才回來？況且真的有要出一個禮拜的任務，這種任務你敢接嗎？」

「可是不接也不行了！」李曉恩哀號一聲，把自己埋進棉被裡扭動。

討論未果，只是讓每個人心裡都七上八下而已，李曉恩灰溜溜的走了，賀小寶卻還留著，何春貴知道她有話要說。

他自覺的坐到賀小寶面前，盤腿笑得很討好。

「小寶……」

「你一個人能勝任嗎？」

何春貴沒想到她劈頭問的是這個，以為她還要說結界裡的事，愣了一下說：「我不知道，」他想了想，改口誠實說：「大概不行，我在這方面根本沒有常識，上次要不是有妳幫忙，我的任務可能做到今天都做不出來。」

「我想也是。」小寶垂下肩膀，駝背坐著，「既然是姚導師說出的命令，大約就不能改了，其實橫豎想想，這次的考試規則也是唯一的辦法，我們的時間被拖了這麼久，又只剩下三個人，根本沒辦法應付頻繁小測驗跟三次的任務，如果真的這麼做了，只是浪費我們跟考場的時間。雖然有點揠苗助長的意味，但如果能一次證明我們有當捉妖師的本領，那我們通過考試就沒人有異議了。」

她水亮亮的眼睛看向何春貴，「所以春貴，我們不能輕言放棄，離任務還有幾天我就來替你惡補吧！」她緊握春貴雙手用力一拍，「我實務不怎麼樣，理論卻沒人贏得過我，你首先先有一點基本概念，在任務過程中我覺得考官肯定會幫你。你看，我們不要悲觀，命令是死的，人是活的，你一定能通過考試！」

說著她就跳起來，嚷嚷著要去房間拿書替春貴惡補，何春貴看她跑過來又跑過去，手裡一共拿了三本書還有一些看不懂的東西，真是哭笑不得。

「好了，開始吧！」賀小寶一屁股坐下，翻著書就要開始講課。

「小寶……小寶！」何春貴一手按在封面上，制止她講下去，「妳不是想問我什麼嗎？」

之前兩人尷尬得不明不白，何春貴可不打算在出任務前就讓賀小寶這樣矇混過去假裝天下太平，但實際上心裡還是有疙瘩。

小寶想想，要說就說吧，「何春貴，你搞錯了，我不是不爽你不告訴我結界的事情，既然你說不能說了那就不要說，我不爽的是你這幾天來一直神祕兮兮好像隨時有人要拆穿你的祕密，當朋友也要防成這樣真的沒什麼意思。」

「我、我沒有……」何春貴反駁得有點心虛，仔細一想他這幾天來好像真的有點過度神祕了，但並不是小寶想的那樣是在處處防人，他只是有點祕密就渾身不自在，外加這兩天他都偷偷摸摸的在練著點火，好像就比較躲著別人。

