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大秦國最近有喜事。
鎮北大將軍葉昭征戰八年,終破西蠻都城,一雪前恥,不但奪回領土,還逼其俯首稱臣。
喜報傳來,上京狂喜,文武百官個個歌功頌德,恨不得將鎮北大將軍誇成天下第一等英雄人物。
大秦國皇上急封葉昭天下兵馬大將軍,命其凱旋回朝受賞。
未料,另一道摺子快馬呈上──鎮北大將軍謝恩請罪,直言自己是女兒身。
舉國震驚,譁然一片。
皇上一口參茶將最寵愛的宋貴妃噴了滿身。
要說這葉家,也算個傳奇,自開國以來,世代從軍,共十三人為國捐軀,真正滿門忠烈,故受封鎮國公。
八年前,蠻金入侵燒殺擄掠,連破黑山十八州,當時駐守漠北的鎮國公威武大將軍葉忠奉旨,率三十萬大軍出征,臨行前皇上賜宴瓊林閣,賜丹書鐵券,賜精忠報國牌匾。
鎮國公之子,年僅十六歲的葉昭自請先鋒,身先士卒,率五千鐵騎巧計破蠻金兩萬大軍,俘虜蠻金將領呼呼帖耳,上京接捷報大喜,封葉昭為振威校尉,葉忠拒賞。
後,葉昭率兩千騎兵夜襲瓊州,火燒蠻金糧倉,斷其後路。上京接捷報大喜,封葉昭游擊將軍,葉忠拒賞。後,葉昭率兩萬軍牧野迎戰,斬敵二千餘,俘獲三千,大捷。上京接捷報大喜,封葉昭忠武將軍,葉忠拒賞,上書言葉昭此生不願為官。
天子怒,發旨訓斥。
葉忠無奈接旨。
緊跟著過了一年,蠻金集結附近八個部落,設下埋伏,大秦軍將領王善水中計,大敗,鎮國公葉忠為守邊關,中箭身亡,長子葉雄陣亡,次子葉傑陣亡,蠻金屠城,鎮國公夫人不甘受辱,當場自盡。天下大亂,邊關告急,直逼京城。葉昭繼承父志,臨危受命,封鎮北大將軍,率軍出戰,帶三千鐵騎突襲蠻金十萬大軍,獨自直闖敵陣,殺數千人,斬蠻金名將塔坦,三進三出,敵軍聞風喪膽,逼蠻金王敗退百里。後轉甘都城,糾集三萬騎軍,布陣重征,數度突襲,分股絞殺蠻金部隊,血流成河,號稱「活閻王」。
蠻金歌謠紛紛傳唱:「閻王到,沙漠紅,漠北的男兒化白骨,漠北的小兒不夜啼……」
「這樣的傢伙,怎會是女人?!」皇上拎著摺子,反反覆覆看了十餘次,試圖從中找到蠻金人偽造的蛛絲馬跡,結果讓他很悲催。
他去信鎮國公家九十八歲的老太爺詢問。
老太爺神智早已有些癡呆,龍精虎猛地舞著拐杖咆哮:「葉家沒有女兒!只有沒把的兒子!」
唉……
葉昭真他媽是個女人。
皇上死心了,文武百官死心了。
怎麼辦?
