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小時候,母親曾說我是個連閻王爺都不肯收的孩子。我不明所以,去找看我出生成長的高大媽問個究竟。她說我是父母生的第四個孩子,上面三位兄姐都在三歲前夭亡,我是左家自爺爺輩算起三代以來唯一的女孩。戰後因家鄉山東萊陽縣農村治安仍不平靜,我的母親隨村裡族親避難到青島,去投靠在那兒學做生意的父親,一起住在貧民區。抗戰勝利後一年冬天,我出生,一出世即身體嬴弱,備受疾病折騰。剛滿兩歲,又染患白喉症,中西醫生全都搖頭說我小命不保。戰亂年頭,孩子夭折很尋常,父母哀傷絕望抱我回家,無奈接受命運安排。看著我雙眼翻白,氣息幾無,一位鄉親嘆著氣,將我放入一個幾片小木板釘成的小棺材匣內,只等我嚥完氣,準備釘上最後一塊木板,送到野地挖土埋下。但奇蹟出現,我竟恢復呼吸,醒轉過來,眾人在旁都一陣驚呼。從此我病漸痊癒,轉性變得活潑,且能說會唱,那位鄉親將我扛坐在肩頭上,手裡拉著胡琴,沿門挨戶去獻寶,我成了「天涯歌女」。長大後,我從一本書中看到一篇談論命相的文章,說到躺過棺材的孩子,八字命硬,有老靈魂附身。
我人生第一張照片攝於三歲時,在廈門街的百光照相館拍的一吋個人照。馬桶蓋頭髮下,兩顆圓溜大眼流露驚恐表情,母親說我當時看見照相師穿著似醫生的白袍,立即放聲哭喊:不要打針。在連哄帶騙下,我被按坐在椅子上,滿臉掛淚蹙眉噘嘴像受極刑,瞪視著面前那座黑布罩住的攝影機,它像隻吃人巨獸,令我懼怕萬分。
五、六歲時初看電影,只因住家後面有電影院,地利之便。黑與白兩色,不再恐怖,反而可親。一部部黑白電影有如幻境,引人入勝,一看著魔,開始心醉神迷,似吸食鴉片日久成癮,從此無法戒絕它的誘惑。
經年累月看電影,帶給我無盡快樂,相對地,付出痛苦代價更大。數不清日子裡,因看電影誤了晚飯回家時間,母親怒氣沖沖用雞毛撢子抽打我,又叱令在院子罰站不許吃飯。站在漆黑院中,我默默回味的,仍是剛看完的影片。從片頭演職員表順著劇情一幕幕舖展開來,藉以忘卻饑餓。總在未及劇終時刻,心軟的父親會放我進屋,而我彷如夢醒,委屈的淚水滴入冷飯菜裡,一起摻和匆匆下肚。偶遇幸運,父親先對我訓斥以擋住母親的責打,和我一向情感親密的大弟也哭著代為求情,母親暫且忍氣不動手,只是留待下回加倍算帳。高大媽見我手臂腿上的傷痕,十分心疼的說:「孩子,妳就別看電影,不就少挨打了嗎?」我無言以對,毒癮已深,如何根除?稚幼心靈裡,覺得唯有手腳利索幫做家事,才能討母親歡心,在成長期間及至成人到就業以後,都養成凡事順從不違逆不辯解的妥協個性,包括自己的婚姻在內。即連在校任教職後,眼見唾手可得的講師證照,也在丈夫堅持和母親居間干涉下輕易放棄。
待四十六歲那年,擺脫所有桎梏,我才得以自由踏出家門,輕鬆做自己想做的事,但重入社會職場已無可能。適巧「國家電影資料館」開始進行連串電影活動,井迎瑞館長是我大學學弟,他熱切歡迎我參與協助,為我開啟一道大門──自此,我如龍歸大海鳥入林,深陷其中,一待二十三年。然公部門複雜如江湖,我不積極營求的個性反成弱點,低調如做地下工作,箇中冷暖恩怨,百味雜陳,不過近四分之一世紀歲月助我圓夢憶歡,依舊心存感念。
我傾心專注做資深影人口述歷史,這部分長期備受冷遇。影迷善變,學術輕忽,我獨鍾於此,感情成分居多,由於影界前輩辛勤耕耘,我享受過甜美果實。二十三年間,我訪問過逾百位資深前輩,和他們共話當年事,溫語殷切,如春陽和煦,那是一個重視情義的舊時代記憶。長輩先進們的身分涵括監製、製片、導演、編劇、攝影、助導、場記、演員、燈光、服裝、錄音、作曲、撰詞、歌者及配音等,幾乎影界幕前幕後工作者都有。他們貢獻卓著,豐富了華語影片光輝史頁。這本書僅記錄部分故事,憶及和他們接觸互動過程,幾度令我情緒激動,不能自已。作為一個知音聆聽晚輩,書寫成文為時已太遲,他們之中多數已謝世遠去,不及看到我的追念思懷。至於我的父母,我深自懺悔內疚從未讓他們驕傲滿意,反而時刻操心憂煩,罪孽深重。多年以來,兩老常入我夢中,是否猶在天上掛慮?
