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波鳴門殺人事件
第一章 在陽光之下
1晴朗的好天氣已經持續了三天,五月二十三日這一天也是一個炎熱的日子。
打從一大早就是無雲的晴空萬里,鳴門當地城市和鄰近海邊也充滿著夏天的氣息。
自從與淡路島之間連接的鳴門大橋興建完成之後,鳴門就有了一新一舊的兩大名勝地。一個當然就是稱為東洋第一吊橋的這座連通橋,另一個就是渦潮。
在寬度僅有一點三公里的鳴門海峽,因海水漲潮退潮所產生的劇烈迴轉激流而形成的巨大渦潮。
一天之內會有四次。
要觀賞渦潮,可以搭乘觀潮船,不過在鳴門大橋興建了之後,也有人直接在橋上停下車欣賞就在眼下的渦潮。但由於橋上禁止臨時停車,這樣的行為其實是違法的。
還有另一個觀潮的方法,就是從橋邊的鳴門公園使用望遠鏡來欣賞。
在這裡設置了數個觀潮用的觀景台。直接面海的千疊敷觀景台、茶園觀景台、七州園觀景台、以及鳴門山觀景台等。這四個觀景台,只要從鳴門公園巴士站就可以步行抵達。
千疊敷觀景台的附近有名產店,聚集了來買鳴門海菜芽、阿波竹人偶、立體人形木偶等的觀光客,十分熱鬧。
一對從大阪開車來玩的年輕情侶,在這間名產店買了阿波舞人偶之後,便朝著千疊敷觀景台走去。
接近下午三點,天氣非常炎熱,這一對情侶邊吃著冰淇淋邊散步著。
正來到連接鳴門大橋的本州四國連通道路的下方,出現了一個男人搖晃著身子朝著他們走過來,正當走近的時候突然迎面跌撞了上來。
一看見這個頭上流著血的男人,情侶之中的女子大聲尖叫著,緊緊抱住一旁的年輕男子。才吃到一半的冰淇淋就這樣掉在地上。
年輕男子不發一語,狠狠地瞪著滿頭是血的那個男人。
男人像是想要求助般,對著他們兩人伸出右手,口中喃喃說了什麼。但是聲音實在太小了,那對情侶並沒有聽到。
男人的頭還是繼續流下血來,蒼白的臉龐染上了一大片赤紅的血跡。
「喂,你還好嗎?」
年輕男子終於開口說話了。由於太害怕了,聲音聽起來有些沙啞。
但那個男人只是發出一個細微的呻吟,就當場頹倒在地。
男人的身體不斷地發出痙攣,看起來簡直就像是被釘上標本大頭針的昆蟲一般。
這對年輕情侶慌張地跑去通報一一九的同時,已經是男人倒地後的二、三分鐘了。
2救護車急駛而去,將男人運送到鳴門市區的醫院急診,也早已經是過了五十分鐘之後了。
從鳴門的市區到事件發生的鳴門公園現場,光是單程交通就要花上二十五分鐘。
男人是在救護車上死去的。
他在頭部有著嚴重的撕裂傷。
德島縣警方的刑警從鳴門警察署,搭著警車趕來了醫院。
時間是下午四點過後。
刑事們皺眉看著屍體,正在調查死者身上的所有物。
「這個人,我知道他是誰啊──」
突然間,一個年輕刑警對著擔任指揮的三浦警部說了。
「真的?」
「他確實是一個專門在寫旅遊懸疑推理的作家啊。名字叫做:『北川京介』」
「這個名字,我聽說過。我讀過他的一本以北海道為背景的小說。不過我倒是不認識他的長相呢」
三浦說著。
(話說回來,專門寫殺人事件的作家最後卻是被人殺死了,這還真是諷刺啊。)
邊這麼思考的三浦,著手調查起被害人的口袋。
皮夾裡放著將近三十萬日幣。卡地亞的名牌手錶還完整地戴在手腕上,實在看不出是一宗強盜搶奪的犯罪。
皮夾內的夾層,則是找到了一封對折成兩半的信封。
〈北川京介收〉
信封上面是這麼寫著的。如同年輕刑警田中所說,這個被害人應該就是作家北川京介。
三浦戴著手套,從信封中拿出內容物。
〈我是住在德島縣鳴門市的高中一年級學生。只要北川先生一出書,我就一定會去買回來看。每次的書總是非常有趣,都讓我廢寢忘食的讀著。因此,我希望能拜託您,是不是能以我居住的鳴門為背景來寫故事呢?鳴門的渦潮很有名,大鳴門橋興建完成之後,和淡路島也接通了,我想肯定能夠寫成一本有趣的小說。請您務必作為參考。
鳴門市撫養町xx 木島功〉
看信封上的郵戳,已經是一個月前的時間了。
(難道是因為這一封書迷的來信,所以今天才來這裡取材的嗎?)
