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序
作家寫作也經常會面臨像小朋友所面臨的「命題作文」的情況。這篇《阿不達的羽毛》就是一個被要求是能夠融入一點環保概念的童話。
該怎麼樣來和孩子們談環保呢?該怎麼樣才能談得不是那麼生硬,而能夠擁有故事性,甚至於更好的是還能夠擁有趣味性呢?「寓教於樂」確實是兒童文學值得追求的理想啊。
我想了很久,決定盡量只提煉一個跟環保有關的重要概念,盡可能自然的融入到故事裡,成為故事的精神,而不要板著臉孔來跟小朋友大上環保課,企圖假借動物或植物或玩具之口,大段大段的抄一些環保知識塞在裡頭。
就像我們常說的「言教不如身教」一樣,真正高明有效的教育不是靠著會說,光是滿嘴大道理是很難產生什麼效果的,教育需要感染力。同時,道理不需要多,但一定要簡單明瞭。
*
《阿不達的羽毛》這篇童話的靈感就是來自於「一切都是有限資源」這個概念。
我認為,如果希望大家能夠自發性的、由衷的產生想要愛惜資源之心,前提就是必須先讓大家意識到,一切資源都是有限的,都不可能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
*
記得在我還在念小學的時候,每次參加即席演講,經常會碰到一個題目,那就是----〈如果我還有三個月的生命〉。現在想來,其實這個題目實在是不太適合小朋友,小朋友還那麼小,這個題目會不會有一點嚇人啊?不過,當時我們雖然都還不到十二歲,但是大家模模糊糊都還是可以約略揣摩出這個題目的重點是在於「時間不夠了,想做什麼就得趕快做」!於是乎,很多人幾乎都會說:「我要趕快環遊世界!」
(「環遊世界」似乎是一個最老少咸宜、最能得到認同的夢想了。)
如果不是發覺到時間不夠,怎麼會有這種「想做什麼就得趕快做」的急迫感呢?
我們常說,要把握當下,而要能夠做到把握當下,前提也必須是先意識到「生命無常」這個事實;也許這一分鐘大家還在一起,下一分鐘卻已天人永隔…我們永遠不能夠那麼準確的預知生命會在什麼時候結束,你以為至少應該還有二三十年吧,實際上也許真的就只剩下區區幾年、甚至短短幾天呢!既然如此,何必要花那麼多的精力去為已經不可改變的「昨天」而苦惱,或是為了還沒有到來的「明天」而憂慮,我們所能做的其實只有把握住此時此刻,認認真真的過好「今天」。
*
宗教上說,「只要珍惜糧食就會有糧食,珍惜衣服就會有衣服」,其實,「福氣」也是一樣的,只有惜福的人才會有福,總之這都同樣是一種「把握當下」的概念;只要我們在當下(此時此刻)懂得珍惜、愛惜看得見的衣服和糧食,以及彷彿看不見的、抽象的「福氣」,我們就能不虞匱乏。
那麼,為什麼如果不珍惜、不愛惜,這些衣服也好、糧食也罷,乃至於人人都渴望的「福氣」就會愈來愈不足呢?就是因為世間一切無論是有形還是無形的資源,都是有限的,都有用完的一天。
我覺得這其實也正是一種環保的概念啊。
*
一般鳥類平均有多少根羽毛?
書上說,平均有三萬六千根。
「三萬六千根」,感覺上是不是很多啊?但是,「三萬六」畢竟還是一個可數的、同時也是一個有限的數字。
在這個故事裡,主人翁阿不達是天上鳥人族的一員。跟每一個鳥人一樣,阿不達有一雙羽毛茂密的翅膀,而且,鳥人族的羽毛還非常神奇,不僅可以幻化成任何有形的東西,每用掉一根以後還立刻就會長出一根;也就是說,鳥人族的羽毛原本形同是一項永遠也用不盡的「無限」資源。
直到阿不達遭到放逐,被丟到人間以後,他才逐漸吃驚的意識到,他神奇的羽毛不再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了;在人間,阿不達的羽毛變成了有限資源,用掉一根就少一根。
那麼,阿不達為什麼會遭到鳥人族的放逐呢?這是因為鳥人族之所以會擁有如此神奇的羽毛,原本是上天要他們拿這些羽毛來做好事的,然而,阿不達在做好事之餘,竟也偷偷拿這些羽毛來滿足自己對於那些裝飾品的渴望。
*
只有意識到生命原來是有限的,我們才能把心思集中在那些真正有價值的事情上。比方說,一旦發現自己被病魔纏上之後,你還會抱怨自己不夠苗條、或者不夠英俊美麗、或者小孩不夠乖、或者房子不夠貴不夠大嗎?不會的,在這個時候你一定只會希望自己能夠早日康復。這也難怪很多人在大病一場之後,生活態度都會與過去截然不同,都會變得樸素得多,這是很有道理的,因為只有在病中我們才會深刻的體會到,一味的追求物質上的滿足實在是很無謂,我們到底有幾個胃能夠吃多少好東西?而且,只要能吃飽,為什麼非要老是都吃那些高價的食物呢?要知道,就是由於很多人對物質的盲目追求,才會危及到很多生物瀕臨絕種的啊。
總之,我覺得,「降低對物質的慾望」,不僅是關乎個人的修養,同樣也是關乎對於環境、對於一切生物的保護。而只要我們能夠先意識到原來資源是有限的,我們也才會降低自己對物質的慾望吧!
管家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