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說故事：蝸牛先生的名言

名人推薦：張子樟（兒童文學研究評論家）

名家行文自有名家的品味，他們常以獨特的筆法展現對世事的各種觀察角度，或直截了當點出諸事的真相，或拐彎抹角呈示人生某些引人深思的道理。他們的文字都經過歲月的錘鍊，他們的理念都禁得起無數的考驗，因為撰寫這些文字的主要目的，是為了傳承他們得來不易的人生經驗結晶。

這本選集寫實與奇幻並列，六位名家均是一流的說書人，行文有如行雲流水，細讀之後，必定有所收穫。

馮季眉（國語日報社副社長兼總編輯）

「有人說，每位大作家，有生之年，都應該為孩子寫一點故事。邀請大作家為孩子...

林良

我小時候……

我小時候很喜歡看蝸牛，常常把蝸牛想像成一個背負著重物走路的苦力。我的家鄉話把蝸牛叫作「露螺」。每次我在庭院的牆頭上發現蝸牛，就會大喊：「露螺！露螺！」叫弟弟妹妹快過來看。

我每次看到的蝸牛都是靜止不動的，可是離開牠一會兒再回來看，牠已經挪動了位置，好像是跟我玩「一二三，木頭人」。

這次主編要我寫故事，我就把我童年那個沉默的小遊伴，請出來當故事的主角。希望牠的演出，不讓你們失望。



蝸牛先生的名言

　蝸牛是用腳上的肉墊一伸一縮走路的，走得很慢很慢，因為這個緣故，你所看到的蝸牛永遠好像靜止不動。可是隔一段時間你再去看牠，牠確實移動了位置。

　這個故事所說的「蝸牛先生」，就是這樣的一隻蝸牛。他住在「動物鄉」的「蝸牛村」裡。有趣的是，蝸牛已經夠慢，他比其他的蝸牛更慢。蝸牛村的蝸牛，當面稱呼他蝸牛先生，背地裡卻給他取了個外號叫「四慢」。四慢就是走路慢，說話慢，做事情慢，想事情更慢。

　蝸牛先生很好奇，喜歡各種新鮮的東西；也很熱心，喜歡參加各式各樣的有趣活動；又很熱情，喜歡認識新朋友。他真是什麼都好，只有一樣最讓大家不放心，就是他很固執，固執起來就像一塊死硬的石頭，再多的朋友去勸他都沒有用。

　因為這個緣故，朋友們跟他說話都很小心，怕說出什麼有趣的事情引起他的注意，儘管對他不合適，他也一定要參加。那時候，要勸阻他就很難了。下面所說的，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有一次，蝸牛村開運動會，舉行一場四公尺的賽跑。蝸牛先生得到消息，立刻就去報名參加。當時參加比賽的選手都是一兩歲的年輕蝸牛，個個體力很好，而且都有賽跑經驗。

　蝸牛先生已經四歲，年齡比他們都大，又沒練習過賽跑，所以朋友們都勸他不要參加。蝸牛先生說：「你們沒看見我已經報名了嗎？報了名怎麼可以不參加？」

　比賽那一天，選手們在跑道上「各就各位」，只聽鎗聲一響，立刻向前奔跑，腳上的肉墊一扭一扭的，跟平日那種好像靜止不動的模樣完全不同。只有蝸牛先生是一個例外，他雖然也很盡力，卻比誰都慢，在所有選手都到達終點的時候，他還只是走出起跑線三十公分。

　運動場邊的蝸牛觀眾看到比賽有了結果，都紛紛散去。裁判員也勸蝸牛先生退場去休息，但是他堅持要跑完全程。裁判員沒有辦法，只好等他。這一等就從白天等到天黑。裁判長打著呵欠，把一個「精神獎」頒給好不容易也跑到終點的蝸牛先生，獎勵他有運動員精神。

　自從這場比賽以後，蝸牛村的蝸牛總算都摸清了蝸牛先生的脾氣。第一，蝸牛先生對什麼事情都有興趣，動不動就想參加。第二，蝸牛先生決定要做的事情是不能更改的，苦苦的勸他他不聽，大家聯手攔他也攔不住。