三浦轉頭又重新看著屍體。
然後將被害人口袋中的其他物品,一一排在桌上。
鑰匙圈
香煙(LARK牌)二十根裝,目前剩下十五根
一百圓的普通打火機
駕照
一百圓硬幣兩枚、十圓硬幣三枚
信用卡等卡片共五張(放置在皮夾內)
簽字筆
「如果北川京介是來鳴門取材的話,自己一個人來也實在是太奇怪了吧──」
田中刑事說著。
「作家的取材會不會都是一個人做呢?」
「這個我是不知道,不過應該會有出版社的人陪著來才對吧?否則一個人來的話,應該會帶照相機的」
「原來如此。那麼你們馬上去鳴門公園查訪看看。找出目擊者。我想要知道被害人是不是有同行者」
三浦說了。
連同田中刑事,還有另外兩位刑事一起搭警車直奔鳴門公園的案發現場,開始進行查訪。
名產店的女店員還記得被害人的事情。
「是跟另外一個大概三十二、三歲的男人一起來的喔。」
女店員這麼說著。
「在這裡有買了什麼嗎?」
田中刑事問。
「看起來像是要來買東西的,不過年紀比較大的那個人說要把工作做完再買好了,兩個人就往千疊敷觀景台走去了」
「我想要請妳談一下那個三十二、三歲的男人。他長相如何?」
「臉是瘦長的,戴著眼鏡。要形容的話,應該算是很老實穩重的感覺吧」
「服裝呢?」
「是穿西裝打領帶的。很整齊。」
「有帶什麼東西嗎?」
「帶東西?」
「是的。沒有帶照相機嗎?」
「啊,有的。有相機和一個提袋。」
「妳還有沒有其他記得的事情?」
田中一這麼問,女店員回說「這個嘛」歪頭思考著──
「戴眼鏡的男人是對另外一個人叫老師。」
「老師啊。妳知道這兩個人是搭什麼來的嗎?公車、還是計程車?」
「這個呀,是搭計程車的喔。」
「為什麼妳知道是計程車?」
「因為戴眼鏡的男人有說『老師,讓計程車在這裡等我們不是比較好嗎』這句話。所以,我就對他們說了啊。我說計程車的話隨叫就會隨來了唷。」
她很得意地這麼說了。
3就在傍晚時刻,也找到了搭載那兩人的計程車司機。
隸屬某計程車公司在JR鳴門車站前營業所的一位司機,說是在下午二點過後載到那兩個人。
「我載他們到鳴門公園。到的時候是二點四十分左右。我問說要不要在原地等他們,他們回答說不用了,我就直接回來了。」
「在車上他們說了什麼,你記得嗎?」
三浦警部問著司機。
「那個年紀較大的男人在車上問了我很多問題。比方一天載多少客人、度蜜月的新人們都是去哪些景點之類的。我回問他為什麼會問這些問題,一說完,那個年輕人就回答是為了寫小說來取材的。那個上了年紀的矮小男人好像就是寫小說的作家吧!」
司機說著。
「這兩個人看起來關係好嗎?」
「我是不知道他們的關係好不好,那個作家看起來相當驕傲的樣子。誰知道小說家是不是都這麼自大的呢──」
「那個小說家叫年輕男人什麼呢?」
「我印象好像是叫他、久保吧,我不太確定。」
然後這個年約五十二、三歲的司機又接著說了──
「那一對客人發生什麼事了嗎?」
「小說家在千疊敷觀景台附近被殺了。」
「啊啊──那在一起的年輕人是犯人了嗎?」
「這還不知道,總之要先找到這個人好好問清楚。如果你有發現他,請馬上連絡警察。」
三浦說了。
另外還找到其他的目擊者。有位當地人說是看到了,疑似是涉嫌的年輕人的一名男子獨自一人從鳴門公園往鳴門車站的方向走去。
按證詞推敲,時間約是北川京介被襲擊之後,證詞還提到「他臉色發白,走路的樣子好像是背後被什麼東西追著的感覺。擦身而過的時候,還刻意遮住臉的樣子」的內容。
