譯序
身心合一的實踐
一九六○、七○年代是心理學諸子百家盛起的時代,有些學派從身心一體或身心合一的角度把身體的面向也放進心理、意識與潛意識的探索,統稱為身心學(Somatics)。費登奎斯方法就是當時興起的身心學中非常重要的學派。
創始人摩謝.費登奎斯(Moshé Feldenkrais)從自身的病痛、失能開始研究身心的運作,運用物理學、心理學、生理學、解剖學、神經科學、發展理論、學習理論等專業,並潛心研究與身心相關的許多不同學派(包括柔道),發展出他獨創的方法,不但恢復自己的功能,也用來幫助許多身心痛苦的人,並促進人性與潛能的發揮。
費登奎斯方法在實務中分成兩種取向,一種是以口語引導,在動作中體驗身心各面向探索的「動中覺察」(Awareness Through Movement®),通常以團體的方式進行。另一種是一對一的方式,透過手的碰觸、身體的動覺來探索身心奧祕的「功能整合」(Functional Integration®)。不論何種方式,都強調親身的經驗、有機的學習、人性的統合、自我的成長、潛能的發揮。
本書的組成是十四篇摩謝.費登奎斯歷年來發表的文章或演講(第一到七篇),以及對他的訪談或對話(第八到十四篇),可說是原汁原味呈現這位思想巨人的想法與經驗。英文版的編者是費登奎斯晚年很親近的弟子,她已在序言對各篇內容做了簡介,譯者不再贅述。但由於各篇章是獨立的,讀者不必照順序閱讀,所以我想從另一個角度介紹這本書:
有幾篇文章以簡明的方式介紹費登奎斯方法的核心觀念,並穿插一些讀者可以實際去做、親身體驗的簡短練習,可說是小型的「動中覺察」課程,如第一、二、七、八章,這幾章的來源有重疊之處,所以有部分內容是重複的。第六章的標題就是「動中覺察」,但沒有具體的課程,而是描述這種課程的性質。
有些文章談到摩謝.費登奎斯的經歷或趣事,或是在言談中反映出他的人格特質與個人風格,可以輕鬆閱讀,甚至會心一笑。如第八、十、十二、十四章。
好幾篇文章談到他的一些特定觀念,甚至呈現出他的思辨歷程,以及超越他那個時代的宏觀遠見。其中有兩篇文章較不易讀(第十一、十三章),但大部分是深入淺出的文章(第三、四、五、九章),談到他對學習、教育、人性、自我意象等重要而獨樹一格的觀念,甚至從他對大腦、神經系統的看法,已可看見他具有近一、二十年才受到重視的「神經可塑性」的觀念,而他也確實在實務中實踐他的遠見。
本書的英文書名是Embodied Wisdom,Embodied這個字在此是雙關語,一方面是指「具體呈現」,另一方面也是指「透過身體來表現」,所以是指透過自己的身體而具體經驗、呈現出來的智慧。費登奎斯方法在台灣的老師逐漸增多,台灣的讀者也會越來越有機會親身體驗「動中覺察」與「功能整合」的探索,祝願大家都能透過自己的身體,漸漸學習、體會身心合一的實踐。
易之新
英文版序
我相信身心一體是一種客觀的真實,身與心不僅僅是互有關聯的兩部分,而是在功能運作時不可分割的一個整體。沒有身體的大腦是無法思考的……肌肉本身就是我們的高等功能中很重要的一部分。――摩謝.費登奎斯,出自文章〈心與身〉,1964年
動作就是生命,生命是一種歷程。改善歷程的品質,就改善了生命本身的品質。――摩謝.費登奎斯,出自《動中覺察》一書,1973年
摩謝.費登奎斯是二十世紀最具獨創性與整合性的思想家之一,他和一些開創性的人物,如艾達.羅夫(Ida Rolf)、韓瑞赫.雅科比(Heinrich Jacoby)、亞歷山大(F. M. Alexander)和愛莎.金德勒(Elsa Gindler),共同被視為今日稱為「身心學」(Somatics)領域的創始者。《身體的智慧》的文章原本散見於1964到1998年之間各種不同的期刊。時至今日,這本文集提出的許多概念仍像當初被提出時一樣重要、根本而富含原創性,這個事實證明了費登奎斯的先見之明。費登奎斯在這些出色的文章與訪談中,向我們提出一些最中肯而細緻的論據,說明身與心在生物面與功能面的一體性。