　攔不住只好由他去做，由他去做又怕他受累，受到傷害。因此，大家好像商量好了似的，都認為見了蝸牛先生應該少說話。

　少說話不等於不說話，多少總得說點兒什麼。這樣一來，大家跟蝸牛先生打招呼的方式，就成了下面的樣子。

　年輕的蝸牛會說：「蝸牛先生你早哇！」

　蝸牛先生就會說：「早早早！最近有什麼新聞嗎？」

　年輕的蝸牛就會趕緊回答說：「新聞？沒有沒有，哪裡會有什麼新聞。大家還不是跟平常一樣，慢吞吞的過平靜的日子。」

　蝸牛先生聽了，就會嘆一口氣說：「唉，真沒意思。你要是知道什麼新聞，千萬別忘了告訴我呀！」

　年輕的蝸牛鬆了一口氣，說了一聲再見，就慢慢的溜走了。其實，他肚子裡也有一兩條新聞，只是為了愛護蝸牛先生，不說出來就是了。蝸牛村的蝸牛，為了讓蝸牛先生過平靜的日子，對他進行「新聞封鎖」。1184



　離蝸牛村半公里的地方，有一座樹木，樹林裡住著一群活活潑潑的猴子。這些猴子個個行動敏捷，手腳伶俐。他們會在地上奔跑，又會攀岩，又會爬樹，又會像「人猿泰山」一樣的抓住樹上的藤子，由這棵樹悠到那棵樹。

　他們在動物鄉裡四處走動，打聽消息跑新聞。有了新聞以後，回到樹林，就在樹林旁邊的一個小小的廣場聚會，互相交換消息，互相討論。動物鄉裡喜歡打探消息的動物，知道這群猴子的習慣，也常常跑過來聽，問東問西，參加討論。日子久了，動物鄉裡那些愛熱鬧的動物就把這個小小的廣場叫作「新聞廣場」。

　新聞廣場裡最有名的一隻猴子，外號叫「靈通」，因為他的消息最靈通。靈通很有權威，每次他只要把話放出去，說他要發布新聞，來聽的動物一定很多。

　有一天，猴子靈通為了跑新聞，來到蝸牛村，被蝸牛先生一眼看到。蝸牛先生立刻問靈通最近有什麼新聞。

　靈通說：「新聞多得很！最近我們動物鄉正流行長途旅行。那些大動物一跑就是幾十公里的路，去看外面的大世界。羚羊跑出去看大河，花豹跑出去看大雪山，引起大家的羨慕，你沒聽說嗎？」

　蝸牛先生很興奮的說：「我也要參加！」

　靈通告訴蝸牛先生說，那不是一場比賽，不會請誰去參加的。蝸牛先生說：「不參加就不參加，我可以自己來。」說著，就低頭想了想，然後抬起頭來說：「有啦！我的長途旅行就是從我這裡的蝸牛村，一直走到你們的新聞廣場。你看怎麼樣？」

　靈通一聽，暗暗叫苦，心裡想：「糟了，糟了，只怪我太多嘴。現在蝸牛先生已經對我的話發生興趣，萬一他認真起來，一定要走這一趟，不就等於我害了他嗎！」想到這裡，就趕緊回答蝸牛先生說：「太遠了，你不要去。」

　蝸牛先生固執的說：「我已經決定了，你不必勸我。勸我也沒有用。」

　靈通發急的說：「蝸牛先生，你知道新聞廣場離你們蝸牛村有多遠嗎？半公里。半公里就是五百公尺，五百公尺就是五萬公分，這麼長的路，你們蝸牛走得動嗎？我看你還是聽我的勸，別去了。」

　蝸牛先生還是搖搖頭說：「我已經決定了，你別再勸了。我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做，你放心好了。」

　靈通心裡還是覺得很不安，就去找其他的蝸牛來幫著勸。其他的蝸牛一方面怪靈通多嘴，給大家惹來麻煩，一方面也實在不放心讓蝸牛先生單獨出去冒險，所以一個接一個的來勸蝸牛先生打消長途旅行的念頭。

　來勸的蝸牛，該說的話都說完了，慢慢的也都不再說了。蝸牛先生回答的話，每次都是一樣，慢慢的大家也都聽慣了，不想再聽了。猴子靈通回到新聞廣場繼續跑新聞。蝸牛村的蝸牛各忙各的事。

