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譯古文觀止（新版）（2019）

周鄭交質左傳

【原文】

鄭武公、莊公為平王卿士(01)。王貳于虢(02)，鄭伯怨王。王曰：「無之。」故周鄭交質(03)：王子狐為質於鄭，鄭公子忽為質於周。

王崩(4)，周人將畀(5)虢公政。四月，鄭祭足帥師取溫(6)之麥。秋，又取成周之禾(7)。周鄭交惡。

君子曰：「信不由中(8)，質無益也。明恕(9)而行，要(10)之以禮，雖無有質，誰能間(11)之？苟有明信，澗溪沼沚之毛(12)，蘋蘩蘊藻(13)之菜，筐筥錡釜(14)之器，潢汙行潦(15)之水，可薦(16)於鬼神，可羞(17)於王公。而況君子結二國之信，行之以禮，又焉用質？《風》(18)有〈采蘩〉、〈采蘋〉(19)，《雅》(20)有〈行葦〉、〈泂酌〉(21)，昭(22)忠信也。」

【題解】

本文敘述周鄭兩國互相提出人質。質是為了表示自己無貳心，押給對方的信物；人質即是以人做抵押品。周朝是天子，鄭國是周所封的諸侯，諸侯應該臣服於天子，本不是地位平等的兩國，不能互相提出人質。到了春秋時代，天子的權勢已漸低落，諸侯的地位便相應提高，形成了對等的國家。本文所敘周鄭交質的故事，發生在魯隱公三年（西元前七一九），即充分反映了周朝天子的懦弱和諸侯國家的跋扈。

【注釋】

(01) 平王：即周平王，周幽王的太子，名宜臼。幽王為犬戎殺後，宜臼於西元前七七○年被諸侯擁立為主，便東遷河南省洛陽另建新都。史家把周朝分為西周和東周，就是從他這裡劃分，他是東周第一位天子。卿士：天子有六卿，兼掌軍政大權者為卿士。鄭武公父子，在周朝先後以鄭國國君兼周朝卿士，權勢顯赫。

(02) 貳于虢：貳，貳心。虢，國名，史稱西虢，先祖為周文王之弟。貳於虢，意即周平王為避免鄭伯獨裁，想把鄭伯所任卿士的大權分一半給西虢公，也就是打算把朝政交由鄭、虢二人分管。

(03) 交質：質，押物取信，此指人質。交質，交換人質。

(04) 崩：天子死稱「崩」。

(05) 畀：音畀，託付、給與。

(06) 祭足：即祭仲，鄭國大夫，字仲名足。溫：周邑名，在今河南省溫縣。

(07) 成周：即周朝首都洛陽，當時稱做成周。禾：莊稼，泛指秋熟的農產品。

(08) 中：同「衷」，中心、內心。

(09) 明恕：彼此了解和原諒。

(10) 要：約束。

(11) 間：音見，離間。

(12) 澗溪沼沚之毛：澗，山間水流。溪，小河。沼，方池。沚，音沚，凸起水面的小塊陸地。毛，草，此指野菜。

(13) 蘋蘩蘊藻：蘋，同萍。蘩，白蒿。蘊，水草。藻，藻類植物。皆為可食之水草名。

(14) 筐筥錡釜：筥，音舉，錡，音企，皆盛物之器。前二種是竹製，方形為筐，圓形為筥；後兩種金屬製鍋子，錡有足，釜無足。

(15) 潢汙行潦：潢汙，積死水的池子。行潦，音航老　，路旁的積水。

(16) 薦：祭享、致祭。

(17) 羞：進獻。

(18) 風：指《詩經．國風》。

(19) 采蘩、采蘋：皆《詩經．國風》篇名，見〈召南〉，乃皆詠祭祀的詩。

(20) 雅：指《詩經．大雅》。

(21) 行葦、泂酌：均《詩經．大雅》篇名，見〈生民･之什〉，乃皆詠燕饗進獻的詩。

(22) 昭：明示。

【語譯】

鄭武公、鄭莊公父子相繼做周平王的卿士。周平王想分出一半政務，交給西虢公掌管，鄭莊公對此感到很不滿意而有所埋怨。平王解釋說：「並沒有這回事。」因此周鄭兩國互相交換人質：平王的兒子狐到鄭國去做人質，莊公的兒子忽到周朝來當人質。

周平王死後，周朝的人想把政權分給西虢公。四月，鄭國的大夫祭足，率領軍隊強割溫地的麥子；秋天，又強割首都成周的莊稼。從此，周朝和鄭國之間便互相猜疑，結下了仇恨。

當時有道德學問的人評論此事說：「互相守信，如果不出自內心的真誠，單憑交換人質也是沒有用的。如果按照彼此了解、相知不忌，發自內心，再用禮來約束雙方的行為，縱使沒有人質，又有誰能離間他們呢？如果能互相誠信互賴，無論山溝、池塘裡生長的野草，萍、藻之類的水菜，筐筥、錡釜般的器皿，池裡的死水或是道旁的積水，都可以祭祀鬼神，都可以進獻王公；更何況有道德學問的人，締結兩國的信約，遵照禮儀行事，又哪裡用得著人質？《國風》有〈采蘩〉、〈采蘋〉，《大雅》有〈行葦〉、〈泂酌〉，這些詩篇都是在顯示忠信的重要。」