二十世紀主流醫學與學術界的大腦模式,大多認為我們的習慣是固定的或先天設定好的,大腦的各個區域都具有預先決定好的特定功能,且在成人後,大腦每一天都會逐漸失去神經元與學習新技巧的能力。摩謝.費登奎斯從1949年到1981年之間,在書籍、文章與演講中,都強烈挑戰這個觀點,不只是單純挑戰其背後的理論,也從實務提出挑戰。他發展出創新的方法與臨床的應用,有效地顯示出,大腦即使受到損壞,仍具有快速改變的能力,可以學習新的技巧,並恢復失去的功能。
今日的神經科學、心理學與復健醫學已出現新的典範:大腦可塑性或神經可塑性的概念。這個觀點認為我們的整個人生中,大腦透過經驗與學習,一直具有修改其組成與反應的能力。如果費登奎斯仍在世,就會發現今日的研究支持的神經可塑性,可說是對他的觀點提出美好的證實。
我最早是在1973年4月觀察費登奎斯博士的工作,他顯然相信每一個人都有學習與改變的能力。當時費登奎斯在柏克萊帶領長達一個月的研討會,我那時是加州大學醫預科的學生,正規課程之餘,會溜到他教學的教室旁聽,因此看見了非比尋常的事。
費登奎斯在研討會的每一天都會花一個小時和一位名叫愛德華(Edward)的中年男子一起工作(譯註:費登奎斯方法很強調雙方是一起探索,而不是由一方在另一方身上做什麼,所以會說work with某人,而不是work on某人,故中文直譯為「一起工作」),愛德華有嚴重的痙攣性腦性麻痺。根據我第一天的觀察,愛德華的言語是幾乎無法讓人了解的,兩隻手臂過度彎曲、貼在胸前,雙掌向內扭轉,步態遲緩而費力,移動時非常緩慢。他從幼年就接受最好的物理治療與所有可能的醫療。
費登奎斯與他一起「工作」時,會讓他躺在附有堅硬墊子的工作檯上,用難以理解但帶著極度關懷、靈巧、聰明與慎重的方式,輕柔移動他的身體。費登奎斯解釋他是運用輕柔、功能導向的動作幫助愛德華的神經系統學習去改變傳送到肌肉組織的訊息。幾週後,愛德華的進步簡直就是奇蹟,他的言語變得容易了解,手臂可以放在身體兩側休息,走路也變得更為舒適而有效率。簡言之,他組織自己的整個方式都改變了。我無法理解這種「療癒」是如何發生的,然而所見所聞令我非常興奮、感動。當年年底,我一從柏克萊畢業,就飛到以色列的台拉維夫,走入費登奎斯博士的大門,熱切想要了解他如何創造出我在柏克萊親眼目睹的「轉化」。
《身體的智慧》探討的革命性觀念,可以為費登奎斯與愛德華一起進行的工作提供理論的架構。這些獨特的文章關係到非常多樣化的領域,如神經科學與劇場、心理學與舞蹈、物理治療與音樂、教育與復健,以及嬰兒發展與運動員的表現。
這本書以最溫暖而家常談話的語氣,呈現出費登奎斯對其工作背後的理論最簡潔有力的陳述。此外,你還會發現費登奎斯在訪談中談到柔道在歐洲的早期歷史、他的觀念在劇場表演的應用,以及費登奎斯和以色列知名科學家艾朗.卡吉爾(Aharon Katzir)之間發人深省的對話。
費登奎斯原本是站在物理學尖端工作的科學家,也是大量閱讀、涉獵廣泛的思想家。他在這些文章與訪談中,從物理學、生物學、胚胎學、心理學、語意學和神經科學淬取出許多洞見,對大腦與學習的觀念做出前瞻性的躍進,並得到當代神經科學研究的證實。你會發現費登奎斯總是會向你透露他的思考過程,分享他的邏輯理路,這些思考往往導出令人驚訝的結論。他有時會採取高度抽象或理論性的觀念,然後像魔術方塊一樣轉動,以幫助我們從每一種可能的角度來觀看,而他也幾乎總是向我們顯示出這些觀念在日常生活中的具體意含。有些人可能會把他的寫作風格稱為蘇格拉底式或甚至塔木德式的風格,兩者可能都是事實,但這也呈現出費登奎斯身為嚴謹科學家的背景。當他解構一些非常普通、常見的字眼或概念時,比如「意識」或「思考」或「自我意象」或「能量」或「實現」,他會邀請我們加入,一起用極度清晰的方式思考,這時特別可以看見他的嚴謹科學家背景。這些時刻中,我們見到的是一個具有第一流見識與熱情的分析心靈,要求我們精確地界定我們的用語,並向我們顯示出,對具體細節的這種專注往往會引領我們走上未曾探索的道路。
