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新的學年,巴黎第20區的中學法文老師弗朗索瓦希望帶給學生豐富有趣的課程,沒想到他接下班導的這一班學生老是愛頂嘴,言詞犀利、出言不遜,漸漸磨去他的耐心。
在這所中學,來自不同種族、文化、階級、家庭的學生,有的叛逆難搞、有的茫然無所謂、有的連法文也說不好;一連串的懲罰、衝突和教育體制弊端,也使得老師們心灰意冷,離「作育英才」、「有教無類」的初衷愈來愈遠。
《圍牆之間》不是溫馨的《春風化雨》,也不是《放牛班的春天》,而是以寫實尖銳的角度,呈現青少年的叛逆、老師的心有餘而力不足,以及對教育制度的迷思。
本書特色:
榮獲法國文化電台及媒體雜誌文學獎
坎城影展金棕櫚獎、奧斯卡最佳外語片《我和我的小鬼們》暢銷原著小說
「《圍牆之間》取材自一位法文老師悲喜交錯的日常生活。在這部貼近真實生活的小說裡,弗朗索瓦.貝戈多真實呈現今日法國中學裡所用、如同迴音繞樑的口語模式。」——法國電視週刊,法國文化賞
老師的尊嚴重要?還是學生的權利比較重要?
教室裡,老師跟學生不是上對下的關係
雙方針鋒相對、唇槍舌劍
麻辣程度徹底顛覆我們對尊師重道的想像
9月教師節即將來臨,教室裡的風暴就要來襲。
作者簡介:
弗朗索瓦.貝戈多 François Bégaudeau
弗朗索瓦.貝戈多在本書之前,曾撰寫《公平遊戲》(Jouer juste)與《對角線》(Dans la diagonale)兩本小說,以及關於滾石合唱團的虛構傳記《1960-1969年間民主的米克傑格》(Un démocrate Mick Jagger 1960-1969)。《圍牆之間》曾獲得2006法國電視週刊(Télérama)的法國文化賞。
譯者簡介:
譯者序:
《圍牆之間》一書,忠實呈現了法國中學校園裡的樣貌,包括今日法國多層次的種族與文化,外來移民所造成的衝擊;另外還有法國今日年輕人的行為舉止,與其所遭遇到來自家庭、社會的問題。描述方式生動繁妙,從年輕人身上的衣著,到他們日常所說的口語,包括法文文法上所犯的錯誤,本書譯文都忠實呈現。由於主角本身是法文老師,本書中許多描述方式都與法文的用法有關。
章節試閱
我原本希望每個人到台上朗讀他們針對污染所寫的文章,但是那些中國學生們不知道。阿潔可能還行,佳佳一定沒問題,但麗嬌跟霞文頂多只能用可怕的發音念出零零落落的句子。她們希望我別讓她們承受這項考驗,我則寄望著其他人沒發現我的用心,就算假裝也好。發表到一半的時候,我不再硬性規定大家上台,轉而徵求自願者,最後以時間所剩不多為由結束這項練習。瑪希亞瑪沒舉手,就讓大家聽見她渾厚的聲音。她左邊鼻孔貼著假鑽。
「為什麼阿潔她們不用上去?」
我頭低得有點過久,連該說什麼都不知道就反駁了她。
「妳的口氣很不友善。」
「她們為什麼不用上台?」
「想上台的人就上台。」
「不過您剛剛叫費妲上台,她不想。」
「那是因為我確定費妲會做得很好。」
「你的意思是沒上台的,就是不好囉?」
「我可以繼續上課嗎?」
她把舌頭頂著上顎,發出呲一聲表示抗議。
「這是一個老鼠當主角的故事嗎?」
桑德拉提問時,頭根本沒從她那本記錄著應買書籍的筆記本裡抬起來。
「不是,主角是人類,只有一個橋段是關於老鼠,妳看了就知道。」
「好像挺遜的。」
「所以才給你們看。」
