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藺承佑看了看懷裡的滕玉意,笑道:「原來滕娘子早就認出我了。妳救棄智一命,我也救了妳一命,兩下裡扯平了,何來抵消一說?」
說著把滕玉意拋到棄智圓鼓鼓的身軀上,棄智一時不防,又被壓倒在地,「哎喲!」
滕玉意又驚又怒,扭頭望去,「藺承佑。」
面前哪還有人,藺承佑眨眼間就消失在廊道裡。
兩人忙著從地上爬起,不過一晃眼的工夫,廊道喧鬧起來,廂房內的醉客踉蹌地拉開門,美姬們捧著盤饌魚貫而出,陡然瞧見滕玉意和棄智,眾人皆是一驚。
棄智忙對滕玉意說:「別覺得奇怪,我們其實還在原地,只不過師兄破了那妖物的迷魂陣罷了。」
滕玉意環顧四周,果真一切如常,胳膊一動,那枝禿筆還在自己手中,她撣了撣衣袍上的灰,一把捉住棄智的衣袖,「你隨我下樓,我這就駕車帶你回青雲觀。既是你們青雲觀的招數,你現學也來得及,馬上給我解開煞靈環,我和你們青雲觀從此各不相干。」
棄智張口結舌,「王公子,你先別生氣,這法術對功力要求奇高,我和絕聖暫時沒資格習練。哎、哎……」說話間煞不住腳,一路跌跌撞撞地被拉著下樓梯。
沒想到滕娘子看著嬌弱,力氣委實不小。
「師兄為了歷練我,一開始也沒露面,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我估計他也不清楚,等我把來龍去脈告訴他,他一定會給滕娘子解咒的。」
「不敢勞煩貴師兄。」滕玉意氣笑,「還嫌此番折騰得不夠麼?你們師兄弟怕不是我的剋星吧,方才我可是差點連命都丟在這了!」
棄智紅著臉賠罪:「滕娘子,妳先鬆手,妳救了棄智一命,棄智沒齒難忘,今晚無論如何都會幫妳解開煞靈環,就算被師兄關三個月禁閉,我也認了。」
關三個月禁閉?這兩者之間有關係麼?
「這樣的話我可聽夠了,說得天花亂墜又如何?我的翡翠劍至今還是一件廢品,你師兄太可惡了。」
棄智撓了撓頭。看來滕娘子已經深恨師兄,師兄自是不怕旁人恨他,可是這樣一來,他就更不好從中斡旋了。
迎面撞上萼姬和抱珠,二人游目四顧,分明在找什麼人,無意間一仰頭,頓時又驚又喜:「娘,快看,王公子!」
萼姬三步兩步衝上來,「王公子,你把卷兒梨帶到何處去了?我們娘兒倆找了一大圈,還以為你們從窗子跳下去了。」
說著往滕玉意身後張望,只看到一個九歲左右的小郎君,哪有卷兒梨的身影?