這個男人的長相模擬圖也完成了。三浦邊看著圖──
(這個案子應該很簡單就能解決了。)
在心裡這麼想著。
明天只要詢問東京的各出版社,年輕男人的身分就能真相大白了。他肯定是某一間出版社的人。而且出版社也幾乎都集中在東京。
然而,完全沒有等到明天的必要了。因為就在這一晚的深夜,這個有問題的男人就已經直接來到了搜查本部所設在的鳴門警察署。
如同名產店的女店員和計程車司機的供詞,的確是一名瘦瘦的戴著眼鏡的三十二、三歲男人。
他滿臉疲憊地看著三浦警部──
「我是東京的東文出版社的久保守。」
報上名字,邊遞出名片。
三浦讓他坐下椅子之後──
「你是來自首的吧?」
隨即強硬毫不留情地說了。
久保的臉上顯得更蒼白。
「自首是什麼意思?我又沒有殺北川老師呀!」
「那你為什麼一直逃跑到現在?」
「因為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就只有我和北川老師兩個人來鳴門,老師突然被殺了的話,我當然就有嫌疑了。一想到這一點,我就害怕得不得了。可是如果我繼續逃跑下去嫌疑就更大了,所以我才出面。我想要把事情說清楚。」
「我的確是要你說清楚──」
三浦說著,叫人拿來錄音機,並且按下了錄音鍵。
「要錄音?」
久保的眼神顯得有些膽怯,看著三浦問。
「如果你沒有殺人的話,應該就無所謂吧?」
「是沒錯……」
「那麼開始吧。你和被害人是從很久以前就認識了吧?」
三浦自始至終還是維持單刀直入的強硬問法。
「大約是五、六年的交情了。我是雜誌的編輯,而我們的出版社每年大約會出版兩本北川老師的書。」
久保提了幾本書的書名。其中有著三浦知道的書名,也有不知道的。他所讀過的以北海道為背景的作品也被提到在內。
「你們是來鳴門取材的吧?」
「是的。有高中生寄信給北川老師,說是希望老師能寫以鳴門為背景的小說。因為老師的作品中從來都沒有寫過鳴門,就決定要來取材了。」
「你和被害人總是只有兩個人一起去取材旅行的嗎?」
「也有過和編輯次長一起同行,三個人一起去的。我和北川老師同行的取材旅遊,這次算是第三次了。」
「每次都很順利嗎?」
「嗯。都是順利完成的。」
「難道都沒有吵架過嗎?」
三浦這麼一問,久保的神色就變得嚴肅了──
「絕對沒有這回事。北川老師對我很中意,他常說有久保同行就會覺得很輕鬆呢之類的話。你只要問我們的編輯次長就會知道了。」
「那麼我們來談談今天的行程吧。你們是幾點從東京出發的?」
「我和老師是在東京車站碰面,搭乘早上七點零四分的『光輝73號』。車票是由我負責購買的。」
「早上的七點啊。還真早呢。」
「因為北川老師很忙,這次只能挪出三天兩夜的時間,所以為了要盡可能做最多的取材工作,就必須要一早從東京出發了。」
久保解釋著。
三浦犀利的眼神直盯著久保──
「既然這麼忙的話,怎麼不搭飛機就好了?東京到德島一天有五個班次,飛機的話只要一小時十五分就會到德島了吧。」
「北川老師討厭搭飛機的。」
「原來如此。搭了早上七點零四分出發的新幹線然後呢?」
三浦催促他說下去。
久保拿出記事本,邊看著說──
「我們坐的是商務車廂。大約是過了八點,我們去到餐廳車廂吃有些晚了的早餐。這是那時候的收據──」
「你有拿收據的習慣?」
「因為是取材旅遊,所花的費用都要拿收據向公司報告的。」
「我明白了。然後呢?」