這本獨一無二的文集裡的每一篇文章和訪談中,常可見到費登奎斯抱持的樂觀態度,他認為我們每一個人,不論遇到什麼環境或具有什麼限制,都有成長、改變、進步,以及更為自主的能力。這個充滿希望的前景並不是一種策略性的說法,而是出於強烈的證據,證據顯示我們的大腦擁有一千億個神經元,但只運用了很小的一部分,其餘部分都可用來學習新的動作、感受、思考與行動的方式。
原本當了二十幾年物理學家的費登奎斯是如何發展出這些技巧,幫助愛德華學習更容易地移動、說話與運用功能呢?偉大的洞見往往出於巨大的苦難,費登奎斯亦如是。他本人因為身體疾病造成行動困難,但醫學無法提供良好的解決方式。於是他在為自己尋找答案的過程中,發展出某些最重要的觀念。
科學博士摩謝.平卡斯.費登奎斯於1904年誕生於俄國的一個小鎮,現在屬於烏克蘭。中間名字平卡斯(Pinchas是紀念高曾祖父科瑞特斯的平卡斯(Pinchas of Korets),他是人稱美名大師(Baal Shem Tov)的著名拉比、哈西德派創始人以色列.賓.以利沙爾(Rabbi Israel ben Eliezer)的主要弟子之一。
費登奎斯在十三歲時為了逃離反猶主義與集體迫害,從俄國徒步走到英國託管的巴勒斯坦,在那裡工作、求學,並對防身術產生興趣。1930年,他移居巴黎,在索邦大學修習工程學與物理學,他在那裡除了學術工作,還研習日本武術,成為西方世界最早取得柔道黑帶的人。他對柔道的認識啟蒙於他對動作物理學的知識,也就是運動定律與地心引力定律如何影響動作的力學。1933年,費登奎斯開始修習博士學位,並成為居里研究中心科學家團隊的一員,與諾貝爾物理學獎得主弗瑞德里克.約里奧-居里(Frédéric Joliot-Curie)一起進行核裂變的研究,並發表這方面早期的研究報告。
德國在1940年入侵巴黎時,費登奎斯逃到英國,為英國政府進行軍事研究。這段期間,由於多年前的膝蓋損傷,費登奎斯發現自己走路時會有劇烈的疼痛與困難。當時還沒有現代的關節內視鏡手術技巧,他諮詢最頂尖的英國外科醫師,對方卻告訴他,透過醫療改善的希望很低,於是費登奎斯決定嘗試自己解決問題。
身為嚴謹的科學家,費登奎斯開始研究功能性解剖學,把物理學與運動定律應用到日常生活的動作,並探索我們起初得到最基本運動功能的過程。他最終得到出色而實用的認識:我們形成的過程中,最基本的要素就是學習。他認為,如果他能了解學習到底是如何發生的,就有可能改變舊有的習慣模式,並恢復失去的功能,比如他自己的走路能力。這個探索改變了他的專業方向。
不像大部分其他哺乳動物,我們出生時的大腦基本上是一塊白板;意即我們在出生時,除了最基本的生理功能與驅力之外,並沒有先天設定好的功能。我們成人後能做的每一件事,幾乎都需要一段學習期。舉例來說,大部分嬰兒要到十至十四個月大時才能走路,而且在走路成為可能之前,必須先學會滾動、坐起、爬行、站立等等。從費登奎斯的觀點來看,每一位小孩都必須獨立、有機地學習如何解決具體的物理問題,比如地心引力、穩定性與不穩定性、動量(momentum)、平衡等等。
如果我們在完全與世隔絕的環境長大,就不會形成這些被視為「人類」特有的功能。人類不像其他的物種,需要的不只是空氣與食物,我們需要人類社會,人在其中一段時間之後,可以發展出意向與成功的行為,在與他人共有的脈絡中實現有意義的目標。
費登奎斯發展出的觀點為神經系統和動作賦予首要的地位,他做出極為大膽的提議,認為神經系統透過動作的媒介而做出各種區辨,導致對特定行動或行為模式的偏好或選擇。
