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徐令宜見十一娘粉臉帶怒,訕訕然很是無趣。一時間,屋子裡一片寂靜,只聽見十一娘窸窣的穿衣聲。
正是這尷尬時候,有小丫鬟隔著簾子怯生生地稟道:「白總管來了!」
徐令宜「哦」了一聲,急步走出去。
不知道為什麼,十一娘覺得特別委屈,眼淚盈滿了眼眶。
「夫人……」琥珀輕手輕腳地走了進來,看見滿屋的狼藉,小心翼翼地道:「我打水給您淨臉吧?到了去太夫人那裡的時辰。」
十一娘聽了趕緊擦了擦眼角,點了點頭。
琥珀叫了綠雲和紅繡兩個進來收拾東西,和濱菊親自捋袖服侍十一娘淨了面。
「侯爺呢?」
總不能自己一個人去吧?
「不知道。」琥珀斟酌著道:「和白總管一起出去了……我這就差人去打聽。」
「不用了。」十一娘心裡有些寒。他又不是不知道自己每天這個時候都要去太夫人那邊問安的。「叫上貞姐兒就行了。」
琥珀聽了露出為難之色來,「貞姐兒一早就過去了。讓小鸝來說了一聲,當時侯爺在屋裡……」
貞姐兒肯定是不好意思和自己同行,而琥珀看見徐令宜在屋裡也不好稟報。
十一娘點頭,一個人去了太夫人那裡。
徐嗣儉正和諄哥兒在院子裡打陀螺,看見她進來,忙上前行禮。徐嗣儉更是道:「您一個人來的嗎?怎麼不見四叔?」
「哦!」十一娘淡淡地道,「你四叔有事,等會再來。」
徐嗣儉「嗯」了一聲,和諄哥兒陪著她去見太夫人。
太夫人也問:「老四呢?還在忙啊!」
十一娘點頭,三爺和三夫人來了,看見十一娘一個人,奇怪地問:「四弟呢?怎麼妳一個人?」
「他有事忙著呢!」十一娘笑著答道。
三夫人聽了卻「哎呀」一聲:「妳這是怎麼了?眼睛紅紅的?」
「我眼睛紅紅的嗎?」十一娘有些驚訝,「我怎麼不知道?」
「不信您看看!」三夫人拽著十一娘就要給太夫人看,正好有小丫鬟稟道:「侯爺來了!」
三夫人一怔,徐令宜已大步走了進來。
太夫人深深地看了十一娘一眼,笑著受了四兒子的禮,說說笑笑地由兒子、媳婦、孫子們簇擁著去了東次間吃飯。
待把人送走了,就招了杜媽媽來:「去打聽打聽,看兩口子是為什麼鬧彆扭!」
杜媽媽笑著應「是」,從後門去了琥珀她們住的後罩房。
後罩房靜悄悄的,只有一個值夜的婆子在那裡守著。杜媽媽奇道:「這人都去哪裡了?」
那值夜的婆子笑容閃爍,「都被琥珀姑娘叫去訓話去了。」
「這是為了哪一樁?」杜媽媽皺了皺眉,「早聽說夫人屋裡的琥珀姑娘是一等一的能幹人,倒不知道她竟然還能代替主子訓丫鬟。」
那值夜的婆子聽了立刻討好道:「誰說不是。又不是什麼大事,偏偏她拿著雞毛當令箭。聽那口氣,還要攆人呢!」
「怎麼一回事?」杜媽媽沉了臉。
值夜的婆子訕訕然地笑:「也不是什麼大事。」壓低了聲音道:「今天侯爺在夫人屋裡,結果杏娥那個小丫頭,杏娥您知道吧,就是漿洗房蔡婆子的姪孫女,不知道輕重地闖了進去……」說著,聲音又壓低了幾分,「……看見侯爺正摟著夫人在做那事……」說著,還朝杜媽媽曖昧地眨了眨眼睛。
一向肅穆端凝的侯爺,大白天的,幹那種事……
杜媽媽只覺得腦子「嗡」的一下,「看錯了吧」的話脫口而出。
「哪能!」值夜的婆子低聲道,「要不然,琥珀姑娘怎麼把人叫去訓話……」
「哦……」別說是相信了,就是想想都覺得不可思議。杜媽媽腦子裡亂成一鍋粥。
「您來可是有什麼事?」值夜的婆子是元娘那邊的老人,不大瞧得起跟著十一娘進來的人,有些幸災樂禍地道:「要不,我去幫您喊了琥珀姑娘來問話?」
「不用了!」杜媽媽有些心不在焉地道:「既然她有事,我明天再來找她也一樣。」說著,匆匆回了太夫人那裡。
