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南、小西、公子!」
林西一聽這稱呼,便皺眉,湊到林北耳邊低語道:「憑什麼她喚我們是小南、小西,喚你便是公子,是何道理?」
長而翹的睫毛在眼前撲閃,林北不由微微一笑道:「或許,因為,可能是……這一身粗布衣衫,掩不住我絕代的風姿。」
林西作嘔吐狀。
「高家大少爺帶著崔家的少爺來了!」
「啊,這貨跑來做什麼?」林西聞言不由秀眉高挑。
「說是想見妳一面。」
「見我,為何要見我?他如何知道我在這裡?」
青青雙手一攤,表示她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
林南美目朝林北掃了一眼,笑道:「師妹,忘了與妳說,昨日我們在皇宮前迎妳出來,也遇見了他。」
「不見!」林西想都不想,大手一揮。想著自己隱藏了四年的真容,居然被高子瞻這頭豬給瞧去,林西恨得牙直咬。
「師妹說不見,就不見。青青,妳去回話。」林南樂得林西不與崔、高兩家人打交道。
青青粉臉浮上愁色:「小南、小西,他們說,若不見,就等著。」
「哎啊,居然敢威脅我家小西,姑奶奶拿把刀砍過去!」林南臉色一沉。
「師姐。」林北攔住,目光看向林西:「見見吧,看看他們有什麼要說的?」
林西一臉的不樂意:「為毛要見啊,我還要跟師姐好好說話呢。」
林北笑道:「把人打發了,才能好好說話。」
「對啊,我怎麼沒想到這茬?」林西老神在在的朝林北拋了個媚眼。
「大少爺、表少爺,兩位少爺好。不知兩位少爺找我,有何要事?」林西瞧著眼前兩位帥哥,笑盈盈的行了個禮。
高子瞻一見林西這架式,臉上笑意淡淡。一晃三月未見,臉色粉裡透紅,比著那日柴房一夜,不可同日而語。
崔瑾辰如何敢受林西的禮,忙笑道:「不是早跟妳說過了嗎,喚我瑾辰。多謝妳在太后跟前替我美言,若不然,今日我也出不得宮來。」
林西擠了擠眼睛,笑道:「你都差點爬城牆了,我如何能不順了你的心願。」
崔瑾辰想著那一夜,兩人隔著高高的宮牆,互傳消息,不由笑道:「妳是如何說動那老妖婆的?」
老妖婆?林西啞然失笑,世家公子被逼到這分上,「不出惡言」四個字,已然成了擺設。
林西笑了笑道:「我只與太后老人家說了一句話。」
「什麼話?」崔瑾辰奇道。
「我說:『太后啊,崔公子老悶在皇宮裡,會憋壞的,適當的到宮外頭轉轉,有益身心健康!』」林西一語雙關,說罷自己捂嘴暗笑。
高子瞻見她笑得如同孩童偷吃了一枚糖果般,樂陶陶,喜孜孜,醉在其中,不自覺的嘴角浮上笑意。沒了那張面皮遮臉,眉眼間那抹亮色,平添幾分俏皮。
崔瑾辰愣了愣,忽然手指著林西哈哈大笑道:「林西啊林西,我就知道妳是個有意思的,妳果然有點意思!」
林西挑了挑眉,心下哼哼道:表少爺,什麼叫有點意思,我很有意思好不好。
「瑾辰,我幫了你的忙,有沒有好處啊?」
崔瑾辰一愣,大度道:「妳想要什麼好處,只管說。」
林西眼珠輕轉,笑道:「嗯,想當初你動不動就讓我跪,動不動就發火,這好處,我是不是應該要得大些?」
崔瑾辰最怕林西提起那一茬,忙笑道:「我那是有眼不識泰山。妳只管說來,我絕無二話。」
林西煞有其事的思了思,笑道:「先欠著,回頭想好了再說。」
「放心,但凡我有,但凡我能,必讓妳遂了心願。」
「君子一言?」
「駟馬難追!」
「成交!」林西莞爾一笑。
高子瞻見林西泛著瑩光的臉,一顰一笑都極為生動,心下波瀾又起,開言道:「身子如何了?」
林西看著他,然後眼珠一轉,似笑非笑道:「多謝大少爺關心,已無大礙。」
疏離之色明明白白的寫在臉上,高子瞻放柔了聲音道:「那日,並非我故意揭的面皮,實在是……」
我擦了個擦。昨日之事不可愁,今日之事不可憂。
大少爺,姑娘我大人有大量,不欲再提及往事,大家見個面,點個頭,笑一笑,就算相互扯平了。你卻非要把這層遮羞布扯開,讓我這弱小的心臟,又重回憶了一番不堪的往事,敢問這是何居心。
林西不等他說完,忙截了話道:「大少爺,過去的事,就不必再提了。」
這丫頭心裡還記恨著呢,頗像她的個性。
高子瞻眸底盛滿笑意,道:「既不必再提,必是原諒我了。如此也喚我聲子瞻吧!」
子瞻,我還子曰呢!林西心下不悅,客套道:「這個……叫習慣了,一下子改口有些難。」
「沒關係,以後慢慢就習慣了。」
以後?慢慢?