神經系統大部分未被預先設定的情形,對人類的好處是在各種行為的選項中能有大量的彈性。換句話說,我們可以學習適應無數的文化環境、語言、氣候等等。同樣地,如果我們沒有透過先天的設定得到完美的動作或姿勢或行為,也很可能做出對我們並非最佳的選擇。比如我們在兒時做的選擇可能不適合自己長期的興趣,導致各種神經肌肉的病症,如背痛、頸痛、神經質傾向、憂鬱,以及不良的自我意象。
費登奎斯開始了解我們的社會心理發展和我們的運動功能發展具有密不可分的關係。我們在兒時的心理-情緒模式或行為,與我們逐漸增多的動作項目,不只是同時學習到的,而且是以融合在一起的整體形式,在那個時刻透過肌肉組織得到實現的。費登奎斯在他最初的兩本書探討了這些洞見,書名是《身體與成熟的行為:焦慮、性、地心引力與學習的研究》(Body and Mature Behavior: A Study of Anxiety, Sex, Gravitation, and Learning),以及《Potent Self》(中文版舊譯書名為《從身態改變心態》,即將重新出版,新版書名未定)。
完全成熟的身體在成長過程中沒有重大的情緒困擾,動作會逐漸符合周遭世界的物理條件。神經系統在這些法則的影響下逐漸演化,並適應這些法則。然而在我們的社會中,我們會根據高度的獎勵與強烈的懲罰來行事為人,使系統的發展受到扭曲,以至於許多行為會被排除或受到限制。――摩謝.費登奎斯,《身體與成熟的行為》
費登奎斯相信成人的大腦具有豐富的學習潛力,他據此詢問,神經系統(或一個人)在哪些條件下可以有最容易、最成功的學習?經過大膽而原創的綜合性思考,費登奎斯在一項不太為人所知的十九世紀心理物理學研究中找到答案(心理物理學是現代實驗心理學的先驅),人稱「韋伯-費希納定理」(Weber-Fechner Theorem),或稱為「差異恰可被發現的定律」(Law of Just Noticeable Difference)。
大致說來,韋伯-費希納定律是指刺激(比如聲音、光、肌肉的工作等等)的強度,以及刺激量需要改變多少才能被人注意到其差異,這兩者之間具有恆定的比例。以實用的方式來說,意思就是刺激的幅度或強度越大時,就需要更大的變化,才能讓我們注意到差異;或是反過來說,刺激的強度越小時,只需要較小的變化,我們就能注意到差異。
費登奎斯由此了解到,透過減少肌肉的用力,動覺-感覺的敏銳度會得到改善,人有可能對自己所做的事做出細膩的區辨,並覺察到自己的身體組成、動作與行為在潛意識的面向,或不被知道的面向。
費登奎斯了解到自己無法走路的情形不只是膝蓋結構不良的問題,也牽涉到他走路的「方式」。換句話說,他過去學到的動作習慣造成了他的問題。費登奎斯後來稱之為「錯誤學習」的普遍問題。他了解自己如果可以發展出實用的方法,把韋伯-費希納定律應用到功能性的動作,就有辦法讓學習、進步與復健的條件得到最佳的改善。
動作模式最根本的改變,會進而讓思考與情感失去其在舊有習慣模式中的支點。當習慣失去主要的支持,也就是失去肌肉的支持,就比較容易改變了。――摩謝.費登奎斯,《動中覺察》
費登奎斯持續改進他的發現,最終恢復走路的能力。他在過程中發展出兩種全然獨創而不同的方式,以實現他的觀念:一種是一對一的工作方法,後來稱為「功能整合」(Functional Integration®),一種是團體的工作方法,現在稱為「動中覺察」(Awareness Through Movement®)。他在「動中覺察」的課程中,把他的發現整理成高度結構化的自我探索方式,或是在引導下的學習實驗。兩種方式都運用到基礎而核心或具有協同作用的肌肉神經關係,以促進更健康、更有效的動作模式與姿勢。