眾說紛紜。
未料,皇上當晚在深宮不知和皇太后商量了什麼。
第二日力排異議,果斷拍板,親自作詩歌頌葉昭功績,命葉昭押俘回京,封宣武侯,封天下兵馬大將軍,鎮守京城二十萬大軍,賞賜若干。
皇太后頒懿旨,封安王次子夏玉瑾為南平郡王,娶宣武侯葉昭為正妃。
天下再驚。
這夏玉瑾在京城也是個鼎鼎有名的人物,平生有三樣人人樂道的傳聞。
第一是他的身子,夏玉瑾從小喪父,身子孱弱,幾度差點活不成,國師說他命中缺貴人,母親便給他納了個七品官的命中帶貴氣的庶女沖喜做妾,也沒有用。後來不知哪裡來了個遊方道士,給了一個養氣吐納的法子和靈丹,竟奇蹟般地好轉過來。
第二是他的性格,安太妃早年喪夫,最疼小兒子。又憐他體弱,一味溺愛,慣得成了膽大包天的瘋魔性子,整日和下三濫的傢伙混在一起,遊手好閒,鬥雞鬥狗鬥蟋蟀,玩貓玩馬玩骰子,是青樓裡的常客,紈褲裡的翹楚,除了玩什麼都不會,除了正經事什麼事都幹。
第三是他的模樣,堂堂男子,卻長得傾國傾城難以描述,最值得一提的是他第一次跑去京城最有名的小倌館楚風軒玩。豪闊海客不知其身分,驚為天人,一擲千金,鬧著要用十斗明珠給他贖身……受驚過度的他指天發誓,此生最恨兔兒爺!再不踏入小倌館半步。
夏玉瑾因聲名狼藉,婚事拖了又拖,如今已二十二歲,配上二十四歲,做男人很成功做女人聲名也不太好的葉昭,剛好一對。
皇太后對這個結果很滿意。
皇上很滿意,王爺郡王國公侯爺夫人們也很滿意,沒成親的王爺郡王國公侯爺世子們更滿意。
唯安王府得此噩耗,全府大哀。
安太妃張氏穿著蓮青魚紋對襟長褂,滿頭顫巍巍的素淨銀飾,將呆若木雞的夏玉瑾抱入懷中,哀怨道:「我的兒啊,是你命苦,怎就攤上這門破事?這等媳婦,如何相處?」
安王爺夏玉闕拖著他早年受傷的腿,一瘸一拐走過來,勸道:「皇太后說宣武侯尊貴無比,不是阿貓阿狗都能議親的,這門親是皇后幫著挑的,就連宋貴妃也沒反對,如今懿旨已下,娶葉昭是鐵板上的釘子,母親還是遵旨吧。」
安太妃瞪了他一眼道:「她們都心疼本家孩子,不願意娶這個活閻王回去,奈何你父親過世,你又是個瘸……上不得朝的,我們在朝中說不上重話,自然是是柿子揀好的捏。可憐我的玉瑾啊……」
夏玉闕低頭稱是,心裡卻覺得是二弟風評太差,無人相助,皇太后嗜好作媒,被廢物利用,塞上眼前這個窟窿,也是活該。又想到母親素來偏心,心裡也有三分快意。便「唉聲嘆氣」地開口道:「葉昭從軍多年,無人發現是男兒身,想必是長得高大威武,膀大腰圓,劍眉虎目吧?」
「不,我不娶。」夏玉瑾的臉色又更難看了幾分。
夏玉闕再道:「太后懿旨,哪能不娶呢?雖聽說她殺人不眨眼,一言不合便開殺戒,成千上萬的俘虜都被直接坑殺了,活剝人皮,生飲人血,不過二弟總歸是她夫君,待嫁入家門後,想必會收斂暴戾性子,遵守女德,好好學習如何為人媳婦,所以不用擔心。」
夏玉瑾臉色黑得和鍋底一般。
其實大家都聽過葉昭的各種可怕傳言,民間有時還用來嚇小孩。妾室楊氏兀自鎮定,唇色發白。兩個通房早已嚇得拋下攀龍附鳳之心,抱著他的大腿,哭著喊著要活命。
夏玉瑾冷笑:「眉娘,妳不是說除了我的心什麼都不要,將來好好侍奉少奶奶的嗎?」
眉娘渾身發抖:「奴婢勾引少爺是奴婢不對,奴婢知錯了,少爺就看在奴婢從小侍候的分上,大發慈悲,就算把奴婢揍出去,嫁給下房的黃二麻子也成。」
夏玉瑾再冷笑:「萱兒,妳不是說要和我同甘共苦,就算死了也要在一起嗎?」
