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英谷一脈女兒有一命數,百餘年來從無例外──
若不另投他派,便成「魔女」,為禍天下。
為此蔡昭只好收拾包袱,拜入世交大派青闕宗。
怎料上山第一天,她就因路見不平,攤上了個大麻煩!
但縱使這個常寧是個惹事精,她也得護好他,
不墮一手教養她長大,一生鋤強扶弱,
以俠名武功冠絕天下、眾人仰望的姑姑之名。
或許是遭逢滅門之禍,兼之重傷未癒,
常寧性情乖張,嘴比臉上毒瘡還毒,
連向來任真疏朗的蔡昭也不禁三兩句話就上火……
嗯,說武林祕辛時例外。
只是,明明都是俠道頂尖人物親傳,
她蔡昭學到的是清明磊落、順其自然,
這廝卻嗤她不通人間百態──
誰管是聰慧、是狡詐,是仁義還是殘暴,
最強者俱殞滅,活下來的皆中庸平凡之輩,
這,才是天地之道。
商品特色
◎部部小說無不暢銷!繼《星漢燦爛,幸甚至哉》後,關心則亂再推熱血新作《江湖夜雨十年燈》,廣邀各位讀者一同遨遊武林,遍覽群俠逸趣!
◎從人丁寥落的落英谷,到天下第一宗的世交大派青闕宗,胸無大志的十五歲蔡昭,因為身懷奇葩命數,不得不小小年紀就揮淚離家,前往他派拜師消災。
◎只要有人,就有江湖,有人的地方,便不愁八卦齊飛……有驚才絕豔,名震天下的一代女俠姑姑盛名在前,蔡小俠女的江湖路註定無法走得平凡,從她轟轟烈烈的「伸張正義」開始,這武林,再也雞犬難寧──
{關心則亂}《知否》、《星漢燦爛》作者首部武俠大作,
同名電視劇攝製中!
有情無情,皆是江湖,
夜雨燈下,莫問歸途。
她只想破除「魔女」命數後逍遙去,
可這江湖……恁不講理了!
作者簡介:
關心則亂,晉江文學城簽約作者,代表作《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
我喜歡繁華迤邐如蜀錦的文字,然而我能寫出來嗎,我寫不出;我喜歡跌宕起伏如深淵高嶺般的情節,然而我能編出來嗎,我編不出;我喜歡妖氣繚繞重彩斑駁的氤氳,然而我能營造出這樣的文字氣氛嗎,我還是不能。
我能寫的,不過是家長裡短和兒女情長,用最簡單輕快的語氣勾勒出古今永恆的主題,婚喪嫁娶,手足親眷;在平凡的故事中,感受一點人情溫暖。
章節試閱
第一章
兩百年前,諸魔大戰,北宸老祖以身殉魔。
之後,天下陸陸續續太平至今,為何說是「陸陸續續」呢?因為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只要有人,東家長西家短,鍋蓋碰著勺兒煩,總能因為針頭線腦的破事打鬧起來,這個問題哪怕北宸老祖翻開棺材板活過來也是沒辦法的。
在全天下修武之人的見證下,北宸老祖留下的六名後人給他辦了一個感天動地的風光大葬,然後這六名後人及其家人就老老實實的聚居在老祖的居所萬水千山崖上,每日習武讀書,間或開場追憶會緬懷一下老祖的英明往事。
所謂樹大分枝,僅僅二十多年後,六名後人就已兒女子姪成群,這時他們發現了三件事:
