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邢深聽到此時才開口:「那麼,女媧肉又是什麼?」
林喜柔的唇角掠過一絲微笑,說道:「每個族群都有自己的勇士,要在不可能當中尋找可能。神話故事裡有夸父追日,我們自比夸父後人、逐日一脈,永遠在設法回到地面。然後,我們發現,敗也女媧肉,成也女媧肉。」
終於說到女媧肉了,邢深緊張得手心發汗:雖然這趟下來,很多既有的認知被顛覆,但其實核心的東西沒有變,他和蔣叔,就是想找到女媧肉的。
林喜柔問了句:「你們在這下頭,有沒有聽見過水聲啊?」
水聲這事因人而異,聶九羅是聽到過,隱隱約約,挾在風聲裡,其他人有說好像聽到的,有說沒聽到的,後者還占了多數。
林喜柔說:「纏頭軍這人俑界線,修得太謹慎了,離著真正的分界還有段距離。黑白澗,顧名思義,是有澗水的。秋冬是枯水期,春夏水量漸大,現在這個季節,水位漸漸上來,但還不算大,難怪你們很多人聽不見。另有一種說法,黑白澗向陽一側的邊牆是女媧的屍身,祂以屍身為界。屍首坍塌之後,血液化作了河流,骨肉則浸入河底的泥沙。族人們覺得,女媧生能造人,死了也能渡人,絕地是黑白澗,但破解之法一定也在那兒,於是,我們的第一批死士拜別族人,向黑白澗進發,任務有兩個,一是趁著枯水期,在河流中『淘金』,淘挖女媧肉;二是找路,我們逃入黑白澗之後,人類用盡各種手段封死了出口,死士們要為族人打通去地面的通道。」
炎拓脊背發涼,喃喃出聲:「夸父七指?」
林喜柔有些驚訝:「這都猜到了?你們也不全是傻子嘛。」她嘆了口氣:「黑白澗是個魔咒,進了黑白澗的,梟也好、人也好,等於被困在這個範圍裡了,不管是往上走還是往下行,都會死得更快,所以,淘金的還好,找路的死士完全是用命開道。人力開挖又是大型工程,三、五十年都未必有成效,挖著挖著,就陸續倒下去了。為了紀念他們,我們把他們比作逐日的夸父,夸父七指,代表最終一共挖出了七個出口。」
炎拓默然,他先前還以為夸父是個巨人,原來是無數死士的化身。
「淘金的也有收穫,肉肯定是找不著了,入水還有不腐爛的?他們巫祝求禱,認為女媧肉早已和坍塌之地的泥壤混為一體,於是淘挖出了那一處的珍貴泥壤,同時,為了和七個出口相對應,用這些泥壤塑了七尊女媧像。這七尊女媧像,被看作是可以突破黑白澗的法寶,地梟利用它,可以實現人化,梟鬼利用它,同樣可以人化,變成白瞳鬼,總之是一入黑白澗,只能走單行道,大家都不能再回頭,即便有了女媧肉,我們也只能到地面,而他們,只能進入地下──最多,也就是回黑白澗一帶走走,永遠回不到起點了。」
聶九羅長長吁了口氣,這個只能單行的設定把她給震撼到了,彷彿女媧現身、凜然發話:我不讓你越界,你非要越嗎?很好,那一條道走到黑吧。看來,白瞳鬼是永遠上不到地面之上了,林喜柔這種的,也再也不能越過黑白澗。