「抵達岡山是十一點二十分。然後在那裡又換搭十一點二十八分開往德島的『渦潮7號』。在高松車站買了鐵路便當吃,接著在池谷車站換搭鳴門線,才到了鳴門。抵達鳴門車站的時間,剛好如同時刻表上寫的準點十四點零一分。」
「你們在車站前叫了一輛計程車,直接前往鳴門公園是吧?計程車司已經作證了。」
「這樣嗎。然後到了鳴門公園之後,我們就在名產店詢問要看鳴門旋渦海潮的最佳場所是哪裡。然後對方告訴我們可以去千疊敷觀景台,我們就走路過去了。在中途,北川老師忽然說沒有香煙了要我去買,我就又走回名產店在自動販賣機買了香煙又走過去。結果,我只看到北川老師倒在血泊之中,還有那對年輕情侶驚慌失措的一陣騷動。我嚇得半死就轉身逃跑了。」
「你為什麼要逃?既然沒有殺人,應該不需要逃跑吧?」
「的確,你說的對。但是在當時,我只是反射性地逃跑了。事後我根本完全不清楚自己人在哪裡了。我想了想還是得要把事情說清楚才行,所以還是出面了。」
「我再問你一次,被害人他忽然說要你去買煙,你就一個人回到名產店在自動販賣機買了香煙之後.又回到現場的?然後就發現被害人滿身鮮血倒在地上。是這樣的嗎?」
「說的沒錯。」
「這根本就是在說謊!」
三浦對著久保怒吼著。
「我沒有說謊啊!」
久保用拼了命的表情說著。
三浦從他背後的櫃子裡,拿出已經裝在透明夾鏈袋的LARK香煙盒和百圓的普通打火機,放在久保的面前。
「這是放在被害人上衣口袋的東西。裡面還有十五根香煙。也有打火機。既然如此,又為什麼要說沒有香煙,叫你去買回來呢?」
三浦這麼一問,久保用非常吃驚的表情看著LARK香煙盒──
「這真的是北川老師身上帶的香煙嗎?」
「是啊。事實擺在眼前了,你還要說謊?」
「可是老師是真的叫我去買香煙的啊。這就是那時候買的香煙。」
久保從自己的口袋,拿出一包全新的MILD SEVEN給三浦看。
三浦依舊是嚴厲的神情,
「不是LARK啊──」
「我去的那台自動販賣機並沒有賣外國煙。所以我才買MILD SEVEN。因為我記得老師有說過,國產煙的話就MILD SEVEN好了。」
「根本是一派謊言。」
三浦怒斥著。
「我沒有說謊。我說的都是實話。我根本就不知道原來北川老師身上有帶LARK。我想或許是他忘記了,所以才叫我又去買香菸的。一定是在一邊的口袋沒摸到香煙,就誤以為已經沒有煙了。」
久保表情認真地說著。
三浦用一種諷刺的眼神,瞪著久保。
「如果在一邊的口袋沒找到的話,肯定會再摸另一邊的口袋。我是老煙槍,實在太了解不過了。或者是說,被害人即使身上還有煙,只要一覺得不安就會有要你去買煙的習慣呢?」
「並沒有這回事。」
「那不是太奇怪了嗎。應該說,你從以前就非常不滿自大蠻橫的被害人。又剛好這次的取材旅遊來到鳴門的時候,就已經到了忍耐的極限了。載走去千疊敷觀景台的途中,你想都不想地就從被害人的背後重毆他的後腦杓。應該是隨手撿起地上的石頭直接毆打他的吧。然後就在鮮血噴出來的時候,你感到害怕就逃跑了。可是又想到如果逃跑了就更有嫌疑,所以才想了很爛的謊言要出面說明。是這樣沒錯吧?」
「這種說法是錯的。我沒有殺北川老師。請相信我。害怕得逃跑的行為確實是我錯了,但是我說的都是實話。請相信我。」
4三浦從隔天二十四日起,開始進行蒐證調查。
即使久保說明了這次和北川京介的取材旅行的預定行程之後,但還是必須確認是否為事實。
五月二十三日預定在參觀渦潮之後回到鳴門市區逛逛,最後在市區的「鳴門大飯店」投宿。
三浦要手下的刑事去確認這件事,確實沒錯,在那間飯店是有北川京介共兩人的預約紀錄。
