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界推薦
名人推薦:
名家推薦
▌一棵會說話的樹,你聽得見嗎?
邱慕泥(恋風草青少年書房店長)
「友誼是怎麼開始的?」是一個簡單又複雜的問題。人與人之間因為種族、信仰、價值觀念的不同,偶爾有著歧見。但渴望交朋友、渴望傳遞友誼之情的心,人人皆有。怎麼開始?也許要一點點機緣。許願樹,願意提供這樣的機緣。一棵會說話的樹,你聽得見嗎?靜下心來,專心聆聽,也許奇妙的事就會發生在你的身邊。
一棵願意協助人們達成願望的許願樹、一本充滿哲理的故事,讓我們再次審視人與人之間、人與大自然的關係,是如此微妙,如此令人驚奇。與孩子一起讀這本書吧!一起思考書中提出的問題。
名家推薦
▌原來自己就是最靈驗的「許願樹」
羅怡君(親職溝通作家)
你也曾許過願吧!不論是向自己信仰的神,或者傳說中的神木、巨石,繫上寫下心願的一塊布條或紙片時,總覺得特別平靜幸福。畢竟人生多數時候誰也幫不了誰,即使身旁親近的人備受折磨,我們想做些什麼,也完全無法幫上忙,因此我們只能許願,將自己的心意寄託在一個未來的希望,祈求還沒發生的事,總是有機會實現。
不過你曾想過這些問題嗎:我們生而為人,會說話、能行動,如果做不到或無法改變的事,那麼,不能動的樹或石頭,又如何能完成什麼呢?萬一收到某些充滿威脅、帶有惡意的願望,應該被一視同仁的實現嗎?
《許願樹》正是一本以紅橡樹「紅」的視角自述的故事,幽默有趣的口吻緩緩道來一棵樹的生命故事。這棵樹每年都得收下無數個願望,不過「從來沒有」許願要成為許願樹,許願的活動讓「紅」活像被超大桶垃圾從頭倒下來,整身花綠雜亂的碎布和紙條,裡頭的願望更是千奇百怪、無所不有。
不過正如「紅」所說的:「樹會傾聽。這不代表我們有選擇。」他默默的接受這一切,直到某個男孩,以刀片用力將某個字刻在樹皮上。
那個字就是:滾開(Leave)。作者安排葉子的同音字,彷彿暗喻著,生命某個時刻就應該離開枝頭。包著頭巾的莎瑪一家人搬來之後,其他人不斷因懷疑、害怕而產生騷擾和排擠,連「紅」也必須用受傷的樹皮承接這樣的字眼;幸好身為一棵百年老樹,大自然教了「紅」很多事,比如說時間會撫平所有傷口,當有些不那麼好的事情發生時,那些時刻,除了筆直站穩、向下扎根,你能做的其實並不多。
社區的恐慌騷動,讓樹的擁有者法蘭西絲卡決定在今年許願日之後砍掉「紅」;氣氛愈來愈緊張的同時,莎瑪某個深夜獨自跑到樹下許了「想要朋友」的願望。即將面臨死亡的「紅」,重新檢視自己的過去,決定不再那麼被動,想為自己愛的世界盡最大努力:他要打破大自然的規則,開口對人說話,幫助莎瑪交朋友。
作者功力深厚,不說教,不斷用豐富的對話與故事情節,讓我們從「紅」的身上想起自己:原本覺得自己無法做什麼的心態,像不像人類被束縛僵化的內心呢?覺得自己「不能做」哪些事、認為自己只能默默接受這一切?而「紅」決定冒險對人說話,並透過動物好友們團體合作,主動積極製造情境、讓莎瑪與鄰居男孩史蒂芬發展友誼。這些情節,也向我們一再示範為了傳遞愛與友誼,不斷突破自己、改變現況的行動決心。
「人類究竟如何成為朋友呢?那到底有多難?」
「我想對這兩個人說說話!我想告訴他們友誼不需要這麼困難,有時候,是我們放任這個世界讓友誼變得困難。我想告訴他們:要繼續對話。」
莎瑪與史蒂芬一起聽見了樹說話的奇異經驗,開啟後續的互動與了解,再從兩個小孩身上擴染至同學、家庭,甚至最後也影響了「紅」的命運。
因為這個故事,我們有機會能像神一樣,從局外全觀的俯角,從一棵樹的記憶循線追溯一個家族史,再看見個體的行為如何牽動著群體的態度。在樹的眼裡,某些居民也曾是移居到此的「外來者」,多年以後,誰有資格說莎瑪一家人是應該離開的「外來者」呢?
