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枝草一點露：出外囝仔一甲子的人生故事

工作初體驗

畢業後，沒有再升學的同學都準備外出，當學徒學技術。阿母也希望我學得一技之長，於是到處打聽消息，希望有人能帶著我一起出外學藝，她才放心。經過好一陣子，都沒有消息，於是阿母要我去舅舅家幫忙照顧表弟妹。

舅媽難產死後，舅舅一直沒有再娶，一個人要照顧三個幼齡的孩子，還有眼睛看不到的外婆。舅舅住的地方是漁村，大多都是捕魚為生，討海人的生活既艱辛又危險，天氣變幻莫測，突然一個大浪，連船帶人都會被吞沒。

舅舅都是傍晚出海，有時隔天早上回來，有時到下午才回來，端視當天漁獲的多寡，有時辛苦一整天卻沒有什麼漁獲，有時卻是大豐收。舅舅說，大的魚就賣給魚販，小的魚就帶回家吃。有時我會到海邊等舅舅，舅舅會教我，這是什麼魚，那是什麼魚，也會教我怎麼殺魚。煮好的魚，大的要先留給外婆。

冬天是捕烏魚的季節，也是漁夫們一年中最寄予厚望的時候。那年烏魚大豐收，村裡人人歡歡喜喜過好年，舅舅給了我五塊壓歲錢，哇！也是我最快樂的豐收年。

我在舅舅家幫忙燒飯、挑水、洗衣，照顧三個表弟妹，其實我也只比最大的表弟年長四歲，難免會跟他們吵架。有時想家，燒好的飯菜，到了嘴邊卻突然吃不下，晚上也只能躲在被窩裡偷偷掉眼淚。

一天晚上，外婆起來蹲尿桶，跌倒了爬不起來，叫了很久，我才醒來把外婆扶起，外婆就這樣一病不起，沒多久便去世了。阿爸是壯年生病去世，外婆是年老意外去世，生命稍縱即逝，世事難以預料，是我很早就體認到的。

阿母決定讓姐夫的二哥帶我去修車店當學徒，於是離開了舅舅家，到了嘉義溪口鄉。這是我第一次真正離家，心裡既緊張又害怕，阿母一直叮嚀我，要聽師傅的話，要好好學，要常寫信回家。看著逐漸遠去，獨自站在站牌前，頻頻向我揮手的阿母，我心裡很想說：「阿母，妳要保重喔！」

在修車店當學徒，剛開始先學補輪胎和打氣，老闆要我好好學，一個月給五十塊的零用錢。教我技術，還有零用錢，真是太好了！剛開始什麼都不懂，也不敢多問，所以常常做錯挨罵。師傅有時叫我去附近山上撿木柴回來燒飯，有時要揹著師傅的小孩幫忙照顧，這是當時做學徒的寫照。聽人家說，學一項技術要花三年四個月才能出師，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真的可以做到出師嗎？果然，沒有多久，我就跑回家了。

後來，大舅帶我和表哥到一家鐵工廠學做鐵工。我們兩位新來的，加上原來就有的，總共有四位學徒在這家工廠學習。第一天吃飯時，竟然是白米飯，還有四盤菜，而且有魚有肉！剛開始不敢吃多，沒吃飽，肚子餓得咕嚕叫。後來實在忍不住，每餐都吃兩三碗飯，吃到飯鍋見底了，才放下碗筷。老闆怕飯被我們吃光，忍不住吆喝著：「猴嬰仔，這麼貪吃，有一天會被你們吃倒！」但是，想到阿母和家人吃不到這樣香Q的白米飯，就覺得連她們的份也要一起吃下肚，才能滿足。

有一天，來了一位穿著西裝、皮鞋的人，頭家嬤叫我和表哥收拾行李，跟這位老闆到另一家工廠工作，我們就傻傻地跟著走了。後來才知道我們是被前老闆轉賣到這裡來的。這裡的工廠很大，有很多種沖床、洗床的機器，主要生產最新型的喇叭鎖，光師傅就有二十幾人，工人也很多，大部分都是相識的同鄉或朋友，只有我和表哥算是外來人。表哥做沒幾天就回鄉下了，留下我一個人。

有些師傅很凶，做不好還會挨耳光，有時晚上也需要加班工作，還好有一位將去當兵的大哥對我特別照顧，讓我這個年少的出外人得到溫暖與安慰。一天，收到阿母寄來的信，知道阿母生病了，我馬上向老闆請假，要回家探望阿母，老闆還給了我幾百塊錢，讓我坐車回家。

一路上擔心阿母的病情，想到還沒有辦法成為阿母的依靠，心裡既難過又沉重。回家後才知道阿母病得不輕，已經在床上躺好幾天了。我輕聲地叫聲：「阿母，我返來啊！」阿母睜開眼睛，虛弱地抬起手來，摸著我的臉，心疼地說：「吃苦了呵，返來就好。」阿母的身體一時還無法恢復，雖然鐵工廠的老闆跑到我家，要找我回去工作，但我放心不下，最後決定不回去鐵工廠了。

冬天時，田裡沒工作可做，就去姐夫家學漢語。姐夫的叔叔叫做孫朝明、孫義光，我們稱他們為「先生」（老師），他們是全國作詩、吟詩比賽的常勝軍。「先生」教我們漢書、古書、三字經，基本有六冊漢文讀本，六本讀完等於小學畢業的程度；第二指南尺牘，教人為人處世，出外、寫信必讀；再來是三字經、昔時賢文、四書五經等。

