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熊逐夢：台灣黑熊與我的故事

名人推薦：特有生物研究保育中心主任 湯曉虞

中興大學獸醫學院院長 毛嘉洪

台灣黑熊保育協會理事長 黃美秀

國立師範大學前校長 黃生

「你是個獸醫，熊是個獸，你負責照顧並安排牠的未來，不過，你不能把牠當豬來養…」。我的長官撂給我這句話就走了，眼前是一隻小熊──台灣黑熊。

一、 初逢運勢不佳的「小熊」

「小熊」的遭遇

牠出生在海拔1,000多公尺的山區，大自然是牠的家。

小熊和小鹿不一樣，不能一生下來很快就可站起來在大地裡跟著母鹿到處走，而是依偎在母熊的懷裡，母熊蹲坐在窩巢上，地面是就地叨來的蒿草及樹枝葉，頭頂上是凹凸不平溼冷的岩塊，沒有大地的寛敞，但小熊却和小鹿一樣，最喜歡在吸足母奶之後讓母親舔牠的感覺，沐浴在母熊身軀所散發出的暖氣裡。

在人的世界裡，幼兒總是喜歡在母親胸前磨蹭，享受親親與撫愛，小熊何嘗不是一樣，躺在母熊懷裡，享受著母熊的舔舔與溫情，世間最親密的，莫過於這種親子關係了。

在動物的世界裡，有父母照顧的幼獸總比沒有的存活率高，長得又比較康健，尤其在食物稀少或掠食者環伺的環境裡，父母親的照顧是很需要的。在熊的社會裡，公熊不知在何方，非但沒有幫忙照顧幼熊，有時甚會成為幼熊生存的威脅者，例如攻擊幼熊，因此，母熊的角色更顯得吃重，母熊帶小熊，酷似標準的單親家庭，幼熊的保護、養育、教育全仰賴母熊。

像台灣這樣的地方，能為黑熊四季利用的食物資源還算充裕，可是，小熊總得先學會甚麼能吃，甚麼不能吃啊！這是需要靠母熊現場調教的，小熊跟著母熊踏出窩巢的第一步就開始學習，它是成長必經的過程。

大約三、四個月齡大的有一天，小熊跟著熊媽媽走出熊窩到森林裡，開始體驗大自然的驚奇與探險，熊媽媽一邊找著食物吃，一邊也留意著牠，牠好像也很忙，到處聞、嗅、抓、咬，探索著林地裡的一切，有時候常跟不上熊媽媽…。

突然聽到「卡擦!」一聲，不明究裡地，牠的腳感到一陣劇痛，痛的很難受，而且拔脫不了，淒厲的號叫喊聲，瞬間驚動了母熊，母熊匆忙地奮不顧身地衝過來救援，焦急地趨前以鼻觸探著小熊，小熊徹骨之痛發出的淒慘聲，以及母熊的錐心之痛發出的暴怒叫聲。日日夜夜，母熊守候在旁，心焦如焚，卻茫然無策，小熊陣陣的呻吟和母熊的憂傷而無助的嘶喊，在林子裡迴響著。

淒風把哭聲帶到了遠處，引來了守候已久的獵人，兩把土製獵槍，槍口冒出的兩縷不幸的清煙，結束了母熊的悲痛，也宣告了小熊變色童年的開始，夜幕垂下，傷痛的哀鳴已喚不回母熊的疼惜，周遭一片寂靜，昏睡的時刻是無盡的黑夜。

完全回神時已是幾個月後的事了，小熊已記不清忍痛過了多少日子，受傷的右後腳踝以下已爛掉，憑著天生無比強大的自癒能力，終於傷口漸漸地癒合，像似被截肢一般。

牠被關進了在鐵籠子裡，小熊總是餓著的…。

牠還沒學會、也不能覓食，因為才剛跟著媽媽走出巢穴，想探一下外面的世界到底是長得怎麼樣?在巢穴裡，牠無憂無慮，餓了就吸媽媽的奶，冷了就往媽媽的懷裡鑽，不愁吃、不愁穿，只要記得媽媽的聲音及味道，一切就OK，而現在，媽媽的聲音消失了，也聞不到媽媽的味道，看不到媽媽的影子，四顧茫然。媽媽不在身邊，肚子餓了，那裡去找吃的，怎麼去找呢?周邊是一根根隔絕了愛和希望的鐵條。