「卷兒梨呢?」
滕玉意想起剛才迷魂陣中所見,那妖異手中把玩著一條女子的畫帛,正是卷兒梨之物,原以為是那妖怪故弄玄虛,看來卷兒梨果真出事了,她面色微沉,「卷兒梨什麼時候不見的?」
萼姬霎時白了臉色,「公子莫要說笑,卷兒梨不是一直在你身邊嗎?」
棄智察覺不對:「這位叫卷兒梨的娘子剛才也在二樓麼?」
「是啊。」萼姬心慌意亂,「就在廂房外頭,一眨眼就不見了。王公子別跟奴家開玩笑,是不是你把卷兒梨藏起來了?」
就在這時候,樓下沸反盈天,一行人闖了進來,也不知什麼來頭,廟客們竟未能攔住。這群人急步走進大廳裡,二話不說逕自上樓梯,看見滕玉意才愕然停步。
滕玉意迎面道:「霍丘。」
霍丘拱了拱手,「公子突然不見了,小人擔心出事,便將左右的護衛都緊急召集來了。」
滕玉意這才對萼姬說:「實不相瞞,我們剛才撞見了一些怪事,但卷兒梨當時不在我們身邊,我甚至都不知道她失蹤了。我估計她現在凶多吉少,要救她得盡快想法子,此處人多,我們不如到外頭商量。」
抱珠與卷兒梨本就情同姊妹,聞言慌忙點頭,萼姬還指望卷兒梨替她賺來大筆銀錢,自然也是焦灼不安。
一行人很快出了樓。
門口依舊圍著那堆人,一個個翹首企足,「老神仙進樓這麼久了,怎麼還不見出來?」
走過一間旗亭時,絕聖突然從裡頭跑出來,一徑到了跟前,急聲道:「棄智,你沒事吧?」
棄智奇道:「絕聖,你怎麼會在旗亭裡?」
旗亭裡坐著那位花枝招展的假母,眼看絕聖跑出去,正用目光好奇地追隨他的背影。
滕玉意吩咐霍丘道:「犢車上坐不下這麼多人,你去另開一家旗亭吧,我有話要問萼姬。」
剛到另一間旗亭坐下,絕聖就把棄智拉到一旁,「我聽到你放令箭就往樓裡闖,結果被樓下一個老道士攔住了,你猜他是誰?不對,你早該知道他是誰了吧。」
「知道,滕娘子也知道了。」棄智把方才的事簡直地說了說,「師兄為何讓你在那家旗亭待著?那婦人是誰?」
「也是彩鳳樓的假母,師兄跟滕娘子想得一樣,說要知道真相,還得從彩鳳樓裡的人下手,因此才扮成遊方道人,來此慢慢套話。剛才那假母被師兄哄得暈頭轉向,一口氣說了不少樓裡的怪事,可惜還未說完,師兄就聽見了你放令箭,他讓我繼續去套婦人的話,自己去樓內救你了,師兄現在何處?」
「師兄闖進了妖異的結界,不知何時能出來。剛才樓裡丟了一位樂姬,估計是被那妖異擄走了,我才跟那東西交了手,妖力不是一般的高。」
滕玉意聽得直皺眉,看樣子藺承佑一時半會出不來了,她此時負氣離去,睡下後又會做那綿長的噩夢。更糟糕的是,如今卷兒梨又落入了那妖異的手中,她並非善心氾濫之人,只是她才答應保卷兒梨半年平安,轉頭就出了事,這時候掉臂不顧,似乎有些欠妥。
正思量間,絕聖向萼姬正式介紹了自己的道士身分,然後正色道:「妳要救卷兒梨娘子的話,就得把樓裡到底出過哪些異事統統說出來。」
萼姬目光閃閃,抬手一指對面旗亭裡的假母,「道長,沃姬都跟你說了些什麼?」
絕聖肅容道:「妳說妳的,她說她的,都到了這時候了,別以為不說,這事就跟妳沒關係。」
滕玉意這才開了腔:「看這架勢,今晚的事還只是個開端,往後說不定還會有更多人遭殃。妳別忘了,前有被厲鬼毀容的葛巾,後有無故失蹤的卷兒梨,只要妳在彩鳳樓一日,下一個隨時可能會輪到妳。」
