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這次出遊,澄心堂預備了兩輛馬車,殷蕙一家三口坐一輛,乳母與丫鬟們坐在第二輛。
出了城門,魏曕不再半遮半掩,完全打開簾子,陪著衡哥兒往外看。
衡哥兒看得如癡如醉,一句話都不說。
殷蕙道:「你看,衡哥兒多喜歡出門玩。」
魏曕:「做什麼都要適可而止。」
再喜歡的東西也不能任性胡來,所以他不會因為兒子喜歡就經常出府,成了兄弟們中的獨一份,引人議論。
殷蕙聽了,想到其他幾房基本都在王府裡待著,魏曕這次肯破例,確實實屬難得,她不該再得隴望蜀。
「您說得對,我不該得意忘形。」殷蕙伸手,扯了扯他腰間的玉珮,小聲認錯。
魏曕沒有怪她,只是提醒,他們既然享受了父王賜予的皇親身分,受百姓敬重,便也該遵守父王定下的規矩。
捏捏她的手,算是安撫,魏曕便專心扶兒子了,馬車偶爾還是會顛簸一下,不看緊點,他怕小傢伙掉出去。
半個時辰後,東山到了,正是陽光暖而不耀的賞花好時候。
魏曕抱著衡哥兒,殷蕙戴著面紗,一家三口走到半山腰,挑了一處比較幽靜的地段,便不再往上攀爬。
「您抱了一路,坐著休息會兒吧,我帶衡哥兒四處逛逛。」殷蕙牽著衡哥兒道。
衡哥兒長得好,魏曕抱著他爬了這麼久的確出了汗,坐下交代道:「別走太遠。」還讓長風跟著母子倆。
山間吹拂著一縷微風,時停時歇,桃花已經開到了尾聲,偶爾有幾片花瓣隨風飄落下來,地上已經鋪了密密一層。
魏曕仔仔細細擦了一遍汗,再喝口水,目光始終跟隨著遠處的妻兒。
在一片桃粉中間,她身上的榴紅褙子十分明顯,一會兒牽著衡哥兒走路,一會兒抱起衡哥兒摘花瓣,娘倆的面容也在樹影間隱隱若現。
後面的山路上不斷有人語聲傳過來,有年輕的公子哥們結伴而遊,也有身穿彩裙的少女們歡聲笑語,帶幼童上山的倒不多。
休息夠了,魏曕去尋母子倆。
「爹爹!」衡哥兒手裡攥著一小枝桃花,舉給爹爹看,「桃!」
魏曕蹲下,剛要接花,衡哥兒往他身上一撲,舉著手要把桃花戴在爹爹頭上。
魏曕想到什麼,抬頭去看殷蕙,就見她也笑著看了過來,頭上插著一枝粉嫩嫩的桃花,卻是人比花嬌。
魏曕默默收回視線,按住兒子的小手道:「爹爹不戴,男子都不戴。」
衡哥兒不懂。
魏曕則抱起小傢伙,走到別處,轉移兒子的注意力。
賞花賞了一個時辰,走走停停的,來到東山寺時,殷蕙竟然有點累了,只想躺在客房裡好好歇個晌。
魏曕提前讓長風在寺裡訂了一間僻靜的客院,一家人洗洗臉,僧人們便把午飯端了過來。
衡哥兒吃到一半,居然靠在乳母懷裡睡著了。
「抱下去吧。」殷蕙好笑地道,原來兒子才是最累的那個。
