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竇縣鑼鼓喧天,以往不得逗留停步的縣衙大門前擠滿了人,彩旗招展,還有一塊塊掛著紅綢的匾額被人扛著傳到前方。
不知道是誰第一個做的,竇縣裡有眼光的生意人便都跟著學,為縣老爺道賀錦上添花這種事以前想做還沒機會呢。
王知走出來,也不知道是誰一聲號令,青天大老爺的喊聲如浪濤滾滾撲來,王知差點被撲打回去,還好身後有文士官吏將官簇擁。
王知站穩身子安撫民眾,以官方的口吻傳達了山賊作亂和已經被剿滅的經過。
「這是駐守在我們竇縣的折威軍十八團,杜威杜團練。」王知將身後的功臣介紹,「就是由他剿滅了山賊。」
「杜大人威武。」人群中有人高喊。
於是歡聲滾滾。
杜威將手一揮:「山賊的屍首已經運來。」
伴著他的號令,官兵們拉著一車車堆積的山賊屍首走來,堆積在縣衙前的空地上示眾。
這簡直堪比看殺頭。竇縣小地方一年到頭也看不到一次。
幾乎全縣的人都湧到這裡,城外聽聞消息更多人拖家帶口的奔來,這其間還夾雜著一些明顯的鄉下人,他們沒有好奇歡喜,個個流淚眼通紅。
「感謝青天大老爺啊。」他們喊道,「救了我家的妻女。」
原來是那些獲救女子的家人聽聞消息找來了,站在堆積的山賊屍首前,他們憤怒的講述山賊怎麼殺人放火。事到如今圈禁那些村民女子也沒有用了,王知讓他們都出來了,獲救的女子們與家人團聚抱頭痛哭,那些死難的女子們也被抬出來,家人們悲痛大哭。
有人證有物證,竇縣是真的出了很凶惡的山賊了,竇縣民眾再無疑慮,再看這堆積如山的山賊屍首,悲痛的村人,死去的受難者,又心有餘悸,那些湊熱鬧錦上添花的商戶們的感激也變得誠懇。
行商的人更怕山賊禍害啊。
民眾再次掀起了一浪接一浪拜謝青天大老爺的喊聲。
王知和杜威沒有貪功,將元吉請了出來,介紹是剿匪的最大功臣。
元吉按照李明樓的吩咐,簡單表明自己是振武軍,接家眷團聚路過此地,實屬巧合。
這已經足夠解了民眾的疑惑,原來縣老爺相迎的貴人是幫忙剿匪的。
「他們也是被山賊搶劫了。」張小千主動解釋。
又有那晚的村人老者來補充,怎麼在雨夜像仙人一樣飄然而來,天亮的時候留下銀兩撫慰受難的村民,然後雄糾糾的去剿匪,包括那位主母也親自去。
「那位主母傷病在身呢。」老者幽幽嘆息。
有驚有悲還有傳奇,民眾聽得更入神。
過年都沒有這麼熱鬧過,這一幕必將記錄在縣誌上。
站在人群裡的中五將帽子往下拉了拉,這件事沸沸揚揚人盡皆知了,被救的女子和參與救人的村民的安全有了保障,他示意身邊的同伴轉身向外,隨著他的走動,如海的人群中有不起眼的水滴般的人從各個地方滲出匯集而去。
白天的喧鬧結束,縣裡的商戶們為了慶賀要放煙火,晚上又將掀起熱鬧。
王知邀請李明樓去觀賞:「在城門上很是清靜,夫人和少夫人不會被打擾。」
一個瘋傻一個容貌有損不敢白天出來見人,他很體貼的安排讓她們不用面對民眾。
李明樓沒有拒絕,帶著盲眼婦人去了。
「盲眼怎麼看?」金桔小聲問方二。
方二道:「用心看。」
