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京城的鎮國公府。
鄧成祿戰戰兢兢地站在姜鎮元的面前,紅著臉,半天也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姜鎮元在心裡嘆氣。
安陸侯家這位世子爺完全一副文弱的樣子,難怪現在功勛之家難得出個能領兵打仗的人物了。
他表情略鬆,道:「這麼晚了,你單獨來見我,可是想起什麼要緊的事了?」
鄧成祿垂在袍縫前的手緊緊地握成拳,並且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這才道:「姜世伯,我覺得,金宵肯定與這件事有關。」
姜鎮頗有些意外,慢慢斂了笑容,神色一正,肅然地道:「成祿,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麼?」
「我知道!」或許是壓在心底的話終於說了出來,或許是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他不說清楚不僅有誣陷朋友之嫌,而且還會耽擱營救姜憲,鄧成祿除了把話說清楚,已沒有第二條路可走,他口齒變得流利起來,「姜世伯,我來找您之前也猶豫良久,怕自己猜錯,會害了嘉南郡主。可今天金宵卻把遼王扯了進來,我就更肯定了。」
姜鎮元聞言神色顯得有絲微妙。
鄧成祿一門心思都在自己要說的話上,並沒有注意到這些。他道:「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郡主失蹤之後,我一直在想這件事。不管是誰劫持了郡主,肯定都是因為會從這件事上得了好去。郡主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在議親的時候出事,那郡主失蹤之事,十之八九與郡主的婚事有關。那人能不聲不響地帶走郡主,田莊內必須有內應,否則根本就不可能掌握郡主和我們的行蹤。當時田莊有我、姜世兄、王世兄、曹世兄、靖海侯世子、金宵、清蕙鄉君七個人。靖海侯世子是最不可能的。他和郡主已經交換了庚帖,郡主出事,於他只有害處沒有益處。其次是清蕙鄉君。她和郡主情同姐妹,而且她所嫁之人是曹世兄,郡主出事,她於曹家還有何用?而且我查過了,清蕙鄉君身邊服侍的,沒有一個曾經走出過內院,或是接觸過田莊僕婦的,她沒有機會暴露郡主的行蹤。再就是曹世兄。曹太后現在在朝中舉步維艱,同時得罪姜家和太皇太后的後果他根本承受不了。所以這件事也不是曹世兄做的。不僅不是他做的,他這個時候恐怕和姜世伯和姜世兄一樣焦急,盼著能早點把郡主找回來,洗脫自己的嫌疑。王世兄就更不可能了。他若是想娶郡主,哪有我們這些人什麼事?」
鄧成祿語氣微頓。
嘉南郡主不見了,王瓚像去了半條命似的……他肯定很喜歡嘉南郡主……
只是這話他不好當著姜鎮元的面前說。說出去了,好像在說嘉南郡主和王瓚私相授受,於他們兩人的名聲不好。不過,王瓚為什麼不求娶嘉南郡主呢?難道是家裡不允?
鄧成祿天馬行空地走了會神。然後眼角微垂,頗為沮喪地道:「然後就是我和金宵了。」
姜鎮元笑而不語。
鄧成祿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喃喃地道:「姜世兄肯定早就懷疑我和金宵了──曹宣他們都是姜家的姻親,自己人,只有我和金宵與姜家沒有什麼關係。姜世兄卻任由我們兩個幫著尋找郡主,不過是想先穩著我們,怕打草驚蛇對郡主不利罷了……」
姜鎮元坐直了身子。
好像話說到這裡,他才真正的有了興趣。