她聽到炎拓問林喜柔:「地梟利用泥壤可以人化,我在農場地下二樓看到的迷你塑膠大棚,裡頭的泥土,其實就是女媧像化開的泥壤對不對?」
林喜柔沒吭聲,算是來了個默認。
「那,實現這種轉化,光靠泥壤遠遠不夠吧,還得有血囊?」
林喜柔說:「是啊,血囊是藥啊,在你們的中藥裡,花草蟲鳥都能入藥,人為什麼是例外呢?沒辦法,我們就是需要『人』這種藥,才能在太陽底下正常存活,而只要這味藥血脈不絕,我們就可以繼續支撐。」說到這兒,話鋒一轉:「你以為白瞳鬼不需要血囊嗎?他們也需要啊,否則他們怎麼在地底生存呢?我們對人做什麼,他們就同樣對我們的族人做了什麼,半斤八兩,大家做的是一樣的事。」
她終於漸漸說到了纏頭軍熟知的當年:「可是,我們的逐日之路太難了,你看螞蚱就知道,變異之後,神智是會漸漸喪失的,到末了,真的只會成為嗜血吃肉的獸。」
炎拓順著她的話說下去:「這一帶地勢又偏僻,秦朝的時候更加沒人煙了,你們還沒找著可用的血囊,就已經獸化了?」
「是啊,有不少從出口裡竄了出去,傷了人,有被當野獸打死的,也有被活捉的,不過,地梟真的是有『就寶』的特性,畢竟在地下生活嘛。很顯然,這種特性在某些時候表現出來,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她的語氣帶了些許得意:「漸漸的,有人來了,零零星星,很珍貴。人嘛,都是逐利而走的──這一點提醒了我們,我們也是人,太懂你們的貪婪和本性了。我們利用來的人轉化,發展倀鬼,向外散播蠱惑的傳言。那個時代靠口口相傳,傳播的速度太慢了,但好歹是在進行著的。」
這和之前的推測對上了,聶九羅冷眼看林喜柔,見不得她囂張,有心壓她氣焰:「想法很好,可是運氣太糟──你們沒想到會招來大隊的纏頭軍吧。」
林喜柔沉默了好一會。
是沒想到,纏頭軍一來,瞬間壓垮了他們苦心經營的計畫。那群人簡直是瘋子,立起金人門,斷絕通路,明知道進黑白澗的後果不堪設想,居然還是一撥撥地進來,非但如此,他們有計畫地設伏、逼供、誘騙,甚至探聽到女媧肉的祕密,七尊女媧像,在一次正面衝突中被搶走了四尊,這就是為什麼梟鬼之外,又出現了白瞳鬼,都是人搞出來的。
再然後,很突然的,外頭的纏頭軍彷彿銷聲匿跡一般,不再派人進來,這裡成了被遺忘的黑暗角落。
她苦笑:「沒錯,纏頭軍來了,我們的苦難日子也來了,女媧給我們的最後庇護所成了真正的地獄。炎拓,你知道我是什麼嗎?」
炎拓不明白她的意思:「妳不是地梟嗎?」
她笑起來,笑聲極瘮人,磔磔如同詭異的夜鳥,聶九羅被她笑出了一身雞皮疙瘩。
邢深忽然「噓」了一聲,語氣極緊張:「注意,來了!」
我操,居然來了?