　這一場風波，表面上好像已經平息下來，大家都沒注意到蝸牛先生忽然從蝸牛村裡消失。

　經過了長長的一年。有一天，猴子靈通跟一些動物約好在新聞廣場見面。他在那裡等著，寂靜中聽到有聲音在喊他：「靈通，靈通，我在這裡。」

　那聲音是從靈通腳邊的草叢裡發出來的。他低頭一看，看到了一年不見的蝸牛先生。他又驚又喜的說：「蝸牛先生，你怎麼看起來這麼憔悴呀？」

　蝸牛先生說：「靈通，靈通，我已經完成我的長途旅行了！」

　靈通不停的點頭說：「是的，是的，你一定吃了不少苦。這樣子吧，我來給你安排一個發表會，讓所有的動物都來聽聽你完成五萬公分長途旅行的經過！」

　蝸牛先生不好意思的說：「有必要這麼誇張嗎？」

　靈通說：「需要，需要。這是一條大新聞！你先回去，明天一早就到這裡來。我現在馬上去發布新聞——」說到這裡，他趕緊住口，掩嘴笑著說：「對不起，對不起，我忘了你是很慢的！」

　蝸牛先生也笑著說：「沒關係，我今天晚上就在這草叢裡過夜好了。」1398



　第二天早上，猴子靈通搬來一塊立方形的石頭，放在新聞廣場上，給蝸牛先生當發言臺。然後細心的雙手捧起蝸牛先生，讓他在發言臺上站穩，準備發言。當天來的聽眾並不多，都是一向住在旁邊樹林裡的動物。

　蝸牛先生開始報告他在長途旅行中所經歷的苦難。他曾經遇到過颱風，躲在石洞裡好幾天不敢出來。他曾經遇到過淹水，躲在大樹的樹幹上避難。他還生過一場大病，把身體縮在蝸牛殼裡等死，幸虧後來又恢復了體力，才能繼續上路。他說得很慢，描寫得很詳細。

　松鼠先打斷他的話說：「說了半天，你這一趟路一共花了多少時間？」蝸牛先生說是一年。松鼠批評說：「時間太長了。」

　烏鴉也問：「你一共走了多遠？」蝸牛先生回答說是半公里。烏鴉批評說：「路程太短了。你不覺得你這樣做沒有什麼意義嗎？」

　烏鴉說完話，就站起來要走。松鼠也站起來，打算跟著走。其他動物看見了，也紛紛站起來，大家打算就這樣散了。

　蝸牛先生看見了，忽然提高聲音說：「請你們不要走，我還有話要說。像我這樣一個小小的蝸牛，一口氣要走五萬公分的路，就像要你們這些大動物，一口氣走五百公里的路，你們以為這是很容易的嗎？

　我這次的長途旅行，從出發以來，災難不斷，逼得我一次一次的不得不暫時停止我的行程，但是只要情形好轉，我還是會繼續上路，抓緊目標，絕不放棄。我這次能夠成功，靠的就是『絕不放棄』的精神。難道這是沒有意義的事嗎？」

　在旁邊聽著的猴子靈通，很受感動，就高聲說：「蝸牛先生代表的就是『絕不放棄』的精神！」接著就領導大家高喊：「絕不放棄！絕不放棄！絕不放棄！」

　廣場附近的動物聽到了，也來加入。「絕不放棄」的喊聲，使整個廣場沸騰起來。蝸牛先生也被猴子靈通高高舉起，站在隊伍的前面，帶領大家在廣場上遊行。

　從此以後，動物鄉裡到處流傳著「絕不放棄」這一句話，蝸牛村更不必說了，因為蝸牛村是蝸牛先生的老家。

　動物爸爸和動物媽媽，也常用這句話勉勵自己的孩子。當孩子遭遇到失敗，爸爸、媽媽就會安慰他說：「不要緊，一次失敗算什麼。只要你繼續牢牢的抓住目標，絕不放棄，你總有一天會成功。」

　孩子聽了，總會問爸爸、媽媽說：「這是誰說的話？」爸爸媽媽一定會很得意的說：「這是蝸牛先生的名言。你從來沒聽說過嗎？

林良

我小時候……

我小時候很喜歡看蝸牛，常常把蝸牛想像成一個背負著重物走路的苦力。我的家鄉話把蝸牛叫作「露螺」。每次我在庭院的牆頭上發現蝸牛，就會大喊：「露螺！露螺！」叫弟弟妹妹快過來看。

我每次看到的蝸牛都是靜止不動的，可是離開牠一會兒再回來看，牠已經挪動了位置，好像是跟我玩「一二三，木頭人」。

這次主編要我寫故事，我就把我童年那個沉默的小遊伴，請出來當故事的主角。希望牠的演出，不讓你們失望。



蝸牛先生的名言

　蝸牛是用腳上的肉墊一伸一縮走路的，走得很慢很慢，因為這個緣故，你所看到的蝸牛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