第一、雖然他們自己親如手足,除了日常切磋時用小拳拳互捶之外基本不會發生別的矛盾,但他們的妻子兒女門人弟子卻不見得。
第二、原本以為老祖過世後他們六個無依無靠,需要抱團取暖過日子,可是隨著兒孫門人下山遊歷,他們發現其實自己從北宸老祖身上學到的一鱗半爪,已經足夠睥睨天下了。
第三、所謂光影同行,諸魔雖滅,可不過十來年工夫,江湖上卻有魔教興起了。話說當年北宸老祖之死也有魔教先祖的一部分緣故,北宸後裔怎能袖手旁觀?於是決意到各地落戶立派,戒備魔教來犯。
說一千道一萬,結論就兩個字:分家。
對於將近兩百年前的這段往事,五歲的蔡晗在背祖譜時曾吐槽:「不就是分家嘛,非得囉哩囉嗦寫那麼多大道理,好像他們當年在萬水千山崖上沒吵過架似的……」
這話換來他姐姐一個手法不純熟的栗爆:「真沒見識,名門正派的分家能叫分家嗎?」
蔡晗摸摸腦殼:「那該叫什麼?」
蔡昭小姑娘一臉正氣:「自然是為了匡扶天下正義,北宸後裔這才強忍手足別離之痛,散落各處,就是為了防邪魔外道趁虛而入為禍人間!」
這是她前幾日蹲在砂鍋叔攤位前啃滷雞腿時聽到的──行走江湖最要緊的就是嗆話,江湖客們未必時時動手,但嗆話卻是碰上面就要來的。
「說得好!我家昭昭說得真好。將來行走江湖,不論做事漂不漂亮,話一定要說得漂亮。」他們的姑姑蔡平殊倚在床榻邊上啪啪鼓掌。雖然當時她已是病弱難起,蠟黃孱瘦的面龐卻依舊笑得飛揚灑脫、戲謔爽朗。
蔡家小姐弟的親爹蔡平春沉默的坐在一旁,自小就演技不夠的他,怎麼也裝不出笑臉來,蔡夫人寧小楓在窗邊低頭吹湯藥,一顆大大的淚珠砸進藥碗。
許久之前他們就知道有這一日,但這日真的來了,他們依舊心痛如絞。
十二歲的小蔡姑娘站在一旁,羽睫纖濃,大眼澄澈如露,似乎隱隱察覺即將到來的悲傷。
不幾日蔡平殊就過世了,蔡昭重病一場,結結實實的為她守了三年孝,蔡平春隨即提出蔡昭該離谷拜師了。師門他都聯繫好了,就是北宸後裔分家後唯一一支留在萬水千山崖上的青闕宗,號稱「天下第一宗」的武林魁首,很夠派頭了吧。
蔡昭小姑娘立刻表示她其實還沒完全平復悲傷,出門拜師的事不如再緩緩。
「再緩緩妳就要十八了!」蔡平春板臉恫嚇,「十八歲前不拜到別家門下,妳莫不是想做魔女?!」
蔡昭蹙著秀氣細緻的眉毛:「我喜歡待在家裡啊,到了外面吃不慣住不慣的。爹,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難道還能憑空成了魔女?」
「從鎮口到鎮尾有一間鋪子的老闆、夥計是妳不識的麼?這也能算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鎮日大街小巷的……」寧小楓譏笑一聲,看見丈夫打眼色,隨即擺正臉色。
「當初妳曾姑祖母的爹娘也這麼以為,想著女兒體弱多病,連去鎮上買盒胭脂都走不動,就這麼待在家中,怎會出事?結果呢,正兒八經魔教出來的妖女都沒她鬧出來的排場大!妳給我老老實實到萬水千山崖上待三年,武藝什麼的學不學都好,就是省得人家說閒話──這也是妳姑姑的吩咐!」