此書自書寫、打字、校稿至刪改完成,費時耗神,倍感壓力,終能完成,在此,首先感謝隱地先生提攜鼓勵,長年來我以身居爾雅讀者為樂,自知才疏學淺,從未敢奢想成為作者之一,他高估冀望我的能耐,盡心親自刪剪修蕪,並不時提意見,務求精善,是我的福緣。同時感謝爾雅諸位參與編輯校對的年輕朋友們。其次黃建業老師幫敲邊鼓,誠意可感。我女主動代為打字及校閱,一篇文章可提二十八個問題,母女爭論下我屈服她的理由是:這本書不僅是為懂電影的人而寫。
記憶惱人,今後我當該記則記,該忘即忘,重隱蝸居平安度日。昔時小影痴,如今髮蒼視茫。人生不如戲,戲有劇本可知結果,人生──
無解。
左桂芳
序
回到小時候──讀左桂芳《回到電影年代》
《回到電影年代》,是一本讓我讀得極為開心的書;《回到電影年代》也是一本讓我讀得有些傷心的書︱讀這本和電影相關的書,彷彿讓我又回到小時候—許多看電影的甜蜜記憶,又全湧上心頭,啊,那些克難歲月裡的童年往事,透過左桂芳親切的書寫,彷彿我的生命也變得年輕了,明星戲院、西門町、詹姆士狄恩和蒙哥馬利克利夫特,憂鬱年代的少年情懷,還有聯考壓力……種種過去的光陰,怎麼一下子好像全回來了……
我甚至還想到,一甲子前,自己走在南昌街或牯嶺街,可能和左桂芳曾經擦身而過,但那時我們都是路人小孩甲和路人小孩乙,誰也不認識誰,緣分,緣分,緣分到了,有一天,仍然會相識,想不到如今她成了爾雅的作者,我成了她的出版人。
所有她書裡寫的,都是從小在我記憶中的往事──從陳雲裳的《月兒彎彎照九州》開始,我也是在明星戲院看那部電影,時間往前推移到一九五二年,十五歲的我,看完電影回到家裡,收音機裡播放的就是由梁樂音作曲的那首主題歌,還有一首〈月亮在那裡〉,也同樣是陳雲裳在電影《木蘭從軍》和男主角梅熹合唱的歌,當年,也是人人會唱的一首流行歌曲。
少年時代,還有一首我最喜愛的歌──〈交換〉,後來才知道,作曲人就是寫〈月兒彎彎照九州〉的梁樂音。
〈交換〉除了歌好聽,詞也感人易記,至今我還記得:
月兒照在花上,
人兒坐在花樹旁。
你教我書,
你教我畫,
我報答你的是歌唱。
作書作畫是你強,
唱起歌來我嘹亮。
你的書畫我的歌唱,
這樣的交換可相當。
這樣的交換大家不冤枉。
〈交換〉由金嗓子周璇主唱,是影片《漁家女》的插曲。〈漁家女〉的主題歌,則由陳歌辛(一九一四︱一九六一)作曲,陳歌辛原名陳馨硯,另有一個名字,叫陳昌壽,是四 年代上海海派文化的佼佼者,也是音樂才子,長相俊美,才華出眾,有「歌仙」之譽。他的〈夜上海〉、〈初戀女〉、〈永遠的微笑〉……都是經典名曲,至今兩岸誦唱不停,而〈漁家女〉一曲,更是意境超遠……
天上旭日初升,
湖面好風和順,
搖蕩著漁船,
搖蕩著漁船,
做我們的營生。
手把網兒張,
眼把魚兒等,
一家的溫飽就靠這早晨。
……
兩首歌的作詞人,均係李雋青,〈月兒彎彎照九州〉亦出自他的手筆,可見四、五○年代的上海、香港,影劇圈和歌壇,頗多騷人墨客藏身其間。
