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關於《青土山鬼話》書的調查,余芯琳應該是先驅。」
張柔瑜說。一群人在這老舊的倉庫裡東翻西找。陳宇潔和莊駿佐拜訪了泯偉叔,想問出關於那位來找泯偉叔的記者,是不是就是當年離奇死於山中那位叫余芯琳的女記者。而這點在泯偉叔找到當年那記者給他的名片後獲得證實,余芯琳的確就是當年來找泯偉叔的那位記者。
當年找上陳泯偉的余芯琳,第一句話不打馬虎眼,直搗核心,立刻就問,你知道《青土山鬼話》嗎?余芯琳問的當然不是陳泯偉出版的那本贗品,而是青土山營區裡的那本大兵日記。而更讓陳泯偉驚訝的是,余芯琳的下一句話……
裡面有寫到紅衣小女孩嗎?
紅衣小女孩?《青土山鬼話》跟紅衣小女孩有什麼關係?
「這點也是我不了解的地方,所以才需要來這個地方找尋一些眉目。」張柔瑜說。
「紅衣小女孩」跟《青土山鬼話》這兩者為什麼會扯在一起?陳宇潔和莊駿佐自然也不懂,而他們兩個其實也並沒有把這件事當成首要。他們首要目的只是確保在青土山營區當兵的黃郁佑,不要遇上什麼壞事。當然關於這點張柔瑜也不謀而合,她也不希望有人因為這件事而出事。尤其是黃郁佑和自己的哥哥,張梁寬。
三人在倉庫花了點時間,很意外的沒想到余芯琳的這間倉庫,並沒有很雜亂,該怎麼說應該是整整齊齊的,一點也不像外頭荒廢的模樣。莊駿佐開了開關,甚至上頭的烏絲燈都還有通電。三個人很快的就找到許多余芯琳當時收集,關於青土山營區的資料。但三人也察覺到,這個倉庫一定有人定期來過,不然怎麼可能荒廢好幾年的倉庫裡頭不僅井然有序,放眼望去連生活必需品都有。
「你們不覺得奇怪嗎?既然那位女記者已經死了好幾年,為什麼這裡還那麼乾淨,好像有人打掃過一樣。」陳宇潔率先發話,一手拿起幾張青土山上褪色的風景老照片,上面寫著一些她看不懂的編號。
「是有點奇怪,但這也省了點麻煩。」張柔瑜一邊說,一邊翻了另一頭櫃子裡的資料,她看了這文件,文件是複製和翻拍的過去資料,有些幾乎支離破碎,講述的好似是,青土山上整個的歷史背景。張柔瑜看了幾頁上頭用紅筆圈起和畫線的段落。甚至還有上頭破碎文字的註解。最後一張則是一個完整簡略的青土山報告。
青土山,最早的資料顯示這裡為原住民居住部落,但是與一般原民部落不一樣,青土山中的部落是一個混居的形式。從使用的器具來看,這塊山丘與上頭山區,最早是平埔族與高山族群的原住民混合居住的聚落,而到鄭氏治臺與清領時期時,開始有漢人出沒的痕跡,意外的是當時這塊土地,開始三種不同族群的融合。這一直維持到日治時期。
馬關條約,臺灣和澎湖割讓給日本。青土山地區開始有了變化,依資料和模糊的照片所見,日本人不止統整了部落,而且還將外國的宗教信仰給帶來。但這裡有一個註解,像是早在鄭氏治臺時期,荷蘭人就已踏上這塊福爾摩沙,在青土山裡建於一座西方傳教士們歇息場所。那地方有著一個很大隧道,聽說是為了避暑,刻意挖出的通道。牆上還用一些壁畫裝飾。
理應來說在張柔瑜的認知,當時來臺傳教士應該是傳授神的福音。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這幾張翻拍的資料,卻沒有讓她這位準驅魔師有著熟悉的印象。難不成當時荷蘭人傳授的不止一種教義?