等乳母退下,殷蕙敲敲自己的腿,對魏曕道:「您還想跑馬嗎?」
魏曕看她一眼,嗯了聲。
殷蕙:「那您自己去成嗎?」
魏曕吃了一口素菜,才淡淡道:「我對這邊的路不熟。」
她自己說的,要給他當嚮導,免得迷路。
殷蕙其實也想去的,就是累,如今被魏曕一催,她也就將疲憊拋到天邊,痛快地做出了選擇,吃完立即去內室換了男裝。
魏曕慢慢地品著茶。
門一響,他抬眸看去。
殷蕙準備的男裝倒是沒什麼稀奇,只是當她把長髮全部束起,屬於女子的豔麗彷彿也全部收了起來,只剩那份讓人在酷暑時節也會覺得心曠神怡的清新靈秀。
此時的她,倒顯得比殷閬還要小兩歲。
魏曕又想到了十三歲的五弟魏暻,若是遇到衛所裡的熟人,他假稱她是五弟,那些人大概也不會懷疑,只會詫異五弟怎麼長得這麼俊。
「出發吧。」
魏曕放下茶碗道。
殷蕙笑著隨他往外走。
今日出行,魏曕帶了兩匹馬,他也只有這兩匹,都是父王送他的,一匹矮小,乃是他十歲那年父王專門挑來讓他學馬用的,一匹是他十八歲個子長成了,父王送他的草原駿馬。
其他幾個兄弟也是一樣,雖然嫡庶有別,父王對他們卻一視同仁,沒有特別的偏愛誰或冷落誰。
駿馬他自己騎,矮小的那匹給殷蕙。
兩匹馬站在一塊兒,彷彿一對父子。
殷蕙小聲嘟噥道:「我怎麼可能跑得過您。」
其實她也有一匹馬,非常漂亮,通體雪白沒有一絲雜色,只是她要嫁進燕王府做貴婦,不好讓人知道她會騎馬,那匹馬也就一直留在殷家,沒機會帶過來。
魏曕已經上了馬,見她一臉嫌棄,道:「跑馬怡情,不是要比輸贏。」
殷蕙拍拍馬背,身姿敏捷地跨了上來,坐正了對他道:「比輸贏我也不怕您,只是得騎我自己的馬。」
說完,她又看向魏曕胯下的馬。
魏曕看出了挑釁,也聽出了她的激將法,卻故意不理會,慢慢沿著山路往下跑去。
他不接話,殷蕙只好直接問出來:「那馬跟了我三年了,一直留在殷家,我想牠牠也想我,您看能不能牽過來,與您的馬放在一起養?」
魏曕想到了殷老的做派,衡哥兒才週歲就給了十萬兩,殷氏是老爺子的掌上明珠,送的馬又會是何等寶馬?
萬一牽過來,把他們幾兄弟甚至父王的馬都比下去,那是害她。
「等我見過再說。」
他沒有一口氣拒絕,殷蕙便笑出來:「好,我跟周叔打聲招呼,讓他趁您回城的時候把馬牽到城門口。」
如果兩匹馬旗鼓相當,殷蕙或許真會冒出與魏曕比賽跑馬的念頭,但是現在,本來人就比魏曕矮,馬再矮一頭,殷蕙哪還有什麼比賽的心情。
她甚至都想與魏曕背道而馳,免得像個孩子似的跟在他的高頭大馬後。
魏曕行在前面,能聽見後面噠噠的馬蹄聲,知道她一直跟著,他便欣賞起山裡的風景來。
至於跑馬,他每天去衛所都是騎馬去的,想跑隨時可以跑,還用特意來這邊?