我親愛的大少爺,你是打算與我細水長流還是怎的?咱們出了這個門,你往左,我往右,大路朝天,各走一邊,井水不犯河水,最好一輩子老死不相往來。
林西想著他的通房如玉如此心狠手辣,心下便打了個寒顫,臉上淡淡道:「不敢當。」
高子瞻緊抿雙唇,看著她良久,然後微微一嘆,語意澀然道:「如玉之事,我確實不知,妳若怪我,我也不怨。如今她已受了懲罰,也算是替妳出了一口氣。」
林西這三個月來,雖然兩耳不聞宮外事,一心只將病養好,然不代表她不知高府諸事。
高相爺把陷害她一事之人,統統發賣了出去,如玉不過是換了個地方為奴,說不定憑她的姿色,再過幾月,便又成了哪位少爺的床伴,又過上滋潤的小日子。
想至此,她冷冷道:「山秀害人不成,反累自己,倒也算是罪有應得。那如玉明明是主謀,卻未曾傷筋動骨,我挨了板子倒也罷了,萬一荷花沒將我救起,命喪火海,你們又打算將她如何?」
高子瞻灼灼凝視著她,一字一句道:「自是一命抵一命!如玉她,已經被新主子活活打死了。」
林西未曾想他能說出這樣的話,更未料到美豔溫柔的如玉姑娘如此命短,居然與世長辭了,抬頭直視他的雙目,驀然心頭一顫,半晌無語。
高子瞻從懷中掏出一只荷包,作工精緻:「這是荷花要我帶給妳的,她如今是我的貼身大丫鬟。她說這上頭的繡樣,她還未曾教會妳,只怕日後也不會有機會了,所以讓我給妳留作個念想。」
一說起荷花,林西臉色動容,一把奪過高子瞻手中的荷包,哼哼道:「什麼叫日後再也不會有機會了,明日我便讓人將她贖出來,當好姐妹一般看待。」
高子瞻見她尚有幾分孩子氣,不由笑道:「荷花是我母親的人,這輩子,只會留在高府。」
林西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想都未想,便從手上褪下一只翠鐲,用帕子包好了,遞到高子瞻手中,咬牙切齒道:「這是我給她的,讓她務必收下。等我得空了,我親自上門道謝。你好好待她,咱們過去的帳就一筆勾消,若不然……哼!」
高子瞻捏著手中尚有餘溫的帕子,唇畔露出一絲飄忽的淺笑。幸好他來之前,把林西的脾性暗下摸了個透,知道打出荷花這張溫情牌,她必定會顧念著救命恩人,不與自己為難。
高子瞻笑道:「憑她的脾氣,我堂堂相府大少爺如何敢怠慢。」
「噗哧!」
「噗哧!」
崔瑾辰和林西同時笑出聲來。
「想當初我住進高府的頭一個晚上,夜裡口渴,想要喝茶,她往我床前一站,並非她臉上的疤痕嚇了我一跳,實在是那一臉的正氣,襯得我,像是個猥瑣小人一樣,實在無法直視。」
林西深有同感道:「荷花姐姐一身浩然正氣,確實可以斬妖除魔。吾輩小人,除了徒生愧疚感外,也只有頂禮膜拜。」
高子瞻見林西笑了,暗下長鬆一口氣,道:「如今你們兩個,都已解脫,唯有我還日日看著。二位,可願意掬一把同情淚給在下?」
林西嗔看他一眼道:「鬼才同情你。你若不要,只管放手,我還巴不得呢!」
「罷了,罷了,佛曰:『我不入地獄,誰入!』我那院裡鬼魅眾多,且讓她幫我降妖除魔吧。」高子瞻雙手一攤,玩笑道。
林西極少見高子瞻笑,像這般笑得眼底都能湧出歡愉浪花兒的景象,更是少之又少。她打了個激靈,心道禍水就是禍水,連笑都笑得這般魅惑眾生,怪不得妖魔鬼怪圍繞。
咦,奇怪,自己剛剛不是還對他一肚子的怨恨,怎的三言兩語,便化干戈為玉帛了。莫非,也是被那廝魅惑了?