日本人找到了這個隧道,把它修建起來。開始青土山的部落接受日本教育,並且有一些日本人開始定居於此。張柔瑜看見余芯琳在上寫了句「灣生可能?」看來這群在臺的日本人最後在二次大戰投降後,被國民政府遣返了日本。而後頭記載的就有點緊聳。當國民政府接收臺灣之時,開始一連串的肅清運動。許多當時這邊還來不及遣返的日本人和一些原住民都被殺害。
之後青土山的村落只剩原先的七分之一,國民軍在這裡墾地,將這裡改建成營區,但在改建之時災禍不斷。當地人相信是死者的冤魂作祟。原民也認為這是觸怒山神的下場。但最後,這營區還是蓋起來了,而這營區就是現在這座鬼營:青土山營區。
張柔瑜將余芯琳整理的資料讀過一次,她和莊駿佐立刻就想到許多在青土山發生的事情似乎可以湊在一起。
「哥哥說過的那個在三連廁所下方的隧道,難不成是……」張柔瑜想了想。
「嗯,如果沒錯應該就是女記者所說的那個傳教士的隧道。」莊駿佐想了想繼續說:「如果當時傳授的不是天主或基督教,就可以表示其實荷蘭人……或者是西班牙人,來臺的並不全然是新教舊教,還有別的宗教混在裡頭。」
「再加上日本人房子樣式,所以青土山軍營的房屋才會是一間間平房散落,可能是被拋棄或遺留下來過去居民的建築。」張柔瑜想起了一些張梁寬跟她說過關於軍營中房子的敘述。
「如果有經過一番屠殺,青土山就算鬧鬼也說得過去。但是這又跟紅衣小女孩,或是那本《青土山鬼話》有什麼關係?」莊駿佐不解的說。
「再找找,說不定會有資料提到!」
「倆位……那個我……」
就在張柔瑜和莊駿佐,想繼續深入探討是否有青土山中更核心的資料時,一旁的陳宇潔突然開口了。兩人疑惑的轉過去,就見陳宇潔從滿是書堆的桌上,拿出一面相框,遞給他們看說:「我想這會不會是這倉庫還一直保持乾淨的原因?」
相框內的照片,是張合照。一個女孩和一個男孩。打扮時髦的女孩,有著俐落的短髮,胸前掛牌大大寫著記者證,應該是余芯琳本人。而旁邊的男孩,看起來隨興邋遢,藍白拖,短褲,看起來跟余芯琳本人對照下形成強烈的對比。
照片上這個男生是誰?
「應該是男朋友吧?」張柔瑜說。
***(變字型)『嗯,直覺滿準的。』(變字型)***
「誰!」
一個奇怪的聲音,讓張柔瑜瞬間繃緊神經。將胸前暗袋中預先藏好的聖水掏出。往聲音的方向看去。而沒想到那聲音的來源竟然不躲也不閃,直接現身在她面前。陳宇潔和莊駿佐不知道怎麼回事,看向張柔瑜。張柔瑜手上的聖水瓶馬上依脫瓶蓋,灑出去說:「陳姐、駿佐哥,快到我身後!」
「怎麼了?」陳宇潔疑惑的問,愣在一旁,莊駿佐見陳宇潔在原地不動,過去拉她的手說:「事情不對勁。應該有我們看不到的東西在倉庫裡。」
聖水沒有灑著,張柔瑜這時候往聲音的地方看去,並沒有任何東西。正覺得奇怪,突然陳宇潔甩開莊駿佐的手,莊駿佐覺得奇怪,但隨後發現,眼前陳宇潔的眼神變得很陌生,似乎不像是他認識的那位學妹。但這時莊駿佐反而更用力抓住眼前的陳宇潔,大聲的問這個人說:「妳不是我學妹!妳是誰?」
「余芯琳。」陳宇潔看著莊駿佐說,聲音完全變了一個人。
剛剛一個不注意,死去的女記者余芯琳,竟然附身到陳宇潔身上。張柔瑜立刻拿起聖水和聖經,但附身於陳宇潔身上的余芯琳,卻相當平靜站在原地。她默默的將自己的身子靠近往滿是資料的桌上靠,看著張柔瑜和抓住她手腕的莊駿佐說:「我想你們應該多少對鬼怪有點研究,那就會知道並不是所有鬼都會害人。大部分鬼怪都並非對人有敵意。我想這點專業,你們兩個多少也還是有的。但看來這女孩個性有點衝,手上那東西如果真的潑到我的魂魄,會有什麼下場妳應該知道吧。」
「妳突然出現的目的是什麼?」張柔瑜問,人沒有解除戒心。
「妳真的認為妳有我倉庫鑰匙,是自己得到的,還是我從中作梗?就算不提鑰匙,妳之前當真認為只靠妳的情報網找得到陳泯偉《青土山鬼話》的複印稿?」余芯琳不回答張柔瑜的問題,反而拋出另外一個問題反問她。張柔瑜聽到她這麼問,有些愣住,但還是不甘示弱的回了句:「我怎麼知道妳是不是隨口胡說?」
「小妹妹我問妳,妳跟妳讓當兵的哥哥第二天再回到那發現《青土山鬼話》影本的地方,是不是有發現多了一個人去呢?」余芯琳剛說完,張柔瑜立刻想起來的確有一個人就這樣突然也在場,也碰巧在找尋那《青土山鬼話》複印本。
「哥哥軍中那位……輔導長!」張柔瑜說。
「妳想想剛剛看的那照片裡的男生,跟那位輔導長兩個是不是長得有點像。那鬼頭鬼腦的樣子。」余芯琳說完笑了一下。
「妳到底是……」張柔瑜腦子雜亂,有太多事情雜在腦子中無法釐清。莊駿佐見張柔瑜樣子不太對,人就跳了出來,問:「雖然我並不了解所有的事,但是余芯琳小姐,妳為什麼要附身在我學妹身上?」