然後預定在二十四日的早上九點退房,搭計程車到池谷車站,準備搭乘九點四十七分的「渦潮6號」。
抵達高松為十點四十九分。緊接著轉搭十一點十分在高松出發要開往松山的「石鎚9號」。預定抵達松山是十四點零七分。計畫在參觀完松山市區之後,搭計程車去道後溫泉,當晚會在「道後飯店」住一晚。
這天的行程也已經得到了確認。「石鎚9號」的區間車票、指定座位的特快車票,久保也帶在身上了。
二十五日的計畫是從道後溫泉出發,準備直接回到東京。這一天的車票,久保也已經事先預約好了。
因為是三天兩夜的取材旅行,這些準備都是理所當然的,三浦是這麼思考著。
儘管有這些證明,卻一點也無法讓他信服久保是被冤枉的。反而是剛好相反。
三浦心想,他故意事先精心設計了這些行程,反而把他殺了北川京介的這件事給顯得沉不住氣。況且,就是為了要發洩內心日積月累以來的憤恨,才更要計畫出像樣的旅遊行程吧。
「請發出久保的逮捕令吧。」
三浦向搜查本部長的林本部長提出這個要求。在三浦的盤算中,應該是馬上就能得到肯定的答案,卻沒想到林本部長竟出乎意料地──
「以現在的狀況,是不可能的──」
他如此回答著。
三浦皺起眉頭──
「為什麼?除了久保以外沒有別的嫌疑犯。」
「你有證據嗎?」
「因為錢包、現金、信用卡都沒有被偷,這並不是單純殺人偷竊的犯罪。知道被害人會在那個時間點、在那個地點出現的人,就只有久保了。況且,久保甚至還利用買香煙來撒謊──」
三浦接二連三地陳述理由。
他的眼神變得銳利,那是由於對於本部長過於慎重的態度感到生氣。
就因為久保是媒體工作者,所以才變得得比一般的案件還要謹慎吧,三浦心裡想著。
「凶器也還沒找到吧?」
林本部長問著。
「久保出面的時間已經是深夜了。在那段時間哩,早就把東西丟進海裡了吧。就算找不到也不足為奇了。」
說完之後──
「除了那個男人之外.我想不出還有其他犯人。」
又再重覆了一次他的結論。
「證據是絕對必要的,三浦。對於這個案件,媒體的報導焦點一定會變大,必須謹慎再謹慎地進行調查,縣警本部長也是這麼叮嚀的。」
「這是說你們在害怕媒體報導嗎?」
「並不是。只是如果有證據的話,就無話可說了。所以找到證據吧。既然是大白天的殺人事件,也許會有目擊證人。」
林本部長說了。
「沒有找到目擊證人的話,就不會發出逮捕令了?」
「地檢署也是很慎重其事的。你說久保是犯人,仔細想一想,那也只是推論來的間接證據而已。我要決定性的證據。還有時間,要盡快找到。」
林本部長說著。
5隔天,約是中午前的時間,北川京介的妻子搭飛機到來。
三十五歲的真弓,是和北川京介年紀相差甚大的第二任妻子,她也擁有自己的事業。遞給三浦的名片上寫的職稱是室內設計師。
「昨天有打電話到府上,您不在家嗎?」
三浦問著。由於是電話答錄機,他就只有留下北川在鳴門死亡的消息。
真弓用很沉穩的表情說了──
「名片上有寫了,我有自己的事務所。而我老公出門去取材旅行,我一個人在家也有些沒有意思,就留在事務所了。」
「原來如此。」
三浦肯定地點著頭──
「那麼您知道,您的丈夫是和東文社的久保編輯一起去取材旅行嗎?」
「我是聽老公說過有出版社的人一起,但是我並不知道名字──」
真弓說著。
「您見過久保嗎?」
「我曾經在家見過兩三次。但是沒有說過話。畢竟他是老公的朋友。」
「您丈夫和他的相處關係好嗎?又或者關係並不好?是哪一個?」