林西百思不得其解。
林南一把將手裡的紙揉作一團,往地上一扔,神色有些慌張,顧左右而言他。
「師……師弟,小西進去小半個時辰了,你怎的也不急,萬一那高子瞻……」
林北看了眼紙團,喚了聲:「師姐,若給人看到,大不敬之罪。」
「罪你個頭,不許說這個,說你和小西的事!」林南氣罵道。
林北拿起茶盞將杯子倒滿,遞到她手上道:「她如今年歲尚小,多看看、多接觸接觸旁人,也是好事。」
「我看那高子瞻看她的眼神,絕非一般,萬一她被拐跑了,你到時候可別找我哭。」林南沒好氣的接過茶盞,一飲而盡。
林北思緒有幾分恍惚,似想到了什麼,一雙桃花眼中閃過光芒,視線慢慢落在林南臉上。
「師姐,妳放心,我不會讓她跑遠的。倒是妳,怎的就惹上了皇帝,萬一他把妳召進宮,師弟是攔好,還是不攔好?」林北指了指地上的紙團。
林南秀眉緊蹙,支著腦袋想了半天,猛然起身。
「莫非是他?」
「他?哪個他?」林北追問。
林南面露難色,神情頭一回顯得有些扭捏。
「師姐,妳若不說,我可幫不了妳。」
林南支支吾吾了半天,方才把事情和盤托出。林北聽罷,先是愣了半晌,隨即哈哈大笑起來。
「什麼事,竟惹得公子如此大笑?」門被推開,青青扭著楊柳細腰閃身進來。
林北見是她,斂了笑意道:「妳自個兒問她。」
林南一把扯住青青的手,道:「妳可還記得有一回,我說我的簪子丟掉的那一回,哎啊,就是那個李從望來看妳,結果妳房裡還有人。」
青青很是做了一番回憶,方記起那事,笑道:「可是那天有個小廝跟妳一道,躲進了我床底下。」
林南一拍額頭,懊惱道:「青青啊,那人可不是小廝。」
「不是小廝,那是誰?」
「那人是——當今天子。」
「當今天子也上萬花樓來找樂子,莫非那三宮六院、七十二嬪妃還滿足不了他?」青青臉上帶著不屑的冷笑,神情並不驚訝,順嘴說道。
話音剛落,卻聽得她又「啊」了一聲。
「小南,我想起來了,妳說妳將那人壓在身下,調戲了一把。莫非……莫非……妳調戲的是……皇帝!」
皇帝二字一出,林南掩面而嘆:「別提了,我若知道他是皇帝,便是打死我也不敢那樣做。」
青青顯然未從此事的震驚中緩過神來,喃喃自語道:「小南啊,妳的膽子……忒大了些啊,連皇帝都敢調戲。」
林南乾笑了兩聲,委屈道:「打扮成那樣,誰知道他是皇帝還是太監。再者說了,哪有堂堂天子鑽床底下的?」
「問題是,皇帝如今看中妳了,妳打算如何辦?」林北端著茶盅幽幽道:「那支惹得妳們倆下了大牢的白玉簪子,真正的主人,正是皇帝。」
「什麼,皇帝看上小南了?」青青臉色一變,失聲驚叫。
林南彎腰,撿起地上揉成一團的紙,展開來放在桌上:「青青,妳文采好,妳幫我看看,這話是個什麼意思?」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
青青沉吟半晌,輕嘆道:「所謂伊人,在水一方。小南,他只寫上句,未寫下句,不過意思盡在其中。他……確實是看上妳了。這信可是那崔家三少爺帶來的?」
林北見青青的目光向他看來,微微頷首以作回答。
青青捏著那張薄薄的紙,垂首不語。
林南哀號一聲,頹然伏倒在桌子上,眸中泛起波光。用小西的話說,這世道也忒詭異了些。誰能料到她南姑娘百年難得調戲人一次,居然調戲出個皇帝來。
不是她不明白,而是這世道變化太快啊!
林西打發走了兩人,忙跑到師姐跟前報到,一推開門,卻見師姐一臉的無精打采。
「師姐這是怎麼了,怎的一個轉身不見,便成了這副模樣。師弟,是不是你欺負她了?」
林南白了她一眼,冷哼道:「除了妳,還有誰?」
「我?」林西詫異。
「好不容易才出來一趟,結果不陪著我們好好說說話,反去陪那些個公子啊,少爺的,妳心裡頭還有沒有師姐。」林南語氣不善。
林西聞言不由拿目光去瞧林北。師弟,師姐她青春期還在,照理不會更年期這麼快就來的,什麼情況?