牠餓着，舔著鐵籠的鐵條，試著咬那手指粗的鐵杆，硬硬而冰冷的。

周遭偶而傳來各式各樣的花香、果香、煙燻、火燎…，但牠也不能有什麼聯想，因為牠跟本不知道那是什麼，因為從未嚐試過，即使天生嗅覺靈敏，一有什麼不同的味道，立刻就會聞到，但卻分不出各種味道的食物是什麼，可食或不可食?有毒或無毒?有沒有危險?一點概念都沒有。因為，牠從沒有聞過、見過，這外面的世界存在著哪些東西，牠根本不知道，更談不上怎麼去分辨?

有人偶爾會送來食物餵牠吃東西，葷素湯水，根莖葉芽，只聞出有些味道重、有些味道輕，五味雜陳，但咬起來總不像鐵條，可以咬並含在口裡，也可以吞下去。太餓了，那管是什麼，咬了就吞下去，好像肚子的饑餓感漸漸地緩和了下來，趕快吞下壓饑吧!

人真的像在餵豬，熊也真的吃得的像隻豬，這樣的日子又過了一陣，直到有一天…。

幾位警察在山區裡巡邏，小屋的屋簷下籠子裡的小熊聽到了動靜，也嗅到了氣息，牠有些緊張，因為牠從聲息判斷這回來的不只「一隻人」，也沒帶吃的，又像是幾隻路徑不熟，四處踩探的「生人」。孤孤單單地被囚禁在窄小鐵籠裡的小熊，又餓又煩躁，就對著聲音來處悶悶地吼了幾聲。

「幾隻人」居然靠過來，牠忽然怕了起來，「他們是不是要夾斷我的另外一隻腳？」，想到那種疼痛，想到了失去母親的那一刻，想到那冒著輕煙的桿子杵著媽媽的身體，母親一動也不動的一剎那…。

牠看到了幾隻「人」中有一隻也帶著那可怕的會冒輕煙的「樹枝」，牠更是驚恐萬分地撞向鐵籠，牠寧願撞死，也不想再落入另外的更多冷酷、殘忍的「人」的手裡再受折磨。

牠被帶到一個專門負責生態保育的單位交付託管，那時，牠約六個月大，體重才約10公斤，大家都叫牠為「小熊」。

野地裡高貴的靈魂漸漸遠離了那方圓三尺的籠具，獸眼中令人敬畏的野性光芒不見了，牠似乎漸漸失去野獸高貴的靈氣而進入了庸俗的「家熊」世界裡，似乎要一輩子過著被當作寵物或炫耀用的「寵物熊」，任人鄙視、指點…。

籠子裡黝黑的身軀，抖縮在一個角落，想躲而無處可躲，露出了骨碌碌的眼神，餘悸猶存地似乎在企盼著什麼，明顯地呈現出牠的緊張、焦慮與無助。可是，又有多少人知道牠的行為與表情所傳出的訊息?

人類對熊的世界瞭解得實在太少了，世間的動物有的能為人驅使，為人所役，甚至可以被人類蓄養，當成寵物，當成牲口，馴化、宰殺；有的就不能，你就是夾斷牠一條腿，牠也不馴服。

面對著牠，人類總是自認為是萬物之靈，自命不凡，唯我獨尊。其實，所有生命都有其固有價值，而且是平等的，雖說人類會組織、能發明，但其他動物也有人比不上的地方，譬如說，猴子善爬樹，老鷹能飛又好眼力。如果，人類能謙虛一點，深切地體悟大自然，然後再退一步想一想，換一下角度或立場去觀看周邊的世界，改變一下視野，嘗試設身處地以另一種動物的眼光去看待小熊，可能，今天牠就不致淪落到這種地步了!

「你是個獸醫，熊是個獸，你負責照顧並安排牠的未來，不過，你不能把牠當豬來養…」。我的長官撂給我這句話就走了，眼前是一隻小熊──台灣黑熊。

一、 初逢運勢不佳的「小熊」

「小熊」的遭遇

牠出生在海拔1,000多公尺的山區，大自然是牠的家。

小熊和小鹿不一樣，不能一生下來很快就可站起來在大地裡跟著母鹿到處走，而是依偎在母熊的懷裡，母熊蹲坐在窩巢上，地面是就地叨來的蒿草及樹枝葉，頭頂上是凹凸不平溼冷的岩塊，沒有大地的寛敞，但小熊却和小鹿一樣，最喜歡在吸足母奶之後讓母親舔牠的感覺，沐浴在母熊身軀所散發出的暖氣裡...