「怎樣?」太夫人見杜媽媽臉色有些不好看,心裡也急起來。
她年紀大了,最怕子女們不和睦。
杜媽媽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俯身在太夫人耳邊說了一通話。
太夫人聽著目瞪口呆的:「妳,妳沒弄錯吧?」
「應該沒有。」杜媽媽道,「要不然,琥珀怎麼連攆人的話都說出了口。」
「我就說,今天兩個人怎麼一前一後到的。」太夫人說著就笑了起來,「那個還眼睛紅紅的像哭了似的……定是被人撞破了不好意思……」又打趣道:「我倒沒看出來,我這兒子是個急性子!」
杜媽媽聽著不由啼笑皆非:「太夫人……您這哪是做婆婆說的話?」
「年輕人,哪裡沒有個荒唐的時候。」太夫人笑著,不以為然地揮了揮手,「沒事,沒事!年紀大了就好了。」
◎
那邊十一娘低著頭做著針線,眼睛卻不時地睃一下倚在床頭大迎枕上看書的徐令宜。
怎麼還不走……
去太夫人那裡吃飯的時候是自己一個人去的,吃飯的時候眼睛也沒有看自己一下,回來的時候一句話也不說……剛才好言好語地給他倒茶,他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自己已經低頭了,他這樣躺在那裡一聲不吭的算是怎麼一回事?
十一娘腹誹著,朝著琥珀使了個眼色。
琥珀微微點頭,出去提了熱水進來給徐令宜續了杯茶。就有小丫鬟進來稟道:「夫人,喬姨娘那邊的繡櫞姐姐來問,今天要不要給侯爺留門?」
十一娘就望著徐令宜。
徐令宜像是沒有聽見似的,眉角也不抬一下地翻著手裡的書。
十一娘只好放了手中的針線,上前低聲道:「侯爺,您看……」
徐令宜頭也沒有抬一下,淡淡地「哦」了一聲,道:「妳打水服侍我燙燙腳吧!」意思是今天晚上不過去了。
十一娘還想勸勸他,見他眉宇端凝,只得避其鋒芒,吩咐小丫鬟:「去跟喬姨娘說一聲,侯爺今天有事,就不過去了。」
小丫鬟應聲而去。
十一娘又望向徐令宜。見他眼睛盯著書,連手都沒有顫一下,十一娘撇了撇嘴,讓小丫鬟倒了熱水來給徐令宜燙腳。
「侯爺不過來了!」喬蓮房愕然,「侯爺可知道?」
小丫鬟有些委屈地道:「琥珀姑娘先讓我等等,後來又出來親自吩咐我進去稟報。當時侯爺、夫人都在屋裡。侯爺不說話,夫人還特意上前問了一句。結果侯爺說讓夫人服侍他燙腳……」
喬蓮房臉色一下子煞白。
立在她身後的繡櫞見了,立刻從衣袖裡掏了幾個銅錢給那小丫鬟,「辛苦了。拿去買糖吃吧!」
小丫鬟高高興興地接了,朝喬蓮房曲膝行禮退了下去。
走到門口時,又想起什麼,停下腳步,道:「喬姨娘,我聽院裡的姐妹們說,今天下午侯爺摟著夫人做那事,被杏娥姐姐撞見了……夫人為這事和侯爺發脾氣,把侯爺給氣壞了,一個下午都沒有理睬夫人。」
「匡噹」一聲,喬蓮房手上舊窯十樣錦的茶盅就落在了大紅折技花的地氈上,滾了幾個圈停在了地氈外的青磚上。
繡櫞臉色大變,忙上前推了那小丫鬟出去:「知道了,時候不早了,妳也早些歇著吧!」
小丫鬟被推得一個趔趄出了門,不由望著身後晃了兩下的青灰色夾板簾子搔了搔頭,低聲嘟囔道:「難怪陶媽媽讓我走到了門口再說這句話……」話音未落,就聽見簾子後面傳來隱隱的哭泣聲。
她想去看看,又想到陶媽媽囑咐她說完話就走的話……最終還是按捺住了好奇心,一路小跑著去了陶媽媽那裡回信。
◎
十一娘望著燈光下面容冷峻肅穆的徐令宜,再一次告訴自己:我沒錯。白日宣淫,本就於禮不合,他憑什麼發脾氣。自己心虛,也不過是畏於他的權勢罷了。在這件事上,自己沒有錯!