小寶瞪他，何春貴立刻放棄，「好吧，我有。但不是妳想的那樣，只是我被下了封口令，不知道該怎麼辦。」

「結界裡的東西真的這麼可怕？」

「也不是，」春貴囁囁嚅嚅道：「導師希望一切結束之後再討論，會長好像也這樣想。」

何春貴很糾結，覺得再不說他會悶死，這幾天來他就像一個大氣球，懷抱著重大的祕密卻沒人能說，唯一能分享的姚行君又不理人，他懷疑自己早晚要爆炸。

他突然起身，到窗前左右看看，猛地拉起窗簾，然後開門左右看看，關門落鎖。

他靠在門板上，認真嚴肅地對賀小寶說：「我現在要告訴妳一件事。」

「你幹麼？」賀小寶被他突然的舉動嚇一跳，也緊張起來。

何春貴深呼吸一口氣，從懷裡抽出一張摺得爛爛的符咒，嘴裡唸唸有詞。片刻，一道火光自他掌中升起──在沒有光線的房內顯得格外驚心懾人。

賀小寶有幾秒的時間反應不過來，腦袋一轉通了，立刻撲去將他的火捻熄。

「你瘋了！你在這裡施法會引起別人注意！」賀小寶當即施展更大的術法，蓋去方才火光的法術跡象。她拉著何春貴坐下，這才發現自己手指微微發抖。

「是誰教你的？」

春貴憋了一會，如實道：「結界。」

小寶感到有些脫力，「難怪導師要你不能說，導師是正確的。」她嚴正警告春貴：「這件事情真的不能再告訴別人了，你明白嗎？」

「我知道，導師跟我說過了，我是因為是妳才說的。」

「出任務時也不能用法術，絕對不能用。考官們知道嗎？」

春貴搖頭，「除了妳跟導師之外大約沒有其他人知道。」

「那就好……」小寶長吁一口氣，「但現在有點麻煩，我怕你出任務的時候忍不住就用了。你還會什麼？」

春貴笑出來，「其實什麼也不會，姚行君不教我，我只會剛剛那個。」

兩人四眼相對片刻，小寶終於忍不住也笑出來。

「只會點火算什麼捉妖師。」

春貴無奈地攤手，「妳看吧，所以也不用擔心我會露出馬腳啦，那個火苗這麼小，連螞蟻都殺不死。」

「導師是睿智的，是明理的，不教你才是正確的。不要告訴我你最近偷偷摸摸的，根本是在練點火？」

「是啊……我想說能不能讓火變大一點，結果還是這麼小。」

他隨手又想點，立刻被賀小寶凶巴巴地打掉。

「你發瘋啦！不是告訴你不要亂點火嗎？」

大祕密終於說出來了，春貴總算不那麼彆扭，「學了法術不能玩那有什麼意思？不如不學。」

「誰告訴你法術是用來玩的。」小寶瞪他，「不過那個結界到底怎麼回事，你出來之後很自然就會法術了？」

「不是，有人教我……」

「姚行君？」

「結界裡，有……」何春貴望著小寶滿臉掙扎，五官無敵糾結，「有，有那個……」

「有……？」

「有……啊啊啊啊啊我不能說！」春貴崩潰的遮住臉倒在地上滾來滾去，「國王的耳朵是驢耳朵！」

「什麼驢耳朵？喂！起來啦！」

「我想說但是說不出口──」

「你在唱什麼歌？何春貴！起來！」

春貴崩潰不扭了，僵直毛毛蟲一樣倒在地上。

「好累喔。」

小寶抱著膝蓋蹲到他身邊，「真的是那麼嚴重的事情？」

何春貴點點頭，又搖搖頭，再點點頭。

「小寶，我有可能會死。」

「啊？你說真的假的？喂！」

何春貴鬆開抱著頭的手，咧出一口白牙，「假的。」

「……」小寶氣得狂敲他頭，「這種事情也可以開玩笑嗎！」

小寶毆打他一陣，氣勢萬鈞說：「總之你記得，你那個火不管再怎麼小、再怎麼沒用，就是絕對不能用！也不能說！絕對！」小寶將厚重的窗簾拉開，光線一瞬間重回室內，刺眼得讓人瞇起眼。

「我現在教你一些基本常識，到時候如果任務太難無法應付就算了，等著讓考官幫你，考官如果不幫你，那就算了知道嗎，何春貴？」她一字一字說：「這張證書頂多不要拿了，千萬不要暴露出你會法術這件事。」

出任務那天很快到來，考官甲帶著一列考官站在考場大門口，微笑著迎接三個姍姍來遲的考生。

「早安。」

李曉恩緊張焦慮，賀小寶是昨天一晚沒睡好精神不振，何春貴卻是最鎮定，對他來說任務過不了考不好就算了，大不了回去再找別的工作。

考官甲向他們宣讀任務規則，然後說：「接下來你們三人分別從不同路線下山，分發到的地區也不一樣，等下了山，考官會向你們說明任務規則，接下來就是你們的時間了，任務最長執行時間是一星期，祝你們好運。」他側過身，指著正門口大道說：「李曉恩，你走這條，直接下山，走錯了也沒關係，會有考官提醒你們。」