偏偏鄧成祿是個不會看人眼色的,還在那裡自顧自地道:「可我真的沒有做過……田莊是金宵找的,人是金宵邀的,查清楚不是皇上幹的之後,他還把這件事推到遼王身上。廖家世代鎮守遼東。遼王去了遼東之後,執意娶了廖家的大小姐,就是想借助廖家在遼東站穩腳跟。後來遼王妃病逝,他納了王妃的庶妹為妾,主持中饋,照顧兩個嫡子。可見對廖家的重視。郡主可不是一般的女孩子。當初曹太后攝政的時候,心心念念地想讓曹世兄娶了郡主,尚不敢下旨賜婚。可見您和太皇太后都希望郡主找個自己喜歡的人,不僅不願意勉強郡主,而且還會為郡主做主。遼王這些年來一直都注意著京城的動向,他不可能不知道,郡主不願意,他擄了郡主去有什麼用?就算是他強迫了郡主,郡主不想嫁,大不了殺了他再重新選婿,多的是人想尚郡主,遼王這不是給自己惹來殺身之禍嗎?連我都想得到的事,金宵肯定也想得到。」鄧成祿說著,突然有些不高興起來,抬頭望著姜鎮元道:「姜世伯,您為什麼還要相信金宵的話?郡主已經失蹤四天四夜了,肯定是食不能嚥夜不能寐的,您怎麼還能氣定神閒地和金宵打太極。您應該立刻把金宵叫來盤問才是……」
姜鎮元沒有想到鄧成祿陡然間變得這麼大膽,他笑道:「你不是說,我們早就懷疑你和金宵了嗎?讓你和金宵參與到尋找嘉南的事是怕打草驚蛇。你們兩個人都沒有露出馬腳,我沒有證據,怎麼盤問?如果問了這個,通風報信的卻是那一個,不僅沒有把人給逮住,你們傷害了嘉南怎麼辦?」
「不,不是我!」鄧成祿委屈得眼睛都紅了,大聲道,「我發誓,真的不是我!我沒有出賣郡主!」
「口說無憑!」姜鎮元一副不相信他的樣子,淡淡地道,「在我看來,你們一個沉默不語,一個上竄下跳的,都有嫌疑!你得拿出證據來才是。」
「證據!」鄧成祿茫然望著姜鎮元,手足無措地呢喃道,「證據……我怎麼證明我自己……要不、要不……」他目光漸漸地有了光彩,人卻像要哭出來似的,甕聲甕氣地道,「那我發誓行不行?我發誓,就算救出了嘉南郡主,我、我也不娶她,行不行……」他豆大的淚珠滑落下來。
姜鎮元難掩驚訝。
這孩子……倒是個純良之輩。
他站起來,高聲喊了隨從進來,道:「你拿著我的拜帖去把金宵叫來!」
隨從應聲而去。
鄧成祿呆呆地望著姜鎮元,一副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的樣子。
姜鎮元不由得好笑,道:「你不是讓我快點盤問金宵嗎?怎麼?我派了人去找金宵,你覺得我做得不對嗎?」
鄧成祿這才反應過來。姜世伯相信了他的話!還派了人去找了金宵過來。巨大的喜悅擊中鄧成祿的心房,他不住地朝姜鎮元道著「謝謝」。
姜鎮元哭笑不得,道:「我救我自己的姪女,你道什麼謝?」
鄧成祿傻笑。
姜鎮元突然覺得,如果把保寧找回來,嫁給鄧成祿也不錯。只是不知道保寧願不願意。
別的事鄧成祿有點木訥,有一點卻說對了──他們的保寧太可憐了,不管是他還是太皇太后,都不願意勉強她嫁人,不然曹太后早就下聖旨賜婚了。知道這件事的人,都不可能為了讓保寧下嫁而強行地擄了她去。
想到這裡,姜鎮元心中一動。難道……保寧是自己跟人走的?念頭一動,姜鎮元額頭上冒出細細的汗來。他突然想到了王瓚對保寧的癡心。兩個孩子從小一塊兒玩到大,王瓚有什麼好的都想到保寧,自己不吃不喝都要留給保寧,長輩們不是瞎子,誰看不出來?可太皇太后顧忌著兩家關係,不願意親上加親,寧願讓王瓚和保寧男婚女嫁只做表兄妹,王瓚就能忍著從來不提。孩子們何嘗不是在怕傷了大人的心?
那趙嘯如果不是平白地被趙翌刺了一劍,又怎麼會被選為保寧的夫婿,可如果沒有那一劍呢?
保寧是不是有更好的人選?姜鎮元想到金宵那張讓其他人都黯然失色的面孔。女孩子也和男孩子一樣,喜歡俊俏的。不過是因為男孩子沒有人指責,所以不怕表現出來,女孩子講究三從四德,怕被人非議而已。難道拐了保寧去的是金宵?姜鎮元隱隱覺得不應該是金宵。如果是金宵,以保寧的聰明才智,就算趙嘯被趙翌刺了那一劍,也應該有辦法不動聲色地讓趙嘯落馬才是。
保寧到底在哪裡呢?