萼姬挪了挪身子,強笑道:「我們主家膽小怕事,要讓他知道奴家多嘴,奴家就別想在平康坊混下去了。公子和兩位道長行行好,可千萬別說是奴家說的。」
她清清嗓子道:「其實彩鳳樓開張之際,我們店家就請術士來看過,那術士是洛陽來的,據說法術高強。記得當時術士看過之後,令人在後院西北角挖了地窖,還說要供奉一尊蓮花淨童寶像用來鎮邪,術士說得仔細,連挖幾尺深都交代了。主家一一照做,但是後來……」
滕玉意摸了摸鬍子,抱珠和卷兒梨只知道有高人幫著鎮宅,並不清楚這些細末之處。
萼姬不安道:「匠作們拿了圖紙照著施工,起先是絲毫不差,結果有一回,匠作中有兩位大匠多喝了些酒,第二日上工的時候頭暈眼花,不小心誤砸了底下一塊石頭,那石頭埋得深,明顯超過術士規定的深度。」
絕聖和棄智對了個眼,忙問:「匠作有沒有把這件事告訴你們主家?」
萼姬搖頭,「匠作們一是覺得,只是砸裂了一條淺紋,並未動搖地基,想來並不相礙。二是怕惹惱主家,萬一主家不肯給他們工錢,他們豈不白忙一場?所以也就瞞著未說。」
滕玉意哼了一聲,「先不說到底有沒有罣礙,妳又是怎麼知道這事的?」
萼姬用團扇掩住嘴,拋了個媚眼道:「領頭的匠作是奴家的相好,那一夜他來奴家寢處,情濃之際對奴家吐露了幾句。」
絕聖和棄智渾身一個激靈,滕玉意咳嗽一聲,「妳既知道了,有沒有把這事主動告訴你們主家?」
「沒有。」萼姬悄聲道,「奴家不是不想說,可要是說了,主家一定會去找奴家男人的麻煩,男人知道我多嘴,也會惱奴家,到那時候奴家豈不是兩頭不討好。但奴家提醒過店家,說樓裡又開始鬧鬼了,不如再去洛陽把那位高人請來看看,究竟哪兒有問題,高人一看不就知道了。後來主家果真去洛陽找過幾回,可惜都未能再見到那術士,主家懷疑那術士是騙人的,正盤算著去報官呢。」
滕玉意看著絕聖和棄智,「兩位道長怎麼看?」
「光聽萼大娘這麼說,我們也沒法下定論,但既然那位術士規定了只能挖幾尺,必然有他的道理,究竟怎麼回事,只能親眼去看看了。」
棄智就問萼姬:「那地窖在後院的何處?」
萼姬道:「西北角,對著伎人們的寢處。後院門口有廟客把守,不好輕易進去,奴家帶你們進去看倒是可以,只是你們最好像王公子這樣,扮成恩客……再花些酒錢。」
絕聖和棄智暗暗鄙夷,這婦人無非想訛他們的酒錢,偷眼看滕玉意,滕娘子一定有辦法。可滕娘子才在樓裡遭受一番驚嚇,實在不好意思再麻煩她了。
誰知滕玉意竟笑道:「這有何難?今晚成王世子也來了,除祟便是他的主張,這兩位小道長是他的師弟,既要裝成恩客進去,妳只需將小道長花的酒錢記在成王世子名下即可。」
絕聖和棄智傻了眼。
「這就開始張羅吧,把你們彩鳳樓上好的酒食呈上來。貴店最貴的酒是哪一種?」
萼姬笑逐顏開,「最貴的就是龍膏酒了,平日來我們彩鳳樓的客人那樣多,只有真正的貴人才點得起此酒,價錢麼,一百緡一小盅。」
滕玉意眼都不眨,「先來他個一大壺吧,忙了這許久,兩位小道長估計早就餓了。」
絕聖和棄智有些踟躕,轉念一想,他們沒錢,師兄很有錢,一頓酒錢對他來說估計不算什麼。這個萼姬滿肚子盤算,不肯給她點好處的話,興許真不能及時進後院查看。