「賀小寶，妳走的是側門小路，至於你何春貴，你走後山小路，那條路不難走，順著往下就能通到山腳，一樣的，走錯會有考官指引。」

既然路線不是從大門出發就別把人集合到大門啊！賀小寶跟何春貴同時發出類似的怨念，又得背著行李往出發的道路緩緩走去。三人在大門告別，兩人又在叉路告別，小寶提醒他：「春貴，你自己要小心。」

春貴朝她笑開，「沒事，我壯成這樣沒什麼好怕，妳也要小心。」

最近發生太多事了，很久沒看何春貴笑得這麼開心，小寶看著心裡也輕鬆起來，發自內心的笑著朝春貴揮手。

揮別小寶，春貴回頭問：「現在能帶我去見王陶了？」

考官甲頓下腳步，抹抹臉道：「答應你的我真他媽是喪心病狂……」

「五分鐘，」春貴跟他保證，「五分鐘我就出來。」

考官甲無可奈何，「我現在將你傳送進去，不一定讓你說滿五分鐘，情況不對我會立即將你帶回來，明白了？」

春貴比手勢表示明白，站得直挺挺看考官甲手指作結印，一轉眼，眼前景色就不見了，取而代之是冰冷蒼白的地牢。

他站在鐵製的欄杆前面，王陶正坐在角落。幾乎是一感受到法術的波動王陶就醒了過來，卻沒想到來的是春貴。

「你來做什麼？」他嚇一跳，「姚行君不會讓你來吧？」

「我要去出任務了，來看看你。」春貴蹲下，從包包裡拿出幾個麵包，「慰問一下好兄弟。我沒什麼時間，簡單說兩句話就好。你知道自己接下來會怎麼樣？會被關多久嗎？」

他搖搖晃晃起身，來到欄杆前跟春貴面對面坐下，人看起來精神是好了，卻仍有些疲倦。

「這種事情我怎麼會知道？麵包推進來一點，拿不到。」

春貴替他一個個放進去，「我進來只是要跟你說一件事，我不覺得你有做錯，好友一場，現在王承在我面前，我會替你揍他。」

王陶笑出來，「不理智啊不理智。」

「你就很理智。」春貴也笑，隨即笑容一收，「總之這段時間你好自為之，如果他們要除去你的資格，那我也不能幫你什麼忙，但有什麼我能幫的，我一定幫到底。」

「不用了，我也不知道有什麼能幫。」他搖搖頭，突然皺眉，「你的手怎麼了？」

「什麼？」

「你的手。」他勾勾手，讓春貴把手伸進去，他抓著詳細檢視他食指跟中指，還湊上去聞聞。

春貴下意識縮回來，「幹麼？」

「有一個味道。」

「什麼味道？」他自己狐疑的聞聞。

「有法術的味道……」

春貴心頭一驚，來不及說話，眼前畫面又劇烈變動，王陶跟地牢都消失了，出現通往森林考場的小路。

他看看時間，接近五分鐘，也不曉得考官這時間抓的準還是不準，如果他晚一點拖他走，他不能保證自己能騙得過王陶。

「好吧。」他順著小路走下去，還是不放心的聞聞手指，小寶警告過他之後他就不再施法，怎麼知道這樣王陶也看得出來，那這樣如果遇到更厲害如導師輩的人，任誰都會對他起疑，還得再更小心才行。

路上遇到歧路，他頓了頓腳步之後往山下的那條走。平常這條路是封住的，現在打開來，路上都是野草，行走不容易，一路上都得撥開雜草或是跨過樹枝，有時還有驚險的陡坡，側面是斷崖，一不小心就會整個人滾下山。春貴有驚無險撥開重重障礙走了出來，發現是一望無際的稻田，自己就站在田埂邊。

