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徐嗣勤和徐嗣儉先在遠香亭安頓好,然後去太夫人那裡吃晚飯。
除了十一娘,所有的人都到了。
姪兒、兄弟見面,熱鬧了一番才散。
徐嗣勤、徐嗣儉兩兄弟去了徐嗣諭處,幾個半大的小子讓外院的廚房幫著整了幾個菜,摸了一罈金華酒,關起門來敘起契闊來。
徐嗣儉年紀輕,性子直,又是和胞兄、堂兄在一起,三下兩下就被徐嗣勤和徐嗣諭給灌醉了。徐嗣諭叫了小祿子服侍他歇下,自己和徐嗣勤說起話來。
「你也別瞞著我,怎麼突然想到回燕京?」徐嗣諭在安樂和同窗們鬧慣了,早就練出一套躲酒、敬酒的手段來,遠非徐嗣勤、徐嗣儉這樣一直生活在父母眼皮子底下的人可比。
徐嗣勤已有些酒意,聞言苦笑。
「你也知道我娘,總想著百尺竿頭,要更進一步才行。結果把我爹的上峰給得罪了。我爹沒有辦法,只好把我們兩兄弟送回燕京。」
「得罪了上峰?」徐嗣諭有些驚訝,「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徐嗣勤嘆一口氣,「商州知府有個女兒,和儉哥兒一樣的年紀,想和我們家結親。結果我娘嫌人家門第太低,沒同意,而是看中了陝西學政家的女兒……」說到這時,他語氣一頓,「陝西學政卻嫌我們兄弟沒有功名……」
徐嗣諭覺得事情不會這麼簡單,沉吟道:「那也談不上得罪上峰啊!」
徐嗣勤有些尷尬:「我娘當時是託陝西指揮使夫人去說的媒。誰知道那陝西學政十分的孤傲,一口就回絕了,讓指揮使的夫人有些下不了臺。回來和我娘說,我娘也有些氣憤,就把商州知府要和我們家結親,我們沒同意的事說給了指揮使夫人聽。不知怎地,這事傳來傳去,就傳成了商州知府想把女兒嫁到我們家來,不管是我還是儉哥兒都成……」
徐嗣諭有些目瞪口呆:「這樣的話,也太傷人了!」
「可不是!」徐嗣勤無奈地道,「爹為人寬厚,看到有些人家實在是交不起公糧賦稅,就睜隻眼閉隻眼地免了,所以這兩年的公糧賦稅都沒有完成。那商州知府從來沒說過什麼。自從有了這樣的傳聞,爹連著兩個月都被商州知府斥責。我來的時候,爹的考績被評了個『差』。」
徐嗣諭一時無語,只好幫徐嗣勤斟了杯酒。
屋子裡靜悄悄的。徐嗣勤連飲兩杯,突然道:「媛姐兒……她還好嗎?」
「我也不知道。」徐嗣諭眼神一黯,「你走後沒多久,我也去了安樂……」說著,端起杯盅喝了一大口,低聲道:「母親應該知道吧?聽說她和甘家的太夫人走得很近。」
徐嗣勤沒有作聲,良久,深深地吸了口氣,強笑道:「對了,你母親得了什麼病?」轉移了話題。
「沒得病!」徐嗣諭垂了眼瞼,喃喃地道:「是有喜了。」
「啊!」徐嗣勤很是意外,見徐嗣諭表情有些苦澀,笑著幫徐嗣諭斟了杯酒,「喂,你上次不是寫信告訴我,你現在一心一意只想著怎樣考取功名,四叔看在你刻苦用功的分上,也會給秦姨娘留兩分體面,你就無所遺憾了。怎麼?難道說的是違心之話不成?」
徐嗣諭聽著就瞪了徐嗣勤一眼,「我和你,難道還說那違心之話不成?」
「那你有什麼好在意的!」徐嗣勤笑道,「就算四嬸嬸生上十個八個的,與你何干?」
「我本來就沒有在意這個!」徐嗣諭辯道:「我什麼時候說我在意了?」