清朝用漢語，並設立漢文班，中日戰爭爆發後便廢止漢文班、關閉書院，後來日本統治時期禁止漢文，直到國民政府來台後開始推廣國語。「先生」教的學生有老有少，大約二十多個，每個人需要自己準備一張桌子，因為是戒嚴時期，所以不時有警察來視察。早上聽「先生」講課，隔天或下午就讀課文給「先生」聽，都通過了才繼續上下一課。讀漢書，講漢文，對講台語長大的我來說，是件新鮮事。然而，每每經過「先生」的解說，對於中國古代聖賢所留下的智慧與知識，確實也頗受教誨與啟發。

中午休息時間，同學都在附近空地玩，那天正是農曆七月十五鬼門開，聽大人說在這天如果有人趴在地上像青蛙一樣不動，然後有人在他的後面拿三支香催請水蛙神來臨，那個人就會被水蛙神附身。有人頑皮地照著做了，沒想到趴在地上的那個同學，忽然像青蛙一樣跳了起來，叫他停下來，怎麼也停不下來，反而一直想往池塘跳去。許多同學想抓住他卻抓不住，只見他臉色蒼白、全身發抖。後來被孫老師知道後，同學們被訓斥了一頓，說人真的有三魂七魄，可能真的會玩出人命來。

等阿母身體恢復健康後，阿母把我養的羊賣了，得了幾百塊錢作我的旅費，我就用麵粉袋裝著行李和同學一起去台北，到一家製造收音機、電視的工廠工作。剛開始看師傅做，覺得不難，自己做時，才發現不簡單，有時做壞了，就偷偷丟到垃圾桶裡。過了一陣子知道被騙了，原來工廠是做檯燈、日光燈外銷日本的，這次因為有同學作伴，所以不像上次那樣覺得孤單，反而覺得日子過得很快。

星期日放假，介紹我們來這裡工作的人，帶我們到台北市最熱鬧的地方──西門町玩。那裡好熱鬧，到處都是人，大家都穿得很新潮。我第一次去百貨公司，第一次吹冷氣，坐電梯、電扶梯，覺得既新奇又好玩，真希望阿母、阿姐和小妹也能一起來玩玩。

聽工廠裡的大哥說，在台北，老闆不會雇用不是經人介紹的員工，如果因故被解雇，就只能去職業介紹所，拿身分證登記找工作，介紹費一次五十元。很多人找不到工作就睡在火車站，每天再就近到介紹所等，看有沒有老闆要雇用。真是「在家日日好，出外朝朝難」啊！聽多了，就開始要存錢，除了以備不時之需，也想寄錢回家，減輕阿母的負擔。晚上加班給的五塊點心錢，吃一碗三塊錢的陽春麵，剩下的兩塊就存起來，加上每月的薪水，累積到三百元，就可以寄回家了！

阿母身體一直不好，已經不太能出去工作，本來日子就不好過了，三不五時，阿爸生前的債主還會來討債。討債的人臉色會好看，口氣會好聽嗎？聽說有人想介紹老兵給阿母，這樣就能解決這些問題了。我聽了既難過又生氣，難過阿母到現在還要受這樣的磨難，更氣自己到現在還不能代替阿母扛起她肩上的重擔。

想來想去，最後鼓起勇氣寫信回家說：「如果阿母真的改嫁老兵，那麼我就永遠不回家了。」我知道阿母若不是捨不得我們這些孩子，處處為我們著想，她就不需要這麼辛苦，我們也早就被送去不同的人家收養，或是把姐姐們嫁給老兵了。阿母，對不起您；阿母，謝謝您！

過年到了，每逢佳節倍思親，異鄉的遊子總期盼著等在門口的身影。晚上十一點，往南部的最後末班普通車就要進站了，月台上早就擠滿歸心似箭的人群。火車還未停妥，就有人跳上去，甚至從窗戶爬進去搶位子。有些人卻被擠下月台，掉到鐵道上，有些則被推倒，差點被踩扁，真是嚇人！

好不容易擠上了火車，連廁所都擠滿人，在返鄉的七個小時車程中，要忍受混濁的空氣、憋尿、發酸的雙腳，還要提防小偷的第三隻手。辛苦存了幾個月的薪水要帶回家過年，被偷了那還得了！我就把錢塞在鞋襪裡，諒他有再大的本事，也偷不到鞋底去吧！不過等阿母拿到錢時，那氣味也真夠「香」的了，阿母說真是「流汗錢」。

我和介紹我來工作的人吵了起來，不想待下去了，就拜託隔壁工廠的師傅，問問他的老闆是否願意收我當學徒。幾天後，老闆答應了，就這樣，開始要適應新的工作。這間工廠是做沖床的，全部是男生，有的刺青、留長髮，有的抽菸、吃檳榔，有的看起來像是流氓。我是裡面年紀最小、最菜的，常常跑腿買香菸，還好薪水比以前多了一百多元，有四百多呢！無論如何還是要好好學著做下去才行。

表哥突然跑來找我，他現在在台北一家木材行工作，老闆很有錢，要我一起去那裡學木工，我跟著去了。老闆問了我家裡的情形，我照實回答。事後表哥說，老闆是從大陸來台灣的外省人，沒有結婚，他很喜歡我，想要收我當兒子。我拒絕了，表哥很生氣，覺得我太傻，當有錢人的兒子為什麼不要？我去當別人的兒子，那阿母呢？是不是也不要了，我不可能不要阿母的，就像阿母永遠不會不要自己的孩子一樣。於是，我又回去原來的工廠做鐵工了。