周鄭交質左傳

【原文】

鄭武公、莊公為平王卿士(01)。王貳于虢(02)，鄭伯怨王。王曰：「無之。」故周鄭交質(03)：王子狐為質於鄭，鄭公子忽為質於周。

王崩(4)，周人將畀(5)虢公政。四月，鄭祭足帥師取溫(6)之麥。秋，又取成周之禾(7)。周鄭交惡。

君子曰：「信不由中(8)，質無益也。明恕(9)而行，要(10)之以禮，雖無有質，誰能間(11)之？苟有明信，澗溪沼沚之毛(12)，蘋蘩蘊藻(13)之菜，筐筥錡釜(14)之器，潢汙行潦(15)之水，可薦(16)於鬼神，可羞(17)於王公。而況君子結二國之信，行之以禮，又焉用質？《風》(18)有〈采蘩〉、〈采蘋...

【卷之一　先秦文】
鄭伯克段于鄢
周鄭交質
石碏諫寵州吁
臧僖伯諫觀魚
曹劌論戰
齊桓公伐楚盟屈完
宮之奇諫假道
陰飴甥對秦伯
子魚論戰
寺人披見文公
介之推不言祿
展喜犒師
燭之武退秦師
秦晉殽之戰
王孫滿對楚子
齊國佐不辱命
楚歸晉知罃
呂相絕秦
魯叔孫豹論不朽
季札觀周樂
子產論尹何為邑
召公諫厲王止謗
叔向賀貧
王孫圉論楚寶
句踐復仇始末
晉趙盾弒其君夷?
虞師晉師滅夏陽
言志
齊桓晉文之事章
論知言養氣
許行章
論大丈夫
齊人有一妻一妾章
魚我所欲也章
養生主
秋水（節錄）
晉獻公殺世子申生
有子之言似夫子
晉獻文子成室
大同與小康
蘇秦以連橫說秦
司馬錯論伐蜀
范雎說秦王
鄒忌諷齊王納諫
馮諼客孟嘗君
顏斶說齊王
趙威后問齊使
鄭袖讒魏美人
莊辛論幸臣
魯仲連義不帝秦
觸龍說趙太后
魯共公擇言
唐雎不辱使命
樂毅報燕王書
卜居
對楚王問
諫逐客書
【卷之二　兩漢文】
求賢詔
議佐百姓詔
令二千石修職詔
求茂材異等詔
過秦論上
治安策一
論貴粟疏
上書諫獵
長門賦
太史公自序（節錄）
項羽本紀贊
孔子世家贊
伯夷列傳
管晏列傳
信陵君救趙
田單以火牛攻燕
屈原列傳
荊軻傳
李將軍列傳
酷吏列傳序
滑稽列傳（節錄）
西門豹治鄴
報任少卿書
答蘇武書
報孫會宗書
勸學
臨淄勞耿弇
戒兄子嚴敦書
蘇武傳
儒林傳序
自紀（節錄）
【卷之三　三國兩晉南北朝文】
登樓賦
讓縣自明本志令
典論論文
與楊德祖書
出師表
陳情表
王粲傳
蘭亭集序
歸去來辭并序
桃花源記
五柳先生傳
馬援傳（節錄）
班超傳（節錄）
管寧割席
新亭對泣
河南褚季野
庾冰逃亡
蕪城賦
北山移文
情采
與陳伯之書
文選序
詩品序
水經注選
洛陽伽藍記選
小園賦
【卷之四　唐文】
祖逖傳（節錄）
與博昌父老書
祭石嶺戰亡兵士文
師說
祭田橫墓文
祭十二郎文
張中丞傳後敘
答李翊書
與崔群書
封建論
段太尉逸事狀
三戒并序
始得西山宴遊記
至小丘西小石潭記
袁家渴記
樂府古題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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廬山草堂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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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鄰幾文集序
醉翁亭記
真州東園記
瀧岡阡表
赤壁之戰
資治通鑑史論選
讀孟嘗君傳
六國
放鶴亭記
記承天寺夜遊
前赤壁賦
後赤壁賦
越州趙公救菑記
登西臺慟哭記
【卷之六　元明清文】
送秦中諸人引
尚志齋說
尚節亭記
深慮論
藺相如完璧歸趙論
先妣事略
致史可法書
復多爾袞書
左忠毅公逸事
祭妹文
歐陽生文集序
附錄
不朽名著
千古人物

【卷之一　先秦文】
鄭伯克段于鄢
周鄭交質
石碏諫寵州吁
臧僖伯諫觀魚
曹劌論戰
齊桓公伐楚盟屈完
宮之奇諫假道
陰飴甥對秦伯
子魚論戰
寺人披見文公
介之推不言祿
展喜犒師
燭之武退秦師
秦晉殽之戰
王孫滿對楚子
齊國佐不辱命
楚歸晉知罃
呂相絕秦
魯叔孫豹論不朽
季札觀周樂
子產論尹何為邑
召公諫厲王止謗
叔向賀貧
王孫圉論楚寶
句踐復仇始末
晉趙盾弒其君夷?
虞師晉師滅夏陽
言志
齊桓晉文之事章
論知言養氣
許行章
論大丈夫
齊人有一妻一妾章
魚我所欲也章
養生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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