不過是縱她一回罷了。
山中多樹,連綿的新綠中偶爾出現幾抹花紅,春日陽光溫暖,鳥雀們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追逐鳴叫。
他重在賞景,殷蕙對熟悉的山景沒有太大興趣,恰好一陣風吹來,殷蕙忽然起了興致,一甩韁繩,超過魏曕衝了出去。
不想比賽,但跑馬總比慢慢走有意思。
馬跑起來,迎面的風也大了,隨著馬背輕輕顛簸間,殷蕙覺得自己彷彿變成了一朵雲,逆風而行。
她越跑越快,眼裡只有遠處的藍天,近處的山路。
魏曕保持兩個馬身的距離跟在後面,視線也從兩側的風景移到了她身上,別看她的馬矮,人也單薄嬌小,那意欲乘風而去的氣勢卻不輸男子。
魏曕忽然想起有一次他與大哥、二哥吃席,二哥魏昳對南北兩地歌姬的點評。二哥說,南地歌姬更嬌更柔,說話軟綿綿的,燕地歌姬更颯爽一些,唱的曲兒自帶一種豪情,夜裡也更放得開。
魏曕沒碰過任何一地的歌姬,王府家宴時常也會有歌姬獻舞,魏曕卻沒有特意去分辨兩地歌姬的差別。
殷氏是他唯一的女人。
去京城之前,夜晚的殷氏溫柔似水,從京城回來後,她的性情變了很多,白日不再拘謹,夜裡也經常抓他兩把。此刻再看她策馬奔馳的身姿,魏曕忽然覺得,她骨子裡的確有幾分豪爽。
兩匹馬拐了個彎,前面的山路上突然出現五匹駿馬,馬背上的男子個個錦衣華服。
並不是很寬敞的山路上,五人並肩排開,阻擋了去路。
殷蕙放慢速度,回頭看向魏曕。
魏曕跑到她前面,示意她跟緊自己,再繼續往前。
那五人已經調轉馬頭,同時打量起兩人來,其中一人指著魏曕的馬震驚道:「那是不是草原名馬白蹄烏?」
白蹄烏?
落在後面的殷蕙再次看向魏曕的坐騎,那馬全身毛髮烏黑如緞,只有四隻蹄子是白色的,剛看到時殷蕙還暗暗遺憾這馬如果蹄子也是黑的就更漂亮了,沒想到這馬居然還是名馬。
殷蕙雖然生在大富之家,見識遠超普通百姓,可她對馬種並沒有什麼研究。
看過馬,殷蕙再去看前面那五人,當她的目光落到其中一張俊朗的臉上,不由一驚。
故人重逢的喜悅剛浮上心頭,猛地又想起此時時機不妥,殷蕙垂下眼簾,盡量隱在魏曕身後。
魏曕擋在前面,神色冷淡地掃視那五位富家子弟,忽然察覺其中一人在看向他身後時,神色一怔。
對面的五人確實都是平城的富家公子,今日約好來遊山跑馬。他們的坐騎在平城已經屬於好馬了,如今卻看到一個陌生的公子騎著傳說中的名馬,其中一個穿藍衣的公子便生出一較高下之心,正要上前挑釁,卻被人從後面抓住手腕。
那人回頭,見是謝懷安,奇道:「謝兄攔我做何?」
謝懷安搖搖頭,低聲道:「能騎白蹄烏的人,應該有些來歷,你我還是不要招惹的好。」
藍衣公子有些不高興,只是謝懷安的家世比他好,他得給謝懷安面子,於是朝其他三人使個眼色,將山路中間讓了出來,然後再去看騎著白蹄烏的冷面男人。
按照情理,他們既然把路讓開了,對方怎麼也該抱拳或點頭致謝,然而魏曕只是冷著臉穿梭而過。
殷蕙緊追上去,目不斜視。
「怎麼回事,這兩人也太橫了吧?咱們給他讓路,他們居然沒有一點表示?」
對著兩人快馬離去的背影,藍衣公子氣憤地叫道,作勢就要騎馬追上去。
謝懷安警告道:「他們是郭將軍家的親戚。」
藍衣公子揚起的馬鞭馬上放了下來,背後冷汗淋淋,「郭將軍?」
燕地只有一位郭將軍,便是十萬禁軍的將領郭嘯。
經商的最怕當官的,別說郭將軍了,就是平城的知府,他們看見了也得恭恭敬敬的。
「哪家親戚?謝兄又如何認得的?」
面對同伴們的詢問,謝懷安只是搖搖頭,謹慎道:「還是不要打聽了,免得禍從口出。」
藍衣公子等人只好作罷。
離開之時,謝懷安又朝身後看了眼,面上浮現苦笑。
「那裡面有妳的舊識?」
繞過一個山頭,魏曕突然放慢速度,問殷蕙道。
他的臉還是那張冷臉,可殷蕙莫名有種感覺,他不太高興。