工廠搬回較熱鬧方便的二重埔後，生意更好了，晚上常加班，每個月可以領五、六百元。只是工廠很小，我們睡在鋪著木板的鐵架閣樓上，每晚都要跪著爬進去，連穿褲子都要躺著穿才行。遇到警察來查流動戶口時，一些沒被老闆申報的工人，就要躲到工廠對面的地瓜田裡，免得查到了，老闆會被罰錢，工人也不能在這裡工作了。

除了警察，還有電力公司的人會來抄表，老闆申請的是住宅用電，而不是工業用電，被查到了可是要斷電的。每次電力公司的人要來之前，老闆就會藉故離開，老闆信任我，交給我五百元，要我在沒有人看到的時候給來抄表的人，這樣工廠就不會被斷電了。

一天休假日，大夥約著一起出去玩，我因為身體不舒服，就一個人在宿舍休息。到了中午卻發燒嘔吐，老闆沒有幫我們保勞保，我擔心看病會很貴，不敢去，最後撐不下去，還是去了。醫生說我需要住院、吊點滴，我問要多少錢？光吊點滴就要一百八十元。我隻身在外，病了沒有人照顧，還好遇到善良的護士小姐，細心照顧我到晚上八點，為了想省住院的費用，就說我好多了，要回去了。護士小姐關心地囑咐我，說我還很虛弱，回去要多喝水、多休息。

農曆四月二十五日是三重埔大拜拜，住三重的同事邀我們出外的人去他們家裡吃拜拜。到處都是來吃拜拜作客的人，熱鬧非凡，可是我卻突然想念起在家鄉的一切，尤其是想到自己何時才能打拚成功，賺很多錢回去給阿母，讓她享清福。我寫了一張明信片寄給廣播電台著名主持人丁偉先生，想藉著音樂來解鄉愁，署名「傷心人」。節目主持人真的播放了我點的歌，並安慰「傷心人」要快樂一點，不要再傷心了。

沒想到節目播出後，竟然有三位自稱「快樂人」的聽眾要與我做朋友——張先生、沈先生及莊小姐，寫信到節目部，除了點些快樂的音樂要給我聽，還表示想與我做筆友。我好高興，竟然會得到來自未曾相識的人的關懷，於是也開始提筆寫信。

每天上班都聽著收音機的節目工作，也常常在深夜聽著優美動人的音樂而陶醉不已。透過廣播節目，了解不少年輕人出社會該注意的人情世故，其中作家羅蘭和「淡水河邊」節目的丁偉先生，是我最喜愛的主持人，尤其中國廣播公司「青年人世界」與「中午茶」節目名主持人陳美枝小姐，溫柔的聲音加上優美的音樂，真是扣人心弦，有時也會說些人生座右銘，我從中學習不少。

那時只有兩家電視台，大多數的勞工家庭或像我們這種出外人哪有電視可看，還是以聽收音機為主。除了廣播電台，我也開始透過雜誌、報社和一些各地的男女筆友通信，有時一天會收到好幾封信，如果有想進一步認識的，就相約在火車站見面。通了幾封信後，沈先生才表明，原來她是小姐！

工作初體驗

畢業後，沒有再升學的同學都準備外出，當學徒學技術。阿母也希望我學得一技之長，於是到處打聽消息，希望有人能帶著我一起出外學藝，她才放心。經過好一陣子，都沒有消息，於是阿母要我去舅舅家幫忙照顧表弟妹。

舅媽難產死後，舅舅一直沒有再娶，一個人要照顧三個幼齡的孩子，還有眼睛看不到的外婆。舅舅住的地方是漁村，大多都是捕魚為生，討海人的生活既艱辛又危險，天氣變幻莫測，突然一個大浪，連船帶人都會被吞沒。

舅舅都是傍晚出海，有時隔天早上回來，有時到下午才回來，端視當天漁獲的多寡，有時辛苦一整天卻沒有...

推薦序 感恩的人生才有富貴

財團法人新台灣和平基金會董事長 辜寬敏

古人說：「不經一番寒徹骨，哪得梅花撲鼻香。」人的一生通常不會一帆風順，大多是歷經波濤洶湧的過程，但絕對不可以因為處於逆境而懷憂喪志。人們常說：「一枝草，一點露。」在在鼓勵人生要奮鬥，雖然酸甜苦辣樣樣必須嘗試，但萬事平常心看待，心放寬則輕鬆自如，不要自以為是、固執而導致鑽牛角尖。更不可像乞丐許大願般，好高騖遠，終究一事無成。

人生的旅途本來就有苦有樂，且隨著時間的變遷，得要肩挑一切的責任。就一個出生家境清寒的鄉下人，在沒有受過踏實的基礎教育下，所以非常珍惜讀書的機會，自動自發，自我要求學習各項新知。他常利用工作之餘翻閱一些書籍，時時勉勵自己，做什麼就要像什麼，一步一腳印，誠懇、努力、踏實。雖然沒有錦衣玉食，但是知足常樂，還有書本陪伴，就是最香甜的精神糧食。《一枝草一點露》這本書中亦告訴我們，對父母師長要心懷感恩，手足朋友的滴水之恩，皆要湧泉以報，因為感恩的人生才有富貴。

四月南風起，大麥黃、黃棗花落、梧桐蔭長。在閱讀王先生這本《一枝草一點露》後，得知他的人生是在刻苦耐勞中充實自己，不斷地求新求變以應付生存環境的變遷，同時感受他經歷了各種艱辛，還能挺住正道堅持往前的可貴。王先生為人處事坦坦蕩蕩，書中告訴我們，清心寡欲則萬事皆如鴻毛。本書的內容值得大家參考，因為從別人的經驗中學習是最佳的借鏡。