萱兒魂飛魄散:「奴……奴婢就是個狐狸精!不要臉!你把奴婢一頓板子拖去賣了!賣去哪都行,饒奴婢一命吧。若惹怒少奶奶,她說要剝皮,可是會親自動手剝的啊!」
夏玉瑾狠狠甩開她們的手,衝出屋外。
過了片刻,撲通一聲水聲。
婆子大喊:「救命!少爺跳湖了!」
◎
德宗九年,冬天,上京被打掃得乾乾淨淨的道路上,又積了一層薄薄細雪,兩側擠滿穿著厚實的百姓,探頭探腦在等待著什麼。路中間,報信的快馬來了一匹又一匹,羽衛軍吆喝著,花費了好大氣力,才制止人群的瘋狂推擁。
大秦社會氛圍較寬鬆,男女大防不算嚴苛,貧家女子會跟隨父母或夫君出來看熱鬧,大膽的富貴人家女子則覆面出門,坐在酒樓茶肆的樓閣上,交頭接耳,語笑嫣然,期待地看著遠方。
「來了,我聽見馬蹄聲了。」
「葉將軍要來了。」
「死娘們!別推!要掉下去了!」
興奮的女人們推開窗,紛紛探出頭去,都想一睹天下第一奇女子,大秦第一女將軍。
馬蹄聲近了,響亮整齊。
迎面而來的是兩面巨大的明黃色旗幟,一面繡著龍紋圖騰,一面繡著「大秦」二字,跟著又是兩面墨色旗幟,一面繡著虎紋圖騰,一面繡著「葉」字,風中飄揚,氣勢磅礡。後面跟著兩個囚籠,裝著蠻金皇帝與蠻金皇太子,因天氣寒冷,並未讓他們裸身負荊,依舊穿著皮襖,只依獻俘規矩,在他們臉上塗了各色油彩,頭上插著幾根枯草,作出醜態。
蠻金多年在大秦邊境姦淫擄掠,積恨甚深,如今大仇得報,百姓拍手稱快,對其擲石取樂。
葉昭統轄的八百虎狼騎親衛緊隨其後,披一色銅編鎧甲,騎駿馬,隊列整齊,表情肅穆,目光正視前方,除佩劍碰擊馬鞍飾物上的細小聲響外,竟無一人出聲。
女孩們往虎狼騎擁著的將領中張望,不停嘰嘰喳喳議論著,猜測著。
「誰是葉昭?左邊騎棗紅馬的那個吧?看著像個將軍。」
「呸,什麼眼神?葉昭再怎麼男人也不至於長鬍子吧?」
「右邊那胖子?」
「太醜了吧?」
議論紛紛中,虎狼騎迅速左右分開,讓出一條小道。一匹高大白馬快步而來,牠頸間綴著紅纓,披著銀鞍,上面坐著一個高䠷修長的身影,穿著鑲銀獸面鎖子甲,戴著羽飾九曲銀盔,腰間佩著重劍,挺直的脊梁,每一個動作都矯健有力。她迅速趕到隊伍前列,站在首位,其餘將領的馬匹微微退後半步,面上呈恭敬之色。
瞬間,所有人不再懷疑。
這名鳳表龍姿,氣宇軒昂的將軍便是葉昭。
空氣沉默了一會兒,喧鬧氣氛更加熾烈。
站在閣樓上的人,見街道上圍觀的百姓在興奮地交頭接耳,他們卻因雪天陰沉,居高臨下,被陰影遮蓋看不清模樣,心裡實在焦急。有大膽女子,竟悄悄解下腰間銀雙魚如意結,「失手」朝路上擲去,正好落在葉昭馬旁。
一條馬鞭呼嘯而出,如柔軟的靈蛇,纏上如意結捲起。
葉昭持鞭抬頭,往路邊閣樓看去,一道明媚的陽光恰逢其時,穿過灰濛濛的天空,透過飄揚的雪花,落在她的臉上。
如何形容這張臉?
據說鎮國公太祖有幾分胡人血統,所以葉昭的五官很分明,她常年奔波,四處征戰,皮膚被陽光曬得成略深的小麥色,帶著蜜色光澤。凌厲的劍眉下,眼珠色澤略淡,冷冷的像琉璃珠子,透露著肅殺之氣,彷彿可以穿透一切。鼻梁挺直,薄唇緊抿。舉手投足皆男兒,渾身上下找不出半分女人味,倒像是大秦一半少女懷春時,夢中夫君的模樣。
她輕抖長鞭尾梢,一個漂亮弧線拋出,兔起鶻落之間,如意結已躍過湧湧人頭,劃過空中,準確地落入它主人的懷裡。女子有些羞愧,正待低下頭去。卻見葉昭的嘴角極微地笑了一笑,讓她整個人都愣住了。
如何形容這一笑?