「既然如此……」徐嗣勤道,「那你急什麼?」
徐嗣諭啞言,嘴角翕翕,半晌才道:「是你總誤會我……」
◎
徐令宜回到屋裡,十一娘正就著甘太夫人送的臘蒜在喝小米粥。
他笑著摸了摸她的頭,去淨房更衣出來,見十一娘夾了一塊蒜瓣,滿臉猶豫。
「怎麼了?」徐令宜坐到了十一娘對面的炕上。
「覺得很好吃。」十一娘說著,把蒜瓣重新放回了小碟子裡,「又怕吃多了不好。」
徐令宜大笑:「要不,吃點蘋果?」
十一娘搖頭:「算了,免得又不舒服。」
琥珀服侍十一娘梳洗,回來的時候丫鬟已經鋪了炕──這幾天,他們都睡在東梢間臨窗的大炕上。
徐令宜就問起她余成的婚事來:「……成了嗎?」
「多半能成吧!」十一娘上了炕,心裡卻嘀咕著徐令宜怎麼突然想起問這個,「四姐很滿意。」說著,她靈機一動,笑道:「難道三爺讓您幫著勤哥兒和儉哥兒說門好親事?」
徐令宜幫她搭了被子,「不是我。是託了娘!」
還真讓她猜對了。
「娘恐怕也很為難吧!」十一娘腦子飛快地轉著,「量媒量媒,一邊是女方,一邊是男方,總要差不多的人家才能作媒。我給成哥兒作媒,那也是因為四姐性情溫和,為人厚道,甘太夫人的娘家姪女嫁過去了不會被無故刁難。要是別人家,我可不敢管。」然後把當初三夫人和自己娘家嫂子置氣,以至於媛姐兒匆匆訂親的事告訴了徐令宜,「……三嫂和自己娘家的嫂子都說不到一塊去,更何況是別人?」
徐令宜是看著太夫人拿著徐令寧的書信很是為難的樣子,想到十一娘在給四娘作媒,準備提醒她一句,沒想到她比自己想像的要明白得多。
「妳啊!」他笑著脫鞋上了炕,「做什麼都一套一套的。」
十一娘抿了嘴笑。她怕徐令宜把徐嗣勤和徐嗣儉兩兄弟的婚事託給她。萬一媳婦進了門,三夫人擺起婆婆的譜給新媳婦罪受,她怎麼跟人家女方的家長交代啊!
見徐令宜不再繼續這個話題,她忙躺了下去,「我們早點歇了吧!」
徐令宜見她吃得好,又想睡,笑著吹燈躺下,手卻很自然地伸進了她的衣襟,落在了還很平坦的小腹上。
十一娘挪了挪身子,找了個舒服的位置睡著了。
◎
到了三月初三那天,知道十一娘不舒服,大家都來瞧了瞧,就去了花廳那邊用膳。用完膳,移到點春堂聽書。
周夫人卻跑到十一娘這邊來了。
「妳是不是有了身孕?」她火眼金睛,一語道破。
「太醫說脈象還不十分明顯。」十一娘笑道,「過幾天複診後才知道。」
「那幫子太醫。」周夫人笑道,「就是怕擔責任。這事我有經驗,準錯不了。」
十一娘笑著讓丫鬟給周夫人上茶。
「這幾天不好受吧!」周夫人坐在炕邊和她說話,「過些日子就好了。正是春季,多吃些雞蛋……」她傳授了半天自己的經驗,問她:「侯爺那邊妳是怎麼打算的?」
十一娘不好意思說徐令宜這些日子都在內宅,模稜兩可地道:「也沒什麼打算。」
「那可不行!」周夫人低聲道,「妳得防著點,早點把通房的人選好了。」說著,指了指東小院,「千萬別讓人趁機而入。」
十一娘笑笑沒有作聲。有些事她沒有辦法拒絕,卻也不會主動。
周夫人還以為她心領神會了,就長長地嘆了口氣,「我們家那位楊姨娘去了,我少不得要安慰安慰我們家老爺,幫他納了房妾室。」
十一娘難掩驚訝。