「妳娘說得一點都沒錯。」蔡平春一拍桌子,事情就這麼定了。
蔡昭鼓著嫩兮兮的臉頰,心中萬分幽怨。
姑姑蔡平殊是蔡昭生平最敬愛之人,一生正直磊落,堪稱正道之光,她卻自小無甚志氣,只求睡飽了起來用手指頭沾沾水,把自己畫得粉嘟嘟的,好吃好喝,人生便別無所求。
如今斯人已逝,蔡昭傷痛之餘,倒也希望自己能追隨先人的品格言行,滿足蔡平殊的願望……可是如果不用離開落英谷就好了,她可以用別的方式追隨啊。
如此糾結,全因為落英谷一脈有項奇葩的命數──女兒必須拜到別家門下,不能留在自家長大,否則輕則與人扯頭花,重則大禍滔天。
最初的最初,北宸後裔都聚居在萬水千山崖上,六家子弟不分彼此,經常是甲家兒子跟乙家叔父學刀跟丙家阿伯學劍再跟丁家大哥學騎馬撩妹。彼時,落英谷一脈女兒的這個毛病還不明顯,撐死就是跟小姐妹鬥鬥氣、別別苗頭。
一俟分家,落英谷一脈頭一個原汁原味生長在自家門中的女兒就以萬夫莫當之勢開啟了魔女之路──桀驁不馴,倒行逆施,白生了一身極高的天分,無論親長怎麼勸說,她依舊我行我素,滿江湖的犄角旮旯尋找偏門偏路的武學祕笈和凶獸猛禽,後來果然闖下大禍。
這位女祖宗倒也爽快,不等別人找她算帳直接一走了之,自武林中銷聲匿跡,那幾十年間天下修武之人提起落英谷就只會搖頭。
又過了一兩代,略過數個「普通等級」的不肖女兒,落英谷一脈的女魔頭推陳出新,不但行事不羈是非不分,最後竟跟魔教的大魔頭勾結在一處,最終逼得她親爹揚言要大義滅親,親自率領了正派人士去圍剿魔教清理門戶──不過這事後來也不了了之了,因為這位女祖宗也依樣畫葫蘆的來了個一走了之,銷聲匿跡。
雖然前輩業績輝煌,不過真正捶實了這個詭異命數的,還要數蔡昭那位據說一年中有十一個月都氣若游絲的曾姑祖母。
本來在近百年的嚴防死守之下,不斷將女兒送去兄弟門派消災,落英谷一脈已經許久未出魔女了。等到這位先天不足的曾姑祖母出生時,谷主夫婦心疼女兒體弱多病,不免放鬆了警惕,將她留在家中養病,誰知後來掀起江湖中一場絕無僅有的腥風血雨。
至此之後,落英谷一脈再不敢有僥倖心理,但凡生下了女兒,就老老實實的去聯繫兄弟門派,看看當時哪位掌門脾氣好、規矩鬆,最重要的是門風散逸,就將女兒送過去待上幾年,不求學成什麼當世女俠,只求無病無災、風調雨順,運氣好的再順個女婿回來。
例如蔡昭的姑姑蔡平殊,十歲上就拜入了北宸六派中的佩瓊山莊。
而且反過來看,落英谷一脈的女兒只要老老實實拜到別派門下,長大後不是溫柔賢淑,就是深明大義,目前蔡氏女的天花板是一代女俠蔡平殊,不但少年起就驚才絕豔,名震天下,還挽狂瀾於既倒,蔡氏女的下限也能婚事順遂,闔家美滿。
前車可鑒,歷史環境太過嚴苛,是以蔡昭不得不離家遠行,拜師消災去也。
自小習慣被姐姐蔡平殊使喚的蔡谷主在整理庶務方面頗有效率,不過短短三日,他就打點好了細軟行裝與奴僕,可以前往九蠡山青闕府了。
啟程那一日,來送行的谷民與鎮民人山人海,蔡昭眼淚汪汪的咬著小手絹,不住朝車外揮手,寧小楓一把拽回女兒。
蔡昭含淚嘆道:「沒了我,鎮上那許多鋪子的夥計掌櫃該有多麼寂寞啊!」