想來也是,堂堂皇孫被人攔路挑釁,雖然很快就識趣地讓開了,他還是會生氣吧。
謝懷安阻攔藍衣公子的動作那麼明顯,殷蕙無法撒謊,解釋道:「穿白袍的公子叫謝懷安。我曾祖母便是謝家女,我祖父與謝懷安的祖父是親表兄弟,兩家關係一直都挺好的,所以我與謝懷安從小就認識,他大我三歲,是我表哥。」
魏曕的臉色並沒有任何緩和。
殷蕙想了想,道:「懷安表哥為人穩重守禮,您也看見了,剛剛他明明都認出我了,也猜到了您的身分,都沒有冒然相認,過後他肯定也不會對那些人說的。」
魏曕的腦海裡便浮現出謝懷安認出她時的眼神。
「衡哥兒該醒了,回去吧。」魏曕突然勒住韁繩,不容拒絕地道。
殷蕙只好挑了一條最近的山路,與他提前返回東山寺。
衡哥兒睡得很香,甚至還打著小呼嚕,金盞都不用叫醒乳母,耳朵貼著門板聽了聽,就來覆命了。
殷蕙看向魏曕。
魏曕冷聲道:「等他醒了再動身。」
殷蕙便讓丫鬟們備水,她要擦臉。
睡也睡不了多久,殷蕙索性坐到椅子上,正要叫銀盞幫她解開髮髻,魏曕進來了,叫兩個丫鬟下去。
殷蕙目不轉睛地看著他。
魏曕走到她面前,抬手摸了摸她頭頂的男子髮髻。
就在殷蕙不明所以的時候,男人溫熱的大手突然順著她側臉往下一挪,熟練地撐開她領口。
明明那麼冷的人,卻能面不改色地做這種動作。
時間根本不容許,殷蕙緊緊捂住他的手,「您就不怕佛祖看見嗎?」
魏曕另一手抓住她的肩膀將人提起來,在她頭頂道:「已經見過了。」
殷蕙就想起了那晚佩戴的佛像吊墜,如果那吊墜真能把人間發生的一切稟報給天上的佛祖,魏曕大概已經被佛祖用雷劈焦了。
不知過了多久,隔壁房間傳來衡哥兒的笑聲,小傢伙醒了。
殷蕙被他捂著嘴,只能用眼睛提醒他。
又過了一盞茶的工夫,魏曕衣衫齊整地去了外間。
金盞、銀盞守在外面,面面相覷,進去伺候夫人吧,剛剛好像聽到一點動靜。
念頭剛落,裡面傳來了夫人的聲音,叫她們去伺候。
二女前後入內,就見夫人穿著中衣坐在寺院客房簡陋的梳妝臺前,男子髮髻依然整整齊齊,只有一張臉紅得像喝醉了酒,眼波亦殘留迷離。
「梳頭吧。」殷蕙有氣無力地道,桌子下一條腿還隱隱發抖。
等她換成女裝戴著面紗走出來,就見魏曕抱著衡哥兒,神色已經恢復如初。
回城的路上,魏曕仍然陪衡哥兒看外面的風景,殷蕙靠在另一邊車角,睏得睜不開眼睛,睡又睡不踏實。
魏曕偏頭看了她幾次,見她臉上被他留下的手掌壓痕已經消失了,放下心來。
馬車沿著原路返回,最後停在了燕王府的東門外面。
殷蕙面色如常,只是下車時,那條腿還沒緩過來,落地時差點跌倒。
魏曕的大手及時扶了過來。
殷蕙抬頭,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魏曕移開視線。
也不知是白天吃過了,還是他自己心虛,這晚魏曕睡在了前面。
那邊燕王卻很有興致,來了李側妃這邊。
李側妃殷勤地伺候了他一番,一起沐浴時,李側妃繞繞髮絲,朝燕王閒聊道:「我聽說,今日老三陪殷氏出去賞桃花了,這小倆口,真是越過越甜蜜,想來是殷氏仗著為您治病立了功勞,央老三陪她去的,不然以老三的冷性子,怎麼會想到這一齣。」
燕王歪頭擦著肩膀,漫不經心地道:「再冷也知道疼屋裡人,陪著逛一次又算什麼。再說了,不是還有老二給弟弟們做榜樣。」
這話好像藏著別的意思,李側妃不愛聽了:「您是說老二寵纖纖嗎?可纖纖是名門貴女,殷氏哪裡能跟纖纖比。」
燕王挑眉,「都是燕王府的兒媳婦,怎麼就不能比?」
李側妃剛想指出殷氏的商女身分,忽然對上了燕王變冷的眼神。
雖然並不覺得自己說錯了什麼話,李側妃還是乖乖地閉上嘴巴。
燕王哼了一聲,沐浴完畢穿好衣裳,人直接帶著海公公回勤政殿去了。
李側妃眼巴巴地站在院門口,直到燕王轉彎徹底不見了身影,她才氣惱地跺腳,什麼人啊,越老越混帳,提起褲子就翻臉!