「也免得他以為我容不下那楊氏。」周夫人笑道,「所以我這次沒抬舉身邊的那些丫鬟,而是在外面幫他找了一個家世清白的讀書人家的閨女,不僅如此,還長得十分漂亮,不遜色於那楊氏。」
正說著,黃三奶奶來了。
「就知道妳躲在這裡和十一娘說悄悄話。」她笑著打量著十一娘,「妳是不是有了身孕了?」
瞞不過這些當家的主母。十一娘又解釋了一遍。
話還沒有說完,林大奶奶來了。
「我就說,怎麼看著像是有了身孕似的。」林大奶奶笑道,「這下可好了,妳也算是熬出了頭了。」然後頗為爽直地道:「妳也別管那些亂七八糟的事了,自己的身子骨要緊,生兒子要緊。」又問起她的飲食起居來。
十一娘和她們說著話,可能轉移了視線,倒沒感覺到什麼不適,幾個人坐到黃昏時分點春堂那邊催著吃晚膳的時候才散。
過了幾天,劉醫正又來診脈,這次十分肯定地說是喜脈,太夫人等人這才敢聲張。
徐令宜寫了信讓人帶到餘杭去。二夫人、五夫人帶了補品來看她,徐嗣諄和徐嗣誡嘰嘰喳喳地圍著十一娘猜是弟弟還是妹妹,歆姐兒則在一面落地的穿衣鏡前走來走去,看著自己的影子玩,貞姐兒拿了幾個花樣子讓十一娘選:「是做個『年年有餘』的肚兜?還是做個『喜相逢』的肚兜好?」
十一娘笑道:「妳覺得什麼好看就繡什麼好了!」
正說著,皇后和太子妃都派了內侍來問情況,還送了補品過來。
這邊剛落停,得了信的四娘帶著藥材過來看她。
「五姨娘知道了不知道得有多高興呢?」她攜了十一娘的手,想到了七娘,不免有幾分感慨。
十一娘也想到了還沒有動靜的七娘,只和四娘說些高興的事:「聽說成哥兒的親事定下來了?」
四娘也不想說起七娘的事讓大家掃興,笑道:「準備五月份下小定,待姑娘及笄了再成親。我們家成哥兒也好安安心心讀幾年書。」又道:「我這次來,一是看妳,二是想請侯爺做個媒人!」
「請我做媒人?」徐令宜有些意外,隨即笑道,「行啊!讓怡清先請我喝頓酒了再說。」
十一娘難得見到徐令宜這樣促狹,笑著讓人去給四娘回了音。結果第二天一大早余怡清就下了帖子請徐令宜到春熙樓去吃酒,邀了王勵、金翰林作陪。
徐令宜回來道:「真沒想到,怡清還有些家底。長子成親,竟然準備花五千兩銀子做聘禮。」
十一娘笑著和他調侃:「讓你小瞧我娘家的人!」
徐令宜大笑。在炕邊坐了,幫她把拂在腮邊的幾縷青絲捋到耳後,柔聲道:「今天怎麼樣?」
「還好!」十一娘望著面帶笑意低頭立在一旁,裝作什麼也沒有看見的琥珀、綠雲幾個丫鬟,微微有些窘迫,「只是早上有些不舒服,下午和琥珀幾個一起說話、做針線活,倒也還好。」
徐令宜聽了思忖了片刻,道:「那沒事的時候就多找幾個人來說說話。不想這事,興許就好一些了。」
十一娘點頭,說起徐令宜走後的事來:「娘讓杜媽媽送了兩箱籠尺頭來,說是給孩子做小衣裳、尿片子的。我看都是整匹整匹的畫絹、大環綿……」猶豫著不知道該怎麼辦好。
「既然是送給妳的,妳就先收著。」徐令宜笑道,「娘年紀大了,稀罕小孩子。前兩天還送了歆姐兒一匹大紅牡丹花開的刻絲、一匹玫瑰紅月季海棠的刻絲。」
聽說大家都有,十一娘鬆了口氣,但心裡還是覺得給小孩子做這些太過奢侈,決定留著以後慢慢地用。
有小丫鬟進來稟道:「侯爺,夫人,太夫人送了些山藥棗泥糕來。」
十一娘忙讓小丫鬟端了進來。