寧小楓嗤之以鼻:「妳衝車外看看,來送行的是淚流滿面,還是喜氣洋洋?」
蔡昭撲到車窗口一看,見情形果然如她親娘所說。她立刻不哭了,頗覺幾分悲憤:「果然天下多是負心人啊──那個胭脂鋪的老闆,說我是他遇到過最有眼力的主顧,還有那個綢緞鋪的,前幾日還說能遇到我這樣見微知著的買主是他三生有幸。」
寧小楓閑閑道:「人家是不是說反話啊?」
「娘,三生有幸的反話是什麼?」蔡晗小朋友好奇。
寧小楓挖挖耳朵:「倒了三輩子的血楣?」
蔡晗坐在親爹懷中咯咯大笑。
蔡昭憤慨道:「這些店家真是短視近利,咱們落英鎮之所以能在短短十餘年間成為方圓百里之內人氣最旺的集市,正是一直秉承了姑姑的意願,不論賣吃的穿的還是做牙行的,都要力求童叟無欺,精益求精,貨比三家,有口皆碑。」
蔡小晗嘟囔道:「可阿姐也太講究了,吃碗餛飩都要七分前腿肉加三分蝦泥的餡,後腿的為啥不成……」
蔡昭一臉驚異:「若是做滷骨醬肉湊合一下也就算了,清湯餛飩當然要前腿肉,後腿肉那麼粗硬,你們難道吃不出來?」
蔡家剩餘三口人一齊搖頭──小餛飩裡面那麼丁點肉,鬼才吃得出來前後腿。
蔡昭連連搖頭嘆息:「你們也太不講究了。為什麼那麼多百年老店的手藝停滯不前?就是你們這些不講究的主顧慣的。唉,姑姑說得不錯,我為天下人嘔心瀝血,天下人卻對我多有誤解……」
蔡家夫婦忍無可忍,一齊捂住耳朵。
蔡昭掙扎著再次求情:「爹、娘,既然學不學武都不要緊,那為何又非去青闕宗呢?我聽說咱們落英谷外新開了一個青竹幫,我看就很好。我去拜那幫主為師,早上出門,晚上就能回鎮上睡覺了。」
蔡平春皺眉道:「那青竹幫原是在江上划竹排的兄弟聚集而成的,只能算一半江湖中人罷……」
「爹,話不能這麼說。人家汪幫主一手七七四十九路划水棒法也有幾分名頭啊。」
寧小楓閑閑道:「那不是妳幾個月前給人家想出來的名字,然後攛掇砂鍋叔去告訴那汪幫主的麼。」
蔡昭訕笑。
寧小楓繼續道:「說一句那青竹幫在江湖上敬陪末座都算是給面子的了。妳若寧願去那兒也不去青闕宗,我們天下第一宗未免顏面上不好看。然而說句實話,我也看不大順眼妳那未來的師父……」
蔡平春低咳一聲。
「……妳未來師父的老婆。」寧小楓及時補完,「不過嘛,去青闕宗是妳姑姑親口答應了的,妳自己掂量掂量。」
蔡昭小小的嘆了口氣:「……好吧。」
◎
落英谷地處四季如春的中南腹地,九蠡山卻在遼闊高遠的北方山脈,蔡谷主十分有先見的留足了時間,或走水路,或使用行天鳶,叫妻兒既有工夫賞景,又能盡快趕路。
離船上岸那日,青竹幫汪幫主領著一群幫眾在岸邊含淚相送,感謝蔡昭不拜師之恩,還奉上了十幾隻噴香油亮的烏梅燒鵝作為賀禮,氣得蔡昭好像河豚一樣肚皮都脹成圓滾滾的,憤而不肯吃飯。
一家人嘻嘻哈哈,終於在零嘴吃完之前到達了青闕府境內。
青闕府因青闕宗得名,這裡是當初北宸老祖的修道之所,然而兩百年一息而過,原先人跡罕至的孤山雪嶺小村落,如今已是天下修武之士人人嚮往的聖地了。蔡家一行在山下小鎮上稍做盤桓,次日雇上十幾輛適合山路的獨輪車上山去也。
