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風之靈（Ⅰ）：黑闇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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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美、危險，如暗黑寶石般的一本書。布萊克筆下的世界令人沉醉，充滿冷酷無情的危機感，讓我對茱德在每一章節的旅程都看得津津有味。這個美妙的故事會吸引你放下一切，只為了再看多一頁。」 《格里莎三部曲》系列、紐約時報暢榜作者 李‧芭度葛（Leigh Bardugo）

✌「馬上給我第二集！布萊克就是精靈女王。」 《紅皇后系列》作者 維多利亞‧愛芙雅（Victoria Aveyard）

✌「布萊克是建構世界觀的大師，傳達完整細節的同時，永遠不會讓故事冗長乏味或像在閱讀百科全書。無論你已熟悉精靈還是奇幻新鮮...

精靈是暮光的生靈，我也成為其中一員。當影子拉長時，我們起床；在太陽升起前，我們準備進入夢鄉。

等我們抵達埃爾法默宮這座山頭時，已經過了午夜。為了進入宮殿，我們必須騎在橡樹跟荊棘兩樹之間，然後穿越一面看上去彷彿荒廢了的石牆建物。這條路我已經走了不下百回，卻仍感畏懼。我渾身緊繃，緊抓韁繩，緊閉雙眼。

當我再度睜開眼睛時，已經進入了山頭。

我們騎馬穿過山洞，在盤根錯節的樹根之間穿梭，踏過堅實的泥地。

數十名精靈族簇擁在宮殿偌大的謁見室入口。長鼻子小精靈帶著一對殘破不堪的翅膀， 高貴優雅的綠皮膚女士們身穿長袍，哥布林在身後替她們拉起裙襬。頑皮的小妖怪，不停笑鬧的狐精，有個男孩戴著貓頭鷹面具與金色頭飾，一名老婦人肩頭站著一群烏鴉。嬉笑的女孩們髮上別著野玫瑰，皮膚長著樹皮的男孩脖子上掛滿羽毛。幾名騎士身著聖甲蟲綠的盔甲。我曾見過他們之中的許多人，甚至還跟其中幾位攀談過。我看得眼花撩亂，卻無法移開視線。

我永遠不會厭倦眼前這般壯觀的場面。也許奧莉安娜的擔憂不是沒有原因，她憂心我們哪天會被眼前此景給迷惑，連魂都飛了，忘了戒備。我能理解為何人類願意屈服於王室這美麗噩夢，心甘情願地沉淪其中。

我知道自己不該這樣耽溺於此景，畢竟我是從凡間被偷來的，我的父母雙雙遇害。但是我愛極了眼前的盛況。

馬多克旋即從馬背上一躍而下。奧莉安娜和塔琳也跟著下馬，把馬兒交給馬夫。他們正等著我。馬多克伸出手，像是要幫我一把，不過我立刻跳下馬鞍，我的皮質便鞋啪地拍打在地。我希望自己在他眼裡看起來像個騎士。

奧莉安娜上前一步，或許是想要提醒那些她不希望塔琳跟我去做的事。我沒給她機會， 相反地，我一把勾住塔琳的手，急匆匆進入謁見室。室內充滿了迷迭香的薰香和搗碎草藥的氣息。我聽見身後傳來馬多克沉沉的腳步聲，但是我知道自己要前往何處。我們來到王宮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覲見國王。

高王埃爾德雷坐在他的寶座上，身穿灰色御袍，沉甸甸的金色橡樹葉王冠壓在那頭細軟的金髮上。當我們鞠躬欠身時，他用那瘦骨嶙峋、戴著戒環的雙手輕觸我們的頭。我們緊接著起身。

他的祖母是格林布里爾家族的梅博女王。在她與那長角的配偶以及他的雄鹿手們征服精靈王國之前，是個獨居的精靈。因為他的緣故，據說高王埃爾德雷的六個子嗣個個擁有某種動物特徵，這在精靈界中極為尋常，但在王室的貴族精靈中並不常見。