此書是王先生一生成長的紀錄過程，也可以說是他人生奮鬥的紀錄過程。人生的計畫充滿不確定性，也因為計畫永遠趕不上變化，所以最好的生活計畫是把自己規劃成自覺的人生，在生活中最重要的就是把握當下，因為時間永遠不會等待我們做任何決定。

有一句偈語：「閒到心頭便是閒，心閒方可話山居，山中勝有閒生活，心不閒時居更難。」真正的閒是心理上超然物外的閒，不計較得失，就能安然住於清閒的南投山中。王先生一生求職中，曾被人拒絕，被人挖苦，甚至毀謗，但最後皆能安然度過每個驚濤駭浪的考驗。因他深悟「心中有事世間小，心中無事一床寬」。看完本書深深感受前人所言：「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的意境。



推薦序 開啟記憶的寶盒

雲林縣長 蘇治芬

接到本縣縣民玉輝君來信請託，希望能為這本書寫序，身為雲林縣的大家長，經常會碰到類似的請求，意興闌珊之餘隨意翻了幾頁，未料竟至欲罷不能，索性徹夜將本書看完，尚感意猶未盡，也許是因為同是那個時代過來的人，又有著許多類似的遭遇。

由於雲林縣風頭水尾、地力貧瘠的特殊地理條件，加上位處北、中、南三大都會區的邊陲地帶，工商業發展較為遲滯，有限的農地產能無法生養過剩的人口。長久以來，數不清有多少位偉大的雲林母親，站在淚珠滾落的車站邊月台頂，送走含辛茹苦、死命拉拔長大的心肝寶貝，一心盼呀盼離鄉背井、吃苦當作吃補的乖兒啊，能夠出人頭地，榮歸故里！無奈這是一場不公平的競爭！迫於生計，出外謀職求生的窮人家子弟，沒有好的學歷、背景及本錢，一開始就輸在起跑點上。縱然如此，雲林子弟擁有一股天生不服輸的傲氣，加上後天環境下，所培養鍛鍊出來的剛毅韌性，如同疾風下舞動身軀的勁草一般，但憑老天爺憐賜的一丁點兒露珠，也能慢慢地成長茁壯；真正雲林人的特質，絕不是黑道兄弟的逞強鬥狠，而是能夠克服萬重阻難，儉腸勒肚，腳踏實地一步一腳印，慢慢累積自我有形無形資源，為自己的事業打下一片江山。畢竟世事未能盡如人意，出外打拚奮鬥的雲林子弟，最終有些人孑然一身踉蹌回鄉，更有些人終生流落或埋骨異鄉，這也是一種雲林人的悲情！

本書就是從一位雲林海口囝仔幼年喪父、家境清寒的悲情出發，以玉輝君本身的童年生活、工作歷程及家族親情為三大架構，透過其寶貴豐富的人生經驗，加上對人情世故的洞燭練達，輔以對早逝父親、堅貞劬勞的母親、賢慧的家後、共同成長的兄弟姐妹、眼盲的外婆、喪偶的母舅等親人，難以割捨的無限情懷，縈縈纏繞的縷縷哀思，用平鋪直敘與雋永流暢的筆法娓娓道來，整體文筆通暢，運筆如行雲流水一般瀟灑自在，不意間添加進來發人深省的台語俗諺，充分表現出無奈於上天命運操弄下的黑色幽默。

在空間的橫軸上，從出生成長地——雲林口湖的偏僻鄉間，跟隨著小舅舅一路到了嘉義，抽中喧騰一時的陸一特兵種，搭著「暈」兵船，橫跨黑水溝，搖搖晃晃到了雙打單不打的金門戰地，隨著三年漫長的役期結束，旋又揹起行囊，擠進百味雜陳的車廂中，匡蹌匡蹌七個多小時，流浪到台北，追尋時代青年共通的夢想，隨著工作的更迭轉換，又把讀者帶到風光明媚、卻危機四伏的南投山區，幾年後的賀伯颱風，也果真讓作者嘗足苦頭！

在時間的縱軸上，從台灣於二戰結束後，物資甚為匱乏的國民黨政府開始，在台灣人「打斷手骨顛倒勇」的打拚奮鬥下，以各式各樣中小型加工製造業為生力軍，逐漸打下經濟發展的基礎，而後百業興盛、生活水準提升，更躋身亞洲四小龍之一，締造許許多多的經濟奇蹟。隨後而來的是無可避免的房地產飆漲的年代，緊接著登場的是大家樂迷思、房市股市起漲崩盤、土石流所衍生的水土保持議題等等。其中更穿插了首開搶銀行先例的李師科、王迎先刑求致死等震撼台灣社會的事件，許多人迄今仍然記憶猶新。

這本書宛如一把鎖鑰，會讓從舊時代一路走過來的台灣人，不經意地開啟塵封已久的記憶寶盒，細細品味，點滴在心頭；也可讓新一代的台灣人透過文字的引領穿梭時空，去了解長輩們是如何篳路藍縷、胼手胝足，用血淚和汗水為台灣打下這一片天，懂得省思惕勵，才有機會打開成功的門扉。