剛出了小鎮,一座秀峻端肅至極的山嶺映入蔡昭的眼簾,山形高大峻偉,蓋頭壓頂而來。
巨大險惡的山石宛如一頭頭被定住的魔物所化成,猙獰貪婪的攀爬在行人的頭頂、身邊,彷彿伺機而動,遠遠近近的深綠、蔥綠、淺綠,一層接著一層堆疊,湧到面前讓人透不過氣來,看著很淡的山峰其實巨大高聳到難以言喻,只是離你較遠。
傳說中的洪荒年代,這裡遍布著各種妖魔毒物的巢穴,以山脈中充沛的靈氣滋養壯大,為禍百姓。這些魔物後被仙者剷除,並讓其中一名道號北宸的弟子坐鎮此處。
許久許久,滄海桑田,人間靈氣枯竭,仙蹤不至,而坐鎮九蠡山的少年弟子北宸,也成了執天下修武牛耳的北宸老祖。
年幼的蔡昭曾問姑姑:「老祖他真是仙人的弟子嗎?」
蔡平殊笑笑:「幾百年前的事了,誰知道真假,不過咱們北宸一脈的,總要給祖宗臉上貼點兒金嘛。昭昭啊,妳希望這是真的還是假的?」
「我希望是假的。」蔡昭捧著肉乎乎的小臉,神情很認真。
蔡平殊略奇,問為何。
小小女孩像大人一樣的嘆了口氣:「其他仙人都走了,飛到天上去了,只留下老祖一個孤零零的在人間,他也太可憐了。」
後面的對話蔡昭大多不記得了,只記得當時的陽光十分和煦,晒得她趴在姑姑的腿上昏昏欲睡,姑姑的神情很溫柔,手掌溫軟,摸著她的頭髮咕噥了一句「昭昭心腸這麼軟,將來不要行走江湖了」。
蔡昭一點行走江湖的意思都沒有。
她喜歡落英谷和落英鎮,喜歡晨起聽見豆花伯熟悉的叫賣聲,喜歡深夜支稜著小棚、爐火昏黃的餛飩攤,喜歡家人朋友都在身邊,懶洋洋的晒著太陽,這樣過一輩子有多好。
堪堪爬到山頂,蔡昭才發現所謂的「山頂」是一片極空闊的平頂,就像某個小山頭被削平了尖峰,露出圓形平坦的橫截面,而前方高處雲霧繚繞的主峰山嶺還遠遠未到。
廣闊的平頂上設有瞭望臺與哨所,駐守其中的十餘名弟子看見蔡氏一行人,就遙遙抱拳過來,當前一位三十多歲圓臉漢子領眾弟子向蔡平春夫婦行禮,蔡昭姐弟倆還禮。
寧小楓戲謔:「今日怎麼大樓親自在這兒值守?莫不是犯了錯,被罰來風雲頂了?」
曾大樓抬首大笑:「我今晨掐指一算,算到落英谷闔府今日必到,於是就出來等著了。」
蔡平春搖搖頭:「你小時候那麼老實,現在也學得油滑了。」
曾大樓動了動嘴唇,一笑作罷。
寧小楓接過來道:「你心裡定是在想,這蔡平春裝什麼老成,才大了我幾歲,當初一道玩耍時還互扔過泥巴,如今倒來擺谷主的譜了。」
曾大樓笑著擺手:「不敢不敢,不敢的。」
聽著父母與人談話,蔡昭姐弟悄聲咬耳朵。
「阿姐,青闕宗到底在哪兒啊,總不會在這兒吧?我們為啥不接著走了啊?」
「大笨蛋,還走?走去哪兒?沒看這平頂前面斷了嘛!」
蔡家人是從南坡上來的,而平頂的北面猶如被一把巨大的厚背大砍刀當頭劈下來般,生生將平臺北面削去了一道弧形的圓邊,形成乾淨俐落的懸崖。
姐弟倆站在懸崖邊上東張西望,腳下懸空,下面黑漆漆的深不可測,而懸崖對面雲霧繚繞,除了隱隱約約高聳的山峰輪廓,別的什麼也看不清。
這時曾大樓揮了下手,他身旁一名青壯弟子摘下腰間的號角,鼓氣吹起來。號聲低沉,浪濤般湧動的聲線彷彿遠遠傳到了遠處的山峰。姐弟倆不明所以,正想發問,蔡平春已經走過去將他倆拉到一旁。