年紀最長的王子巴勒金和弟弟達安站在附近，用嵌有銀環的木杯喝酒。達安穿著及膝的馬褲，露出他的蹄子和鹿腿。巴勒金穿著他喜歡的大衣，領子是熊毛製成的。他的手指每個指關節上都有一根刺，手臂上也有刺，當他和達安催促馬多克過來時，臂上的刺從襯衫袖口露出來了。

奧莉安娜向他們屈膝行禮。儘管達安和巴勒金站在一起，他們經常和姊妹埃洛溫彼此不和，因此王室也區分為三個勢力圈。

長子巴勒金王子及旗下的成員被稱為「鷯哥圈」，他們向來喜歡找樂子，蔑視一切阻礙他們的人。他們經常喝得酩酊大醉，吸食有毒但能帶來愉快的粉末，麻痺自己。他的圈子是最狂野放縱的，雖然他跟我說話時還算清醒鎮靜。我想我也可以縱情享樂，給他們留下深刻印象。不過我寧可不這麼做。

排行第二的是埃洛溫公主，她與同伴們所處的圈子稱作「雲雀圈」。他們把藝術看得比什麼都重要。有幾個凡人在她的圈子裡很受歡迎，但由於我不會彈奏魯特琴及朗誦詩歌，所以沒有機會成為其中一員。

排行第三的是達安王子，他領導的組織稱為「獵鷹圈」。騎士、勇士和戰略家都是他們的最愛。顯然馬多克屬於這個圈子。他們嘴上掛著的雖然是榮譽，但真正關心的卻是權力。

我對刀劍很在行，也熟悉戰略兵法，需要的只是一個證明自己的機會。

「盡情享受吧！」馬多克告訴我們。

回頭看看王子們，塔琳和我走向人群。

埃爾法默國王的宮殿有許多祕密的壁龕和隱密的走廊，最適合幽會、行刺或遠離人群， 或是在派對上覺得無聊乏味之時。小時候，塔琳和我會藏在長長的宴會桌下面。但自從塔琳認為我們是優雅的女士，不應該趴在地板上弄髒自己的衣服，我們只得另外尋覓其他地點。

我們在第二層石梯的平台上，在一大片閃閃發光的岩石上找到一處突出的岩架。我們常會待在那裡聆聽音樂，觀賞一切不該屬於我們享受的樂趣。

然而今晚，塔琳有了不同的想法。她通過台階，從銀盤上抓起食物。她取走一顆綠色蘋果和一塊藍紋起司。在不加任何鹽的情況下，她各咬了一口，還把蘋果遞給我咬一口。奧莉安娜認為我們不能分辨普通水果與精靈水果的不同。精靈水果是金色的果實，果肉又紅又密，在豐收的季節時，甜膩的氣味瀰漫整座森林。

我嘴裡的蘋果既脆又冰涼。我們輪流吃著蘋果，最後吃到了果核，我分兩口把核吃掉。

有個嬌小的精靈女孩站在我附近，她留著一頭像蒲公英一般的白色頭髮，用一把小刀割斷食人魔的皮帶，手法乾淨俐落。過了一會兒，食人魔的劍和錢袋不見了，她也消失在人群中。我幾乎要相信這一切根本沒發生，直到那個女孩回頭看我。