與作者成長背景、地域及年代幾乎相近的治芬，感受特別深刻，這本書值得推薦給大家分享。



推薦序 平凡中卻不平凡的甘味人生

南投縣縣長 林明溱

細細品味完《一枝草一點露》這本書，腦海中頓然浮起亞伯拉罕‧林肯曾說過的一句話：「我這個人走得很慢，但我從不後退。」作者屢仆屢起、亦輸在起跑點的人生，從小經過種種試煉，卻也因此塑造出，平凡中卻不平凡的——甘味人生。

有人以寫日記抒發與自省每天的點滴，但想到將往昔日記、筆記整理出書的人卻不多。王玉輝先生此書，不同於一般自傳，它是時光機！可窺見台灣早期時代的點點滴滴。童年生活、工作經歷、家族親情三個主軸，也讓讀者看見，如倒吃甘蔗般的甘味人生，更有其生活智慧蘊藏於內。《一枝草一點露》也正是王先生的座右銘，生活的淬鍊如露珠般讓他成長，有著發人深省又不向命運低頭的體悟。

現今的青年學子可能很難想像，作者兒少時期的生活情景。揹著用水草蓆做的書包、打著赤腳開心上學、用煤油燈讀書，以及第一次坐汽車、第一次看到火車，純樸年代有顆單純的心。亦希望有機會讀到此書的年輕朋友，不僅了解早期生活的艱辛，也更加珍視目前自己所擁有的幸福！俗語說：「在家日日好，出外朝朝難。」作者因為父親壯年去世，體認生命的無常，全家亦飽嘗被債主找上門的日子。雖其母咬牙苦撐，一家人感情也濃密，但為了生活作者十四歲即離家當學徒，書中亦道出小小年紀如何克服思鄉情緒，以及被老闆轉賣等驚險過程。人生際遇，是個人及時代之縮影。然而作者卻未被命運之神打敗，始終抱持正向豁達之心，因為「沒有過不去的事情，只有過不去的心情」。個人閱讀此書後，深感還有一個亮點值得時下年輕人學習，那就是作者因秉性純良正直，跟賞識他的雇主建立了似家人般的情誼。「大雪壓青松，青松挺且直，要知松高潔，待到雪化時。」一個人的人品，才是定輸贏的關鍵！

玉輝兄也跟南投結下了不解之緣！二十年間在南投親手植樹，過著與山林為伴的生活。他的妻子也常說，先生對於樹木的熱愛，如同在山上養了一個二十歲的兒子。更佩服作者，歷經賀伯颱風、九二一大地震，都沒擊倒他要建立永續家園的雄心壯志。南投縣多了一位植樹達人，能為後世子孫一起共創永續環境，身為縣長的我感激於心。

雲林口湖鄉海邊村莊的孩子，非學術殿堂出身，但人生及社會歷練豐富，自覺自悟的人生，因為用心覺察與精進，本身就是一本讀不盡的寶書。《一枝草一點露》流暢自然的文筆、真誠豁達的人生體悟，歲月帶來的回甘韻味，彰顯了作者豐富的人生智慧，這本好書值得推薦給大家。



推薦序 活出自己的一片天

前調查局副局長 吳莉貞

姻兄王玉輝先生，將自己一生的為人處世之道及生活細節、親情關係，以文字敘述的方式流傳，供後輩子孫學習，令人豔羨。

書中王兄娓娓道出，悲苦幼年五歲失悎，數度貧病交加與死神錯身，小學受教時更因家貧受盡同學欺侮及屈辱。畢業後為家計外出謀生，沒有學歷處處受困，遂養成在逆境中不斷學習及自我成長，故人生閱歷較我輩豐富。每每以堅苦卓絕、剛毅不屈精神，面對所有困境，並在有限的資源中活出自己的一片天。王母「吃苦如吃補」的鮮活敘述，讓我們更了解五○年代，家無寸瓦的年輕寡母，如何以堅忍、含辛茹苦的精神撫育她的五名子女，其精神更勝日劇「阿信」的角色。而五名子女也在王母的良好教育及精神感召下皆有所成，令人欽佩。



推薦序 逆境中看見希望

台灣省商會祕書長 王良新

四年前有一天，我在電梯內碰到王玉輝。他說，他來自雲林縣，知道現任台灣省商業會理事長是擔任過雲林縣長的張榮味，也知道我曾是媒體人，在雲林縣服務過。頓時，讓我在訝異之餘，不得不仔細打量了眼前這位談話平實又用心的「陌生人」。由於在同一棟大樓工作，後來碰面的機會也多了，雖然每次只是閒聊幾句，卻感到很親切，彷彿是認識很久的老朋友。

有一天，玉輝兄上樓來找我，送我一本《茶話飄香》。隨手翻閱了一下，立刻被書中優美的圖片與簡潔洗練的文字吸引。本來以為是他從書店買來贈送朋友的伴手禮，卻發現是他種茶種出的心得結晶。尤其，在得知他學歷並不高，非學術殿堂出身，卻有如此駕馭文字的功力後，讓我對玉輝兄的能耐更是刮目相看。我因為常要參加台灣省茶業聯合會舉辦的活動，《茶話飄香》一書也成為我了解台灣茶業文化的最佳寶典。

玉輝兄得知我在嘉義縣番路鄉有一塊果園，閒暇時種一些花草果樹，怡情養性兼勞動健身，特別從南投帶來一棵沉香樹送我。我很珍惜，栽在園中，雖然勤於照料，卻長得不如所願，深怕枯萎，辜負他的一番心意。玉輝兄得知後，專程帶了一些促進根葉生長的藥物開車南下，並詳細說明使用的方法。為了一棵小樹，玉輝兄辛苦奔波數百公里，為人之熱情，讓我非常感動。