穆罕默德阿里問了我感動的原形動詞。我問他這有什麼關係,沒有關係,我告訴他原形動詞,並問他知不知道這個字的動詞變化。他支支吾吾地就著m這個字母,硬跟難搞的母音連在一起發音。
「感動,這個動詞困擾著很多人。就算大人也不一定會用,你們自己練習看看就知道有多災難了。只有像我這種有被教得很好的人才會知道。」
一陣嘲笑聲隱沒在教室裡,夾雜著幾聲清喉嚨的聲音。我火大了,收起開玩笑的心情,回到黑板前硬裝出一副嚴肅樣重新講解句子。我一轉過身,卡蒂雅正在跟她的鄰居伊嫚聊天。
「卡蒂雅!」
「怎樣?」
「妳很清楚是怎樣。」
「我又沒怎樣。」
「妳下課來找我。」
「老師,我又沒怎樣,您火大拿我出氣,這樣是不對的。」
「首先,不應該說火大,應該要怎麼說?」
「什麼應該要怎麼說?」
「正確使用法文用字,就能有所改變。」
「心有怨氣還拿我出氣,您不可以這樣,老師。」
「輪不到妳來告訴我有沒有怨氣,妳現在給我閉嘴,否則下場會很難看。」
伊嫚舉手。
「老師是真的,她沒說話,我發誓說話的是我。」
「妳想替她受罰,是嗎?」
「不是,老師,但卡蒂雅真的沒聊天。」
「卡蒂雅是三歲小孩嗎?她不能為自己辯解嗎?」
「老師,說真的,您太超過了。」
「我能繼續上課嗎?」
「您真的很誇張。」
「妳要是非得開罵,不如來做做感動這個詞的過去複合式動詞變化。」
* * *
我對著一個寂靜又渙散的班級講課,吉伯宏與亞瑟則專心分析比較著兩人的計算機,然後莫名噗哧了一笑;麥可邊點頭稱是邊想著其他事;牆壁打著瞌睡,最後將會往我們身上撲倒;桑德拉毫不掩飾地放肆大笑。我叫她安靜,她卻抱著肚子對我表示無能為力。我雙手叉著腰。
「別又跟前天一樣了。」
她的身子稍稍停止扭曲。我繼續說:
「我之前沒機會跟妳們說,但說實在我真以妳們為恥。出席家長會的時候不可以突然這樣大笑,還停不下來,對大家造成困擾。」
「啊怎樣?我們不是出去了嗎?」
「那是十分鐘之後的事了,十分鐘就很久了!」
「拜託又沒惹什麼麻煩。」
「有,這很煩,大家更煩的是,不知道該怎麼跟妳們好好說,讓妳們停下來。」
好奇的人從教室的各個角落,投射出疑惑的眼神,蘇瑪雅也準備加入憤怒的行列,我把該講的話都講了出來。
「不好意思但我覺得,在公眾場合這樣大笑,我會說這叫輕薄。」
她們倆唱起了雙簧。
「夠了,我們才不是婊子。」
「老師,您不能這樣講話。」
「我沒說妳們是婊子,我是說妳們這種態度很輕薄。」
「夠了,沒必要羞罵我們。」
「您不能這樣羞罵我們。」
「不是羞罵,是羞辱。」
「沒必要羞辱我們婊子。」
「用羞辱兩個字就行了,或是說罵我們什麼。我羞辱妳們,或是我罵妳們婊子,不能兩個說法一起用。」
「您哪位居然羞辱我們婊子?老師您不可以這樣。」
「好了,夠了,行,沒事,到此為止。」
督學克里斯汀費盡千辛萬苦,從後頭驅趕著四年三班,好把他們集中到樓梯間下方,等著拆除催淚彈。他虛情假意地要我聽他說,面帶微笑、先發制人。
「可以的話,中午我們碰個面。有幾個四年級的女生抱怨你一些事情。」
他說這話時愉悅的模樣,更加速了我的火氣上升。
「哪些女生?她們想要我怎樣?」
「沒事啦,你知道是什麼事,就說你罵她們婊子!」
「誰這樣講?桑德拉跟蘇瑪雅,是嗎?」
「我也記不得了,還有一個是四年一班的。」
他的口氣愈來愈不那麼戲劇化了,我火氣則是愈來愈大。
「怎麼會有四年一班的人?這件事跟四年一班一點關係也沒有。」
「我不知道,總之你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她們想說什麼就說什麼。」