她對我擠擠眼。

過了一會兒，食人魔意識到自己被搶劫了。

「我聞到小偷的氣味！」他喊道，朝四周一看，撞倒了一大杯深棕色啤酒，那長滿疣的鼻子嗅聞著空氣。

突然間，附近出現騷動，一支蠟燭燒了起來，發出藍色的火焰，劈啪作響，就連食人魔的目光也被吸引過去。等到一切恢復正常，白髮竊賊早已不見蹤影。

帶著淡淡笑意，我回頭看了看塔琳，只見她目不轉睛望著那些舞者，眼帶渴望，對周遭發生的事渾然不覺。

「我們可以輪流跳舞。」她提議。「如果妳停不下來，我就把妳拉走。然後妳也會為我做同樣的事。」

一想到這裡，我忍不住心跳加速。我看著狂歡的人群，試著鼓起勇氣，效法那個膽大包天竟敢搶劫食人魔的女孩。

埃洛溫公主在雲雀圈的中央旋轉。她的皮膚金光閃閃，頭髮是常春藤般的深綠色。在她旁邊，是一個拉著小提琴的人類男孩。他身旁有兩個凡人陪著，儘管技巧並不純熟，卻也開心地彈奏烏克麗麗。埃洛溫的妹妹凱莉亞在附近旋轉，她與父親一樣長著玉米絲般的頭髮， 頭戴一頂花冠。

新歌謠開始演奏，歌詞飄向我。「威廉國王所有兒子中，傑米王子是最糟糕的一個，」 他們唱道：「更令人遺憾的是，傑米王子還是長子。」

我從來不喜歡那首歌，因為它讓我想起了某個人。這個人和萊婭公主一樣，今晚似乎沒出席──

不，我看到他了。

卡登王子是高王埃爾德雷的第六個孩子。糟糕的是，他大步朝著我們的方向走來。

瓦里安、妮卡莎和洛克，三個壞心腸、注重打扮且最忠誠的朋友隨侍在卡登王子身旁。人群散開，安靜下來，在王子經過時紛紛向他鞠躬。

卡登一如既往地皺著眉頭，眼睛下方還撒了眼影粉，午夜般烏黑的髮上戴著一個金環。他穿著一件黑色長外套，衣領既高又參差不齊，整件外套繡滿星辰的花紋。瓦里安穿著深紅色外套，袖口上綴有未切割過的閃亮紅寶石，每一顆寶石像是一滴凝固的血。妮卡莎的頭髮是海洋般的藍綠色，頭上戴著珍珠頭帶，閃閃發光的蜘蛛網覆在她的辮子上。洛克走在後面， 看起來百無聊賴，他的頭髮是和狐狸毛一樣的顏色。

「他們真是可笑。」我對塔琳說，她跟著我的目光望過去。

我不能否認他們的確是光彩照人，就像歌曲中描述的精靈領主和女士那般。要不是因為我們是同學，要不是我親眼目睹過對那些令他們不悅的人來說，他們是多麼可怕的災難，我也許會和其他人一樣愛戴他們。

「薇薇安說卡登有條尾巴。」塔琳小聲說。「她跟卡登還有萊婭公主在前一個滿月之夜的湖裡游泳時看見的。」

我無法想像卡登在湖裡游泳，跳進水裡，把水潑向別人，不嘲笑別人的苦難，而是因別的事情發笑。「一條尾巴？」我複述，臉上露出驚奇的笑，轉瞬又消失。我想起薇薇安並沒有對我說過這個故事，雖然這已經是幾天前發生的事。三姊妹湊到一塊難免無法面面俱到， 總有一個被屏除在外。

「尾巴末端還毛茸茸的呢！盤繞在他的衣服下面，像鞭子一樣展開。」她咯咯笑，我幾乎聽不懂她接下來說的話。「薇薇安說她希望自己也有一條尾巴。」

「我很慶幸她沒有。」我語氣堅定說，這真是愚蠢。雖然我對尾巴沒有什麼反感。

接著，卡登王子和他的同伴們靠得太近，以至於我們無法對著他們竊竊私語。我把目光投向地板。雖然我很討厭這麼做，卻還是單膝跪地，低下頭，咬緊牙關。塔琳在我身邊依樣畫葫蘆。我們周圍的人都跟著向王子行禮。

別看著我們，我心想。別朝我們的方向看。

當瓦里安經過時，他一把抓住了我頭上的辮子角。其他的人穿過人群往前走，瓦里安則在一邊嘲笑我。

「妳以為我沒看見妳在那兒嗎？妳和妳姊姊站在任何一群人中都很醒目。」他傾身向前說，呼吸中傳來濃濃的蜂蜜酒香味。我的手在身側握成拳，意識到身上配戴的刀子近在手邊。儘管如此，我還是沒有直視他的眼睛。「沒有誰的髮色比妳的更黯淡，沒有哪一張臉比妳的更平凡。」