「那小妹妹是驅魔師,自然我沒有能耐上她身。而就你跟這女孩兩人可以選。當然選擇與我性別相同的人,比較妥當。這只是簡單的三選一問題。更何況我不上她的身,也沒辦法跟看不見鬼的人對話。」余芯琳說,看了看抓住自己手腕的莊駿佐又說:「現在可以鬆手了吧。」莊駿佐這才鬆開手。
手一放,余芯琳就立刻開始動作,她首先拿下陳宇潔臉上的眼鏡,把頭髮綁起來隨意盤在頭上,開始拿起桌上相關資料。她一邊整理資料一邊對一旁倆人說:「還愣在那幹嘛,妳來幫我把那桌的圖片資料拿來!你這男生,去開車!我知道你們對青土山有很多疑問,我等等盡可能解答你們的疑惑。這個案子沒有你們想像容易,它牽扯了一場好幾千年的恩怨。現在沒有辦法講那麼多了,我必須到那裡去!快去開車!」余芯琳將所有資料往陳宇潔的後背包裡塞說。
「去哪?」莊駿佐拿著車鑰匙不解的問。
「去哪!當然只有去那!」余芯琳轉頭說:「青土山營區。」
青土山營區,調查《青土山鬼話》的大夥,正聚集在會客室中。現在會客室與警衛排是最靠近大門,而且也最能保證站哨人員安全的地方。張梁寬在這附近各處施上結界,不僅如此連苗筱珺和柯魁晉也做出提防措施,加上現在地基主坐鎮,似乎更確保還留在青土山營區眾人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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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調查分析的結果嘛,有點讓我失望。」
馬修博士看著數據皺眉頭,嘴上抱怨但還是念出整體的結果。整本《青土山鬼話》中真實的鬼故事相當的低,也就是說整體來說許多故事都是瞎掰跟胡鬧的成分居多。有些地方的確有著靈體活動,但多是低等靈跟普通的靈體等等,則已經排除,排除的方式由苗筱珺和柯魁晉強制執行。所以總歸整本青土山鬼話,真正有問題的故事不超過四個。
「四個?那麼少喔?」康排長說,立刻被苗筱珺瞪,回說:「一個營區有四個無解的靈異現象就很可怕了。我們除靈的時候你這人到底幫上什麼忙。」
「其實康比絡排長應該有幫上你們的忙。」
聽到聲音大家回頭看,有一個人正在操作機器,那是三連的連長曹忠義。曹忠義很順暢的操作機器,調出幾個儀器中的夜視動態畫面。畫面上顯示出好幾個高危險粒子奔向有點脫隊的康排。而意外的是每次康排都會剛好閃過粒子的攻勢。這點讓眾人目瞪口呆。康排倒是一愣一愣的看著畫面,然後問:「這是什麼?」
「簡單的說這錄像是儀器的攝影鏡頭紀錄你們的勘查活動時候的狀況。很明顯的康排長是鬼怪下手的好目標,所以導致所有懷有敵意的攻擊基本都是朝著康排而去。而你們也看到,令人意外的是康排長都很碰巧的閃躲過這些朝他而來的攻擊。」曹忠義說。
什麼碰巧,這根本就已經到誇張的地步了!大夥看著畫面內心這樣想著。只有康排一個人呵呵的笑說真是好險,讓人再次無言以對。
「但是有一點非常詭異,這點苗班長和柯輔導在調查應該有所感覺。也回報給我和馬修先生。雖然我學習了機器的使用,但是還是只會初略的部分,當馬修先生研究了之後發現一件很可怕的事情。」曹忠義說。
「可怕的事?剛剛不是還說結果很失望嗎?」最菜的邱啟民問。
「很失望啊,這些粒子顯示出來的數據,都跟苗班長他們最後,遇上的那個女鬼數據一模一樣的。也就是說有可能都是這女鬼所為,不然就是剛好頻率相同的鬼魂,但粒子數這一模一樣不太可能。唉,原本還以為是不同的鬼故事,現在看來只能期待四個地點,可以進一步獲得不同數據。」馬修先生將畫面顯示有問題的四個地區。
「這表示這個女鬼很狡猾,不只會移動地區,還會挑沒有能力還手的人攻擊。」三連的曹忠義連長說。
「有個問題……」柯輔導這時提出一個疑問:「這個女鬼為什麼會在這幾個地方出現,除了最後一次有追擊我們以外,其他除了攻擊康排長,就沒有再追擊?難不成這女鬼有什麼其他重要的事情?」
「柯魁晉,有時候我總覺得你在引導我們朝別的方向想。這是為什麼?」
「嗯?」
眾人正在思考柯輔導所提出的問題,這時沒想到一直沒有發聲的孫營長卻發話了。這時孫營長也看了其他人,又轉頭對苗班長說:「還有妳也是,苗筱珺。我這個做營長的其實也在這一段時間了,你們兩個我是常碰得到面,雖然的確是我先把這小組規劃起,但是關於《青土山鬼話》你們兩個究竟瞞了些什麼?」
「孫營長。我只是偶爾喜歡往不一樣的面向去想問題而已。」柯輔導笑笑的回答。