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之愛蘭,蓋與生俱來。尚在胎中,祖父(諱耀庭)便為孫輩命名曰「蘭桂騰芳」。父輩同胞八,吾父(諱昌順,字慶雲)行三,而吾則為長孫,故以「蘭」為名。祖父謂父曰:單字不便呼叫,取名「蘭芳」,望其有節有香,造福人類。可惜吾之面世之日,竟成祖父謝世之時。傷哉!痛哉!
年齒暫長,見識暫增。暫知蘭花乃花中君子,歷代文人雅士多好種之、護之、食之、佩之、愛之、寶之、繪之、畫之、品之、評之、詠之、歌之、比之、喻之。
勾踐種蘭蘭渚山(見《越絕書》),魯迅采蘭大禹陵(見《辛亥游錄》,刊《越社叢刊》第一輯)。唐人楊炯《幽蘭賦》頌:「受雨露之津潤,吸日月之休光。」楊萬里詩曰:「江籬圃蕙非吾耦,付與騷人定等差。」崔塗(唐)贊云:「幽植眾寧知,芬芳只暗持。自無君子佩,未是國香衰。」余同麓(元)以種蘭為樂:「手培蘭蕊兩三栽,日暖風和次第開。坐久不知香在室,推窗時有蝶飛來。」劉?(清)欣賞蘭之葉:「泣露光偏亂,含風影自斜。俗人那解此,看葉勝看花。」李白賞蘭之香:「孤蘭生幽園,眾草共蕪沒。雖照陽春暉,復悲高秋月。飛霜早淅瀝,綠艷恐休歇。若無清風吹,香氣為誰發。」
人之愛蘭,或非盡在其形美、色素、味香、姿淡、氣清,而重在其神也。《孔子家語》載孔子之言曰:「芝蘭生於深谷,不以無人而不芳;君子修道立德,不為困窮而改節。」蓋為頌蘭之第一人也,其以蘭香喻君子之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