林北桃花眼眨了兩下,以作回答。
林西秀眉緊蹙。這廝眨兩下眼睛算是個什麼鬼意思,莫非眼睛抽抽了?
林西腆著臉湊到林南跟前,陪笑道:「我不僅眼裡有師姐,心裡也有師姐,身心俱有,這樣夠不夠?」
「貧的妳!」林南一巴掌打在林西身上,氣笑著將紙往她身上一扔,道:「妳瞧瞧?」
林西只輕輕一眼,便知道這情書出自新帝之手,由崔瑾辰這個通訊員帶來。她思了思道:「這事,我正要與妳說。」
「那還不快說!」
林西輕咳一聲,拿起師姐面前的茶盞,輕啜一口,隨手放下,笑咪咪道:「師姐,這些個酸詩,妳若想聽,妳若愛聽,師妹我洋洋灑灑的可以寫出近百篇,當不得真。」
「妳的意思是……」
「淚溼羅巾夢不成,夜深前殿按歌聲,紅顏未老恩先斷,斜倚熏籠坐到明。可憐紅顏總薄命,最是無情帝王家。」
林西裝模作樣的吟了首酸詩,又嘆了口氣道:「師姐,那人是皇帝,九五之尊,天底下最最富貴的人。這樣的人,註定了後宮佳麗三千,註定了左擁右抱,享齊人之福。師姐如今花開正豔,他求之不得,日後年歲一長,容顏一衰,他還不把妳當塊抹布一般,棄之一旁。所以,師妹覺得,並非良配。師弟,你覺得呢?」
林西桌下踢踢林北,擠了擠眼睛。
林北不動聲色的躲開,面帶淺笑,目光平視林南道:「師姐,我還是那句話,妳若喜歡,販夫走卒也可下嫁;妳若不喜歡,便是帝王將相,也無須放在眼中。」
這叫什麼話,模稜兩可,中庸之道,一點建設性意見也沒有。
林西不悅道:「師姐,妳想想,不過是一面之緣,這人連妳的生辰八字、脾氣性子都不知道,便對妳念念不忘,可見是為妳美色所誘。這樣的人,哪天眼前來了個更漂亮的,豈不是又會對旁人念念不忘。」
「這……也不能一概而論。凡事總有特例,也有人十年八年來,只鍾情一人。」林北掃了林西一眼,柔聲道。
林西拍案而起:「哪個人這麼傻蛋?師姐,妳別聽師弟的,男人靠得住,母豬都上樹,更何況是皇帝。師姐,妳可別忘了,莊子上還有鐵蛋他們三人呢,妳到底喜歡哪一個,直說了,總不能老拖著。」
林西的臉距林北幾寸,隔著這幾寸之距瞧去,那臉上的不屑、眼中的冷嘲瞧得清清楚楚。
林北有一絲的恍惚。這笑語嫣嫣的小師姐真的是那曾朝夕相處的人兒嗎?為何覺得既熟悉又陌生,這些個感覺從何而來?
林西見林北直盯著她瞧,忍不住摸了一把臉,道:「做什麼這樣看我,難不成我美得,臉上開出了花?」
林北別過臉去,微微皺了皺眉。
林南微微嘆了口氣,不置一詞。這兩個小祖宗,一個糊塗,一個悶不吭聲,也不知道哪天才能修成正果,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
林南不自覺的皺了一下眉頭,林西瞧得分明,心裡咯噔一下:「師姐,莫非他們之中,妳一個都不喜歡?」
「這……我也說不好。我看到他們,就跟看到小師弟一樣,只把他們當作哥哥、弟弟。」林南幽幽道。
完了!林西心下一聲慘呼。鐵蛋哥、求財哥、老二哥,正所謂落花有意隨流水,無奈流水無心戀落花,你們這麼多年來的心心念念,只怕要落空了。
「我早與他們暗示過了,可他們說願意等,我也拿他們沒有辦法。」
林西撫額長嘆:「師姐啊師姐,莫非,妳真的喜歡那皇帝?」
「我何時說過我喜歡皇帝?」林南臉一沉,怒目而斥。
林西頭疼:「妳不喜歡皇帝,那妳愁什麼愁啊,拒絕了不就得了。我替妳去跟皇帝說。」
「小師姐!」林北輕聲喚道:「這事不急,且放幾天,讓師姐好好想清楚再說。」
林西見林南愁眉不展,忙笑道:「不急,不急。師姐,不就是皇帝給妳寫了封情書嗎,有什麼了不起的。師姐妳願意搭理就搭理,不願意搭理,就不搭理,愁什麼?回頭我與師弟,必定給妳找個稱心如意的郎君,和和美美的過一輩子。」