徐嗣諄和徐嗣誡下了學,看見有山藥棗泥糕,兩人眼睛一亮,看見滿臉正色的徐令宜,又恭恭敬敬地低了頭。
十一娘看著好笑,吩咐兩人:「快去淨手,好吃糕!」
兩人立刻笑了起來,爭著去淨了手。
徐令宜看著欲言又止。十一娘不以為意,吩咐琥珀用泥金小碟裝了山藥棗泥糕給兩人吃。
本來就不多,兩人吃得津津有味,很快就見了底。
徐嗣諄道:「母親,明天做茯苓糕吃吧?」
「香椿餅好吃。」徐嗣誡有不同的意見,「母親做的香椿餅比茯苓糕好吃!」
十一娘幫徐嗣誡擦了擦嘴角,笑道:「都做。明天既做茯苓糕,也做香椿餅。」然後問他們:「今天大哥和三哥和你們一起去上課了?」
徐嗣誡點頭,「趙先生跟大哥和三哥講《大學》,跟我們講《幼學》。」
一旁的徐嗣諄聽了插言:「大哥說,趙先生學識淵博!」
徐嗣誡就道:「大哥不和我們一起來,他說要和二哥一起來。三哥聽著也跟著去了。」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對明明和他們一起讀書最後卻撇下了他們去找徐嗣諭的徐嗣勤、徐嗣儉頗有幾分微詞。
十一娘笑道:「大哥、二哥和三哥差不多的年紀,所以喜歡一起玩。你和四哥差不多的年紀,不也常常在一起嗎?」
徐嗣誡想了想,歪著腦袋跟十一娘道:「那母親還是生個弟弟吧!要是生個妹妹,她肯定和二妹妹一起玩,不會和我們一起玩的!」
滿屋裡的人都笑起來。
徐嗣勤、徐嗣諭、徐嗣儉過來問安。徐令宜問徐嗣勤、徐嗣儉今天上課的情景。
貞姐兒來了。滿屋的男孩子,她依到了十一娘的身邊。
十一娘笑著攜了她的手,一起聽徐令宜問徐嗣諭功課。
看得出來,徐嗣諭在功課上很認真,不僅侃侃而談,口齒流利,眉宇間更是流露出以前從未有過的強大自信,讓他如明珠旁落,依舊光彩照人。讓一旁的徐嗣勤、徐嗣儉、徐嗣諄、徐嗣誡幾兄弟屏氣凝神,看他的目光充滿了讚嘆。
徐令宜很滿意,看著天色不早了,叮囑了幾句要好好跟著姜先生讀書之類的話,起身去太夫人那裡。
十一娘送他們出門。貞姐兒忙小心翼翼地攙扶著她。徐令宜看了也道:「妳在屋裡歇著吧!別亂動。」
「天天在炕上躺著,也想下地走走。」十一娘覺得孕婦也需要適量的運動,堅持把他們送出了門。
抬頭卻看見秦姨娘正立在屋簷下。
大家都覺得有些奇怪。秦姨娘有些慌張地過來行禮,喃喃地解釋道:「以為侯爺已經走了……說正在和幾位少爺說話,奴婢不敢打擾,就在這裡等了一會……」
徐令宜看了徐嗣諭一眼,問:「有什麼事嗎?」聲音溫和。
徐嗣諭就垂下了眼簾,安安靜靜地站在徐嗣勤、徐嗣儉兄弟身邊,再也沒有了剛才的光芒。
「沒、沒什麼事!」秦姨娘說著,求助似的朝十一娘望去,「就是來看看夫人!」
十一娘微微一笑,道:「侯爺趕著去太夫人那裡,姨娘屋裡坐吧!」
徐令宜聽了跟十一娘說了句「妳快進屋去」,然後帶著孩子們去了太夫人那裡。
十一娘笑著應喏,目送徐令宜等人離開,笑著對秦姨娘道:「有什麼事我們屋裡說吧!」
秦姨娘低眉順目地跟著十一娘進了屋。
「夫人!」她從懷裡掏出一個用黃紙紮成的三角形紙片,「這是我為您求的平安符,掛在門口,可保清泰平安。」
掛在門口?不是放在腰間的荷包裡或是放在枕頭下嗎?
