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薦序一]
神聖的遺忘:一個懷抱基督信仰的視角
聖經創世記的第一個句子:「起初,神創造天地。」按著啟示,終極實在的上帝作為創造主的本質和形象,是首先被強調的。創世記緊跟著說到當神一早造人的時候,乃是照著祂自己的形象造男造女,本於神作為那愛的本體毫無保留的愛與恩賜,人所承載的諸多神性形象當然也包括了創造(作)者的形象,此乃人類之所以從事一切創造性活動能力的根源。
但隨後在創世記第三章——亞當夏娃的故事,聖經警示,一旦人因著自身超越性的天賦而高傲自滿,離棄真理的本體,以自我(不論是個人或社群)作為一切是非善惡的判準,作為思想行動最高的依據;人所承載的神性必因上帝的缺席而墮落為魔性,人類天賦的創造力就背離了生命之主的法則而內蘊破壞和死亡的因子,甚至牽連伊甸樂園因人的墮落而受到詛咒成為失樂園。按聖經那一以貫之的啟示,神——人——大自然,那應然親密和諧的關係與一體性,與其在歷史的實然中所呈現出來的緊張、疏離甚至是對立,不單反映在上帝選民的歷史中、也反映在整體世界的每一面向、反映在西方的美術史當中。
坊間介紹或論述西方美術史的著作很多,但因著原先的基督教世界正朝向徹底的世俗化發展,以至於今天基督教在西方的主流文化中受到排斥、敵視、不斷地被邊緣化,甚至成為不成文的禁忌。使得討論西方美術家或美術史的專論,總是有意無意地為了迎合當代的政治正確,而淡化基督信仰在西方社會、在藝術史上對創作者的內在生命及其作品的影響。或僅僅著眼在基督教會作為政治權力結構之一環,對該社會、對藝術家的影響;僅僅著眼在藝術家創作的形式和風格的討論。
如此單向偏頗、以人為本的立論,總叫我感覺有如隔靴搔癢,搔不到癢處。於是,當我收到韻琳這部名之為《神聖的遺忘》的書稿,十分驚喜,因為這部爬梳西方近三百年來美術發展的著作,正彌補了一般西方美術史著作中被閹割了的那一部分。《神聖的遺忘》不是周延詳盡的近代西方美術簡史,卻本於一個宗教改革之後的基督徒的立場,引導我們透過西方美術在這兩百多年間的發展演變,去省視法國大革命、工業革命以至柏林圍牆倒塌的這些年間,世界人心曾經有過的信仰、嚮往、掙扎與失落。而這兩百年來的歷史與我們今日世界的狀貌,是緊密銜接、息息相關的。
基督信仰是一個歷史的宗教,我們相信上帝是歷史的主,按著聖經的啟示,神是在一個變化、掙扎的世界限制之內向我們顯現的。每一個在各自生命和歷史處境中被呼召出來的基督徒,有責任在其所屬的時代中,去回應基督所吩咐的使命,而不是隱匿躲避在狹義的教會舒適圈裡,更不能在世俗流行的文化中隨波逐流。
韻琳是一位靈思敏捷的寫手,舉凡小說、散文、文學評論,音樂、藝術、電影評論無不涉獵。
因著她在藝術人文的長期耕耘,所養成深刻細膩的文化洞察力,也因為韻琳忠誠委身於聖道和基督門徒的身分,她對神、對人、對整體世界的愛與同情,以及她寬厚、涵融、溫柔、堅韌的性格;不論韻琳寫什麼、說什麼,總能精準地揭露事物的本相、事件的核心,直擊人心。《神聖的遺忘》是一部非常有分量的作品,謹在此向韻琳獻上我的尊敬與愛慕。
僕人 馮君藍
中華基督教禮賢會傳道人
攝影藝術工作者
[推薦序二]
與畫對話,與己對話
一次偶然的機會在《心靈小憩》讀到一篇有關藝術的文章,從此開啟了我對陳韻琳的認識。論到文學、電影、音樂、藝術,她是快手筆,又是說書能手,在她似乎沒有不能講不能寫的。過去曾幾閱讀陳韻琳的文章,總是被她敏銳的文化觸覺所震攝,她像是放長了繩子、堅固了橛子一般,在她筆下所拓張的帳幕之地,幾乎可以自成一個文化國度。
我毫不諱言地承認,陳韻琳是我非常敬仰的藝術工作者。她大概不曉得,我跟許多人一樣,都曾掛在她身上、吸取她養分而豐富了生命,好些我的學生因著讀她文章、聽她演講,彷彿他們的視線變得明亮了,心思似乎受了甚麼啟發,情感也跟著激越起來了。說陳韻琳是藝術文化人,那是毋庸置疑的,但我更願將她看作一位身負文化使命的藝術傳道人,或許這更貼近於她投身藝術工作的內在呼召與核心價值。這般形容,相信她本人不會太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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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陳韻琳說紅樓》二元論觀點切入曹雪芹的精神美學,在《破碎、療癒與希望》雙焦距的鏡頭下看人生信仰,到《神聖的遺忘:250幅名畫導讀&藝術家的心靈世界》圖像藝術看畫裡畫外的人生風景,陳韻琳擅長運用這種二元法則來為大家講說這人世間的故事,講著講著,當人正聽得耳熱、看得入神時,一個轉彎話就把人帶到她要我們去的地方,一個不防備就被她的一語劃破、揭露隱情,最後都各自成了你我的故事。
文學、電影、音樂、藝術這些總總,看來不過是一個幌子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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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韻琳的文章和演講之所以能感動人,無非是內容本身能直入人心、叩問人性。知識可以傳授,智慧卻必須經由思想來沉澱;陳韻琳筆底,想必她是見識過不少人性本相,自身走過風霜水火,才有的那般洗斂和沉靜,憑她一面平和一面銳利的思路和筆鋒,力透紙背般的推著人不得不自我觀照,不得不向生命發問:何謂活著?如何而活?
看《神聖的遺忘》,任從哪章哪個主題都能使讀者走進書中的藝術世界;一面是講述藝術形式與風格之革新、記述眼底社會風貌的面子,一面是表達藝術家內心奔騰的情感、個體對信仰的認知的裏子。其中讓我讀來深覺入味的,莫過於描寫藝術家的生命故事,看他們面對外在世界和內在信仰之間的情感糾結,看他們對生命終極意義的困惑與尋路,看他們走到人生盡頭時與神相遇後的心靈轉折。
絕對不要只讓情緒停留在繪畫上的美、或風格與派別之間的差異,越過這些視覺表象,且用自己的眼睛看、用自己的理性思想,與畫對話、與己對話,在真實與虛幻之間找到個人能活著而自適的平衡點。
捧著這本書,除了書中飽含的分量,隱約還散射出一分撕裂的美感。帶著輕鬆的心情來一趟紙上藝術之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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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爾蘭作家王爾德(Oscar Wilde)說:一切藝術都是毫無用處的。
從某一面來看確實是,然而當今正處在一個圖像充斥的世代,陳韻琳卻能乘勢而作,透過《神聖的遺忘》講論歐洲近三百年的藝術史,從繪畫和藝術家的故事,看歷史、談美學、想人生,更近一步跨向繪畫表象的背後,讓人越發看見創造主放在你我人生中生命裡的真善美。
像這樣一本以信仰為核心取向的藝術史,是我一直以來引頸長盼的!
戴佳茹
淡江大學通識與核心課程中心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