春回大地,冰山被陽光融化,匯出涓涓溪流,美景如畫。大約是大秦另一半少女懷春時,夢中夫君的模樣。
所有女子都直勾勾地注視著白馬上的將軍,都只恨不得當場看殺了她。
馬蹄聲漸去,悠悠餘韻。
原本緊張的看客們終於輕鬆起來,泡上兩壺茶,各自竊竊私語,女子們自是將她誇成天上有地上無的好郎君,只恨老天無眼,顛倒陰陽,今生無緣。男人除部分好男風外,皆對葉昭嗤之以鼻,並幸災樂禍道:
「南平郡王平生最恨男風,身子弱不禁風,宣武侯武藝天下無雙,長得又……如此英武,夫妻怕是難得和睦。」
「哈,他們兩人在一起也不知誰是被壓的。」
「賭十個銅板!南平郡王那身子骨,只有被壓的分。」
「有人賭將軍被壓的嗎?別看我,我不壓,一賠一百也不壓。」
「以後咱們上京母夜叉排第一的應該不是徐夫人了吧?」
「你們這群嚼舌根的,大庭廣眾下,嘴裡不乾不淨的,少擠兌人!」
「小丫頭,省省吧,甭說妳家是賣豬肉的,就算妳是公侯千金,人家也娶不了妳。」
「可憐的南平郡王……」
「誰讓他往日浪蕩,報應啊報應。」
宮城,崇文門外,天子親率百官相迎。
葉昭下馬參拜,獻上俘虜與戰利品,蠻金長年擄掠外族,曾血洗了特產珠寶首飾的海夷國及周邊弱小國家,如今皇族被破,其國庫大部分貴重財物皆被葉昭呈與大秦國,龍眼般大小的貓兒眼、拳頭大的祖母綠、鴿血紅、藍寶石、鑽石、還有各色珍珠,配上無數黃金白銀,被海夷國的巧手藝人雕琢鑲嵌得精緻絕倫,幾乎晃花了所有人的眼。
連年征戰,國庫早已空虛,這批巨大的財物正解燃眉之急。
「賢臣啊賢臣,」皇上歡喜得親手去扶,幾乎碰到肩膀之際,身邊內監總管急忙重重地咳了一聲。他這才想起葉昭的性別,凌空收住手,淡淡地揮了一下,誇道,「葉昭將軍替父出征,立下奇功,比前朝秦玉女將軍更甚。」
葉昭接道:「聖上不拘一格用人才,獨具慧眼,心胸開闊,可與千古明君比肩。」
君臣二人你來我往,在眾人面前,互捧幾句場面話,又感嘆了幾句葉老將軍忠烈,為國捐軀的精神,素來推崇「仁德」的皇上,還當眾灑了幾滴眼淚,然後命人宣旨,賜天下兵馬大將軍的兵符,賜丹書鐵券,賜太祖傳下的玄鐵鞭,賜婚南平郡王等等。
葉昭謝恩,面上看不出喜怒。
皇上念及南平郡王那不爭氣的廢物,恐功臣心生不滿,回宮後,還私下安慰了幾句:「愛卿,太后認為將軍為國在外奔波那麼多年,雖然身分特殊,卻不是斷絕紅塵,大秦也沒有孤寡終生的宗親和侯門,更不能耽誤了妳一輩子。可惜在宗室皇親裡挑選許久,適齡都已經成親,總不好在十五六歲的娃娃裡拉個出來和妳匹配。唯餘南平郡王門第與年齡都合適,雖然性子荒唐了點,但他還是有優點的,容貌長得好,還有,還有……」他支支吾吾了一會兒,實在想不出別的,只好總結道,「反正容貌還是長得很好的,妳是願意的吧?」
葉昭:「願意。」
皇上鬆了口氣,命葉昭回去備嫁。又賜南平郡王府,讓人好生打理,等待兩月後迎親之用。待葉昭走後,又傳來左羽衛軍統領,咬牙切齒地吩咐:「多派些人把夏玉瑾看緊了,那傢伙什麼混帳事都敢做,告訴他若是逃婚就全家以欺君論罪,有什麼風吹草動要來匯報。否則……太后怪罪下來,就換你娶將軍!」