這麼一想,心裡的鬱悶就散了不少。
她翻身背對著徐令宜,但床頭的燈光太刺眼,只好又翻了個身,面對著徐令宜,把腦袋埋在兩枕之間,閉上了眼睛。
他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去吧!自己明天要回娘家,要是腫著眼睛,五姨娘看了還以為自己哭過了……
徐令宜的手裡捧著書,眼角卻不時睃著身邊翻來覆去的十一娘。
看樣子,自己不理睬她,她很不好受!
發現她又翻了個身,他嘴角不由流露出淡淡的笑意來。
本來只是逗逗她的,誰知道卻有丫鬟闖進來……又不是有意的。自己不也一樣沒顏面!
再說了,不過和白總管出去了一趟,竟然等也不等就自己去了娘那裡。讓有心人看見,豈不以為兩人吵過架了?
他有意板著臉,就是想讓她心裡急一急。
徐令宜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再等一會……然後和她說話。
誰知道,身邊的人翻了一個身,半晌沒了動靜。
他錯愕,俯身望過去,就看見她面容恬靜地歪著腦袋,已經睡著了。
「十一娘!」徐令宜臉色陰沉。
睡著的人鼻翼翕了翕,臉在床單上蹭了蹭。
「默言……」徐令宜拔高了聲音。
十一娘含含糊糊地嘟囔了一聲,臉埋得更深了。
第二天早上起來,十一娘發現徐令宜的臉色很難看。
她要回娘家,決定離他遠點,務必平平安安地走出門,有什麼事,回來再說。
南永媳婦給她梳了個小小的牡丹髻,戴了赤金累絲垂紅寶石的步搖,點翠南珠寶結。玫瑰紫二色金刻絲及膝窄袖褙子。貞姐兒梳著雙螺髻,戴了鎏銀南珠的珠花,裡面白綾襖,外面粉紅色刻絲十樣錦的小襖。兩人亭亭並肩而立,像對姐妹花。
「妾身辭了娘就直接去弓弦胡同了。」十一娘曲膝給徐令宜行禮,小心翼翼地看著他的臉色。
徐令宜神色冷漠,和昨天一樣歪在床頭的大迎枕上看書。聽到十一娘向他辭行,他抬了眼瞼看了她一眼,從枕下摸了個小小的紅漆描金匣子遞給她,「帶著吧!」
既沒有說是什麼,也沒有說是給誰的……可不管怎樣,總是他的一片心意。十一娘決定好好地奉承一下,一副興高采烈的樣子接了過去,打開匣子,「是什麼?」
裡面有二十幾個八、九分的銀錁子,還有十幾張或五十或一百兩的銀票。
她不由一怔。
徐令宜已低頭翻書,「妳回娘家的東西我已經讓白總管準備好了。這些拿回去打賞──姨娘畢竟是第一次來,還有新進門的嫂嫂……」表情淡淡的。
十一娘想到昨天徐令宜叫白總管來見他……肯定是為了這件事。想到自己昨天的腹誹,有些不安起來:「侯爺……」
徐令宜頭也沒抬一下,揮了揮手,示意她快點走。
要不要和他說些什麼?