金桔撇撇嘴,一個木頭一般的車夫還說起禪語了。然後待城外煙花齊放的時候,看到李明樓挽著婦人,低聲的描述給她聽,什麼顏色什麼樣子,這是金紫色的蓮花,那是碎裂的白珍珠。
金桔失笑,小姐描述的東西比煙花可是貴很多,也不知道那婦人能不能聽懂。
婦人沒有說自己聽不懂,臉上帶著笑微微仰頭看著夜空,就好像真的看到了。
「這竇縣的商戶還挺有錢的。」金桔在一旁笑道。
看起來是一個不起眼的偏僻小城,放的煙花跟在江陵府看到的比也不遜色,在江陵府也只有逢年過節才能看到煙花。
李明樓抬頭看著夜空。煙花她倒是常看,在太原府李大小姐經常放煙花,這是太原府民眾的盛事,會攜家帶口前來觀看,更有富家男女帶美酒席地而坐為樂。
「夫人們盡情觀賞吧,煙花真是迷人。」王知含笑說道。
王知突然覺得自己很大方,這種送行的方式前所未有的文雅。
李明樓轉頭看他一眼:「是,大人也請盡情觀賞。」
「少夫人客氣了。」王知哈哈笑。
「不客氣。」李明樓還禮。
◎
歡慶和煙花結束,第二日李明樓提出了啟程,這一次王知沒有強留。
「大夫診治過,我也心安了。」他和氣的說道,「夫人們的行程也不能再耽擱,免得梁老都督擔心,但請少夫人不要拒絕,請讓我們派人護送去京城,畢竟是在本官轄內出事,略表心意。」
李明樓沒有拒絕,帶著婦人坐上車,在一隊官兵的護送下離開了竇縣,王知親自送到城門口,得到消息的百姓們也來送行,看這隊人馬看不出哪裡像神仙,或許說的是車裡坐著的女眷吧,只可惜車簾重厚穩穩,越來越寒涼的風都不能掀動半點,看不到內裡人的模樣。
為了趕行程,他們走得很快,暮色時也捨不得就近找住的地方,而是繼續前行,直到夜深才停在路邊一座破廟簡單落腳。
四周荒無人煙,夜深風高,裡外都點燃火堆的破廟恍若一盞將盡的油燈,吸引著夜色裡的飛蛾蠢蠢欲動。
車馬人說笑的熱鬧已經在風裡聽不到了。
趴在溝壑裡的杜威活動了下痠麻的肩頭。
「大人。」旁邊有人滑過來。
他們現在穿的都是普通衣衫,沒有發出鎧甲碰撞聲,但杜威還是嚇了一跳,罵道:「小聲點。」
副將嘿嘿笑:「大人真是太謹慎了。」
「她們的護衛是鴉軍。」杜威為自己的謹慎驕傲。
副將並不在意:「就算是鴉軍,我們的人在裡面已經點了迷香,他們就是有翅膀也飛不了。」又側耳聽風裡那邊的聲響,「已經沒什麼動靜了。」
有腳步聲從遠處傳來,然後被人帶過來,黑暗的夜色裡可以看到他穿著兵服。
「大人,都安排好了。」他低聲說道,「我是藉口撒尿換班出來的。」
杜威還是很謹慎的要再等一等。
「再等天就亮了。」副將小聲催促。
杜威這才將嘴裡叼著的枯草吐出來,一聲令下,大地上跳出近百人從四面向那座破廟衝去。
密密麻麻的人從黑暗裡圍聚向明亮的破廟。
腳步聲再輕,地面也發出了震動,但他們卻暢通無阻,沒有任何明哨暗崗阻擋直奔到破廟前。
破廟門前只有燃燒的火堆,空無一人,一片靜謐。
嘈雜的腳步聲停下來,情況不對啊,杜威握緊手裡的腰刀,就算是火堆裡扔了迷香都暈倒了,也不至於人都沒了,還有,自己的那些官兵呢?
