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逢甲中文系的榮耀
與金群的師生情緣,源起於一個意外。在那個學術研究環境較為保守的年代,金群開風氣之先,選擇了一個當時都還沒人研究的小說家︱施叔青︱作為她碩論研究議題。因與指導老師的想法落差甚大,在理想與現實間拉鋸,金群十分為難,最後指導老師選擇放棄她。我和同事一致認為,放棄指導這麼一位才華洋溢的學生,著實可惜。於是幾經商討,我和另外兩位同事組成「三口組」,一起擔任論文指導的工作。金群十分聰慧,你只要指點一個方向,她自己就會開展出千頃良田。猶記第一次金群端出她的初稿,我們三人輪番批問,將她得滿頭包,金群那雙堅毅不服輸的眼睛, 視著我們三人,不發一語,然後拿回去修改。不久,她將修改的稿子再次拿給我們審閱,士隔三日,脫胎換骨,整個文章讓人眼睛一亮。事後問她,施叔青的小說到底讀了多少遍 ?金群回答:至少二十遍。這就是埋頭苦幹、永不服輸,遇到問題就卯起來做的金群。這篇碩論後來獲得文建會的獎助,與小說家本人來函肯定。這是我們的光榮,也是逢甲中文系的榮耀。
金群出生於馬來西亞,熱愛寫作,小小年紀就已確知,書寫就是她的天命。
沛然莫之能禦的熱情,寄托滿懷的理想和激情,在書寫的天地中,聲情慷慨,自開阡陌。從青春期的愛戀與怦然心動,寫作是她宣洩的出口;當她離開家鄉,來臺灣讀書,雲水千重,人海孤獨,書寫是心理的療傷,也是異鄉寂寞的補償。進入研究所,情感滿溢的青春,又化作洋洋灑灑二十二萬言的碩士論文。走入職場,精疲力竭的職場生涯,滿腹的委屈,只有在寫作的當下,把庸俗的世界鎖在門外,盡情放聲歌唱,如雲朵般自在舒卷。而當她是個母親,工作與母愛一起,蠟燭兩頭燒,她用雙倍的執著與決心,努力護持她寫作的信念。教學的崗位上,她更是稱職的阿金老師,右手持教鞭,左手仍不忘情寫作,與一群正值青春的少年不斷搏感情,展開柔軟又堅定的對話。有一次,她的作品中出現了一個叫做「美玲」的人物,我好奇地問,金群回道,思念一個人時,我就用她的名字當小說的角色,這是溫情的金群。於是年復一年,作品獲獎無數,也一集一集的出版。千錘百鍊的箇中滋味,在寫作的國度中找到堅強的力量,體切地履行著海德格所云:「充滿勞績,但仍詩意地,棲居在這片大地上。」
金群的文字,帶有濃郁的生活和泥土氣息,質樸淳厚,親切感人。遙遠的家鄉型塑她的性格與情感,母親永恆的愛則是庇護潤澤她心靈的生生之源。這本集子透過文字,抒發她心中對生於斯長於斯的土地愛戀;追憶似水年華,書寫南洋童年與青少年的生活圖景,以及身在臺灣異鄉逐夢的過程。一路走來,強韌的生命力如苦楝,低調挺拔,兀自在不同的季節盡情展現它的姿態。二十五年來,苦盡甘來,異鄉成故鄉,苦楝已不再苦戀,「苦楝若開花,就會春天來!」
(本文作者為逢甲大學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