《許願樹》不僅觸碰敏感的種族歧視議題,也間接含括人與自然的依存問題。人看似自由聰明,卻經常「不作為」,只想許願,過度輕忽自己的力量;另一方面又驕傲自大,輕率的決定其他生物的生死,一棵樹上的完整動植物生態,也許一夕之間就蕩然無存。
這到底,人的力量是大還是小呢?
讀到最後,或許你也會像我一樣重新定義「許願」這件事。許願應該是對自己的一種承諾、一種叮嚀,我們靠自己的自由意志與行動就能完成心中所想,這是生而為人最珍貴的禮物,千萬別浪費了啊!
名人推薦:名家推薦
▌一棵會說話的樹,你聽得見嗎?
邱慕泥(恋風草青少年書房店長)
「友誼是怎麼開始的?」是一個簡單又複雜的問題。人與人之間因為種族、信仰、價值觀念的不同,偶爾有著歧見。但渴望交朋友、渴望傳遞友誼之情的心,人人皆有。怎麼開始?也許要一點點機緣。許願樹,願意提供這樣的機緣。一棵會說話的樹,你聽得見嗎?靜下心來,專心聆聽,也許奇妙的事就會發生在你的身邊。
一棵願意協助人們達成願望的許願樹、一本充滿哲理的故事,讓我們再次審視人與人之間、人與大自然的關係,是如此微妙,如此令人驚奇。與孩子一...
章節試閱
1.
你很難有機會跟樹說話,因為我們不愛閒聊。
那不代表我們沒辦法做出神奇的事,那些人類也許永遠辦不到的事。
當軟綿綿貓頭鷹寶寶的搖籃。撐住其他脆弱的樹木,當幼苗成長的堡壘。行光合作用。
可是跟人類說話?我們不愛。
只要試試有沒有辦法讓一棵樹講個笑話,你就知道了。
樹確實會跟某些傢伙說話,但只限於我們覺得可以相信的對象。我們跟膽子很大的松鼠說話,跟努力工作的蟲子說話,也跟華麗的蝴蝶、害羞的蛾說話。
鳥兒呢?很討人喜歡。青蛙哩?愛生氣,可是心腸很好。蛇啊?超愛嚼舌根。
其他樹怎麼樣?我從來不曾討厭任何一棵樹。
呃,好吧。其實我對街角那株楓樹有點意見。總是嘰哩呱啦、嘰哩呱啦,沒完沒了,那棵樹。
所以我們跟人類說過話嗎?真正的交談,那種「最人類」的技能?
好問題。
畢竟樹與人類的關係相當複雜。人類上一分鐘還在擁抱我們,下一分鐘卻把我們變成桌子或壓舌板。
也許你會納悶,上生物課或自然課時,老師從來沒提過樹會講話呀,只是說些大自然之母是人類的朋友之類的。
不要怪你的老師。也許他們根本不曉得樹會說話,畢竟大部分的人類都不知道。
儘管如此,如果在某個感覺特別幸運的一天,你站在一棵看起來特別友善的樹旁,不妨認真的傾聽一下。
樹不太會說笑話。
可是,我們很會說故事。
如果你還是只聽得見樹葉沙沙作響,別煩惱,因為大部分的樹都很內向。
***
3.