副將一腳踹開破門,破廟裡的景象展露於眼前。
這裡面倒是很多人,圍著燃燒的篝火橫七豎八的躺在地上,穿的都是兵服,身下鮮紅的血不知道蔓延了多久,凝結如同絨毯。
引路的官兵發出驚叫:「我、我離開的時候他們還、還好好的。」
紅紅的火光,紅紅的鮮血映照下,杜威的臉也變成了紅色,如墜冰窟。
「上當了!」他喊道,人向後轉身,「快……」
「走」字並沒有說出口,一枝箭挾帶尖厲的呼嘯穿透了他的咽喉,將他整個人帶著向後跌去。
驚叫聲四起,但被更多的呼嘯聲壓過,黑夜裡一枝枝利箭如雨般射來。
人影在火堆中翻騰跌倒,飛蛾如願撲進火中完成了生命中最後一次的起舞。
縣衙的房間裡門窗緊閉,油燈的焰火也不時的飛舞,這是因為王知不時的起身踱步。
「大人不要擔心,沒有問題的。」文士在一旁穩坐含笑,「他們就那幾個護衛,就算再厲害,好狗也抵不過惡狗多啊。」
「杜威這個主意,還是有些倉促。」王知道,「殺了他們就能將功抵過?」
「至少可以平息安小都督的怒火。」文士輕嘆道,「這件事跟我們無關,如果我們單獨把他們被殺的消息送去,安小都督的怒火肯定都針對我們,我們把多管閒事的這群人殺了送去,也算是相抵了。」
王知深吸一口氣,沒有再議論這個。他已經同意了,事情已經開始做了,再思索沒有意義,停下腳看滴漏:「他們不會等到天明才動手吧?」
文士尚未答話,有人輕輕的敲門,深夜裡這突然的聲響讓人嚇一跳。
不過,能這樣悄無聲息到了門前的,是自己人。
「報信的來了。」文士胸有成竹,指著門道。
王知坐下來:「進來。」
元吉推門走進來,門沒有關上,夜風爭先恐後的撲進來。
王知和文士只覺得頭皮發麻,啊的一聲要站起來。
元吉的刀已經到了面前,橫劈一刀,文士叫了一聲倒地,收回一推,王知握著心口的刀柄,血從胸口和嘴裡湧出。
「你,你……」他有餘音咳咳。
怎麼回事?
沒有人給他解釋,元吉從進來到動手口都沒有張過,抬腳踹在他身上,刀拔了出來。
王知倒地,臉貼在了自己泉湧的血中,雙目透過元吉的腿腳,看到門外還站著一人。
黑夜,黑傘,黑衣袍。
勾魂的鬼差就是這樣的吧。
破鑼聲撕破了晨光,整個竇縣縣城驚醒,因為狂歡疲累沉睡的人們驚魂不定的走出家門,縣衙這邊已經被官兵圍住。
「大人!」
差役張小千拎著刀站在衙門口,已經親手殺過山賊的年輕人看到內裡死屍遍地的場景,依舊渾身發抖。
「我們還是來晚了。」元吉說道,臉上並沒有太多歉意。他的身上沾染著血跡,手裡的刀已經捲刃,「我們被山賊劫殺,原本想回來告訴知縣大人山賊尚有餘孽,沒想到這些山賊同時也來襲殺縣衙。」
張小千看著縣衙裡東倒西歪的死屍,其中一部分是穿著普通衣衫的,一部分是官兵,並沒有差役們。
剛發生山賊的事,善後還有很多事要做,所以縣令留下杜威一眾官兵商議,因為有官兵在,縣令沒有讓差役們夜裡當值。
訓練有素的官兵們都死得這麼慘,他們這些差役更是不堪一擊。
不,他的意思是,這麼凶惡的山賊啊。
張小千跌跌撞撞的跑向後院,後院縣衙的官吏都已經在場了,一眼就看到被殺死的縣令王知、師爺,還有穿著兵服的杜威。
杜威被射穿脖子倒在廊下,握著刀刺穿了一個山賊的脖子,大家可以想像杜大人死戰的悲壯。