費登奎斯在1949年回到以色列,在魏茨曼研究中心(Weizmann Institute)進行物理學研究,並擔任以色列國防部電子部門的主管,同時持續教授團體課程,並發展實用的方法,以應用他對身心關係的發現。以色列第一任總統哈伊姆.魏茨曼(Chaim Weizmann)也是科學家,他告訴費登奎斯:「物理學界有很多人都了解你所了解的物理學,但沒有任何人具有你對身體的洞見。」費登奎斯工作的效果變得如此知名,他最終在1950年代中期離開物理學研究的世界,正式成立工作室,幫助具有種種困難的群眾,以及希望改善專業能力的表演藝術家。
費登奎斯常說「動中覺察」與「功能整合」是一個銅板的兩面,亦即兩種應用方式都來自同一個至關重要的理論。他不斷發展、測試這兩種方式,最強調的總是他的論點:學習、覺察與動作間的關係是改善身心健康最直接的方法。
接下來的三十年,費登奎斯在每日持續的臨床工作中,發展出有效、精巧與創新的策略,讓幾乎每一種人類功能都得到改善或恢復。他一起工作的對象有國際知名的演員、音樂家與舞者,比如劇場導演彼德.布魯克(Peter Brook)和亞魁斯.李寇(Jacques Lecoq),音樂家曼紐因(Yehudi Menuhin)、耶佩斯(Narciso Yepes)、馬克維奇(Igor Markevitch),並花許多時間進行臨床實務與教學,可惜只出版了一本深入的臨床研究《諾拉的實例》(The Case of Nora),所幸我們有他將近兩百小時「功能整合」工作的錄影,以及他發明的一千多堂「動中覺察」經驗性課程,相當於以文字記錄費登奎斯的思想發展。
費登奎斯最早是在台拉維夫首度舉辦師資訓練,當時的十三位學生於1971年畢業。1970年代初期,費登奎斯開始到海外教學,包括歐洲與美國,許多著名的知識分子與表演藝術家對他的觀念很有興趣,包括政治人物大衛.班-古里昂(David Ben-Gurion)與摩西.戴揚(Moshe Dayan)、人類學家瑪格麗特.米德(Margaret Mead)、神經科學家保羅.巴赫-y-瑞塔(Paul Bach-y-Rita)與卡爾.普里布蘭(Karl Pribram)、生理學家艾默爾.葛林(Elmer Green)和心理學家威廉.舒茲(William Schutz)。隨著國際知名度的成長,費登奎斯於1975年在舊金山舉辦第二期師資訓練,共有六十餘名學生。1980年在麻薩諸賽州艾默斯特(Amherst)舉辦第三期師資訓練,學生來自十五個不同的國家,人數超過二百三十人。此後,他的工作持續成長,現在全世界已有將近一萬名費登奎斯老師,散布在四十個以上不同的國家。
我在1974年初未事先通知他,就突然出現在費登奎斯家門,他慷慨地讓我進入他的工作室,持續好幾個月,讓我觀看他與學生一起進行的工作。他不曾使用「病人」這個字眼,因為他認為這個字眼把重點放在人的病理學,但他想要強調的是學習的潛力。我在那幾個月看到的事情,令人驚訝的程度不亞於我一年前在柏克萊的所見所聞:罹患多發性硬化症的女子可以丟掉拐杖;脊髓嚴重受損的美國人可以丟掉輪椅、改用拐杖;左眼一直無法張開的七歲以色列男孩學會同時張開與閉合雙眼;中風的德國大提琴家再次學習用手拉弓演奏;年輕的奧地利腦性麻痺女孩學會走路。我有幸在台拉維夫向費登奎斯學習,直到他於1984年過世,時至今日,我仍著迷於他的觀念,全心投入其中。
摩謝.費登奎斯博士留下來的遺產有潛力幫助數百萬苦於痠、痛、動作障礙與神經問題的人,以及想要改善其能力的表演藝術家與運動員。我在這篇序言中,只提到費登奎斯的工作可以應用與可能有關的範疇的一小部分,我相信在諸如復健醫學、物理治療、教育和心理學的領域,都可以從費登奎斯的理論與方法獲益良多。希望這本重要卻太晚出版的書,有助於讓他獨創而革新的觀念得到應有的認識與評論,也讓讀者從這本小書得到廣大的視野與遠見。
大衛.紀馬赫-柏辛(David Zemach-Bersin)
於紐約暨賓州多伊爾斯敦(Doylestown)費登奎斯中心
2010年3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