林南素來不是那悲秋傷春的,一聽此言,只覺得眼前一亮,朗聲道:「此事先不談,我且問妳,高府大少爺算怎麼回事?」
「什麼怎麼回事?」
林西只覺莫名其妙:「我因他差點失了性命,他自然心中愧疚,與我來說幾句好話。」
「妳難道看不出來?」林南追問。
「看出什麼?」林西端起茶盅道。
「沒看出來他喜歡妳?」
「噗」的一聲,林西剛入口的茶,盡數噴了林北一身。
林北眼中閃過一絲波光,掏出帕子,先替她擦了擦嘴角,方才輕輕撣去自己身上的水漬。
林西受了驚嚇,半分未曾在意:「師姐,妳別開玩笑了!他注意我,是因為我在相府露了馬腳,他一心想讓我現了原形。」
「當真?」林南挑眉。
「千真萬確!」林西眼神坦蕩,一臉篤定:「當初,我的面皮就是他撕了的。」
林北面帶淺笑道:「師姐,小師姐她說是,便一定就是。」
林南不可思議的抬頭看向林北,後者微微搖了搖頭,一雙黑眸,幽幽深深看不到底。
一個時辰後,林西站在林府朱紅色的大門前,瞧著左右兩隻氣宇軒昂的石獅子,看向林北的目光,帶了幾分探究。
林北拍拍她的腦袋,低聲道:「這宅子是從靜王手裡買的,算是半買半送,沒花多少銀子。」
林西凝視著他,半晌才徐徐開口:「靜王這買賣做得虧了。」
意味深長的一句話聽在耳中,林北只淡淡一笑。
就知道這丫頭會起疑心,才說花了些銀子。若她知道這宅子一分未花,憑她的聰慧,只怕會查個底朝天。
他柔聲道:「只要咱們不虧就行。」
「那也不行啊,老爹說了,占人便宜這事,林家人不幹!」
「我日後替他養老送終,他這虧,也未吃得多少。」
林西側目抱胸看著他,哼哼道:「這靜王眼神是要多不利索,才收了你當他的兒子。」
林北笑道:「這話你該問他。師父他老人家知道,自打我們救下靜王後,他便開始打我的主意了。」
林西上上下下看了林北一眼,湊近了不懷好意道:「我說小師弟,那靜王不會是有什麼特殊的癖好吧?」
嘶!頭上一記毛栗子。
林西吃痛,呵呵乾笑兩聲:「師弟,這靜王長得是方是圓,是胖是瘦,我還未曾見過,不知可有榮幸,一瞻尊容否?」
林北低下頭,看著她微嘟的小嘴,道:「他早就吵著要與妳們見上一見,只等妳從宮中出來。幾日後,帖子便會到侯府,小師姐到時候,一定要賞光。」
林西臉色一凝,哼哼兩聲道:「這還差不多。不過,你確定他沒有旁的特殊愛好?」
林北作勢又要抬手,林西機靈的一縮頭,抬腿先一步跨進了府門,回首嗔道:「君子動口不動手啊,別以為你如今是什麼世子了,就可以為非作歹,當心老爹他從墳裡跳出來,找你算帳!」
林北抱胸笑道:「小師姐,妳說師父他老人家,最想找誰算帳?」
林西被人捏了短處,扮了個鬼臉,揚長而去。
林北緊隨其後,快行兩步,自然而然的如小時候一般,牽起了她的手,道:「我先帶妳去妳院裡瞧瞧。」
「十二娘、二丫她們呢?」
「只怕這會兒已經在妳院裡候著了。」
「不等師姐了?」
「林家鋪子的帳,半個時辰才能盤完,難不成咱們在這大太陽底下,等她半個時辰?」
「都怪你,大熱的天,非讓師姐去鋪子盤什麼帳,一點都不憐香惜玉,也不怕鐵蛋他們知道了,來找你算帳……」
林西一路碎碎唸,未曾發現身側的男子,嘴角揚起一個好看的弧度。
將師姐支開,是他的意思,也是師姐自己的意思。
師姐說看不得他們倆這樣不明不白的拖著,須創造出兩人單獨在一起的機會,讓小西發現他身上的亮點。
「師弟,你在笑什麼?」
「沒笑什麼,妳能出宮,我高興。」
「師弟,你今天笑得太多了,讓我有些不習慣啊!」
「以後,會慢慢習慣的。」
「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