「跟我講一下四年一班的人是誰不會死吧?這真是太誇張了。」
可以前進了,人群領頭的幾個開始吵吵鬧鬧地往前走,克里斯汀重拾牛仔般的指揮官身份。
「不好意思。」
人群的外圍喧噪不安,桑德拉不停煽動他們。我幾乎是抓著她的羽絨衣,才把她給攔下來。
「過來找我一下。」
我的眼神應該相當堅決,因為她乖順服從,毫不反抗。
「聽說妳去督學那邊檢舉我,讚唷,多謝妳了!」
她像說錯話般結結巴巴。
「對啊怎樣?」
「妳不能直接來找我說清楚嗎?」
「因為您羞辱我們婊子。」
「首先,我並沒有像妳說的羞辱妳們婊子;再說,妳至少先來找我,好讓彼此解釋一下。」
「老師們想抱怨的時候,就去找督學,我不懂為什麼您做了不對的事情,我不能去找他。」
「不是,妳這道理說不通。這兩種方式都絕對行不通,妳想清楚。」
我明顯地提高了音量,一群人開始圍上來,放桑德拉一個人出來擋子彈的蘇瑪雅也現身其中。
「我們不爽的時候也當然會這樣做,不然豈不是太容易了。」
「妳到底想要怎樣?」
「什麼?」
「妳去找督學的時候,到底想要怎樣?」
「沒想,我不知道。」
「妳們想要怎樣?」
「沒怎樣,只是想跟他說而已。」
「妳想要他處罰我是吧?」
「您別嫌了,我們原本想跟爸媽說的。」
「妳應該這樣做啊,妳們幹嘛不這樣做呢?我可等著見妳爸媽呢!」
「唉唷您可別這樣說,我爸要知道您羞辱我婊子,可是會殺了您,我拿我未來小孩的生命發誓。」
我的嘴巴因為睡眠不足而呆滯,但依然火力全開。
「首先,我們不會說『羞辱某人婊子』,我們會用罵妳婊子的方式來羞辱妳,不然就說『罵某人婊子』,但不能說『羞辱某人什麼』,想教我妳自己先學好法文吧!再者,我沒有罵妳們婊子,我說妳們態度很輕薄,這一點關係也沒有,妳到底瞭不瞭解啊?」
「反正整所國中都知道了。」
「知道什麼?」
「知道您羞辱我們婊子。」
我用低沉的聲音吼叫,緊揪著齒間。
「我沒有罵妳們婊子,我說在某個時刻妳們態度很輕薄,妳要是分不清兩者間的不同,跟街上混的有啥兩樣,可憐鬼!」
「您知道什麼是婊子嗎?」
「我知道什麼是婊子,所以咧?沒必要問這問題,因為我沒羞辱妳們婊子。」
「對我而言,很抱歉婊子就是妓女。」
「婊子才不是這個意思。」
「要不然是什麼。?」
我的高流量思緒有點卡住了。
「婊子的意思是……是……是愚蠢又傻笑的女孩。在家長會上的某一刻,妳們態度很輕薄,當你們放聲大笑,就跟婊子一樣。」
「對我來說不是這樣,對我來說婊子就是妓女。」
她請周圍的女孩們作證,她們傻呼呼地、看我口沫橫飛講了五分鐘。
「女孩們,婊子意思就是妓女對吧?」
所有人都同意。我轉身企圖鑽進樓梯裡,雙眼突然一陣酸楚。
我原本希望每個人到台上朗讀他們針對污染所寫的文章,但是那些中國學生們不知道。阿潔可能還行,佳佳一定沒問題,但麗嬌跟霞文頂多只能用可怕的發音念出零零落落的句子。她們希望我別讓她們承受這項考驗,我則寄望著其他人沒發現我的用心,就算假裝也好。發表到一半的時候,我不再硬性規定大家上台,轉而徵求自願者,最後以時間所剩不多為由結束這項練習。瑪希亞瑪沒舉手,就讓大家聽見她渾厚的聲音。她左邊鼻孔貼著假鑽。
「為什麼阿潔她們不用上去?」
我頭低得有點過久,連該說什麼都不知道就反駁了她。
「妳的口氣很不友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