十一娘思忖著。又怕自己回去晚了──本來就是一個人回去的,要是再晚到,還不知道會被人說成什麼樣子……她左右為難。想一想,算了,還是先回娘家,等回來了再給他好好道個歉好了。
她曲膝給徐令宜行禮:「侯爺,那我先去弓弦胡同了!」
徐令宜的注意力好像全放在書上,有些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
看什麼書,這麼出神?昨天看的好像也是這一本。
十一娘忍不住伸了脖子打量了那扉頁一下,是本《左傳》。
有這麼好看嗎?
她忍不住在心裡小小地嘀咕了一下,這才和貞姐兒出了門。
自然沒有發現那個看《左傳》的人眼底閃過一抹狡黠的笑意。
◎
出了院子,貞姐兒很是擔心地望著十一娘,「母親和爹爹……」
孩子們都大了,家裡的氣氛不好他們也能感覺得到。與其瞞著,不如和貞姐兒坦誠相待。孩子們通常都比大人想像的更成熟。
「我和妳爹爹有點小分歧。」十一娘無奈地笑道,「我又急著回娘家。只有等回來了再和妳爹爹好好說說。」
貞姐兒點頭,她想到了太夫人私下和杜媽媽說嫡母的那些話,不禁猶豫道:「是不是為了爹爹辭官的事?」又道:「我聽人說,皇上這樣留爹爹,是在試探爹爹,看爹爹會不會真的辭官。要是爹爹辭官,皇上就會真的放心爹爹。要是爹爹不辭官,皇上只怕不會放過爹爹。可爹爹真的辭了官,家裡就沒有現在的赫耀之勢了……」說著,她停下腳步,認真地望著十一娘,「母親,常言說得好,留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爹爹是永平侯,是這個府裡的當家人、頂梁柱。只要保住了爹爹,我們就有機會東山再起。母親,您別和爹爹生氣了。就算家裡以後沒有現在的赫耀,但能一家人清清靜靜地過日子,也未嘗不是福氣。」
十一娘愕然。
貞姐兒竟然在勸她。
沒想到她小小年紀,不僅心地純良,還有這樣的見識。不由露出燦爛的笑容來:「貞姐兒,妳說得對。留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只要妳爹爹平安無事,我們家就不會有事。」
貞姐兒聽著有些赧然:「我大放厥詞,母親寬宏大量,不與我一般見識罷了。」
「我們貞姐兒真的很有見地。」十一娘笑著誇獎她,然後向她解釋道:「不過,我們不是為了這些事有爭執。我們是對生活上的一些小細節有分歧。比如說,我喜歡吃魚,妳爹喜歡肉……所以需要互相調節一下。」
貞姐兒點頭,低聲勸道:「百年修得同船渡。母親和我們是有緣人,就不要和爹爹計較這些瑣事了。」
看著這樣的貞姐兒,別說和徐令宜在這件事上是場誤會,縱他有什麼錯,十一娘也不好和他去計較什麼了。
「貞姐兒說得對。」她笑著攜了貞姐兒的手,「既然是一家人,就應該彼此寬容些才是。」
貞姐兒聽著就鬆了一口氣,和十一娘說說笑笑去了太夫人那裡。
諄哥兒知道貞姐兒要和十一娘去走親戚,也想去。
十一娘卻不敢帶他去,怕磕到哪裡或是碰到哪裡不好交代,笑道:「我們女孩子去走親戚,你們男孩子在家裡陪著祖母。」
諄哥兒望了望一旁笑嘻嘻的徐嗣儉,又望了望貞姐兒,腦袋就耷拉了下去。
十一娘看著不由笑著摸了摸他的頭,「等過年的時候,我也帶你去走親戚。」
過年初二走舅舅,初三走岳父,到時候肯定要帶著諄哥兒去羅家的。
諄哥兒聽了眼睛一亮,卻不忘徐嗣儉,拉了他道:「也帶三哥去!」
「我又不是女人,惦著走親戚。」徐嗣儉滿臉的不以為然,目光卻流露出幾分嚮往,「我不去。」
徐嗣勤和徐嗣諭年紀大些,早聽出十一娘在糊弄諄哥兒,在一旁直笑,徐嗣勤更是親自給十一娘打了簾,「四嬸別理他們了,兩個愣頭青。」
十一娘笑著和貞姐兒進了屋。
太夫人正坐在臨窗的大炕上說話,看見十一娘和貞姐兒進來,仔細地問她們禮品有沒有帶?哪幾個婆子跟車?什麼時候回來?