三浦這麼一問,真弓露出了很疑惑的表情──
「我們夫妻說好了不干涉彼此的工作,所以我並不清楚。」
「難道您丈夫沒有在什麼時候、說過什麼嗎?比方說過,他不喜歡東文社的久保之類的話?」
「非常抱歉,我什麼都沒有聽說過。」
真弓回答著。
下午過後,久保的上司也就是編輯次長的青木先生,也搭飛機前來了。
一同前來的還有律師。
體格硬朗高壯的青木對三浦說著──
「我們公司的久保沒有可能會殺害北川老師。久保很受到北川老師的喜愛,這次的取材旅遊也是老師指定要久保一起同行的。既然是這樣,怎麼會殺人呢?」
聽起來是有些發怒的語調。
「既然這樣,那麼久保和被害人在工作以外,也是有交情了嗎?」
「北川老師喜歡喝酒。有時候久保會陪他一起去。」
「在那段期間,是不是有什麼雙方固執己見的事情發生呢?」
三浦說了。
「沒有這一回事。第一,如果是這樣的話,北川老師一定會生氣,也應該是帶久保以外的編輯才對。」
「搞不好這是不一定的。」
三浦用一種不安好心的眼神,回看青木一眼。
「這是什麼意思?」
「我雖然沒有和小說家這種人打過交道,不過我想應該是想法不同於平常人又任性的。況且要是不自我的話,也寫不了小說這種東西。既然如此,就可以推論或許北川京介在無意識之下深深刺傷了編輯久保,是這樣的話,久保卻是不可能說什麼的。但就算對方是無惡意的,他還是不可能認輸的。既無法想開,反倒越來越憤怒。如果這樣的情緒累積到最後,會變成怎麼樣呢?」
三浦說著。
就像三浦自己所說的一樣,他根本沒有認識任何作家。就只有一位當畫家的親戚。
雖然不清楚畫家和作家相不相同,但是這個當畫家的親戚可是很任性,常常會給人添麻煩。
即使本人並不是故意的,但是從別人的角度看來,任性的行為就是一種找麻煩。像是沒有事先通知就突然來訪一連住了好幾天、或是說他要去巴黎要找人幫忙照顧小狗,把小狗帶來丟了就自己出國了。三浦的妻子和其他親戚,光是只聽到那個畫家的名字,就會露出忿忿不平的眼神。
北川京介搞不好也有和那個親戚相同的思考邏輯。
「不會的,北川老師是很體貼的人,而久保也是很尊敬老師的在做這份工作呀!」
青山這麼說了。但三浦卻無法茍同那些話。
「他明明就是在說謊。」
三浦提出香煙的疑點來反駁青山。
青山有些困惑地斜頭,還是回答了──
「這件事情我不認為是久保在說謊。我認為真的是北川老師叫他去買香煙的──」
就算他身上明明還有十五根香煙?」
「總也會有搞錯的時候吧──」
「我也是隨時找煙抽的老煙槍了,當我想要抽的時候就會找遍身上所有的口袋。常會在褲子屁股的口袋裡找到。但是被害人是放在上衣口袋裡。而且又是盒狀的香煙,不可能會沒有感覺。明明是這樣卻還說是不知道有香煙,要人去買回來給他的這種說法,我無法相信。久保這個迫不得已才撒的謊言,只是更讓人深信他是兇手罷了。其他的我根本不會相信。」
三浦說著,下了這樣的結論。
這個事件的新聞被大幅報導著。因為人氣作家不僅僅是死亡,還是在取材旅遊的途中被人殺害了。
由於沒有發出逮捕令,因此久保的名字並沒有被當作嫌疑犯被報導出來。在報導中,只有「警方目前正將此案視為他殺案件偵辦中」這樣的官腔說法出現而已。
解剖的結果也已經出爐了。死因確實是因後腦的嚴重撕裂傷引發的大量出血致死。推測行兇時間應該是在五月二十三日的下午二點四十分到三點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