一個官吏含淚伸手將杜威暴瞪的雙眼合上。
「這些山賊,太可恨了。」張小千顫聲喊道,將手中的刀舉起,「主簿大人,快調兵來,快調兵來。」
竇縣主簿是個頭髮花白的老官員,一心等待回家養老,沒想到遇到了從未有過的大難。
竇縣很小,自從上一任縣丞因罪下獄後,一直沒有再安排新的縣丞,縣裡除了王知一個主官,就只有他這個佐官主簿。
王知死了,他就成了縣裡最大的官員,要主持大局,要善後,要安撫民眾,要報告朝廷……老主簿只覺得頭暈眼花氣短,甚至冒出了為什麼自己沒有在縣衙當值,一死了事的荒唐念頭。
「我們竇縣偏遠,只有杜大人這一支駐兵,要去州府那裡請兵了。」他強撐著,「來回最快也要十天啊,快不了。」
「這些賊是怎麼進來的?我們的城門形同虛設啊。」有文吏跺腳。
負責守門的典吏頓時急了:「因為才剿滅了山賊,杜大人為了安撫民眾,主動提出要官兵們來守城替換了我們,我們可不知道怎麼回事。」
這時候就不要推卸責任了,張小千呆呆站在原地心裡亂糟糟。
衙門內如同修羅場啊,衙門外也喧譁吵鬧。官吏們只得急匆匆出來,守門的差役們幾乎已經擋不住湧湧的人群。
雖然縣衙嚴防死守不讓閒雜人等進入,但發生了這麼大的事,衙門裡嚇得失魂落魄的雜役們還是將消息傳出去了。
縣令和將官都被山賊殺了,這竇縣哪裡還有安全的地方?民眾們驚慌失措,哭聲喊聲淹沒了縣衙的官吏們。
「那位振武軍的夫人回來了。」
人群中爆發出喊聲,這聲音讓喧鬧停下來,所有人向後看去,人群已經自動讓開,兩隊身上染血明顯浴血死戰過的護衛們簇擁著一輛馬車緩緩而來,在他們身後馬匹拖著樹枝編製的網籠,其內是堆積的屍首。
「這都是我們的錯。」車裡傳出女子的聲音,「這些山賊是在報復我們,讓你們也跟著遭殃了。」
張小千已經跑過來,聞言大喊:「這怎麼是你們的錯!是山賊猖狂!」
女子的聲音輕嘆:「沒想到山賊猖狂凶惡到如此地步。」
但再猖狂凶惡,這些山賊還是死在了他們的手裡,圍觀百姓們怔怔,不知哪個開口喊了一聲:「請夫人護佑我等草民啊。」
這一句話頓時沸騰了油鍋,民眾湧湧向他們圍攏,伸著手流淚大喊:「請夫人護佑我們啊。」
民眾們離開了縣衙門口,被淹沒的官吏們得以喘口氣。
主簿看著被淹沒的車隊,民眾如水,那些染血強壯的護衛如同堤壩,水湧湧一浪浪只是打在堤壩上,那位武少夫人的馬車穩穩在內不受侵擾。
這位武少夫人的護衛都是振武軍,跟這些內陸腹地只會吃喝的衛軍可不一樣,兩次都從山賊手中勝出,且還斬殺了山賊們,真是厲害啊……
主簿昏花的雙眼亮了起來。
上天佑我!
主簿抬起手,也像浪花一樣撲向堤壩。
「武少夫人,請聽我一言啊。」
李明樓帶著婦人再次坐到了縣衙裡,一夜之間,物是人非。
「這不合適。」元吉對主簿說道。
主簿昏花的眼裡含淚:「我知道你們的行程不能耽擱,只是可憐我竇縣真是遇到大難。」
「行期是次要的。」元吉道,「我們沒有調令不能在你們這裡行兵,先前是我們夫人被劫持以及自衛。」
這的確是個問題。老主簿眼淚滴落,白髮蒼蒼令人不忍。
「我們現在也可以是自衛。」李明樓道,「主簿大人,既然官兵們已經沒有倖存,向州府請兵又需要時日,那就由我們帶領民眾剿匪自衛。」
帶領民眾?