左桂芳的《回到電影年代》,從她六、七歲,因家住和平西路南昌街交叉口,左右兩邊正是早年明星和國都戲院的舊址,從小愛看電影的她,自接觸陳雲裳《月兒彎彎照九州》,自此,電影成為她一生的追夢。她能細訴五○年代初香港和臺北兩地來來往往的影人藝事,以及所有早期電影的主角配角、導演編劇、男女演員……更神奇的是,幾乎她看過的電影,都能說出故事情節,有時,我甚至覺得她是時光中的仙子,她的小小腦袋,怎能記得住那麼多電影中稀奇古怪的舊事,好像凡事只要她看一眼,硬是什麼都可牢牢記住,啊,一點也不誇張,我要說,左桂芳就是臺北影壇的一則傳奇,也是一本活字典,任何和電影相關的事務,只要你去問她,幾乎全可給你滿意答案,所以,《回到電影年代》,頗像一本國片電影史,特別是香港早期的國片,幾位早年老影人,如周曼華、白光、李麗華、王萊……她更是知之甚詳,如數家珍,還有,她對五○年代香港的「七大閒」──馮毅、蔣光超、李翰祥、馬力、沈重、宋存壽、胡金銓七人的來龍去脈清清楚楚,到了每人都可為他們寫傳的地步。這夥影壇奇人,個個均有來頭,儘管性格迥異,但因緣際會,後來他們結拜成七兄弟,在香港影壇皆赫赫有名,他們之中,也有好幾位紅到臺灣,成為臺港,甚至星馬地區影響國片的著名人物。
七兄弟的共同背景,他們均係一九四九年國共內戰時從大陸各地逃到香港,逃難歲月,一無所有,除宋存壽平日與哥哥同住尖沙咀,因常去該地,偶爾留宿外,恰好都住進九龍界限街一○七號一幢舊西式花園洋房,其中一大間租給七位單身客,說他們是「七大閒」,因逃難來到香港,舉目無親,也沒錢、沒固定職業,唯一有的是「時間」,七個人只有四張固定床位,還有兩張行軍床,萬一朋友來了也可暫住,床舖不夠,他們通常分早晚班睡,視每人工作時間而定,七個房租客,共同請了一位女工為他們煮飯洗衣,卻常常付不出工資,但女工重情義,反過來還怕他們營養不良,偶爾會為他們加菜,那段苦日子,大家互相扶持,有時窘困,只好上當鋪,有一家「重慶飯店」,就開在他們附近,由於老闆仁慈,可以掛帳,結果被這夥電影界人士吃垮,到後來硬是關門大吉。
七人中,馬力是京劇名角馬連良之子,馮毅精於柔道,曾在李小龍的《精武門》中演出,沈重是影壇甘草人物,凡事不愛出風頭,卻是電影界的百搭,能演能導,對影壇逸事,大大小小均記在腦海;其餘蔣光超、宋存壽、李翰祥、胡金銓都是臺灣影壇熟悉之人,左桂芳在書中詳盡寫出每個人的奮鬥經過和成就,讓讀者彷彿進到舞台幕後,貼近這些影人身邊,知道了他們光燦背後的許多辛酸,進而更增加了我們對這些影壇大小人物的尊敬。
我和左桂芳一樣是愛看電影的人。克難歲月,苦悶年代,靠的就是電影裡的歡樂歌聲,讓我們忘卻自己的悲苦寂寞。五○年代,整個臺灣物質生活貧乏,而我們這些跟隨父母從大陸來臺的第二代青少年,當年完全沒有娛樂生活,能吃飽穿暖就要感謝老天,而升學壓力時時讓我們喘不過氣來,在那種單調沉悶的歲月裡,幸虧還有電影。