十一娘笑著讓琥珀接了。
秦姨娘見十一娘有些漫不經心,忙道:「這是我求了濟寧師太開過光的!」
十一娘目光微閃,道:「不知道這東西還有沒有其他的講究?」
「沒有!」秦姨娘笑道,「放在人出沒的地方就行了!」
十一娘點頭,端了茶。秦姨娘起身告辭。
十一娘吩咐琥珀:「把這個拿去問問濟寧師太,說是秦姨娘送的,不知道怎麼用。讓她指點指點。」
琥珀應聲而去。
綠雲進來問晚膳開在什麼地方。
「就在廳堂裡吃吧!」
十一娘現在嗅覺靈敏,在睡的地方吃了東西,總覺得有油煙味久久不散。
綠雲指揮著粗使的婆子上菜。
涼拌的豌豆苗,青炒小白菜,花生豆拌松仁,黃豆芽拌綠豆芽,腐竹炒黑木耳……雖然是一桌子素菜,色彩鮮明,讓人看著就覺得清爽。
十一娘坐下來剛拿了筷子,琥珀滿臉笑容地端了碟熱氣騰騰的山藥棗泥糕進來,「夫人,侯爺讓臨波送來的。」
她的筷子停在半空,半晌才輕輕地落在了紅色的山藥棗泥糕上。
琥珀見十一娘連著吃了兩塊,想著這是晚上,怕等會不剋化,笑道:「夫人要是喜歡,我讓小廚房蒸在蒸籠上,等會您想吃的時候再拿出來吃。」
十一娘點頭,吃了兩筷子豌豆苗,就讓人撤了桌子。
琥珀端了新鮮的橘子汁進來。
十一娘喝了一口,文姨娘和楊氏過來請安。
知道十一娘懷孕,文姨娘笑盈盈地恭喜了一番。送了一個赤金掛事事如意鎖的項圈,一對赤金掛猴子爬竿的手鐲,以及一對赤金掛鈴鐺的手鐲做賀禮,陪著說了半天的話,之後又和從前一樣,除了早晚問安,遇到貞姐兒的事來請示一下,其他的時候很少露面。十一娘不免有些好奇,一打聽才知道,原來她在屋裡跟著秋紅學做針線。
十一娘笑著讓人端了錦杌給她們坐,卻朝著她身後瞥了一眼。
文姨娘人精似的人,知道十一娘這是在看楊氏。自從十一娘懷孕,楊氏就有些精神不濟,這幾天更眼睛裡帶著血絲,一副極其疲憊的樣子。
雖然十一娘把楊氏交給了她,可她並不想和楊氏走得很近。看到楊氏這個樣子,她是客套話也沒有說一句,全當沒看見。這次也一樣,她笑著說起自己的針線來:「……繡了幾顆葡萄,差真紫色的線,想向夫人討幾根用用。」
十一娘叫竺香幫她找了幾根真紫色的繡線,「缺什麼就跟我說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