我的朋友叫我「紅」,你也可以這樣叫。不過,長久以來,這附近的居民一直都叫我「許願樹」。
這是有原因的,得一路回溯到很久以前,那時候,我還只不過是一顆胸懷大志的小小種子。
說來話長。
每年五月的第一天,鎮上的人們都會從四面八方湧入,在我身上裝飾各式各樣的紙片、標籤、形形色色的布料、一截一截的紗線,有時候甚至還有運動襪呢。每個小東西都代表一個夢想、一個願望、一個希望。
不論是掛上來、拋上來,還是打了結的,全部在盼望什麼變得更好。
許願樹的歷史既光榮又悠久,早在好幾世紀以前就存在了。愛爾蘭有很多許願樹,通常是山楂樹,偶爾也會有白蠟木。不過,世界各地都有類似許願樹的傳統。
人們來拜訪我時,大多很和善。他們似乎明白如果結打得太緊,我可能會沒辦法好好生長。他們對我新生的葉子非常溫柔,小心翼翼的對待我露在外頭的鬚根。
人們在碎布或紙片寫下願望以後,就綁在我的枝芽上。通常還會開口說出心裡的願望。
依照傳統,人們只會在五月的第一天許願,可是其實一整年都有人來到我身旁。
唉呀,我聽過的願望包括:
希望有一塊會飛行的滑板。
希望世界上沒有戰爭。
希望一整個星期都萬里無雲。
希望擁有全世界最大的棒棒糖。
希望地理考試優等。
希望珍托里尼老師早上不要那麼容易發脾氣。
希望我的沙鼠會講話。
希望爸爸恢復健康。
希望不要常常覺得肚子餓。
希望不要這麼寂寞。
希望知道自己該許什麼願望。
如此多願望。有的重要,有的傻氣,有的很自私,有的很甜蜜。
真榮幸,我疲憊衰老的支幹,承接了所有的希望。
雖然,到了五月的尾聲,我看起來就像被什麼人從頭上倒了超大桶的垃圾堆。
***
14.
那兩間屋子。我的屋子。
一間漆成藍色。一間漆成綠色。
一間有黑色的門。另一間有咖啡色的門。
一間有黃色郵筒。另一間有紅色郵筒。
超過一世紀,我一直盯著這兩間房子。整整齊齊、恰如其分。一樣的小巧玲瓏,一樣的方方正正,同樣的斜屋頂和矮墩墩的磚造煙囪,宛如手足。
打從這兩棟房子在某位建築者的眼裡發出微光以前,我就在這裡了,就在正中心。倘若我的鬚根延伸的範圍超過分隔兩屋的地界,這個嘛,我不擔心。鬚根本來就沒辦法控制。我的鬚根探索了兩間屋子下的土壤,在管路底下盤根錯節,穩固了地基。
我公平的延伸了我的樹蔭,樹葉也平均掉落,就連襲擊兩邊屋頂的橡實數量也相同。
我才不玩誰比較愛誰那套。
多年來,許多家庭稱這裡為「家」。這裡住過他們的嬰孩、少年與少女,祖父母與曾祖父母。他們講中文、西班牙語,約魯巴語 、英語,還有克里奧爾語 。他們吃塔馬利 、印度水餅、點心、馥馥白糕 ,還有古巴風的烤起司三明治。
不同的語言、不同的食物和不同的風俗。我們的社區就是這樣:狂野、錯綜複雜,色彩繽紛。就像是最棒的花園。
幾個月前,一個新的家庭——莎瑪家,租下了藍色的屋子。他們來自一個遙遠的國度。他們的生活方式與眾不同。他們的語言裡彷彿有新的韻律。
看起來,這就如同在一個多彩紛呈的花園裡,多了新移植的另一株植物。只是這一次,有什麼事情不大一樣。
空氣裡充滿不安。綠色房子裡的父母並不歡迎新來的一家人。一開始,大人之間還會客氣的點頭招呼,但是接下來,就連那些東西都消失了。
還發生了其他事。有人對藍色屋子丟生雞蛋。一天下午,一輛車經過,車上滿載著憤怒的男人,這些男人生氣的大吼,像是「回教徒,滾出去!」這類的話。有時候,莎瑪走路回家時,還尾隨著一群恫嚇她的小孩。
我深愛著人類。
可是……
長了兩百一十六圈年輪,我還是不懂人類在想什麼。
我們的社區歡迎過許多來自遠方的家庭。這次又有什麼不同?因為莎瑪的媽媽總是包裹著頭紗嗎?還是其他的什麼呢?
當這一切發生時,我本著多管閒事的個性,密切的觀察、聆聽,仔細的凝望。不過我從來沒有介入。樹木是公正的觀察者。我們總是堅強卻沉默。
除此之外,我還能怎麼辦?我雖然有枝葉,但只會搖擺。我有樹幹,但生根在土地上。我有聲音,卻不能使用。
我的能力有限。
結果,後來我才知道,我的耐性也有限。
1.