香港來的片子,經常有歌有舞,是苦悶年代裡撫慰我們孤寂靈魂最大的靈藥,所以小時候,不論白光的《血染海棠紅》、《蕩婦心》,李麗華的《千里送京娘》、《拜金的人》,林黛、雷震的《金蓮花》或穆虹、葉楓、林翠、蘇鳳的《四千金》以及尤敏、葛蘭、葉楓的《星星月亮太陽》,還有鍾情的《桃花江》,都能讓我暫時忘記自己生命中的不快樂和生活中的不如意。左桂芳書裡寫的,絕大多數都是我熟悉的,也有的,是我完全不知道的,她比我年輕許多,可是電影方面的聽聞,顯然她比我知道得更多,知道得更細,譬如其中〈永無下回的遺憾︱胡金銓〉,就是一篇讓我讀了極為傷心難過的文章。胡金銓進醫院前,看起來還是一個好好的人,他先後曾於一九八六和一九九六年,動過兩次心導管擴張手術和體檢,一九九七年,他為參與商討老友李翰祥追悼會事誼來臺,也順便到青島東路拜訪國家電影資料館,就是那一次,左桂芳和他第二次見面,並有了較多接觸,知道他籌備二十年的《華工血淚史》,資金好不容易到位,左桂芳說要為他作一次口述歷史訪談,胡金銓頻頻點頭同意,但必須先到榮總再去做一次心臟檢查手術,未料兩三天後傳來胡導演於手術中意外驟逝,一九三一年誕生的他,得年虛歲僅六十七歲。
胡是我最崇敬的導演,他的《大地兒女》、《大醉俠》、《龍門客棧》都是讓我忘不了的作品,一代偉大導演,到頭來,竟未能完成他的夙願。
皇帝小生趙雷,一九二八年生,本名王育民,一九五三年從影,自從一九五七年因在《江山美人》一片扮演皇帝後,便成為影壇最著名的皇帝小生,前後演出九十八部電影,但六○年代中期,黃梅調影片和文藝電影均沒落,武俠動作片興起,舞刀弄劍,對趙雷來說有些吃力,退而改做幕後電影發行商,不久他的結拜兄弟莊清泉在臺北德惠街開設一家大型觀光飯店|統一大飯店,與當年的國賓大飯店,是臺灣最早的兩家觀光飯店,他在統一,前後十一年,後任飯店經理,直到莊清泉去世才離開,返回香港,一九八八年應邀拍攝《義膽群英》,飾黑幫龍頭,或許戲路不對、心情不對,從此未再接新片,《義》片成為他的最後一部電影。
一九九六年因二度中風引發肺癌病逝,得年六十八歲。當年香港四大小生,除他之外,另有張揚、雷震和陳厚。陳厚,更是英年早逝;本名陳尚厚的他,生於一九二九年,上海人,一九五三年從影,擅演喜劇,與葛蘭演《曼波女郎》,與林黛演《情場如戰場》,與樂蒂演《大地兒女》,與葉楓演《歌迷小姐》,與李湄、張仲文合演《龍翔鳳舞》……陳厚曾經是大紅大紫的喜劇小生,雖僅短短十餘年的演藝生命,卻留下了近七十部作品,他曾於一九六二年和有「古典美人」雅號的樂蒂結婚,婚姻只維持六年,一九七○年因腸癌,病逝於紐約,得年四十三。
影星雷震,是我青年時代另一個明星偶像,他和林黛主演的《金蓮花》,憂鬱體弱的形象,一直留存腦海,從左桂芳〈「憂鬱小生」雷震的君子本色〉一文,知道雷震的正直和他晚年的「閉門謝客」,想來,我倒並不意外,因為人到了某一年紀,的確會有許多改變,有時不想外出,不想再和朋友來來往往,在我看來均屬自然……