「瓦里安！」卡登王子喊道。他怒目而視。當他看見我時，瞇緊了眼睛。

瓦里安使勁扯了扯我的辮子。我縮了縮，腹中出現一團無名怒火。接著，他便笑著走開了。我的憤怒變成了羞愧。我真希望自己能打掉他的手，即使這會讓一切變得更糟。

塔琳從我臉上看出了什麼。「他對妳說了什麼？」

我搖搖頭。

卡登在一個長著一頭紅銅色長髮、帶著一雙蛾一般翅膀的男孩身邊停下。這個男孩沒有向他行禮。男孩的臉上帶著笑，卡登王子卻猛然攻擊他。一個眨眼間，王子的拳頭重重擊中男孩的下巴，將他打趴在地。

趁著男孩跌倒之際，卡登一把抓住了一隻翅膀，像紙一樣地撕碎。男孩發出又細又銳利的慘叫，蜷縮在地上，表情痛苦萬分。我不知道精靈的翅膀是否會重新長出來，但我知道蝴蝶一旦失去翅膀就再也飛不起來。

周圍的行禮者顯得有些吃驚，竊笑不止，但只有片刻，接著，他們又繼續跳起了舞，唱起了歌，繼續狂歡。

事情就是如此。只要卡登看誰不順眼，對方會立即受到殘酷的懲罰——被逐出王宮的課堂，有時候甚至被勒令不准再踏進王宮一步。受苦，破碎。

當卡登從那個男孩身邊走過時，顯然認為已經給了對方一個教訓。我慶幸卡登還有另外五個值得尊敬的兄姊，這意謂他永遠不會繼承王位。我不敢想像他哪天坐上王位，掌握無上的權力。

就連妮卡莎和瓦里安也交換了一個沉重的眼神。接著，瓦里安聳聳肩，跟著卡登走了。不過洛克在男孩身邊停下腳步，他彎下腰，幫著對方站起身。

男孩的朋友們過來把他帶走。就在那一刻，不可思議的是，洛克抬起了頭。他那黃褐色的狐狸眼睛與我四目相交，吃驚地瞪大了眼睛。

我渾身動彈不得，心跳加速，繃緊神經準備承受更多嘲弄。但他隨後揚起嘴角，擠擠眼， 彷彿被人抓住了小辮子。我們彼此像是分享了一個祕密，彷彿他認為我並不討厭，也不覺得我有如蜉蝣般的生命是有毒的。

「別盯著他看。」塔琳對我發出命令。

「妳難道沒看見──」我開始解釋，但她打斷我並一把抓住我拖往樓梯，拖向閃閃發光的石頭平台，好讓我們可以躲在這裡。她的指甲深深扎進我的皮膚。

「不要給他們更多的理由來找妳麻煩，他們的藉口已經夠多了！」她的反應之激烈讓我吃驚。

我一把從她手中抽回自己的手。她在我的手上留下了鮮紅色的半月形記號。

我回頭尋找洛克在哪裡，但是人群已經將他完全吞沒。

精靈是暮光的生靈，我也成為其中一員。當影子拉長時，我們起床；在太陽升起前，我們準備進入夢鄉。

等我們抵達埃爾法默宮這座山頭時，已經過了午夜。為了進入宮殿，我們必須騎在橡樹跟荊棘兩樹之間，然後穿越一面看上去彷彿荒廢了的石牆建物。這條路我已經走了不下百回，卻仍感畏懼。我渾身緊繃，緊抓韁繩，緊閉雙眼。

當我再度睜開眼睛時，已經進入了山頭。

我們騎馬穿過山洞，在盤根錯節的樹根之間穿梭，踏過堅實的泥地。

數十名精靈族簇擁在宮殿偌大的謁見室入口。長鼻子小精靈帶著一對殘破不堪的翅膀， 高貴優雅的綠皮膚女士們身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