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我就知道「推著石頭上山」的故事。這個故事前部分是說:宙斯為了懲罰西西弗,就下了一個咒語,?容的大意是讓西西弗每天推著一個巨石,從奧林匹亞山的山腳推到山頂,但是到了山頂,巨石又會重新滾落下來。西西弗就這樣無休止的、永遠沒有成功的希望的推著……以前的我一直對這個故事充滿疑問和好奇,因為始終不明白這其中的意思。但當今天校對完書稿,聽到了娘親把這故事的後半段告訴了我時,突然覺得自己就是一個「貨真價實」的「西西弗」。
我出生在一個非常偏僻落後的小山村,只有一條羊腸小道連接著外面的世界。可以說那裡是山的世界:出門是山,抬頭也是山。父輩們就在這貧瘠的大山裡耕作,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地收穫著微薄的希望。那個時候沒有電燈,在昏暗的煤油燈下,我就聽著娘親的歌謠入夢。「排排坐,吃果果,你一個,我一個,妹妹睡著了,給她留一個。」「妹兒妹兒,你莫哭,張家灣是你屋,田也有,地也有,打開後門看石榴。」「什麼彎彎彎上天?什麼彎彎在江面?什麼彎彎街前賣?什麼彎彎姐面前?」「月牙彎彎彎上天,船兒彎彎在江面。梳子彎彎街前賣,眉毛彎彎姐面前。」……我是一個聽著娘親的歌謠長大的孩子。娘親不僅僅會我們土家族的歌謠,還對《三字經》、《增廣賢文》、《女兒經》以及許多古典名著有所瞭解。所以現在我能夠愛上文學和新聞,與娘親從小的啟蒙與熏陶是分不開的。
記得我識字的時候,家裡窮,兄弟姐妹又多,就更別提有什麼書之類的東西了,因而郵遞員送來的報紙(父親是當時大隊的大隊長,報紙會送往我家)更是如饑似渴的那樣喜歡的讀著、看著。可以說:沒有了當年的那些報紙,就沒有了我後來那兩年的記者生活以及像現今這樣對新聞寫作有如此執著的熱情了。
從小我就是個懷抱理想的孩子。我常對娘親說:「娘親,我長大了一定要當作家或者記者的。」而這句話是娘親那時不會去相信的,她不知道「作家」或者「記者」到底是個什麼概念。然而,我卻在那個陽光明媚的春天,把自己最初的理想種子播撒在心中。更為開心的是,那年,哥哥從高中應徵入伍,他從少得可憐的津貼費中抽出了大部分,給我買了許多的文學書籍。無論是上學去的途中,還是放學後去牧牛,這些書會一直伴隨著我左右。書中的故事自始至終溫暖著我的心。我喜歡那些人物和故事,夢想著自己有一天也能寫出自己心裡的故事……可現實是無情的,由於嚴重的偏科,中考就不幸的名落孫山了,兒時懷揣的夢想也隨之夭折了。那段失落的日子裡,我把自己關在一個小小的偏房裡,除了看書還是看書。遠在雲南參戰的哥哥一封又一封的來信鼓勵著我,他在信中寫道:「知識改變命運。有了知識,你就是一隻鳥兒。有了知識,你就是一條魚兒。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這些話就像是一盞若隱若現的燈,微弱卻及時的指引著我前方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