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誕生
她的故事要從她出生那天說起;那天是農曆七月二日,民間傳說開鬼門關的第二天,也是那年天氣最炎熱的一天;中午氣溫飆破攝氏三十八度。她的母親蘭心因為堅持要自然生產,在醫院裡陣痛了超過二十四小時,好不容易才在那天早上將她生了下來。
出身南台灣望族陳家的蘭心,秀外慧中,端莊嫻淑,美麗溫婉。深深烙印在她骨子裡的教養,讓她舉止高貴優雅,處事圓融得體,一心想當個賢德的女子。她雖然出身富裕的家庭,但生活卻非常簡樸,身上沒有任何奢華的衣物,凡事親力親為不假他人之手。她和她的丈夫朱愛華是大學同校但不同系的同學。有別於蘭心是數代定居台灣的道地台灣人,愛華是祖籍東北瀋陽的外省人第二代。
愛華高大英俊,風度翩翩,博學多聞,能言善道。凡事深思熟慮,謹小慎微,言語舉止成熟穩重,是位溫潤如玉的歉謙君子。他以第一名的成績從大學電機系畢業,一畢業就有好幾家公司主動提供他工作機會。但他還是毅然決然地前往美國留學,取得碩士學位後,又在美國工作一年才回台灣。
當時正是高科技業篷勃發展的起步,幾家公司為了爭取他,都提供給他數量頗豐的配股。他也因著這些股票,在高科技股股價一飛沖天的時候,積累了相當的財富。因此按著蘭心與愛華婚前的約定;只要愛華能提供他們一家過小康的生活,蘭心就在家相夫教子,做個能幫助丈夫的家庭主婦;蘭心辭去了工作,成為一位全職的家庭主婦。愛華則專心當一位電腦工程師,在高科技產業的領域裡漸漸嶄露頭角。
她是愛華和蘭心的第一個孩子,也是愛華父母親的第一個孫女。她的誕生讓愛華的父母親欣喜若狂、笑不攏嘴,對蘭心更加的疼惜。蘭心的父母親雖然已經有了孫子、孫女,但對獨生女蘭心所生的這個外孫女,仍是愛意滿滿疼愛有加。愛華和蘭心的母親都爭著要幫蘭心做月子,經過愛華的一番協調,終於決定由兩位媽媽輪流來為蘭心做月子。
依照老一輩的習俗,孕婦坐月子期間不能著涼,所以不能洗澡洗頭,更別提吹冷氣了;蘭心和愛華的母親都不准蘭心在坐月子期間吹冷氣。蘭心不敢違逆母親和婆婆的意思,雖然屋內悶熱得令人難以忍受,也沒有打開冷氣。愛華受不了夏日如火烤般炎熱的氣溫,偷偷地打開冷氣,馬上被到家裡來幫蘭心坐月子的媽媽給關掉了。小女娃或許也受不了高溫的煎熬啼哭不停;她的哭聲強壯有力,驚天動地響徹雲霄,連天上的天使都忍不住探頭向下張望。
「媽,天氣實在太熱了,連妹妹都受不了哭個不停,妳就讓我們開一下冷氣吧!」愛華請求說。
「不行!你們年輕人不懂,坐月子對一個剛生孩子的女人是很重要的。坐月子期間如果著了涼,年紀大了所有的毛病都會跑出來。為了蘭心將來的身體着想,你們就暫時忍耐幾天。剛出生的小孩哪知道冷熱,妹妹哭可能是蘭心的乳汁不夠,餓了。你們可以讓妹妹喝一些牛奶填填肚子,她就不哭了。」愛華的媽媽意志堅定地說,絲毫無妥協的餘地。
「在醫院的時候,護士給妹妹喝牛奶,但妹妹一喝就吐出來,她不能喝牛奶。」愛華說。
「這樣的話,蘭心就要多吃些有營養的食物,也要多喝點水,才能有足夠的母乳給妹妹吃;妹妹吃飽了自然就不會哭鬧。我用中藥燉的湯還在爐子上,我去看看好了沒有?」愛華的媽媽一邊說一邊走向廚房。
愛華看母親如此堅持,坐月子期間不能吹冷氣,他搖搖頭嘆了一口氣,無奈地說:「有時候,老一輩人的觀念,就像是潔淨的水和新鮮的空氣,無法打敗。看來只能勉為其難,繼續忍受沒有冷氣的炎炎夏日了。」
小女娃的哭聲劃破夏夜的寧靜。這個小女娃似乎特別愛哭,蘭心剛生完孩子,體力還沒有完全恢復,早就被這停不下來的哭聲,搞得心力交瘁棄子投降了。哄這小女娃的責任,自然就全部交給了愛華。愛華笨拙地抱著小女娃既搖又晃,但小女娃似乎並不領情,哭得更大聲。她是愛華有生以來抱過的第一個嬰兒。之前,愛華對嬰兒的態度都是避之唯恐不及。他不喜歡嬰兒身上的味道,他稱那種嬰兒身上的味道為乳臭味。但這個小女娃不同,她是他的女兒,他的心肝寶貝,他的心頭肉。所有發自於這個小女娃身上的味道,不僅不是乳臭味,反而是芬芳濃郁唯有天上有的奇香。
「寶貝,寶貝,我的心肝寶貝!不哭不哭,爸爸疼,爸爸愛。」愛華抱著小女娃邊說邊搖,語氣盡是溫柔愛憐。只是小女娃依舊哇哇地哭,絲毫沒有偃旗息鼓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