前些日子，玉輝兄又上樓來，說他想出版一本類似個人的傳記，希望我幫忙寫序。我因為沒有這方面的經驗而婉拒。他笑說，只是記錄他個人幾十年來的生活點滴，當作傳家紀念，並不是什麼學術著作，別擔心寫不好。見他態度誠懇，只好答應。沒想到讀了厚厚一疊玉輝兄的《一枝草一點露》文稿後。我幾次都情緒波濤激動，久久不能自已。因為它不只是阿輝的人生故事，也映照了我的人生故事。

玉輝兄出生雲林縣口湖鄉偏僻的海邊小村落，是台灣人常說的「風頭水尾」，生活艱辛，「賺吃不易」。我也是從小生長在台東縣的離島——綠島。雖然有一首叫《綠島小夜曲》的歌曲，旋律優美動人，大家都能哼唱幾句。實情則是，島孤人也孤，過去因對外交通非常不便，東北季風強勁，居民靠打漁過日，生活同樣艱苦。

玉輝兄跟我的童年生活，也是一樣辛酸與苦澀。小時候，他必須離家到嘉義的舅舅家作客，才能吃到雞腿，我則是要等到媽媽坐月子，才能吃到麻油煎雞蛋的滋味。他說，被一條長長像怪物與發出奇怪吼叫聲的東西嚇到，我也是國小時坐船到台東，才發現世界上竟然還有這麼長的車子，其實名字都叫火車。只是，我比玉輝兄幸運，他小學畢業就被迫去當學徒，過著幾乎是流浪的生活；我則是在母親到處借貸下繼續升學，每天走一個多小時的崎嶇山路上中學。

讀了玉輝兄的「自傳」，讓我想起了同樣生長在雲林縣口湖鄉的鄭豐喜。他出生即右腳自膝蓋以下左右彎曲，左腳自膝蓋以下萎縮，足板向上突起，只能用雙腿爬行。身體嚴重缺陷他，並沒有向命運低頭，而是咬牙含淚地向命運之神挑戰，最後完成了大學學業。他描述自己成長奮鬥故事的《汪洋中的一條船》一書，被拍成了電影與電視劇，轟動一時，激勵了很多年輕人。同樣是口湖鄉人，玉輝兄與鄭豐喜都充分發揮了海口人永不服輸的個性與精神。

玉輝兄的人生故事，多彩而豐富。他的人生際遇，雖然是身處的年代寫照。我們卻看到了一位小人物堅強的生活鬥志。他個子雖小，卻老是應徵大貨車司機，雖然時間都不長，卻勇於挑戰。他去開計程車，卻碰上台灣第一樁石破天驚搶銀行的李師科案件，只因計程車顏色與搶匪開的計程車同為紅色，而被疑為搶匪，吃了不少苦頭。

他經營成衣工廠，因經營的大環境變化而關門大吉。跑去南投山上買地種茶，又被騙走了不少投資款，卻沒有對人性失去信心，而是抱著「拿錢去學交朋友」的樂觀態度。尤其是在山上種茶期間，接連碰到賀伯颱風與九二一大地震，造成園毀屋倒，卻更堅定他在此建立一個永續家園的決心，果然他成功了。這就是王玉輝，一個為人謙卑有禮，凡事為他人設想，做事勤奮豁達的人。

聽老一輩的人說，我們綠島王家是從屏東的離島小琉球移民而來。更早，則是從大陸山西太原到福建，再到台灣的雲林與嘉義沿海落戶。可能是這種來自祖輩的機緣，與玉輝兄第一次見面，那種熟悉與親切的印象，就讓我感覺像一家人。很高興有機會先拜讀《出外囝仔一甲子的人生故事》，它給了我很鮮明的人生啟示：儘管每個人的遭遇不同，活著就有希望，努力就會成功，因為「一枝草一點露」，天無絕人之路。



推薦序 傳世之書

世新大學圖文傳播系教授 王祿旺

多年前的一個下午，老友林克燁來電，問我能不能推薦一位不錯的編輯替他的一位好友出書？電話裡克燁說，這位好友名叫「王玉輝」，學歷不高卻熱愛塗塗寫寫，利用公餘，花了好幾年的時間將自己的育茶、製茶，以及品茗經驗寫就了一本《茶話飄香》，願意自費出版與愛茶、對茶道有興趣的朋友分享經驗。克燁知道我在大學裡任教出版相關課程多年，學生桃李遍布各出版公司，一定可以覓得一位好的編輯來完成玉輝兄出書的心願。

為了不負老友所託，在與克燁聊完後我即電話與玉輝聯繫，希望先了解一下他擬出版之書的內容、數量、目標市場，以及預算等相關資訊，以便為他物色一位合適的編輯。電話那一端的玉輝，在接電話後很清楚地把一些基本資料都告訴了我，並相約隔日見面。見面後，我對他的樸實外表與誠懇談話的態度印象至為深刻。我們像一對老朋友，談出生、談成長背景、談家庭、談處世哲學、談天說地，真是無所不談。玉輝接受的正規教育不多，可他的社會歷練卻非常豐富，基於對他背後眾多故事的肯定，我特別推薦我的學生紀玉仙小姐為他編輯《茶話飄香》一書。玉仙在編書的過程中不時地告訴我，作者很用心書寫，收集了很多資料、圖片，這樣的恆心毅力令人敬佩。