你很難有機會跟樹說話,因為我們不愛閒聊。
那不代表我們沒辦法做出神奇的事,那些人類也許永遠辦不到的事。
當軟綿綿貓頭鷹寶寶的搖籃。撐住其他脆弱的樹木,當幼苗成長的堡壘。行光合作用。
可是跟人類說話?我們不愛。
只要試試有沒有辦法讓一棵樹講個笑話,你就知道了。
樹確實會跟某些傢伙說話,但只限於我們覺得可以相信的對象。我們跟膽子很大的松鼠說話,跟努力工作的蟲子說話,也跟華麗的蝴蝶、害羞的蛾說話。
鳥兒呢?很討人喜歡。青蛙哩?愛生氣,可是心腸很好。蛇啊?超愛嚼舌根。
其他樹怎麼樣?我從來不曾討厭任...
推薦序
▌專家導讀
當兩百一十六歲的紅橡樹開口說話
藍劍虹(臺東大學兒童文學研究所副教授)
正義感的萌發並不是源自觀看,而是源自於傾聽。──《正義與差異政治》,艾莉斯.楊
凱瑟琳.艾波蓋特的《許願樹》是一部「舉重若輕」的作品,而且難得的以溫柔、輕盈來化解仇恨。
為什麼這麼說?因為《許願樹》關懷當前的沉重議題——對伊斯蘭教穆斯林族群的恐懼與仇恨。此議題自二○○一年「九一一事件」之後加劇演變,成了二十一世紀以來最觸動人心、蔓延全球的問題。故事處理某個穆斯林家庭搬入了其實也是由移民所組成的社區,所遭受到敵意與威脅的問題。如此主題無疑複雜、令人糾結乃至揪心,艾波蓋特卻獨闢蹊徑,沒有選擇寫實、沉重的筆調來描述現實狀況,而是選擇以希望來對抗恐懼與仇恨。讓一棵許願樹來作為敘事者,這棵兩百一十六歲的紅橡樹,打破亙古沉默,開口說話,並與一群有趣的動物,聯手要來實現穆斯林小女孩莎瑪的心願。以如此輕盈、溫柔的手法處理沉重議題,使得兒少讀者能輕易融入,並探入問題核心,化解與陌生族群、文化的隔閡,就如莎瑪許下的心願:「我希望有一位朋友。」
為何選擇一棵樹來說故事?讓樹開口說故事,就能處理宗教歧視、族群仇恨問題嗎?這是此篇小說的賭注所在,也是其成功之處。在輕盈、詼諧的筆法下,艾波蓋特沒有明言的是另一番歷史意蘊。這棵紅橡樹,書中名為「紅」,樹齡兩百一十六歲。為什麼是兩百一十六歲?作者於二○一六年間書寫此書,往回推兩百一十六年,正是「紅」萌芽時,那年是一八○○年。那時美國正經歷一次總統大選,選出來的第三任總統就是湯瑪斯.傑佛遜(一八○一年上任)。他是《美國獨立宣言》和〈維吉尼亞宗教自由法案〉的主要起草人,後者更成為美國憲法第一條修正案的條文基礎。
這紅橡樹,可以說是人人生而平等,以及宗教、言論自由的精神表徵,因此作者由「紅」來訴說一個對抗族群與宗教歧視仇恨的故事。然而兩百一十六年後,「紅」表徵的精神卻正受到嚴重的斬傷和威脅:因為那是另一場總統選舉,候選人之一就是現任的川普總統,而他於當選後,二○一七年一上任就接續簽署了兩道排外的行政法令(伊斯蘭禁令)。所以「紅」的樹齡,也是在召喚美國過往兩百多年,從擺脫英國殖民、經歷黑奴解放和黑人運動等一系列爭取人權自由的歷史,來對抗當前蔓延的族群恐懼與仇恨。小女孩莎瑪的心願——「我希望有個朋友」,無疑的,會讓人想起黑人運動領袖金恩博士的「我有一個夢」。
艾波蓋特書寫期間,伊斯蘭恐懼症正蔓延著,並隨著當時大選而加劇。前此一年,二○一五年三位穆斯林青年在北卡羅萊納州教堂山市的家中遭到行刑式槍殺⋯⋯艾波蓋特於書出版後的訪談中直言不諱的指出,就是那充斥著對特定族群的排外仇恨言論,讓她下決心書寫此書。她在一穆斯林家中,甚至直接目睹一份報紙上的頭條,針對穆斯林移民,寫著要他們滾出美國的字眼:你們全部回家去吧(You Can All Go Home)。