◎
澄心堂,自從在寺裡胡鬧了一場後,魏曕一連數日都沒在後院歇了,晚飯倒是會過來吃。
殷蕙猜不透他是在反思己過,還是算準了她的月事。
無論如何,初七這日見過周叔後,傍晚魏曕來用飯,殷蕙趁機提醒他道:「我跟周叔說了,讓他明天傍晚牽馬去城門口等您。」
魏曕手裡拿著兵書,頭也不抬地嗯了聲。
殷蕙:「您不認識周叔也沒關係,我的馬很好認的,通體雪白,沒有一根雜毛……」
魏曕終於看她一眼,「知道了。」
總之哪匹白馬看起來最值錢,就一定是她的。
次日黃昏,魏曕從衛所回來,騎馬進了城門,放眼一掃,在左邊街上發現一匹白馬,白到全身好像都在發光。
皮毛如此順滑,既得是好馬,又得是得到了精心照料。
魏曕驅馬靠近那匹白馬。
周叔見了他,連忙堆起笑臉,然後謹遵夫人的囑咐,任憑三爺看馬,絕不囉嗦一句。
殷蕙這匹馬雖然也是草原馬,價格昂貴,但品種並未排在草原名馬之列,只是毛色十分漂亮,討姑娘們喜歡。
魏曕朝長風使個眼色。
長風跳下馬背,從周叔手裡接過白馬的韁繩,便跟著主子回府了。
事情辦得順利,殷蕙看魏曕總算順眼起來,不再記那日寺裡的帳。
這晚,魏曕留在了後院。
◎
四月便是夏天了,陽光一日比一日晒,到了下旬,殷蕙便在魏曕的脖子上發現一條明顯的分界線,下面白皙如玉,上面偏黑。
只是,魏曕早出晚歸,都是太陽不熱的時候。
「白天您在衛所,也要經常晒太陽嗎?」
殷蕙摸了摸他的脖子,問。
魏曕道:「今年端午,父王命三個護衛所舉辦一場龍舟賽,最近我要帶人去河邊操練,晒得多些。」
殷蕙很是驚訝。
上輩子燕王府從來沒舉辦過什麼龍舟賽。
平城乃北地要塞,更北面的邊關三年一大戰兩年一小戰,總是牽絆著燕王的心。她出嫁前便有戰事,局勢緊張,不然燕王也不會跟祖父要銀子。跟著,也就這兩年安穩些,明年便又有戰事了,歇一年打一年,好不容易敵國消停了,馬上又是本朝內的事,件件都讓燕王操心,連妻妾的院子都很少踏足,哪有閒情逸致舉辦什麼龍舟賽?
不過,上輩子的四月,燕王還在養牙,這輩子早就好了,心情不一樣,想法也不一樣,倒也沒什麼稀奇。
「您會參加嗎?」
「嗯,一共五支隊伍,父王會在王府侍衛裡面挑出十人,西北護衛所由我指揮,四弟也會帶一支隊參賽。」
殷蕙覺得這事挺有意思,乾脆用手支著腦袋,看著他那邊問了起來:「四弟哪來的人?」
既然三個護衛所都會出一支隊伍,四爺魏昡肯定不可能從護衛所裡挑人了,王府侍衛也都是燕王的人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