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海：30位中國小姐的故事

美國國務院每年都會發佈一份《販賣人口報告》，依據自行制定的標準對全球各國打擊販運人口的努力進行評價，促使各國關注有關問題。由於缺乏客觀實證的研究支持，這份年度報告的內容頗具爭議。去年六月公布的報告指中國婦女在國際犯罪組織和黑幫操縱下，被迫出境賣淫數目正在增加；然而，美國新澤西州羅格斯大學刑事教授陳國霖調查得出的結果卻背道而馳。究竟孰是孰非？讀過這位學者的《下海：30位中國小姐的故事》一書後，大家可更了解事實的真相。



作者用了兩年時間走訪香港、澳門、台灣、曼谷、新加坡、吉隆坡、雅加達、洛杉磯和紐約九個地方的性工作現場，與一百四十九位從中國出走到異鄉的小姐們進行訪談，受訪內容包括她們的個人背景，為什麼要到外地做小姐、怎麼出走、誰幫忙下海、做小姐的辛酸苦辣及對未來的計劃等，並從中整理出三十位小姐的故事。



在調查期間，作者以嫖客身份聯絡賣淫華女，見面後會向對方表明意圖，解釋自己是教授，從事有關性工作者的研究，僅進行採訪而不作交易，若對方同意接受訪問，則會按照標準價格付費。書中也詳述記載作者如何在各種聲色場所周旋及訪談小姐時的驚險過程。



書內揭示了中國小姐在各地賣淫的苦況，包括工作環境惡劣及身心所受的傷害。而這個調查亦得出爆炸性結論：這些性工作者都是為了賺快錢而自願下海，而不是在被欺騙、強迫或威脅的情況下出境賣淫，除了當中有兩個是在中國被男朋友或雞頭軟硬兼施地推下海外，那她們也只能算是國內的被拐賣受害者，而不是國際或跨國性的被拐賣受害者。



有部份受訪者是因為家裡有財務困難，只好犧牲自己出來做小姐。不過，當中大部份人卻是因為國內的工廠或公司的薪資太低、工時又長，為了賺快錢過更好的生活而自願下海。過程中沒有剝削拐騙與黑幫操控，而是像其他行業一樣，遵循商業活動的倫理，小姐們也需要被尊重。基於色情行業處於非法狀態，故警察與出入境管制是她們工作的最大威脅，這亦增加了小姐們為避免被警察抓及解決逗留問題所必須付出的風險成本，例如被客人欺凌或搶劫後不敢報警求助、經常遭受不良警察敲詐等。



受到聯合國及美國的壓力，很多國家透過制定相關法例、成立專案小組、組成婦女救援組織等措施來提高打擊販賣人口的成效。然而，這些措施是否真正發揮作用？透過《下海》這本書，讀者可看到婦女遠離家鄉到外地賣身不一定與販賣人口有關。正如作者在後記所述，當我們以人道為名打擊販賣人口的同時，實際上我們有可能更加不人道，因為我們的措施可能對那些我們想要救濟的女子受到更多傷害。我們應該看清為甚麼這個世界上仍然有這麼多女子遠離家鄉到外地賣身，並制定出對這些女子有點幫助的政策及措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