烽火臺內剎那間死一樣沉寂,緊張的情緒立時蔓延開,除了邢深和大頭,幾乎所有人的眼睛都瞥向了洞口。
林喜柔慢慢靠回牆上,緩緩調息。
馮蜜覷著眾人不注意這頭,湊向林喜柔,林喜柔聲音極低,幾乎是貼著她的耳朵說話:「我們兩個,得出去一個。」馮蜜點了點頭。
邢深站得高,看得也遠,是以示警之後,離白瞳鬼其實還有挺長一段距離,趁著還有時間,他向林喜柔打聽:「白瞳鬼是靠什麼狩獵的?嗅覺、視力,還是其他?」
林喜柔清了清嗓子,漫不經心:「不靠眼睛,在這地底下,眼睛是沒大用的,不過,他們對光依然敏感。」
有人立刻用包把唯一的那根照明棒給壓住了,其實這根照明棒的亮度已經很黯淡,壓不壓也沒太大區別。
她繼續往下說:「嗅覺是厲害的,我身邊躺了個受了槍傷的,這血腥味,他們很快會循味而至,你們要想平安,建議盡快撇掉她。」
這話果然引起了一陣恐慌,有人結結巴巴:「怎、怎麼撇?」
「讓她走咯,有多遠走多遠,說不定她的味道還能把白瞳鬼給引開呢。」
山強反應很快:「讓她走?好不容易抓來,又給放了,妳打得一手好算盤啊。」
林喜柔呵呵一笑:「好心當成驢肝肺,不願意算了,你們等著白瞳鬼過來吧。」又不緊不慢添油加醋:「說真的,我們地梟人化之後還顯得弱了,因為上頭是個文明社會。可白瞳鬼不一樣,地底下是個肉食世界,除了人,還有你們叫不出名字的各種爬行類、齧齒類,老鼠的眼睛都有乒乓球大──白瞳鬼能當頂級掠食者,你們以為是當著玩的?雖然還是個人的輪廓,但各方各面都不同啦,他們沒事就磨指甲,活得越長指甲越堅厚,一爪子下去,能劃開最結實的牛皮呢……」
邢深低聲吼了句:「把她的嘴給塞上!」
他明知道這女人在危言聳聽,但仍沒辦法阻止她製造恐慌。
有人已經被林喜柔牽著鼻子走了:「深哥,寧可信其有啊,要嘛,把中槍這個女的趕出去吧?」
山強呸了一聲:「這女的故意這麼說的,你看不出來?她把我們害得這麼慘,能是個好貨麼,只會把我們往坑裡帶!你當她在放屁就行。」又建議邢深:「深哥,我剛才是聽明白了,這梟鬼也好、白瞳鬼也好,多半都是咱纏頭軍的祖上流傳下來的啊,都是一家人,又都是對付地梟的,要嘛咱們喊個話、溝通一下?你不溝通怎麼知道不可行呢?」
這話一出,有好幾個人附和:「是啊,為什麼自己人打自己人呢,沒準把話說清楚了就沒事了……」
邢深煩躁得很,卻又有口難言:還自己人,真當是歡歡喜喜一家親啊?白瞳鬼也好、梟鬼也好,說白了,是被背棄的那一群啊。
視線裡,那一群白瞳鬼更近了,邢深額上滲出細汗,他懷疑是之前遇到的兩撥合二為一了,加起來,目測至少有近三十個。他說道:「是衝這來的沒錯了,槍都上膛吧。」
螞蚱已經連蹦帶跳地竄了進來,也顧不上去找林喜柔的麻煩了,匍匐在地瑟瑟發抖。
聶九羅冒出一句:「反正被發現了是嗎?那打光吧,幫我們看得更清楚點,還能用強光晃他們眼睛呢。」
是這道理沒錯,邢深吩咐下去:「打光吧。」
頃刻間,十多支狼眼強光手電筒分別自瞭望口和門洞處往外映照出去,自進青壤以來,手電筒用得不多,是以一打開都是蓄力滿滿、電池最強的狀態,剎那間,不敢說外頭被照得如同白晝,但跟舞臺上、聚光燈大開的效果也差不多了。
瞭望口太小,不大的門洞處又擠滿了人,炎拓不打算去湊這熱鬧,他一手握槍,另一手包緊聶九羅的手,掌心浸了層薄汗,想吩咐她點什麼,又覺得說什麼都是廢話──「跟緊我」、「躲在我身後」?到時候混戰起來,誰能知道是怎麼個狀況啊?