一個嚴謹的科學研究，應該是理性、客觀的；一份忠實的科學報告，應該是以數據、證據來支持論點的。然而，一個科學家在進行研究時，卻可能因為對其他的生命產生同理心、同情心而內心澎湃。作者任職本中心近二十年的時光中，將其大半的時間、心力投注在黑熊的研究上，也發表了多篇相關的科學文章，為黑熊的保育工作奠立了堅固的基石。這本書是在那些理性的論文之外，作者深藏內心多年的感性抒情之作。作者因獸醫的背景及工作地緣的因素而受命接下黑熊復育研究的任務，雖然剛開始是無奈接受，但勇於承擔的個性讓他逐漸地投入他的時間、精神、乃至情感，對黑熊的熱情也次遞升溫。從黑熊寶寶的孕育、假懷孕事件、雙胞胎幼熊的誕生到「黑皮」與「賓果」的野化訓練，不斷的挫折一直在考驗著作者的心志，但與黑熊日漸深厚的情感牽絆卻能讓他一個又一個對黑熊的美夢源源不絕而生，以致奮鬥不懈。雖然最後「黑皮」與「賓果」不能回到大自然，「黑皮」又不幸夭折，讓他的心幾乎都碎了，但作者及其所領導的研究團隊的努力付出、盡心盡力，卻為黑熊的保育與復育留下了大量珍貴的文字與影像紀錄，這在台灣絕對是空前的成就。時值這本對黑熊情感滿溢、鉅細靡遺紀錄黑熊研究過程的書出版之際，謹推薦讀者緩緩細讀地進入愛熊研究者的內心「熊情味」世界，一探鮮為人知、人熊之間的種種深情故事。

行政院農業委員會特有生物研究保育中心

主任 湯 曉 虞 謹識

一個嚴謹的科學研究，應該是理性、客觀的；一份忠實的科學報告，應該是以數據、證據來支持論點的。然而，一個科學家在進行研究時，卻可能因為對其他的生命產生同理心、同情心而內心澎湃。作者任職本中心近二十年的時光中，將其大半的時間、心力投注在黑熊的研究上，也發表了多篇相關的科學文章，為黑熊的保育工作奠立了堅固的基石。這本書是在那些理性的論文之外，作者深藏內心多年的感性抒情之作。作者因獸醫的背景及工作地緣的因素而受命接下黑熊復育研究的任務，雖然剛開始是無奈接受，但勇於承擔的個性讓他逐漸地投入他的時間、精神、...

大約是2011年3、4月吧，也是我自特有生物研究保育中心退休約滿一年的時候，有位老同事見面時告訴我說：「師大黃生教授在找你，不知有沒有聯絡上?」，我告訴他說：「 沒有!」。心想，我已退休了，還會有什麼事麽?

黃教授是我服務單位的良師，一直都在闗心我們，包括對機關的未來及研究人員的研究，忠言無盡，甚至到他退休之後亦復如此，目的無他，全是奉獻，是我所敬重的師長。基於此，我主動回覆聯絡，從那一刻，攬下了本文的撰寫。

我在特生中心服務時，曾做過台灣黑熊的一些研究，對黑熊的生物學及生態學上尚有一點概念，黃教授略知我所經歷的過程，因此，說我退休了沒事，要我寫一本科普文章，對象是給學生為主的年齡層看的，希望以故事的方式呈現，並藉由故事傳達一些有關台灣黑熊的資訊。

這項任務對我來說，實在有點為難，因為我不是小說家，也不會說故事，若要以一般報告的方式來寫，或許勉強可擠出一點東西出來，但要在故事中傳達一些科普知識，一種無形的壓力加諸在我的心上，是否能完成任務，沒有一點信心。

在我的認知裡，故事是一個虛幻的情節，加上一些曲折的內容，讓人開卷之後不忍釋手。但今日要架構的故事，除了要能吸引人閱讀之外，還要不能有違科學的正確性，甚至希望能讓人印象深刻或深植人心。怎麼辦才好?思慮再三，推辭不成之後，只好硬著頭皮撐下去，試著以我個人的經歷為藍本，定稿時，與其說是故事，不如說是真情，因其內容大約百分之九十以上是真實的。