故事中,一位不知名男孩則在「紅」的樹身上刻下「LEAVE」(滾開)。讓這棵表徵言論與宗教自由的橡樹再也無法忍受了。「滾開」,這是威脅,而不是心願!因此,「紅」打破了不可和人類說話的禁忌,決定開口向人說故事。喚醒那被遺忘的歷史:美國,事實上由來自世界各地的移民所組成。故事中的社區裡,從曾曾祖父母時期就講著不同語言:有中文、西班牙語、西非約魯巴語、英語和由不同語言混雜而成的克里奧爾語;吃著各地食物:墨西哥粽、印度水餅、非洲木薯糕和古巴風味的烤三明治……在「紅」的故事中,還可以聽到混合著義大利歌曲的古愛爾蘭歌謠,在這奇異迷人的混合中,傳遞著愛與希望。
人們知道樹會傾聽。「紅」作為一棵許願樹,傾聽一百多年來的人們心願後,在這次事件,「紅」感到困惑:「我們的社區歡迎過許多來自遠方的家庭。這次又有什麼不同?因為莎瑪的媽媽總是包裹著頭紗嗎?」於是他打破樹的沉默,介入行動,不再只是傾聽願望,而要實現莎瑪的願望。
作為說故事者,「紅」有兩個特別的地方。第一,這是傾聽者在說話。在此立場說話,才是正義感的發言。如當代女性政治哲學家艾莉斯.楊:「正義感的萌發是源自於傾聽……只有藉著傾聽,才能說話。」書中「紅」則嘲諷人類自視「說話」為其專長,然而人類最缺乏的就是傾聽他人。缺乏傾聽,是誤解、恐懼和仇恨的根源。
第二,「紅」說故事是為了要改變現實的仇恨狀況。說故事作為一種敘述技藝,並不只在於說出好聽動人的故事。其真正技藝所在,戲劇家布雷希特(B. Brecht)如此表述:「改造現實世界的首要條件,不在於如實的描述世界,而在於將世界描述為可被改變的。」艾波蓋特的《許願樹》正是這樣一本要將現實描述為可被改變的作品;要以輕盈撼動沉重。
就如文學理論家羅蘭.巴特所說,批判的目的在於實踐出一個「輕輕的撼搖」,那是比全盤破壞、推翻來得更加實際,因為那會使得貌似自然的現實外殼產生裂縫,使得看似自然合理的邏輯無法運作。「紅」所說的故事,道出其實每個人都是外來移民,也都混雜著不同的血緣而生,這使得「本土/外來」的對立和「種族同一性」的論述邏輯無法成立,從而解消這些貌似真實、理所當然的觀念。
《許願樹》當然沒有因為其議題和批判性,而變成嚴肅說理的故事,不,截然相反的,這甚至是一部妙趣橫生的故事。因為,有著各樣的動物族群圍繞著「紅」,有時你甚至會以為這是本兒少讀者最喜愛的動物小說。這群動物雖各自施展技能協助「紅」的計畫,但是絕沒有任何誇大神奇的成分。動物的感受平凡且動人,就如我們每個一般人一樣,以我們各自不同的平凡才能幫助莎瑪實現心願。
此外,這些動物各自殊異的命名方式相當有趣。所有的紅橡樹都叫「紅」、所有的糖楓樹都叫作「糖」。臭鼬是以香氣命名,比如有隻臭鼬叫作「玫瑰花瓣」,另一隻則叫作「剛出爐的麵包」。負鼠膽小,則以害怕的東西命名,比如「毛毛蜘蛛」和「小閃電」。浣熊媽媽善忘,幾隻小浣熊則統統叫作「你」、「你」、「你」和「你」。故事中最搶眼、聰明的烏鴉,則是興致一來就會改個名字,有隻換了十七個名字。有的從喜歡的東西,如「易開罐」、「死老鼠」或飛行技術「側翻」、「死亡螺旋」來取名;有的以喜歡的顏色、聲音命名,像是「茄子紫」、「風鈴」和「碎碎念計程車司機」等。
這顯然已經超出生物學範疇。「命名」是文化範疇,不同命名方式首先彰顯不同文化脈絡差異。其次,命名的多樣化給出自由流動的個體概念。這些動物活潑了整個敘事,也讓我們看到不同族群、社群共存的生動面向。其間的對話堪比小小的動物哲學話語,應多細思量。此外,他們與「紅」的共存,也點醒了前述獨立宣言的隱藏問題。宣言指出:人人生而自由、平等。但是,句中所言的「人人(All men)」是有很大問題的。因為這個所謂的「人人」首先並不包含黑人:起草人傑佛遜本人家中就有數百個黑人奴隸,他們沒有被包含在內。其次,也不包含女性。美國女性要遲至一九二○年才有投票權。最後,美洲原住民族印地安人更不包含在內!所以,「人人」指哪些人?就只有白種人、男性。