他茫然望著藍天，不曉得接下來要做什麼。

「考官？考官？」他呼喊了幾聲都沒人理他，只得毫無頭緒地踩著田埂回馬路上，褲管都是泥巴。

還是沒人出現。

「我走錯了？」何春貴自言自語，思考自己是不是應該折回去，說不定是錯過了哪一條路，自己走到完全不一樣的地方了。

他努力回想剛剛走過的路，越想越覺得毛毛的，肯定是他走錯了，連忙要順著田埂回去，這時，一台農務車由遠而近騎來了，很復古的機車拖著棚子。

上頭的老伯一直盯著何春貴看，何春貴也盯著他看，場面很尷尬。

老伯停下車來，從口袋裡取出一張皺巴巴的紙，上面有人相，赫然是春貴的臉。

何春貴看看紙，再盯著老伯。

「呃，阿伯，你找我嗎？」他合理推測。

「你速這個倫嗎？」阿伯操著很重的口音問他。

「我速。」

「很好。」阿伯將紙揉成一團塞回口袋，比比後面的棚子，「上車，有倫叫我載你取火戳站。」

幾分鐘後何春貴坐在阿伯的「敞篷車」上，一臉呆樣的望著藍天白雲，車子緩緩啟動了，速度超級無敵慢。

等阿伯以超級慢的車速到了火車站，許久沒見火車的何春貴有那麼一瞬間的恍惚。

好像重回人間一樣。

接下來他要去哪？他跟阿伯告別，又陷入深深的困惑中。

「考官？」他輕聲喊，還是沒人回答他。

現在是怎麼樣？何春貴恐慌起來，該不會他根本沒任務，根本被下放出考場，說要給任務只是在唬他的吧？

意思是：「你就直接回家吧！」這樣嗎？

真的假的？真的要這樣做至少說清楚啊！

「我好像睡覺起來趕到公司，才發現被裁員一樣的傻瓜……」

扛著行李在火車站晃了一圈，何春貴注意到奇怪的視線，一看是站務員。

站務員手上也拿著一張紙比對，春貴一回生二回熟，直接走過去：「你也找我？」

「你是這個人嗎？」上面還是何春貴的畫像。

春貴這次拿過紙，一摸竟然還是鉛筆畫的，考場哪個人這麼有才華？

「我是，接下來我要去哪？」

「呃，有人幫你買了車票……」站務員掏出一張單程票，「單程票」這三個字映入眼裡，何春貴心裡莫名涼了一截，再一看是去台北的車。

台北啊啊啊，那不就是他家嗎啊啊啊──

裁員得不明不白！沒有企業道德！

春貴接下車票，背影頹喪地去月台等車。他的班次很快來了，何春貴有點賭氣，心想算了要怎樣就怎樣，隨便你們！莫名其妙！一上車他就氣得把行李往置物架一摔，發出好大的震動，一車都在看他。

何春貴回過神來，「啊，抱歉抱歉。」他身邊還坐著個人，這麼大震動讓他把蓋在臉上的外套緩緩扯下來，春貴連忙說：「抱歉我手滑了，你繼續……導師？！」一喊出來他又連忙遮住嘴，滿車人都在看他。

姚行君又睏又怒地瞪他。

他氣音喊他：「坐下！閉嘴！」

何春貴遮著嘴，一雙眼睛瞪得老大坐下，氣音問：「導師，你……你……」

「閉嘴。」姚行君把外套蒙回頭上，仍不解氣，在裡頭悶悶的罵：「丟人現眼。」

何春貴覺得他茫然的人生再沒有比今天更茫然的狀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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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七百年的帳
第八章　王當家
第九章　考場危機
第十章　先發制人
第十一章　再一次任務
第十二章　第一個關卡
番外　平凡人王陶的意外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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