民眾哪能剿匪。
什麼自衛什麼帶領民眾剿匪之類只是能留下來又不違反軍令的合理藉口,主簿起身對李明樓和婦人施禮,聲音哽咽:「夫人和少夫人慈悲。」
李明樓頷首還禮,元吉便領命由主簿等縣裡的官吏們陪同去縣衙外,縣衙外民眾們還聚集不肯散去。
雖然縣老爺將官都被山賊殺了,但這裡還是民眾們唯一覺得安全的地方,看到主簿身邊那群普通打扮的男人們就更覺得安全了。
主簿安撫民眾,將李明樓的意思轉達。
民眾們有些糊塗不解:「我們,來殺山賊?」
他們這些手無寸鐵的百姓?
「杜大人的軍營應該有兵器庫。」元吉問主簿。
主簿對於縣裡的事不清楚,對官兵的事就更不清楚了,但唯恐元吉一干人甩手不幹,立刻答有有,然後推卸一下責任:「我很少去軍營,對現在的情況不太清楚。」不過這不是問題,將從杜威身上解下的令牌遞過來,「你們去看,盡取所需。」
但兵器不是重點啊!站得近的民眾亂亂喊。
「我們不會打仗殺人啊。」
「我們不是官兵啊。」
元吉沉聲道:「官兵不能盡快趕到。」
主簿也開口作證:「急報已經送去了,竇縣偏遠來回耗費時間啊,山賊就在附近,遠水不能解近渴。」
「在官兵到來之前,我們只能自救。」元吉看著民眾們,「竇縣的男兒們,你們難道不想保護你們的妻女母子嗎?」
竇縣的男兒們當然答想。
「山賊要是來了,我跟他們拚命。」有不少熱血男兒立刻喊道,揮舞著拳頭。
但也有冷靜的男兒們:「山賊連官兵都殺的,我們跟他們拚命也沒命啊。」
元吉就等著這句話,上前一步:「我們能讓你們殺得了山賊,護得住親人。」他將手舉起來攥成拳用力的一晃,「跟著我們來,人人都能如同我們這般殺山賊。」
這個男人並不雄壯,但此時他的腳下堆積著被殺死的山賊屍首,讓在場的人們感受到一個拳頭的力量,他的拳頭好像能捶破天空。
「想要跟我們一樣能殺山賊,能保護家人的好男兒們,請到軍營來。」
「我們的主母就在縣衙裡,跟你們的家人在一起。」
「請你們和我們一樣拿起兵器,守住這座城,守護親人們。」
元吉說完這些將拳頭垂下,邁步向外走去,在他身後護衛們跟隨。
民眾們讓開一條路看著他們走過,然後人群中響起接二連三的喊聲。
「我跟你們去!」
「我敢去!」
「我要守護我的家人!」
人潮隨著聲音起伏,讓開的路已經消失不見,一片片的人都向城外湧去,元吉等人淹沒在其中。
主簿和縣衙的官吏們神情驚訝。他們日常見的都是杜威這一團官兵,多數時候張牙舞爪故作威武,還是第一次見這種不穿鎧甲兵器也不大喊大叫卻讓人感受到強壯的,也看到了在這種力量的引導下,日常柔弱的民眾們也變得強壯。
張小千早已經熱血沸騰,招呼官差同伴們跟上:「官兵不在了,我們就是該守護民眾的第一人。」
官差們也跟著往軍營去了。
民眾們都跟著元吉一干人離開,凶猛的洪水退去,主簿和官吏們壓力頓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