不過須臾之後,只聽從懸崖對面傳來一陣令人驚恐的破空之聲,以及叮叮噹噹的鐵器響動,雲霧濃布間閃電般射來四條巨蟒般黝黑的鐵鎖鏈。
飛馳而來的鎖鏈,每條都有壯漢的膀子粗細,來勢凶猛激銳,嘯聲可怖,若是撞在尋常人身上,非得筋骨斷裂、口吐鮮血不可。曾大樓身旁的四名青壯弟子屏氣凝神,身上肌肉賁張,擺好架勢,待鎖鏈來到面前,一人一條牢牢接住,然後迅速拴到釘入地面的鐵環上固定好。
「好厲害啊……」蔡昭張大了嘴。
蔡晗啄木鳥般點頭:「對、對,對!」
曾大樓拱拱手:「謬讚。」
蔡昭正想再誇幾句,又聽見鐵鎖鏈響動,連忙回頭,卻見幾名束髮負劍的宗門弟子腳踩鐵索,從雲霧中翩翩而來。
尤其是當先的那位,十八、九歲的年紀,身著一襲素色繡金長袍,俊秀非常,如美玉雕琢而成,竟是一名罕見的美男子,只是神情肅穆,眉宇冷傲。
蔡平殊曾對著膝蓋高的小姪女說過:「昭昭呀,將來妳尋夫婿一定不要找那種又冷又傲的,因為那種男子定然要妳去哄他,人生一世,讓人哄著不好麼,何必自找苦吃去哄人?」
於是蔡昭小小年紀就立定決心,將來的夫婿待自己一定要像掌櫃瞧見大主顧一般和藹可親。
回神定目,蔡昭觀那美男子的腳下,只見他每次只需腳尖輕輕點一下鐵索,便能從從容容的躍出一大步,身姿飄飄若仙,生生比其他弟子快了許多。
待他們落定,原先平頂上的眾弟子紛紛向這名素袍青年抱拳行禮,而他卻只向曾大樓行了單手禮,然後向蔡平春躬身道:「弟子宋鬱之,見過蔡谷主、蔡夫人。」
說話間,其餘幾名弟子也從鐵索上下來了。
蔡平春頷首,寧小楓卻皺起眉頭,打量青年的相貌:「你姓宋?你爹是……」
話還未說完,眾人身後一陣喧譁,當首一陣響亮的整齊呼喝聲,蔡昭轉頭一看,只見足足三十二名袒右肩的精壯武夫齊齊整整的抬著一座巨大的步輦。
那步輦描金鑲玉,四面飄飛著精緻的幔帳,便是四角都綴了赤金的鈴鐺,鈴舌居然還是剔透的碧璽,步輦之後更是跟隨了猶如長蛇一般望不到尾的輜重行伍。
第一次出谷這麼遠的蔡昭姐弟當場看傻了。蔡晗張大了嘴:「好、好大的排場……」
蔡平春喃喃:「原來是他來了。」
寧小楓面無表情:「為何我一點也不驚奇。」
第一章
兩百年前,諸魔大戰,北宸老祖以身殉魔。
之後,天下陸陸續續太平至今,為何說是「陸陸續續」呢?因為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只要有人,東家長西家短,鍋蓋碰著勺兒煩,總能因為針頭線腦的破事打鬧起來,這個問題哪怕北宸老祖翻開棺材板活過來也是沒辦法的。
在全天下修武之人的見證下,北宸老祖留下的六名後人給他辦了一個感天動地的風光大葬,然後這六名後人及其家人就老老實實的聚居在老祖的居所萬水千山崖上,每日習武讀書,間或開場追憶會緬懷一下老祖的英明往事。
所謂樹大分枝,僅僅二十多年後,六名後人就已兒女子姪成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