「那就……那就照王公子說的辦吧。」
萼姬屁顛屁顛地離去,「酒菜馬上就來。還好主家不在,後院也比平日容易出入些,公子和兩位道長且稍等,奴家這就去裡頭安排。」
過不多時,一行花枝招展的姬妾捧著酒食過來,一眨眼的工夫,桌上便布滿了豐潔香饌。
絕聖和棄智還有些發懵,嘴裡卻忍不住道:「那個……王公子,你剛才受了一番驚嚇,吃些酒食壓壓驚吧,別、別跟我們客氣。」
滕玉意滿臉謙讓,「這可是你們師兄請你們吃的,王某不敢失禮,在席上作陪即可。」
「你要是不吃的話,我們也吃不下。」絕聖一邊說,一邊起身把碗箸硬塞到滕玉意手裡。
滕玉意勉為其難地接過碗箸,「好吧,其實我也不是很餓。」
她揭開酒壺,只覺異香撲鼻而來,二話不說抿了一口龍膏酒,果然芳辛酷烈,暗道這酒貴有貴的道理,一氣飲了小半壺方覺得過癮。
萼姬趁機又上了一壺,這舉動正合滕玉意心意,怡然喝了三壺才甘休。
酒足飯飽之後,萼姬說:「奴家已經打點好了,我們從後門進去,這樣更不打眼。兩位道長換上這衣裳,速速跟奴家走吧。」
滕玉意並不想再進去受驚嚇,於是對絕聖、棄智道:「卷兒梨就交給你們了,憑你們師兄的本事,救人自不在話下。作法的事我不懂,我就不跟著進去了。」
說罷拔腿就走,卻被棄智拽住了衣袖,滕玉意奇道:「這是做什麼?」
棄智低聲道:「王公子救了我一命,我答應過要幫你解開煞靈環的。你這時候走了,我就想不出法子了。你且信我吧,我一定會說到做到的。」
滕玉意想起兩人方才差點就進了妖怪肚子,往後扯了扯自己的袖子,「我信你?我還想再被妖怪追一回嗎?」
棄智滿臉羞慚,然而死活不肯鬆手,好說歹說,硬把滕玉意給拖進了樓。
到了彩鳳樓的後院,萼姬跟看門的幾位彪壯大漢打聲招呼,領著滕玉意等人入內。
「那地方在寢房群的後排,奴家們自從知道那地方有供奉,平日很少到那邊去。」
滕玉意邊走邊打量,難怪彩鳳樓能在短時間內聲名鵲起,前頭峻宇雕牆也就罷了,後院也是玉欄朱楯,夜風迎面拂來,吹得階前的芍藥花叢沙沙作響,越往前走,風裡越有種寒涼之感。
萼姬瑟瑟撫摸自己的雙臂,「公子、道長,你們不覺得這地方陰森森的麼?」
絕聖緊張地打量左右,忽然瞥見前頭縱出來一條身影,萼姬正要慘叫,幸而棄智提前捂住她的嘴,低聲道:「咦,好像是個道士。」
絕聖目力也比常人好,低喚道:「老道長,是你麼?」
那人掠過樹梢,翻身躍下來,手中拿著一柄拂塵,正是扮作老道的藺承佑。
棄智和絕聖忙圍上去。
藺承佑一甩拂塵,「乖乖,這妖異好生了得,老道我險些沒逃出來。」又問棄智和絕聖:「你們怎麼找來了?」
棄智和絕聖回身一指,小聲說:「滕娘子把這位叫萼姬的假母叫到一邊,連嚇帶哄地逼萼姬吐露了一些事,我們就找來了。師兄,你怎麼在此?」
藺承佑不動聲色地打量滕玉意,那一大包癢癢蟲,藏在身上總會露出痕跡,她穿著胡人衣裳,但袖子和靴子都不像藏了東西,身邊那個護衛非但一身勁裝,手裡連個包袱都未提,可見她今晚雖過來找他解咒,卻壓根沒把癢癢蟲帶在身上。騙了青雲觀的東西不肯歸還,就這樣還指望他解開煞靈環?