就在這個時候,門口傳來竊竊的聲音:「那什麼?那是個……小女孩嗎?」
我操!小女孩?炎拓腦子裡一激,下一秒已經衝上前去,一把撥開擋在面前的兩個人。
真的是,在手電筒的光照之外,這個距離是看不到臉的,只能看到個子小小的一個,孤零零立在一塊條石旁,臉上兩點白煞煞的,彎手成爪,正在石面處上下磋磨著。
炎拓扶在門洞壘石上的手一直發抖,他猛然回頭問林喜柔:「不管是人還是地梟,使用女媧肉完成轉化之後,是不是會一直保持轉化時的樣子,不再長大、也不再變老了?」
林喜柔自從邢深說過那句「把她的嘴給塞上」,估計是怕人真把她的嘴給堵了,一直知趣地沒再吭聲,不過現在是別人問她,答了也無所謂。她說:「是啊,過了黑白澗就是越界,越界之後,作為外來者,你還指望能像原住民那樣生長、發育、繁殖嗎?所以要靠血囊,等到肌體開始衰竭,就補上更新鮮的。」
炎拓只覺得腦子裡嗡嗡響:那十之八九是炎心了,早年的纏頭軍也不太可能帶個小孩兒進青壤。
外頭開始響起極詭異的聲潮。
那聲音,說是像鬼叫都抬舉它了,比玻璃或者金屬刮擦還要難聽百倍,也說不清是更低頻還是更高頻,總之讓人的耳朵極不舒服,這種不舒服甚至刺激到了神經和心臟,炎拓只覺得耳鳴胸悶,幾乎有想吐的衝動。
其他人也比他好不了多少,聶九羅捂住耳朵的同時大口吸氣:她直覺這聲音是白瞳鬼或者梟鬼發出來的──誰也不知道地下世界究竟是怎麼樣的,看來即便仍是人形,長久的地底環境生活,還是對他們身體的各方各面完成了微改造。
聲潮之後,攻擊開始了。
炎拓終於知道為什麼林喜柔要把白瞳鬼稱為「頂級掠食者」了,他們的速度太快,進入攻擊狀態之後,你看到的不是物體,而是一個又一個飛掠的黑影,如風捲煙滾、瞬息不見,簡直趕得上影劇裡的特效──看來之前遭遇的伏擊,於他們而言只是小熱身而已。
也不知是誰繃不住,於驚惶間開了第一槍,繼而如同開了閘,剎那間槍聲大作,密集的槍聲裡,鬼魅般的身形或快速閃避,或蹬地飛身、向著烽火臺撲掠。
第一輪槍聲暫歇,空地上連一具白瞳鬼的屍身都沒留下,非但沒留下,連視線範圍內的白瞳鬼都看不見了。大頭又是驚怒又是茫然:「他們……人呢?」
話音剛落,就有了答案,烽火臺頂部,以及外側,忽然傳來嘈嘈切切的扒拉聲,嘩啦呼啦,如同成千上萬隻蝗蟲在啃噬莊稼,聲浪一波波撞擊人的耳膜。
這又是在幹什麼?
聶九羅第一個反應過來:「他們在扒房子?」
還真是,很快,頂上往下漏土了:這個烽火臺本就是挖空了土堆改建的,雖說為了加固,在裡頭加裝了木支架和條石,但那也僅僅只是支撐架而已。
烽火臺再破,也是有頂有四壁,人的心理上會有安全感,萬一全扒倒了,豈不是要靠肉身去抵禦一切了嗎?大頭一聲怪叫,不管不顧,槍口一抬朝著頂上噠噠噠一通胡亂掃射,其他人也是血衝上腦、有樣學樣,一時間槍聲四起、頂上土落如蓬雨。
炎拓心中一緊,大喝:「別開槍!」
邢深一下子反應過來,也跟著喝止,然而群情激憤、槍聲雜沓,兩人的聲音完全被湮沒掉了。混亂中,似乎有條黑影當頭砸下,不過很快又在眾人的驚呼聲裡捲了回去。
看起來,白瞳鬼的攻擊被強勁的火力給壓了回去,第二輪槍聲稀稀拉拉停下時,烽火臺頂和側面都已經千瘡百孔,頂上還出現了好幾處破口。
山強張皇地說了句:「我沒子彈了。」
炎拓心中嘆氣,這就是他剛剛出聲阻止的原因:大家手裡都有槍沒錯,但子彈是消耗品啊,哪能禁得住這樣大肆的狂掃濫射?
