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中有過一隻黑貓,是猝死在自己夢中的。
青和光著腳,沿著落滿雨水的土地走在路上,腳下是被踩得蔫了的花瓣。黃土太黏,每抬一次腳都會覺得吃力。費力將裙子一角挽起來,不讓它們挨著地,倒是似頑童一樣兜到了紛揚落下的細碎花瓣。再往前點,青和。
她又聽到那個聲音,穿過舊日的時光,落在耳膜上。每向前行走一步,青和都會微笑一次。說不出是因為什麼,她極度迷戀這段時光,沒有任何理由地朝著前面挪動跟生命有關的所有軌跡,從一個空無開始奔赴到另一個盛大的結束。
那一年,青和七歲。她眼睜睜地被夢地裡從高空落下的黑貓生生魘住。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伸出手來反抗,死死地將黑貓掐死在睡夢中。然後在清醒過來的時候,就好像是大病初癒了一樣。捂住自己的心口,不停的大口喘息,伴隨著短短的抽搐,還有心底細微的疼。
那種感覺很熟悉,並不是第一次經歷這樣的場面。
似乎每一次都是在噩夢突醒的時候,會看到極光,落在自己的身上,讓自己產生某種錯覺,如果說一切是有軌跡可尋的。
青和不喜歡黑貓,說不出是為什麼。縱然當時只是七歲的年紀,卻認為那是情慾的象徵。就好像是在三歲那年的生日。
那天,母親從城裡來接青和。她同外婆一起站在村口等母親。那一段短短的路程以及等待,讓青和感覺到前所未有的遙遠。這是她第一次見到母親。
那時她尚未懂得某些事情,她不懂得她曾經受過的苦痛將她分娩出來,她不懂得她對自己的不喜愛,她亦不懂得她對她其實還是那樣疼惜與熱愛。她總以為眼前的人是和普通人一樣的,不過她的稱謂是母親。但她記得自己斜著眉眼偷看母親的樣子。似乎青和記得更多的是女人。
於是青和的記憶是這樣開始的,女人穿著素染的旗袍,光滑的緞子上有著大朵大朵朱紅的暗花,把身段襯托的分外嫵媚。雖然帶著幾分清冷,但還是無法遮住那其中透露出來的妖艷。這些在日後也必將成為青和的審美,她以為所有的女人,若要做到萬種風情,唯有這樣才是最美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