《茶話飄香》一書出版後未久，玉輝又來電找我，告訴我他有寫日記與記帳的習慣，幾十年來日記陸陸續續地寫了一大堆，都是記載一些日常工作、生活、與朋友及家人互動時的心得及感觸。他希望能將這些日記重新做整理、編排，使它變成一本像自傳的書，讓兒女及後世子孫可以讀，並能了解父親或祖先當初是如何辛苦地從鄉下來到城裡打拚，讓子孫們清楚地記憶王家今日所擁有的一絲一毫都得來不易，務必要珍惜善用，方不愧先祖。

二○一四年農曆年節前，玉輝告訴我，他的自傳書《一枝草一點露》已經完成，問我哪一天有空，他會先將原稿送給我過目，並希望我能為他寫序。

在拜讀原稿後，對他的家庭，以及他個人奮鬥成長的歷史，有了更進一步之了解，對他白手起家的努力及吃苦如吃補的精神是更加欽佩。我覺得《一枝草一點露》這本敘述他人生的書，不僅是王家的傳家寶，更是所有青年人的勵志寶典，讓年輕人了解再苦的人生、再潦倒的環境，只要肯幹都會走出康莊大道。



推薦序 出外打拚的雲林人

雲林縣長 李進勇

這是一本個人的傳記，也是一本雲林囝仔「一枝草一點露」出外打拚、堅毅不屈的社會縮影。一直以來，雲林被視為一個風頭水尾、民風純樸的農業縣市，卻鮮有人知道她豐厚的歷史與薈萃的人文，默默不息地孕育了許多傑出人才的精采人生故事。

玉輝兄在風頭水尾的口湖鄉下長大，幼年貧困失怙，與母親兄姐相依為命，十五歲就一個人出外打拚當學徒，待過修車店、鐵工廠、針織廠、貨車行、工藝公司等，當過貨車、計程車及私人司機，自行創業成衣加工廠，最後回歸土地山林種茶，在人生的旅途中胼手胝足、兢兢業業、秉性善良。玉輝兄的人生故事就像倒吃甘蔗，讓人漸入佳境、逐漸癡迷，像極了每一個出外打拚的雲林人的縮影——成長、徬徨、抉擇、奮鬥、磨鍊、闖蕩、人情練達、堅守自我、守護家人，以及反思與土地的共生共榮。

其實，正是這樣的一個成長環境、這樣的時代背景，才能成就出如你我般對前程的無限希望與勇氣，對個人的要求與堅定，對家人的關懷與付出，對家鄉的感念與回饋，對社會的責任與期待。這是一份樸實而堅定的價值，一份和雲林囝仔不可分割的人生價值。

我們期待著，出外的人啊！回鄉的人啊！給這塊土地滿滿的正能量。雲林的邊緣化不是命定、不是必然，聽聽故鄉的呼喚、感受雲林這塊土地的呼吸脈動，回來說說你的故事，回來摸摸腳下的泥土，回來抱抱血脈親朋。雲林的蛻變，有你，有我。

推薦序 感恩的人生才有富貴

財團法人新台灣和平基金會董事長 辜寬敏

古人說：「不經一番寒徹骨，哪得梅花撲鼻香。」人的一生通常不會一帆風順，大多是歷經波濤洶湧的過程，但絕對不可以因為處於逆境而懷憂喪志。人們常說：「一枝草，一點露。」在在鼓勵人生要奮鬥，雖然酸甜苦辣樣樣必須嘗試，但萬事平常心看待，心放寬則輕鬆自如，不要自以為是、固執而導致鑽牛角尖。更不可像乞丐許大願般，好高騖遠，終究一事無成。

人生的旅途本來就有苦有樂，且隨著時間的變遷，得要肩挑一切的責任。就一個出生家境清寒的鄉下人，在沒有受過踏實...

前言 回首來時路

一九五二年，我出生於雲林縣口湖鄉的海邊村莊。我的祖先是從大陸泉州的丙洲坐船，經過洶湧的黑水溝，冒著九死一生才渡過台灣海峽，最後選擇海口這塊土地落腳。幾百年前這裡曾經發生海嘯的侵襲，家園變成了海洋，死了不少人。原本為了紀念祖先，每年會舉辦「牽水（車藏）」儀式祭拜超度，隨著時間的變遷，至今僅留下墓碑予後代緬懷紀念。

祖先在此落地生根，然而先天惡劣的環境，每年秋冬季節，東北季風強大，颳起沙塵，加上水源缺乏，土地鹽分過重，一年只能耕種一季，使得生活十分艱難，許多人迫不得已必須出外謀生，連小孩們勉強讀完小學，也要到外地當童工。學一技之長，需要拜師學藝，與師傅立下合約，通常是三年四個月，因為吃住是在師傅家裡，所以若是半途而廢還必須賠償學藝期間的飯錢。當學徒要幫忙做家事、照顧師傅的小孩，雖然跟學藝無關，卻是理所當然的工作，如果不堪受苦就可能會被趕出去。

當時年幼無知，沒有父母在身邊照顧，受盡風霜之苦，只能自求多福，靠著體力，刻苦認真，希望獲得老闆的疼惜、照顧牽成。身在他鄉，有時工作沒著落，就只能睡車站，提著皮箱到處找工作，盼望著明天能有好運氣。窮到沒錢吃飯、沒錢看病也不敢寫信回家，怕家人牽掛，都是報喜不報憂，只報平安。每逢佳節倍思親，無法共享天倫之樂，前途茫茫，何處是歸宿？這些都是我們那個時代的寫照。