透過左桂芳的十九篇影人影事回顧,縱橫交叉的相關情節和內容,表面上,好像她只寫了二十幾位影人的故事,其實穿插在書中影劇界幕前幕後的相關影人何止百位,甚至,細數人名,幾乎接近五百位,實在驚人,如果認真研究,應該在書後附一張人名索引表,可見此書工程之浩大,幾乎從三○年代起,國片重要影人,書中均可找到名字,說來這也是一本淵源流長的影人故事書,別的不說,單單第十九篇──〈家在山那邊──記王琛〉,雖僅萬字左右,卻是篇極為重要的「臺灣電影濃縮史」,自一九四九年起,中華民國退居臺灣,國片從無到有,一頁最初的奮鬥史,全在這篇訪談中可找到軌跡。
王琛,原籍北平,一九二七年生,國共內戰,原在哈爾濱大學就讀的他,時年二十二歲,興起投筆從戎之心,加入大專青年軍,再轉入政工隊,與常楓、梅冬妮等人同事,四平保衛戰後,於一九四九年輾轉來臺,入裝甲兵部隊三三劇團,一九五○年十月於臺北市中山堂公演話劇《黨人魂》,認識曾任職國民黨中央宣傳部的劇作家唐紹華,參加唐紹華在臺執導民營公司第一部影片《春滿人間》演出,從此認識焦鴻英、吳驚鴻、井淼和李行,以及音樂人周藍萍。後來農教公司改組為中影,王琛在中影新片《梅岡春回》得到一小角色,不久經導演徐欣夫提拔,和穆虹、張仲文聯合演出《歧路》,此時,香港自由影片公司負責人黃卓漢,影星林翠和丁瑩,來臺拍片,並尋覓男主角,他雀屏中選,成了《山地姑娘》和《馬車夫之戀》的男主角。本來有機會赴港發展,但那年頭,動輒政府就可不讓人民出國,他只得繼續在臺發展,為唐紹華寫了一首歌詞〈家在山那邊〉,是電影《水擺夷之戀》的插曲,由他擔任男主角。電影賣座平平,但歌曲大紅。演唱人正是他,開始走運,不久,天工牙膏公司開拍一部商業宣傳喜劇片,為了引起各方注意,特請當年有「最美麗女作家」稱號的郭良蕙擔任女主角,王琛為男主角,黃宗迅擔任導演。
一九五九年,唐紹華把李費蒙(牛哥)長篇小說《情報販子》搬上銀幕,男主角仍屬王琛,女主角則由香港請來曾演《亂世妖姬》、《狗兇手》的鷺紅擔綱。
一九五六年,臺語片興起,產量超越國語片,王琛亦開始和臺語影圈接觸,認識許多臺語影人,其中有位在廣告公司任職的張美瑤,原以拍臺語片起家,王琛向唐紹華推薦過她。剛好臺製公司正為臺灣開拍第一部彩色寬銀幕影片,張美瑤就當上了《吳鳳》一片的女主角,王琛則在片中演出山地青年一角,和張美瑤配戲時,發現外型清麗的她個性羞怯,和他扮演情侶,卻總低著頭,眼睛不敢正視自己,讓王琛演戲時感覺無法儘情發揮。
後來王琛到了香港,又遭遇許多坎坷,我要說的是,單單他在臺灣影壇奮鬥的故事,其實就是其他影人早年從影相似的投射。
感謝左桂芳寫下了這本讓人回味無窮的電影傳記書,為影人留史,也為影迷留下記憶。記憶讓我們重回少年。啊,一個人的一生,最令人永遠珍惜的還是我們純真無邪的少年時代,惟有文學名著和經典好電影,常能觸動我們的心靈,讓我們重新進入時光隧道,而一本專門回憶電影的影史,顯然亦能產生同樣效果。
可見左桂芳的筆力穿透時光舞台,她果真是一名時光中的仙子。
隱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