◎
此時姜憲的馬車停在路邊的山林旁。
雲林隔著車簾低聲稟道:「公子,我們是繼續趕路還是在山林裡休整一會?馬上要天亮了。」
已經進了山西境內,大家這段時間連夜趕路,他們的馬全是戰馬,速度很快,耐力卻不足,再這樣跑下去,人和馬都有些吃不消了。
李謙明白,道:「到山林裡安營紮寨。」百姓都習慣趕早集,驛道上一早一晚的人很多,到了夜晚人反而少,正好趁著這個時間趕路。
雲林應聲而去,找了個被綠樹掩映的山坡安營,正好可以擋住驛道旁來來往往的人群。
李謙看著雲林行事越來越有章法,很是欣慰,溫聲問姜憲:「妳要不要讓劉冬月陪著妳下去走走?」這是個委婉的說法,實際上他是要問姜憲要不要上茅廁。
姜憲紅腫著眼睛,什麼也提不起興趣,對李謙的話置若罔聞。
李謙嘆氣,想了想,去拉姜憲的手。
姜憲沒有掙扎,心灰意冷般的死寂,任他握著。
李謙的心就像豁出一個大口子似的,血咕嚕嚕地直往外冒,痛得他半邊身子都沒辦法動彈。
「保寧!妳別這樣!」他說著,不知不覺間紅了眼眶自己都不知道,「妳跟我說句話好不好?除了把妳送回去,妳說什麼我都答應好不好?」
從姜憲知道他拿著姜鎮元的拜帖騙了金宵之後,她就這樣默默地坐著,或無聲流淚,或雙目無神地不知道望著哪裡,任憑他說什麼她都不理睬他,甚至連個眼神都不給他。
李謙心痛難忍,到現在也沒有緩過勁來,實在是挺不住了,他不由抱住了姜憲,低低地在她耳邊求道:「保寧,是我錯了,我不該辜負妳的好心。我保證,以後再也不這樣了……我當時沒有想那麼多。只是覺得我把妳擄了來,以鎮國公府的厲害,肯定會很快就追上來的。我不能和鎮國公府起衝突,更不願意和妳伯父或是妳大哥起衝突,刀劍相對,才想了這個法子。不是存心要騙妳伯父和妳大哥,不過是想拖延些時間,讓我能帶著妳跑遠點。」
他說著,語氣突然變得有些委屈起來,「妳看,妳知道我在妳大哥身邊安插個人就像和我結了死仇似的,我要是真和妳大哥動起手來,妳還不得恨死我,拿把刀在旁邊幫妳大哥的忙啊!況且妳大哥那麼厲害,如果我乖乖地站在那裡任他打一頓他就能消氣,答應把妳嫁給我,我肯定站在那裡任他拳打腳踢。可妳大哥不是那樣的人啊!他若是存心要打我一頓,就算是把我打殘打廢了我也認了。怕就怕他把我打了,還嫌棄我不敢和他動手,覺得我不配和妳站在一起。保寧,我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我不比趙嘯和金宵他們……我就是去排著隊娶妳,姜家也看不上我,我也沒那資格去排隊啊!妳還不准我插個隊什麼的……」
這混蛋!又開始胡言亂語。就沒有一次正經的。排什麼隊?他以為這是在買東西不成?姜憲低下頭去,怕自己忍不住笑起來,到時候李謙就又要開始得瑟了,她還沒有原諒他呢!「你離我遠點!」姜憲推搡著李謙,「看見你我眼睛痛。」她語帶嗔怒,不經意地流露出些許笑意。
李謙頓時心花怒放。保寧總算是和他說了句話。他就知道,他的保寧是最明理的。他哪裡還敢再提金宵之類的事,忙道:「保寧,我讓他們給妳煮點粥好了。有花生米、紅棗、薏仁、綠豆、桂圓,妳想吃什麼粥?」
「你以為是在過臘八節呢!」姜憲不悅地道,「我不想喝粥,我想休息一會。」
鬧騰了一晚上,她也該累了。李謙柔聲地道:「那好!妳先吃塊點心墊墊肚子。等妳睡醒了,我再給妳弄吃的。」他依依不捨地慢慢鬆開手臂。
姜憲轉過身去,沒有理睬李謙。
一旁的劉冬月卻看得下巴都要掉下來了。
李謙敢對郡主不敬?!郡主不是應該打他一個嘴巴嗎?怎麼只是喝斥幾句,把人趕走就完了……還有,郡主什麼時候讓人靠得這麼近過?就是親恩伯世子,兩人也是客客氣氣地一人走一邊。郡主不是說她是被劫持的嗎?可現在,郡主一板臉李謙就低聲下氣地給郡主賠不是……郡主就由著他這樣哄……這、這是劫匪和人質嗎?有這樣的劫匪和人質嗎?
劉冬月想到姜憲是怎麼跟著李謙走出田莊的。難道根本不是什麼劫持,而是私奔……劉冬月被自己這個念頭嚇著了,猛地站起來就想往後退,躲到牆角去。卻忘記了他還在馬車裡,「咚」一下撞在車壁上,引來了李謙和姜憲的目光。
「我沒有、我沒有!」他慌慌張張地搖著手,壓根不知道自己說了些什麼,「不是我!不是我……」
這孩子,是怎麼了?姜憲困惑地皺了皺眉。
劉冬月越發慌張了。
這下子完了!不管是撞破郡主和李謙的私情……還是郡主和人私奔卻只帶了他……或是在郡主做錯事的時候沒有死諫……不管是哪一條,被鎮國公或是太皇太后知道,他都死定了!早知道這樣,他在田莊的時候就應該大聲呼救的。得罪了李謙,總比得罪鎮國公和太皇太后好吧?
