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海洋高出一頭是孤島,孤島是山。淹而不沒,沉而不陷,於日常瑣碎,於喧囂浮躁,高一點,那就是詩。島有大小,有孤島礁盤,有島國。萬頃波濤中你是不沉沒的石頭,夠了。不在乎大小,這點高度差是詩人的標識。
人說詩是酒,醇香醉人,這是表面。從固體的糧食到液體的酒,前後面目全非,其間的水深火熱怎麼煎熬過來?世間酒很多,稱得上美酒的不多,都要經歷這個過程。詩是殘酷的。如果不想以假酒添列酒族,還是老老實實咬緊牙關在生活中熬吧。詩是閱歷和情感的轉換,是經歷並思考蒸餾出來的那一點。
我是缺乏想像力的人,沉湎於現實的糾纏,一朵花,一隻蟲,會反覆來我詩裡做客,我以為每次都有所不同,痴迷這種交往。客觀說這是單調。單調、寡友、孤獨,這不好,卻不能輕易打破。「孤獨未必都有高度」,它躺在地上,埋在沙裡,荒蕪,人跡罕至,生命遠離。我以為這才是真孤獨,別的都是無病呻吟。
孤單中有了這些近於自語的分行文字,寫得多,寄出少。常常寫了自己讀讀或者給相關的朋友看看,結束。寫於空寂的這些分行句子,很難進入耳,人們很忙,高分貝的主音很強。嘈雜紛繁的世界,我是個落伍的人。不是我多麼有主見,我沒主見,不固執,只是不知道怎麼裝飾自己,該塗抹什麼顏色。不是多彩的世界不好,面對五彩繽紛我不知怎麼搭配,我只能這麼素著純淨。聽人對純淨的描述是「金子般純淨」,我沒有金子,我的純淨樸拙,與高貴無關。如果純淨也是一種色彩,那我就守住純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