藺承佑本來要幫她解咒了,瞬間又改了主意,笑著說:「這裡藏著那東西的老巢,我剛才在院子裡找了一圈,發現此地像是多年前被人布過大陣,不知何故陣法出了罅漏,目前已經鎮不住底下那東西了,不過我找了許久,暫未找到陣眼。」
絕聖和棄智急聲將方才的事說了。
藺承佑嘖了一聲,「你們什麼時候能學會說重點?這麼重要的事為何不早說?」
棄智又說到卷兒梨失蹤:「師兄,你在結界裡可看到一位胡人長相的小娘子?」
「沒瞧見。」藺承佑衝萼姬招手,「那塊被砸壞的石頭在何處,快給我們帶路。」
萼姬這才發現這老道身上氣息清幽,雙手也是修長乾淨,而且說話時笑容可掬,哪像邋遢之人?
她生就一雙老辣的眼睛,隱約猜到他就是那位成王世子,雙腿莫名發軟,眼睛再也不敢亂轉,低頭領著他們往前走,柔聲道:「請隨奴家來。」
棄智忙追上去,「師兄,王公子他的劍──」
藺承佑打斷他:「眼下救人要緊,不相干的事稍後再說。」
棄智咬了咬唇,無奈地看向滕玉意。
滕玉意早料到藺承佑會故意刁難她,既然暫時找不到機會解咒,不如先出樓再說。
她瀟灑地扭頭就走,口中對霍丘道:「這裡沒我們的事了,走罷。」
哪知剛走幾步,棄智又奔過來拽住她,「王公子,你不能走。」
這回輪不到滕玉意罵人,藺承佑停下腳步,詫異地看著棄智,「你要做什麼?」
棄智橫下心不讓滕玉意走,「要救卷兒梨的話,是萬萬少不了王公子的。」
滕玉意使勁往後扯袖子,「我又不會道術,你拖著我做什麼?今晚我可是受夠了,你要是再不放開,我可就不客氣了!」
霍丘起先只當滕玉意在說笑,因此並無維護之舉,這回看小主人動了真氣,二話不說就揮掌拍向棄智。
棄智忙著拖拽滕玉意,無暇顧到後頭,絕聖離得最遠,一時也趕不到,眼看霍丘的掌風要拍上棄智了,刺斜裡探來一臂,一下子扣住了霍丘的手腕。
霍丘吃痛,心知這人功力匪淺,欲要還手,抬眼才發現是藺承佑。
「世子……」
藺承佑眼睛裡毫無笑意,「他是我青雲觀的人,犯了錯自有我管教,你算什麼東西,也配在我面前撒野?」
霍丘大驚之下往回抽身,藺承佑面色一沉,順勢往他胸口襲來,這一招力如橫刀,霍丘險險往後一縱,幸而內力不低,僥倖避開了這一擊。
兩人只過了這一招便分開了,滕玉意看得心驚肉跳,唯恐霍丘吃虧,橫了藺承佑一眼,「霍丘,不必與他糾纏,我們走。」
誰知棄智依舊不肯鬆手,他眼淚汪汪地望著滕玉意,「王公子,求求你信我一回,求你千萬別走,你再多留一會,我一定會想出辦法的。」
藺承佑面無表情道:「放開王公子,過來。」
棄智死活不肯撒手。
這時只聽前方傳來一聲異響,藺承佑耐心告罄,轉身往前走,厲聲道:「再敢分不清好歹,回去自領半年禁閉!」
絕聖急得跺腳,「棄智,師兄生氣了。王公子不願意留下,你何必強人所難?」
滕玉意使勁掰棄智的手指,棄智含淚搖頭,那頭萼姬戰戰兢兢地領藺承佑到了前頭,棄智抬頭看了眼,使出全部內力拖著滕玉意往前走。
滕玉意心中驚疑不定,被棄智拖著走了兩步,乾脆在身後對霍丘揮了揮手。打過這幾回交道,她知道這兩個小道士都是心慈面軟之人,棄智尤其穩重,突然這樣失態,一定有他的道理。
她於是由威逼改為哄勸:「你到底要做什麼嘛?不方便大聲說沒關係,小聲告訴我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