經山強這一提醒,其他人也意識到彈藥行將耗盡這個問題,恐慌的情緒立時升級。
外頭再度鴉雀無聲,頓了幾秒,有腥稠的血順著破口的邊沿處滴拉而下。
有人喜道:「打中他們啦!」
大頭潑他冷水:「這麼密集掃射,撞大運都能撞到一、兩個,可是撂倒一兩、個有個屁用?人家是一撥接一撥的。」
邢深額上微微滲汗:「守住每一個破口,這次別瞎開槍了,近了再扣扳機。他們退得那麼快,你們剛剛那種打法,純粹是在幫他們折損我們的彈藥。」
林喜柔突兀地冷笑了一聲。
大頭惱怒:「妳笑什麼?」
林喜柔神色自若:「你們的子彈不多了,再來這麼一輪,大概就得等死。給你們個可行的建議,分頭逃吧,四面八方,兩兩一組,運氣好的話,說不定能逃兩組出去,總好過全交代在這兒吧?」
山強攥著膛身火燙的空槍,半邊身子一直發顫,他嚥了口唾沫,舊話重提:「深哥,要嘛對話吧,真的,跟他們交流一下,大家在古代的時候是一家子,也許看在祖宗的情分上……」
正說著,門洞口處傳來惶恐的駭叫,槍聲再次響起。
原來,守洞口的兩人滿心以為暫時休戰,心掛兩頭地聽裡頭人說話,猝不及防間,有個長白色眼珠子的腦袋從壘石下竄了上來──是有個白瞳鬼爬到了門洞外,一直匍匐著不動,然後驟起發難。這兩人哪承受得住這個?明知剛剛邢深吩咐過要節省子彈也顧不上了,瘋狂扣動扳機,恨不得把那個白瞳鬼打成碎肉。
這一開槍,宣告了第三輪對陣的開始,詭異的聲潮裡,白瞳鬼的又一波攻擊來了,這一次來得比上一次還要猛,指爪刨牆的扒拉聲密集如雨,土塊塵灰不斷塌落,木頭撐架發出吱呀的聲音,整個烽火臺似乎都搖搖欲墜。
有邢深的吩咐在前,這一次,大家開槍都頗為克制,當然,也有可能是子彈已經所剩無幾、且開且珍惜。
突然間,頂上的破口處有個白瞳鬼倒掛而入,一把攥住一個人的頭,如拔蘿蔔般,把他連頭帶身子拔拽了上去,那人高聲慘呼,然而事情起得太突然,眾人循聲抬頭看時,只看到他的雙腿在破口處拚命蹬擺,瞬間就不見了,而且,被拔上去之後,他似乎又被甩了出去,因為呼救聲很快遠離,兩秒不到就沒了。
炎拓看得心驚肉跳,下意識把聶九羅拽到身後,又拉住她的胳膊環在自己腰上。
聶九羅低聲說了句:「我還好。」她不用槍,所以,還沒到需要她出手的時候。
山強再也忍不住了,兩手狂舞,扯著嗓子大呼:「暫停!暫停!我們談一下!先談一下!」
兩相遭遇以來,他們確實還不曾向白瞳鬼喊過話,不知道是出於驚訝,還是真的聽懂了他想對話的意願,外頭的扒拉聲暫緩。
山強大喜,先重重嚥了口唾沫,向邊側走了兩步,眼望高處,似乎這樣白瞳鬼能聽得更清楚些:「我們是纏頭軍後人,纏頭軍!跟你們是一樣的!秦朝!都是秦朝的時候!大家不要鬥,有誤會的話,說清楚就行了!」
林喜柔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簡直是要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