真實的故事裡，有諸多的新知和見識，但也有不少的挫折與感傷。退休了，原本想把過去的種種，不論是榮枯、功過或鬱卒、歡欣的，總要有個了結，不能老是沈緬於過去。因此，一些相關的塵事想逐步將之淡化，甚而一一清除，讓腦筋清靜一些。熟料，為了這本書，塵事清除未成，反而往事一幕一幕又呈現在我的眼前，原來，與熊為伍的境遇，竟然有著割捨不了的心，一種剪不斷、理還亂的情感繞在我的腦際，揮之不去。

心路歷程幾乎盡述於書中，或有遺憾，但無怨言，盼望把原本想要忘卻的塵事，改放在這本「熊境．人心」的書裡，一併塵封在這可能有一點點價值的記憶。

感謝為這本書賜序的老長官湯曉虞主任、指導我研究的毛嘉洪院長及曾經同甘共苦的黃美秀副教授，並感謝本書的催生者黃生教授，鼓勵又指導，沒有他，就沒有這本書。

大約是2011年3、4月吧，也是我自特有生物研究保育中心退休約滿一年的時候，有位老同事見面時告訴我說：「師大黃生教授在找你，不知有沒有聯絡上?」，我告訴他說：「 沒有!」。心想，我已退休了，還會有什麼事麽?

黃教授是我服務單位的良師，一直都在闗心我們，包括對機關的未來及研究人員的研究，忠言無盡，甚至到他退休之後亦復如此，目的無他，全是奉獻，是我所敬重的師長。基於此，我主動回覆聯絡，從那一刻，攬下了本文的撰寫。

我在特生中心服務時，曾做過台灣黑熊的一些研究，對黑熊的生物學及生態學上尚有一點概念，黃教授略知我所...

一、初逢運勢不佳的「小熊」
「小熊」的遭遇
與「小熊」未期的安排
面對著「小熊」
為「小熊」尋找伴侶
「孕」何容易?
「小熊」的假懷孕韻事
二、幼熊的誕生與母熊的偉大
彌補憾事 陸續出生了小熊
雙胞胎小黑熊的誕生
母熊神奇繁殖機能 默默地奉獻
襁褓中的小熊 細心呵護
三、處心積慮為小熊
心情的沉重 只能悄聲說
夢想著小熊 期許牠們的未來
檢視小黑熊 關心健康
緊急救援虛弱的小熊
四、伴隨走過成長
溫和相待 建立人熊的連結
母子的分合 但愧我心
探索外界 緊張又好奇
母熊教導子熊 自衛及覓食
製造學習獵捕 我心却煎熬
五、喜好自如，動靜有加
吃與不吃 有所選擇
蟻群蜂窩 不捨的嗜食品
日夜活動 動靜自如
人與熊連結 初步見效
六、創造空間，追尋夢想
安排自然的空間 恰似住進了天堂
築巢及休息 增強覓食及獵捕能力
人與熊的連結 須適度與小心
訓練小熊 碰到陌生人就逃避
七、夢美、夢碎、因緣路盡
為夢築夢 尋求更寛闊的空間
野放可行性評估 功敗垂成
兩難的結局 冷暖自知
想一想 我錯了嗎?
抱歉了小熊們 「黑皮」演出逃家記
因緣路盡 無言的結局

一、初逢運勢不佳的「小熊」
「小熊」的遭遇
與「小熊」未期的安排
面對著「小熊」
為「小熊」尋找伴侶
「孕」何容易?
「小熊」的假懷孕韻事
二、幼熊的誕生與母熊的偉大
彌補憾事 陸續出生了小熊
雙胞胎小黑熊的誕生
母熊神奇繁殖機能 默默地奉獻
襁褓中的小熊 細心呵護
三、處心積慮為小熊
心情的沉重 只能悄聲說
夢想著小熊 期許牠們的未來
檢視小黑熊 關心健康
緊急救援虛弱的小熊
四、伴隨走過成長
溫和相待 建立人熊的連結
母子的分合 但愧我心
探索外界 緊張又好奇
母熊教導子熊 自衛及覓食
製造學習獵捕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