還有皇上。劉冬月想到這,就又嚇得打了個寒顫。皇上向來天威難測,若是知道郡主和李謙私奔,還不知道怎樣處罰他們這些郡主身邊服侍的。特別是他,知情不報,主辱偷生,不誅九族也要被下詔獄啊!不對,他還沒有資格下詔獄,那是三品以上大員去的地方,他會被扔到慎刑司。進了慎刑司的人,還沒有聽說活著出來的。劉冬月嚇得臉色發白。
他還當著嘉南郡主罵李謙不是個東西。不知道郡主回過神來,會不會覺得他對李謙不敬啊?他一下子把皇上、李謙全都得罪了。
劉冬月揪著自己的頭髮。他該怎麼辦才好?天下之大,難道就沒有他的一席之地嗎?
◎
天邊泛起了魚肚白。
空氣清新而寒冷。金宵裹著斗篷,精神有些萎靡地坐在轎子裡。
任誰冒著寒風半夜三更從鎮國公府回到家裡,剛剛泡了個熱水澡,上床躺下還沒有來得及閉上眼睛就被人叫了起來,在料峭寒風中又重新趕往鎮國公府,也會和他一樣沒有精神。
不知道鎮國公找他幹什麼?金宵打了個哈欠。
轎子在側門停下。金宵賞了姜家的轎夫幾塊碎銀子和姜家的門房一把銅板,由姜鎮元的隨從領著,去了姜鎮元在外院的書房。
天色已明,書房裡卻點著蠟燭,顯然書房裡的人一夜都沒有闔眼。
難道嘉南郡主有了什麼消息?金宵在心裡琢磨著,笑著進了書房。
姜鎮元坐在書房大書案後面的太師椅上,精神尚可,沒看出來是否一夜未眠。倒是鄧成祿,金宵沒有想到他會在這裡。他依舊穿著昨天穿的那件青竹色夾棉直裰,臉繃得緊緊的,好像誰欠了他三百兩銀子,他來討債似的。
金宵和姜鎮元見過禮後,不禁對鄧成祿道:「你沒有回去嗎?還是有什麼事又過來了?」
鄧成祿沒有理他。像孩子般我不和你玩了的那種不理睬,沒有惡意,只是生氣。
金宵笑了起來,坐在姜鎮元指了的玫瑰椅上。
有小廝送了茶點進來。
姜鎮元端起茶盅喝了一口,神色淡然地問金宵:「嘉南在哪裡?」
金宵愕然。
姜鎮元冷冷地看著他,目光銳利如刀劍。
金宵相信,如果此時姜鎮元手中有劍,自己已經死了最少十回。他實話實說地道:「我不知道郡主現在在哪裡。但我知道,她是和山西總兵李長青之子李謙走的。」
「你說什麼?」姜鎮元胸有成竹的面孔被撕裂,露出本來的凶悍,「李謙又是個什麼鬼?他從什麼地方冒出來的?嘉南怎麼會和他走?」話雖這麼說,他想起姜憲幾次幫忙李家,心裡已隱隱有幾分相信。
姜鎮元對小輩素來愛護,加之年紀漸長,養氣功夫越發到家,金宵也好、鄧成祿也好,都是第一次看見這樣殺氣四溢的鎮國公,兩人不由同時瑟縮了一下。
金宵更是老老實實地道:「那天我和趙嘯等人一起去萬壽山給太皇太后請安,遇到了李謙,他正巧從郡主歇息的樂壽堂出來,我們就相互認識了一下,後來又一起回了京城。沒幾天他來找我,說想請我幫個忙,讓我請嘉南郡主等人去大興的田莊遊玩。我當時還納悶著,我和他又不熟,他怎麼想到讓我幫他的忙。結果沒等我問他,他告訴我,說他父親去了山西任職,這幾年都不會回來了。他請了嘉南郡主去山西做客,又怕您和阿律哥不答應……」他說著,有些赧然地看了姜鎮元一眼,「所以決定兩人悄悄地走……然後他拿了張您的名帖給我,說他們無意惹家中的長輩傷心,只是讓我幫著他們拖延一下時間,如果您要是識破了,就讓我把這張名帖交給您……讓您別為難我……」
姜鎮元「啪」地一巴掌拍在金絲楠木的大書案上,震得筆架、水洗等「砰砰」直響。「你……」他怒瞪著金宵,千言萬語,一時間不知道先說哪一句好。原本一臉不屑坐在那裡的鄧成祿卻騰地一下站了起來,厲聲道:「不可能!如果郡主想嫁李謙,就算那李謙是個普通軍戶,郡主也會堂堂正正地嫁給他的。她怎麼可能和人私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