男怕選錯行，女怕嫁錯郎。男人要成家立業，選擇行業非常重要，若是沒有好的學歷，往往求職困難，找不到好工作，最怕的就是年關將近了，工作仍沒著落。在求職的生涯中，我換過不少工作，做過不少行業，往往只能求溫飽，有時遇到公司倒閉，連薪水也沒了，有時找不到工作，只能無奈地躲在家裡。

求職有時碰釘子，難免會有失落感，換個心情當作是學習，也許就能海闊天空。最記得有一次想試試應徵業務的工作，其中學歷的條件是高中畢業，雖然我只有小學的學歷，但仍硬著頭皮去應徵。應徵時，我鼓起勇氣告訴老闆，廟裡的和尚不見得每個都會念經，可不可以讓我試試看。就這樣爭取到了業務工作的機會。人生輸在起跑點，可是不一定會輸在終點，肯用心最重要。

人說「三十而立」，我卻是「三十而泣」。三十歲那年，我仍是浮浮沉沉，對未來感到茫然，有時雙腳踏雙船，有時失去不少機會，回想當年替監察委員開車，因為個性使然，不習慣官場上的官腔官調，也不會利用官場的機緣打拚一番，所以當然就失去別人拉你一把的機會。當轎車司機直接與老闆相處，可從老闆身上學得不少，是否因此有升遷的機會，那就要看你與老闆的相處之道，機會是留給有準備的人。

我從經營成衣加工，最後到山上種茶、賣茶，一切都要從頭學習，但我始終堅持誠信待人的原則，就是憑良心經營。不怕客戶比貨、比價錢，主動熱心教人如何識別茶葉的好壞，廣結善緣、不強人所難，買賣不成仁義在。我時常告訴客人，茶葉從種植到採收必須三、四年的時間，期間所耗費的成本和心血，正是好茶葉的價值所在。憑著專業，做良心的事業，逐漸贏得許多客戶的信賴，許多客戶也主動介紹更多的客戶來支持我，其中有些忠誠的客戶，甚至維持了超過二十年以上的情誼。

人生跨過六十大關後，回首過去所經歷的人事物，早已今非昔比、人事已非，許多親人已遠逝，皆得亦非得，不皆得不可曲中求，兒孫也自有兒孫福。如今老花的雙眼反而看得更清楚，衰退的記憶反而想得更透澈。自己是個平凡的農夫，非達官顯要，亦非英雄豪傑，無法名留青史，但也不願留下空白，於是將往昔的筆記整理後，提筆寫下了這半百的人生，十幾年來的努力終於完成，算是給自己也給後人一個交代。

在此，我也要致上最深的謝意，在寫書的過程中，得到許多朋友的支持、鼓勵和幫助。感謝一直教導和愛護我的孫朝明、孫義光兩位老師，特別贈詩和墨寶；百忙當中仍撥空費心寫推薦序的辜寬敏先生、蘇治芬縣長、王祿旺先生、王良新先生、林明溱縣長、吳莉貞女士、李進勇縣長，以及整理文稿的吳美錦老師，謝謝您們讓這本書的出版更臻完善美好。

前言 回首來時路

一九五二年，我出生於雲林縣口湖鄉的海邊村莊。我的祖先是從大陸泉州的丙洲坐船，經過洶湧的黑水溝，冒著九死一生才渡過台灣海峽，最後選擇海口這塊土地落腳。幾百年前這裡曾經發生海嘯的侵襲，家園變成了海洋，死了不少人。原本為了紀念祖先，每年會舉辦「牽水（車藏）」儀式祭拜超度，隨著時間的變遷，至今僅留下墓碑予後代緬懷紀念。

祖先在此落地生根，然而先天惡劣的環境，每年秋冬季節，東北季風強大，颳起沙塵，加上水源缺乏，土地鹽分過重，一年只能耕種一季，使得生活十分艱難，許多人迫不得已必須出外謀生，...

推薦序 感恩的人生才有富貴 辜寬敏
推薦序 開啟記憶的寶盒 蘇治芬
推薦序 平凡中卻不平凡的甘味人生 林明溱
推薦序 活出自己的一片天 吳莉貞
推薦序 逆境中看見希望 王良新
推薦序 傳世之書 王祿旺
推薦序 出外打拚的雲林人 李進勇
前言 回首來時路

．第一章 細說重頭
童年往事
上學記
農事忙
姐姐出嫁了
起厝
工作初體驗
當兵的日子
歡喜結婚

．第二章 工作之路
從針織廠到貨車公司
轎車司機
我的起家厝
載鐵管事故
迪化街賣雜貨
汽車顧問
學歷與經驗
工藝公司業務
建設公司送貨員
運匠的生涯
創業成衣加工廠
山上種茶
重回工作職場
前塵往事如雲煙
復返山林

．第三章 親情‧感念
記憶中的阿爸
阿母，我永遠敬愛您
舅舅的故事
少年夫妻老來伴
手足之情
懷念大姐
我的三姐
麻吉小妹
父母輪流做

尾聲 人情練達即文章

推薦序 感恩的人生才有富貴 辜寬敏
推薦序 開啟記憶的寶盒 蘇治芬
推薦序 平凡中卻不平凡的甘味人生 林明溱
推薦序 活出自己的一片天 吳莉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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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薦序 傳世之書 王祿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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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回首來時路

．第一章 細說重頭
童年往事
上學記
農事忙
姐姐出嫁了
起厝
工作初體驗
當兵的日子
歡喜結婚

．第二章 工作之路
從針織廠到貨車公司
轎車司機
我的起家厝
載鐵管事故
迪化街賣雜貨
汽車顧問
學歷與經驗
工藝公司業務
建設公司送貨員
運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