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世與橋牌
清純的面容、明亮的眼睛、謙遜的笑臉、禮貌的談吐,這是張栩給人的第一印象,也立即輕易的博人好感。再深入的交往,張栩的智思清純、沉靜乖巧,總是令人讚賞,這種質素,已經奠定了成為二十一世紀棋界新星的基礎。
張栩,一九八○年一月二十日,生於台北縣板橋市。
張栩的父親張遠錫學的是美工設計,畫得一手好畫,大學時非常活躍,不但是童子軍羅浮團的重要成員,也是活動中心主要幹部,在規劃活動上有傑出的表現。張爸爸與兒子的乖巧內向,形成強烈對比,就好像武宮宇宙流對上了趙治勳的三三,但是這樣的對比,反而造成了良好的互補作用。
一九七七年,張遠錫雄心萬丈自己創業,在板橋開了家木工廠兼設計室,迎接了自己事業的初春。由於張遠錫精於室內設計,工廠生意還不錯,同時雙喜臨門,張家迎來了第一個小孩,也就是大張栩三歲的姐姐張葳。
在張葳三歲時,皆在上班的張家父母將小女孩送去幼稚園上學,但是張爸爸一方面對幼稚園的一些做法,無法認同,另一方面想讓孩子能在父母的呵護下,健康的成長,因此張媽媽決定辭去工作,不讓女兒再上幼稚園,自己教導小孩,這個時候張栩才二個月大。
所以張栩從沒上過幼稚園或托兒所,整個幼兒時期都被父母的愛所圍繞,在深情而單純的環境中成長,這恐怕是他心性清潔、思無雜質的重要原因;但另一方面,也可能因為幼年時期沒上過幼稚園,缺乏與同儕團體互動的學習經驗,所以人際關係特別的青澀。
張栩二歲的時候,碰上石油危機,張遠錫被人跳票倒會,不得已結束了木工廠,全家搬到台北,張遠錫開始有更多的時間與兒子相處。他驚奇的發現兒子有算數的天分,姐姐算數功課,兒子全會。而接著更大的驚奇是他發現兒子的記憶力超強。
張遠錫玩撲克牌很拿手,有一天他教孩子玩『釣魚』,就是現在吳宗憲主持的『天才go go go』中所玩的遊戲,先記住牌,再全部蓋起來,將兩張一樣的翻開。張栩才三歲,剛開始當然玩不過爸爸,連媽媽與姐姐都玩不過,他一個人自己練習好幾天,再找家中三人挑戰,果然大勝。張爸爸對兒子的記憶力早已領教,但如此旺盛的企圖心,以及強烈的鬥志,讓他感到驚訝。
於是張爸爸開始將一身的撲克牌本領傳授兒子。那幾年張家四口,沒事就全家一起撿紅點、玩排七、比接龍、打拱豬,甚至玩起十三張(羅宋),張栩都樂在其中,手不釋牌,撲克牌成了張栩童年的反斗城。於是張遠錫開始教兒子最難的橋牌與拿破崙。
一般教育學者認為橋牌因涉及邏輯思考與組織概念,加上需有團隊精神,因此必須要上了國中,才能領略橋牌的奧妙,所以小朋友可以在幼小時下圍棋,卻沒辦法打橋牌。
張栩打破這個理論。
張栩一接觸橋牌,就迷了進去,整個人沉醉在邏輯推理的趣味中。有次公司辦旅行,同事拉張家夫婦打橋牌,四歲的張栩代母出征,打得有模有樣,舉桌皆驚。張栩可以將每家出的牌背出來,出牌順序都不錯,生平第一次潛龍初現。
由於張栩越打越好,張媽媽與姐姐開始怕陪他打牌,他就一個人發四家牌,一人打四家,主打與防禦都自己來,然後還會攤下四家牌來檢討。一直到張栩六歲上小學之前,撲克牌成了最好的老師,啟發了他邏輯思考的能力。
張栩生命的前六年,不看電視、不懂卡通、不玩玩具、沒見過電動玩具,只有父母的愛與撲克牌,深深的為紙牌中藏著的推理著迷,這恐怕不是現在小朋友們可以想像的,但這也是張栩有今天成就的主要原因,一種無怨無悔的執著與專注。
拜林海峰為師
王立誠回國聽到了『搶義子』美事,安排張栩下盤指導棋,王立誠愈下愈驚奇,動了收徒之念,透過哥哥徵詢了張家父母,返日也問了太太意思,不過基本上王立誠並不積極。
那年,九歲的小張栩已躋身全國圍棋十傑,獲全國雙十杯成人組亞軍,林海峰返國,免不了安排一盤指導棋,那盤棋令林海峰震動。他說:『不是他的棋令我驚訝,而是他的人。』小張栩面對大國手,鎮定如恆、聲色不動,行棋步步凶險,眉宇內斂自如。四周觀戰人潮記者拍照,張栩目不曾旁瞬,棋危不懼、遇折不撓、神態不亂,林海峰看到和氏璧,動了琢玉念頭。
其實當時台灣圍棋界共安排了六位人選,六人都與林海峰下了指導棋。林海峰除了相中張栩外,還有林子淵。我與林媽媽是棋友,所以很熟。那年中環杯在大陸巡迴比賽,張栩與林子淵皆參加加油團,我帶他們兩人逛北京,那時兩人截然不同,張栩極靜,林子淵活潑。
此次旅遊更讓我認識了張栩的靜,是一種不帶任何情緒的靜,一種深潭的靜,以他這樣的年齡,是極為驚人的。
有次應氏杯青少年圍棋賽在巴黎舉行,我帶台灣兩位小選手施懿宸、夏銜譽與賽,我們在新加坡過境一天,就帶兩位小朋友參加聖淘沙旅遊團,他們兩位調皮得讓金髮碧眼的女導遊,一直拉著嗓門喊:『帶眼鏡的爸爸看好你的小孩。』其實那時我還是單身,聽得混身發燥。後來到了巴黎,看到了十二歲的常昊,也看到常昊拿到生平第一個世界冠軍。常昊算靜了,但他的靜是一種到新環境的陌生,比起張栩的靜,還是小巫見大巫。不過我發覺兩人有一個特質極為相似,就是勝負心太強烈,常昊到巴黎前,在集訓中六連敗給劉菁,但在巴黎兩度擊敗劉菁奪冠。
林海峰視張栩與林子淵為衣缽傳人,帶到自己家住,在自己家的前院替他們兩人蓋了房舍,林師母還為此事專程來台觀察張栩與林子淵心性品德。
民國七十九年八月五日,小張栩走進了東京林海峰家大門,將自己的青春關在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