所以要留心提防那些以「所有人」開頭的句子。這種共同體是假的共同體,因為那是同質性的共同體。這正是不平等和不正義的起源。以「同質性」來召喚的共同體概念,才是壓迫的根源。真正的共同體是異質,存在著各種社會群體的差異。對差異的真正尊重,就是承認社會中存在著不同族群的文化差異性,而絕非宣揚認同!從此角度回過頭來看在「紅」這棵大樹上的不同動物族群,就可以了解:他們表徵著共同生活領域中有著性質殊異的生活群體。
這也呼應故事中來自各地的不同文化族群,更點出他們自身的混合異質性。就如那首百年多前傳唱的,混合著義大利和古愛爾蘭的稚趣歌謠。艾波蓋特以此突顯混合異質的重要性。在表徵自由與寬容的樹上增添一群異質混合的社會群體,以其異質性來驅退「非我族群」的同質性——恐懼、仇外排斥的根源。此外,也藉由非人類的物種,植物與動物,詰問也是兩百多年來,破壞自然生態的「人類中心論」。在最後動人一幕,插畫家查理斯.聖多索以細膩冷靜的優美筆調,畫出動物群聚在「紅」的樹椏上,集體凝視著我們人類的畫面。
艾波蓋特在此書喚醒美國社會實乃由眾多移民和其異質性所組成,而臺灣也一樣,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從最早南島原住民族、十七世紀開始來臺的閩南、客家語族、一九四九年之後大陸各地不同族群,以及上世紀九○年代來自東南亞各國的新住民等移民所組成。需對我們自身的異質性有所反思。書寫此文時,臺灣也正在經歷一場總統大選,而我們是否還在以族群認同的名義進行恐懼,乃至仇恨的政治動員,來撕裂群眾呢?
書中所提的穆斯林族群在臺灣也日益可見,除了定居的六、七萬伊斯蘭教徒之外,新進有超過三十萬穆斯林移工、學生、旅客在臺灣。對這個世界第大二宗教、也是成長最快的宗教,我們常是陌生的,當開齋節在臺北車站遇到他們時,或是在學校、社區中,有許多東南亞移民的第二代孩子們,面對不同的服飾、裝扮、面容、語言、口音和習慣風俗時,我們該如何呢?
相信這正是傾聽這棵兩百一十六歲的紅橡樹說故事的時刻,也是傾聽他者和反思自身的時刻:我們都是渡海而來的移民,也都曾遭遇「LEAVE」的時刻,思考艾波蓋特所使用的這個雙關語:思考如何翻轉其仇恨意涵,使之成為「leave」(「葉片」),讓不同社群的每個人不再彼此仇恨,而都可以成為大樹上共生的每一片葉子。
艾波蓋特選擇紅橡木來說話,因為這是美國相當常見的樹種,她希望每個讀者都能容易在社區附近看到「紅」和傾聽其故事。紅橡木在臺灣雖然沒有那麼常見,但是臺灣有著更多樣化的樹種林相,訴說著不同的故事,提醒我們需傾聽不同他人的聲音與故事。
▌專家導讀
當兩百一十六歲的紅橡樹開口說話
藍劍虹(臺東大學兒童文學研究所副教授)
正義感的萌發並不是源自觀看,而是源自於傾聽。──《正義與差異政治》,艾莉斯.楊
凱瑟琳.艾波蓋特的《許願樹》是一部「舉重若輕」的作品,而且難得的以溫柔、輕盈來化解仇恨。
為什麼這麼說?因為《許願樹》關懷當前的沉重議題——對伊斯蘭教穆斯林族群的恐懼與仇恨。此議題自二○○一年「九一一事件」之後加劇演變,成了二十一世紀以來最觸動人心、蔓延全球的問題。故事處理某個穆斯林家庭搬入了其實也是由移民所組成的社區,所遭受到敵意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