左羽衛軍統領臉色劇變,回去後派人裡三層外三層將安王府圍了個水洩不通,並親自持槍鎮守在內,日夜不離,勞心勞力,整個人都瘦了一圈,此事按下不表。
夏玉瑾自落水後一直裝病在床,聽聞噩耗,恨得把竹枕咬壞了三個。
◎
夏玉瑾與葉昭的婚事,沒有皇上娶親的尊貴,沒有長公主下嫁的奢豪,亦沒有慶王府婚宴的熱鬧,卻因將軍的特殊身分和郡王的荒唐身分,比上京百年來的所有婚禮更受矚目。
新娘葉昭從小就沒女人樣,癡迷武學兵法,天賦極高,兩個哥哥都不是對手,祖父和父親痛心疾首之餘,都把她當男兒養,只恨不得忘了她是女兒身就真能變兒子。更兼八年征戰和軍隊裡沒讀過書的兵大爺們混一起,白天行軍打仗談陣法,夜裡喝酒吃肉談女人,錯亂的性別意識早已變成慣性,深入骨髓,難以更改。再加上葉昭初接手京城二十萬大軍,各項事務繁忙,有時幹起活來連家都不回,所以壓根沒半點自己要嫁人的覺悟。
鎮國公家葉老太爺又是糊塗的,每見大家忙碌,便歡歡喜喜地說:「我家孫子要娶媳婦了。」旁人怎麼解釋都無用,鬧得大家啼笑皆非。
新郎夏玉瑾則是裝病臥床不起,偷偷命人去鎮國公府散播自己不好的傳言,只希望對方厭了自己來退親。他素來是塊打不怕罵不怕敗壞名聲更不怕的滾刀肉,如今擺明寧死不要這媳婦過門的架式,皇上和太后逼於無奈,只好聯手壓制,聲明再不聽話就揍他娘,方沒有做出太出格的行為。
無論皇親貴族還是平民百姓,都伸長了脖子想看他們的笑話。甚至有賭坊私下開盤猜他們婚後第幾天會大打出手鬧和離。
◎
大秦規矩,嫁妝由母親籌備。
漠北被破時,鎮國公府遭搶掠一空,縱使鎮國公夫人有給女兒留下嫁妝也被搶光了。如今葉昭被封天下兵馬大將軍,多年征戰,抄查蠻金各個部落,再加上皇家賞賜,也算家財豐厚,卻多數用來購買了田地店鋪,沒有需要常年收集的精雕細琢妝櫃鏡臺等女兒嫁妝常用物件。
再兼她母親已逝,家裡主管中饋的是守寡的長媳黃氏,對權勢熏天的葉昭不敢擅作主張,待婉轉提醒她要籌備嫁妝的時候,她才回過神來,此時離婚禮只剩大半個月了。
黃氏只好硬著頭皮上,她愁眉苦臉問:「將軍,咱家錢銀是不缺的,可東西上哪兒買去?」
葉昭正在書房翻看麾下將領花名冊和履歷,頭也不抬道:「隨便湊湊吧,差不多就好。」
黃氏繼續問:「找朝中相熟的,從他們女兒嫁妝裡借幾件,將來再打造了還回去?」
葉昭心不在焉道:「妳做主吧。」
黃氏再問:「還有嫁衣、首飾,妳抽空來挑挑吧,要珍珠鳳凰簪好,還是琉璃金絲步搖?或者是來對八寶玉鳳蝴蝶簪,蘭花鑲藍寶耳環,羊脂玉鐲……」
葉昭一邊忙得半死,一邊聽她念得頭暈腦脹,忍了半個時辰後終於慍怒道:「囉嗦,我一個大老爺們,哪會耐煩挑這些娘們玩意?!妳揀幾個丟進去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