十一娘一一答了,太夫人又叮囑了幾句「路上要小心」之類的話,這才讓杜媽媽送她們出了門。
◎
到了弓弦胡同羅宅,大奶奶親自在垂花門前迎接。
見到十一娘身後的貞姐兒,她眼底閃過驚訝。但還是不失禮節,笑盈盈地和貞姐兒寒暄著:「……上次在韶華院聽到大小姐的琴聲,驚為天人。」
貞姐兒很恭敬地給大奶奶行禮:「舅母誇獎了。」
十一娘卻覺得很奇怪。照道理說,大老爺把家裡的人都帶到了燕京,算得上是一家團聚,又是特意請了她們這些出嫁的姑娘回娘家吃飯,應該熱熱鬧鬧、喜喜慶慶才是,怎麼那些丫鬟、婆子的臉都繃得緊緊的,大奶奶的笑容也有些勉強。
念頭一閃,她心裡「咯登」一下,忙拉了大奶奶的手,「大嫂,家裡可是出了什麼事?」
大奶奶看了貞姐兒一眼,欲言又止。
貞姐兒是個極會察言觀色的,可這是羅家,她就是想避也沒個避的地方,只好低下頭去。
十一娘卻沒有瞞她的意思。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和貞姐兒交好,用不著躲躲藏藏的。何況貞姐兒是個很懂事、貼心的孩子。
「大嫂有話只管說就是!」她擔心是五姨娘。
大奶奶見她問得急,想著等會總是要見面的……苦笑道:「娘的病情又加重了!」
「怎麼會這樣?」十一娘有些目瞪口呆,「前幾天我派人來問時還說好得七七八八了,過年的時候就可以下床了。怎麼突然又加重了?」
大奶奶正要說什麼,有馬車「得得得」地駛過來──是四姐夫余怡清和四娘來了。她朝著十一娘歉意地笑了笑,忙迎了上去。
大家見過禮,余怡清因有貞姐兒在場,忙避去了羅振興屋裡,四娘則拉著貞姐兒的手稱讚了一番,然後眾人一起去了正屋。
六姨娘帶著十二娘迎了上來。
十二娘比在餘杭的時候高了,漸漸褪了稚氣,有了小姑娘家的秀麗。
「十一姑奶奶。」六姨娘熱情地和十一娘打招呼,又吩咐十二娘:「還不拜見妳姐姐。」
十二娘有些靦腆地上前給十一娘行了禮。
十一娘拿了一塊翡翠玉牌出來給她做見面禮,又將太夫人的南珠珠花一併遞給她,「這是太夫人的心意。」
「哎呀!這怎麼好意思。」六姨娘帶著十二娘曲膝給十一娘道,「還讓太夫人破費!」
「一點小意思,不成敬意。」十一娘客氣了一番。
六姨娘又領著十二娘給四娘行禮。四娘拿了一串琉璃手串給十二娘做見面禮。
十一娘把貞姐兒引見給十二娘。
一個有著江南女孩子的溫婉清美,一個有北方女孩子的大方從容,站在一起,如秋菊春蘭各有千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